喻黄-光阴的故事 作者：米洛 原著向 第1章 魏琛使劲掏了掏兜，勉强摸出一包烟来。 红色软包中华的烟盒皱皱巴巴的，他单手抠了半天未果，终于忍无可忍双手把烟盒撑开抖了抖，掉出最后一根来。 一只手伸过来接住那根烟。 魏琛不用抬头，也知道是方世镜。 “我从明天开始少抽点。”魏琛说，然后他很熟练地接过烟，掏出打火机点上。 这包中华是前段时间和经理开会的时候拿的，魏琛秉持着“既然拿都拿了这么贵的烟不抽多可惜”的精神，才一天半，就抽没了。方世镜已经懒得提醒他了，任由他把会议室搞得乌烟瘴气，像是要着火了一样。 “训练营名单。”方世镜翻着文件夹，翻了半天最后拿出来一份名单，放在这位蓝雨战队的队长面前。 “下赛季，”魏琛吐出一口烟，“好像搞了个什么末位淘汰制。” “蓝雨还不至于倒数吧。”方世镜说。 “那是，那是，”魏琛摸了摸今早刚刮过的胡子，“毕竟有我坐镇。” 魏琛穿了一件格子衬衫，和他的烟盒一样皱巴巴的，他弹弹烟灰，像模像样地拿起训练营的名单，像一个下班路上来路边烧烤摊点单的大龄未婚男青年。 方世镜没理他，站起来去接杯水，顺便把窗子开得更大一点散烟味。 第一赛季的联赛在一片混乱中结束了。荣耀联盟的第一赛季搞得四不像，很多秩序和规则都在摸索中，参赛队伍连20支都没凑齐，和国内其他荣耀赛事比起来，奖金不够丰厚，赞助也不够豪华，但是就在这样艰苦的环境中，荣耀职业联盟第一赛季却低开高走，直到总决赛结束，已经彻底如龙卷风过境一样，吸纳了所有荣耀玩家的目光——因为这个联赛，出了一个无人能敌的战斗法师，叶秋。 一叶之秋，叶秋。 在第一赛季的常规赛中，一叶之秋出尽了风头，几乎无可匹敌，只有碾压，碾压，以及碾压。在决赛里，一叶之秋更是打败了另外一个威风八面的角色，皇风的扫地焚香，宣告自己成为荣耀联赛的第一届MVP。 每一个荣耀玩家都希望自己成为一个高手，而一叶之秋正是这样的高手，在职业联赛上依然一骑绝尘的大高手。每一人都幻想自己成为高手后一路碾压成为冠军，而一叶之秋正走在这条路上，用一场一场的胜利铺路，最后毫无意外地走上了冠军之路。 这怎么能不让人为之疯狂！ 而在这样的光辉之下，第二就是失败，其他的所有都会沦为陪衬，包括魏琛这个毫无疑问的术士高手，和这支看起来绝不算弱旅的蓝雨战队。 “这些数据你都看过了？”魏琛扫了一眼，着重注意了几个术士选手的数据，其他人的倒是没仔细看。 “看过了，”方世镜站在窗边不愿意走过来，“都还可以，其中甚至有几个可以说是非常不错的苗子。” “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拍死在沙滩上啊。”魏琛颇为感慨地发表意见。 叶秋十八岁拿冠军，而魏琛已经二十多了。对于很多人来说，二十多并不能算得上是很大的年纪，连被催婚的年纪都没到，但是对于电竞来说，二十多岁的选手如果没有经过体系类保持训练，无论怎样努力追赶，还是会被那些手速、体力都在巅峰的小兔崽子们压过一头。 这是一个属于年轻人的竞技世界，年轻就是资本。 “争取夏休期就把训练营做得更完善一点，方案还在继续完善。”方世镜喝了口水，另起了个话题，“你之前看中的那个呢？” “那个？”魏琛坐起来，“还没商量妥当。” “那个小孩话可真多。”方世镜只不过是登录蓝溪阁的账号和魏琛一起围堵过几次，就被这个话唠烦得不想再参与任何围追堵截行为了。 “别看这小子话多，我可是捡到宝贝了。”魏琛的目光重新回到训练营名单上，“你可比不了啊，夜雨声烦那个小子，无论是手速还是反应都是一流，现在让我检阅一下你在训练营淘来的成绩怎么样，能不能和他一较高下——” “那么突出的，没有。”方世镜走过来，“但是如果换一种突出方式，倒真有一个。” 魏琛愣了一下：“嗯？” “有个术士选手，”方世镜翻到最后一页，“这期的训练营淘汰了三次，第一次淘汰的时候他就是压线过关，第二次是，第三次还是，吊车尾都吊得这么有水平，手速100上下，挺突出的吧。” 成为职业选手，手速是一个硬性指标。手速如果太差，就算意识和经验都非常丰富，也完全无法发挥作用，所以蓝雨一开始就给手速划定了一个硬性要求：100。对于普通玩家来说，100的手速已经很快了，但是对于职业选手远远不够。不过手速是有提高空间的，这个吊车尾的术士选手手速从一开始的80，到后来的95，再到105，进步还是很快的，只不过他实在天赋有限，他付出了很多努力提高的手速，对别人来说只是唾手可得的东西，在这批训练营里，就有很多一上来手速就逼近200的选手。 “倒是挺有韧性的。”方世镜说，“手速差，全靠别的拉分。” 训练营的成绩评定有很多种指标，各种指标取相应权重再进行加总评分，得到综合分数，这个术士选手的手速分数在及格线上下浮动，其他的分数就不一般了，有几项都直逼满分。 “哈哈哈哈，有点意思。”魏琛叼着烟，含混不清地说，“既然有这么丰富压线过的经验，多留一段时间也无妨，看看还能不能继续压线过了。” 手速，意识，配合，魏琛现在已经没有那么迷信手速了，这一赛季比赛打下来，除了叶秋的一骑绝尘之外，嘉世战队能赢得这么彻底这么让人服气，似乎不光是因为叶秋，还有叶秋的队友。其中包括那个经常被人骂影响叶秋大神发挥的气冲云水，真的就是像观众看的那样没水准、只会拖后腿吗？只有真正和嘉世比赛过之后才知道，吴雪峰操作的气冲云水一点也不比一叶之秋好打发，他们联起手来，更是难以对付。只是魏琛现在还没有想得太透彻，只是模模糊糊有个构想，他看着名单上这个有着古怪姓氏的少年，其他科目成绩好得耀眼，一时间有点神游天外了。 “前面有几个，发展都很均匀……”方世镜把名单翻回到第一页，突然指了指魏琛的手机，“老魏，想什么呢，电话。” 魏琛从走神中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霎时间眼前一亮。 方世镜有些纳闷地看着他：“怎么了这是？” 魏琛叼着烟，吊儿郎当地打了个响指：“宝贝徒弟要到手了，请君入瓦成功了！” 方世镜摇摇头，懒得纠正魏琛这个千年文盲。 G市的夏天，潮湿而炎热，走在街上即便是有高大茂密的树荫遮阳，也难掩这样火热天气的难耐。魏琛拖着个巨大的行李箱，手里拿着一张硬壳的皮卡丘垫板扇风。 跟在他屁股后的是他新骗来的徒弟，黄少天。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到你说的地方？你知不知你这样虐待儿童是要上法庭的？喂老鬼，”黄少天面上无精打采，热得奄奄一息，嘴上却一分钟都停不下来，“你该不会是人贩子吧，你要把我带到哪里去？嗯？你说话了么？你在说话么？我怎么没听清，你大声点啊你今天没吃饭吗？” “马上就到了。”魏琛也热得不行，还拖拽了沉甸甸的箱子，气喘如牛，“看到前面那栋大楼了吗？” “没看到。”黄少天头也不抬，继续踢着小石子。 “那就是蓝雨。”魏琛干脆蹲下来，抬起胳膊拉着黄少天向前看，“喏，看到了吧，很气派的大楼，那就是蓝雨。” 黄少天终于舍得抬起头了。 热汗布满少年的脸颊，他抬手遮住刺目的阳光，冲着魏琛指着的方向望过去。 “我是来拿冠军的。”黄少天握着拳头。 “是啊，”魏琛拍了拍他的脑袋，“拿冠军就靠你了。” “好吧。”黄少天点头，“那作为奖励，你现在给我扇一会儿风，太热了，我觉得我像是被汗洗过了一样。” 魏琛拿着垫板拍他的脑袋：“快走两步，马上就到了，进屋就吹空调了！” “老鬼你又打我的头！” 老鬼这个称呼随着黄少天进入蓝雨训练营而迅速流传开来，但是所有学员里敢这么叫的，还是只有黄少天一个人，其他要么老老实实地叫“队长”，要么很礼貌地称呼魏琛为“前辈”，像黄少天这样胆敢一蹦三尺高到处流窜的活跃“犯罪分子”，实在还是少数。方世镜说这叫做恶人自有恶人磨，魏琛一天天在蓝雨战队里各种为老不尊，现在终于有人可以好好磨一磨他了。 到了住处放下行李箱，黄少天四处瞧瞧，觉得很新鲜。魏琛怕他不适应，刚想语重心长地嘱咐一番，结果他只是一眼没看住，两分钟不到的光景，这人就跑没了，再见面的时候就发现他和同龄的玩伴一起勾肩搭背称兄道弟，实在没有半点不适应的样子。 魏琛攒了一肚子的人生哲理，没能说出来半句。 蓝雨很新鲜，但是最吸引黄少天的却是蓝雨的食堂。 “你差不多行了。”魏琛看了看黄少天，他正在吃今天晚上的第五份双皮奶。 “真的很好吃啊！”黄少天口齿不清地说，“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双皮奶？我建议蓝雨下赛季给全场观众提供伙食然后让观众投票选出比赛的胜利者，那我看蓝雨拿冠军还是小菜一碟的，不仅是下赛季冠军，我看可以拿个十年二十年的冠军了。” 魏琛很想反驳，但是他想了想去嘉世比赛吃到的非常难以下咽的盒饭，很心服口服地闭嘴了。 “我们赢了叶秋。”黄少天突然说。 魏琛一愣：“嗯？” 黄少天捧着他的蓝色双皮奶碗，很认真地说：“从伙食上，我们赢过了叶秋。” “是。”魏琛乐了，这个小兔崽子，人小机灵大，倒是很会说话。 “所以再来一碗吧。”黄少天抱着碗小碎步跑到窗口，絮絮叨叨地对窗口阿姨说，“多一点红豆！嗯！” 一口气吃这么多，该不会肚子疼吧？对于带孩子没有什么经验同时自己的人生也没有多少相关经验的魏琛有点担忧。 黄少天埋头继续吃：“今天晚上我们去抢叶秋的boss！” “好好训练吧你。”魏琛习惯性地敲他的脑袋，“抢boss的事情，我叫你来你再来，没事做就对着训练软件好好练习。” “得令！”黄少天答应着，终于喝光了碗里的双皮奶，他恋恋不舍地看着蓝雨此刻已经空荡荡的食堂，然后只扫一眼，就牢牢记住了明天的菜单。 太棒了，明天有牛肉肠粉，所以中午一定要早点来。 他站起身来，跟在魏琛身后，学着魏琛走路的姿势走出食堂，魏琛发现了，回头踹了他一脚，被他灵巧地躲开。 而与此同时，一个少年与他擦肩而过。 喻文州是训练营里所有选手中最晚一个完成训练的，所以来到食堂的时候这里几乎已经没人了。不过他倒是觉得这样清静很多，在训练室的时候要听一个话唠从第一排唠叨到最后一排，唠叨得他耳膜要爆炸了。 为什么有人要讲那么多话呢？怎么就有那么多话要说呢？喻文州真的很想不通。 如果有机会和那个聒噪的少年认识并且说上话，喻文州觉得自己肯定会非常真诚地告诉他：你真的吵死了，别说窗外的麻雀，窗外的知了都没有你吵。 然后他要一把捂住那个少年的嘴，让他没法反驳自己。不然的话喻文州觉得自己肯定会被反杀，到时候会死得更惨。 他一向很有自知之明。 第2章 喻文州觉得黄少天可能是江湖上失传已久的一个叫做“舌灿莲花”（的）门派的唯一官方指定继承人。 为此他翻阅江湖典籍，希望可以联系到这个门派的其他人，让他们来把黄少天带走，带去继承大统光复门楣。他毫无疑问地失败了，而他惊讶地发现，黄少天一开始在训练营展现出的话唠天赋是他刻意隐藏过的，现在他和训练营里很多人熟悉了，他开始释放真我，聒噪指数再次翻倍。 喻文州托着腮望着窗外树上纷飞的鸟雀，然后在纸上随笔把黄少天的形象画成了一个长着两个黑翅膀的大魔王。在注脚上，喻文州十分认真地写上，杀伤力：无穷大。 不是他要刻意关注黄少天，而是训练营里的每个人，都不得不关注黄少天。 他是魏琛亲手从网游里带出来的，这件事大家都知道了，而且黄少天用他的数据证明了魏琛的英明。无论是手速还是意识反应，黄少天的成绩都是一骑绝尘的。在训练营里，谁成绩好，谁手速牛，大家就羡慕谁，这是很简单的道理。 再加上他的专属特性喋喋不休，每天12个小时不停轰炸，想让人忽略掉他，实在是难上加难。喻文州想，如果训练的时候可以带上耳塞就好了，这样他自己就彻底清静了，其实还有一个可以让所有人清静的办法，那就是在训练的时候给黄少天的嘴巴贴上封条，那样的话，清静的就是全世界。 但是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了。喻文州想着，把桌子上的东西都收起来，准备去吃午饭。 喻文州在训练营的朋友不多，不是他不好相处，也不是他性子孤僻，一来他实在是成绩不好，老是排在倒数几名，谁愿意和吊车尾的在一起玩？再者就是喻文州经常很晚才能完成训练，一般到那个时候，其他人要么就回去睡觉，要么就跑出去玩了。训练营里的大家开玩笑地叫他清洁工，就是因为他每天都离开得很晚，总是习惯性地扫地关灯。 中午又是只有他一个人吃饭，到了食堂，窗口剩下可以选择的已经不多了，喻文州看了看，要了最后一份牛肉肠粉。 “等等等——”有人像一颗炮弹一样飞奔到他身边后立刻急刹车，气喘吁吁地，“等我一下！” 喻文州纳闷地扭过头，看到黄少天撑着膝盖，满头大汗。 “没有啦？最后一份啦？真的没有啦？”黄少天抬起头看了看窗口，“怎么能没有了呢！” “卖完了。”窗口的阿姨说。 黄少天目光恋恋不舍地从窗口转到了喻文州身上，从喻文州的脸上一路又转移他的餐盘上。 他的目光实在是太炙热了，比G市夏天晴朗时候的阳光还要炙热，快要把喻文州烤化了。喻文州的性子一直都是很温吞很好讲话的那种，他鬼使神差地和黄少天客气了一下：“要么分你一半？” 喻文州话音未落，黄少天已经重重点头了，他殷勤地替喻文州端过餐盘，就近找了张桌子坐下。 “他们说食堂的牛肉肠粉最好吃了，”黄少天头也不抬，埋头吃东西，“但是好像每双周的周三才有这道菜，错过了这次就要等两周，那真是太惨了，惨无人道，惨绝人寰。” 喻文州看着黄少天，觉得明明自己才是惨无人道惨绝人寰，他还一口没吃，黄少天已经吃掉一半了。 “我今天上午有事，和老鬼在外面吃的，吃饭的时候我就想着食堂的牛肉肠粉，想得食不下咽，一回来我就跑过来了，”黄少天絮絮叨叨的，吃东西也堵不上他的嘴，“果然，天下还是好人多啊，哈哈哈哈。” 滴，好人卡。 喻文州实在不知道怎么接话，他觉得他身边飞舞着几百只蜜蜂。 “真不好意思大半都让我吃了，”黄少天终于反应过来，他把最后一块夹到喻文州的碗里，“尝尝吧，真的很好吃的！” 这不是废话吗？喻文州心想，蓝雨食堂有不好吃的东西吗？ 黄少天托着腮看喻文州低头吃饭，笑得阳光灿烂的。 不远处有人喊黄少天：“黄少，你回来了啊！打球啊去不去！” 喻文州不用回头，已经听到篮球砸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声音了。 “去去去！我马上就来！看我不一过三让你们见识见识我的厉害。”他嘴里念叨着，站起来的时候差点把餐盘打翻了，幸亏喻文州眼疾手快，一把把还没吃几口的餐盘接住了。 “小心点。”喻文州说。 “我去打篮球了，”黄少天拍了拍桌子，“看你挺眼熟的来着，你叫什么来着？” 喻文州动了动嘴唇，刚想说话，身后的人又在喊黄少天赶快去打球，他就干脆没说话。 黄少天也没有执着，反正他眼里只有牛肉肠粉，这位分享给他牛肉肠粉的不知名好汉叫什么，并不重要。他敷衍地冲喻文州挥了挥手，大步跑远了。 喻文州摇摇头，他在心里告诫自己，幸好只是牛肉肠粉，如果是白切鸡…… 喻文州想想就心痛，反正他一点也不想再在食堂遇见黄少天了。 但是他好像命里犯“黄少天”，比如现在。 夏天的三个关键词，在蓝雨就是冰镇西瓜，打水仗，鬼片。魏琛说为了活跃训练营僵硬的气氛，每天晚上九点以后在大会议室放映恐怖片，一开始没人去，大家觉得训练营的气氛一点都不僵硬，有黄少天在的训练营气氛怎么会僵硬这不是开玩笑嘛？后来魏琛灵机一动，在放映恐怖片后加了一句话：无限冰镇西瓜供应，大会议室立马就人满为患了，连技术部的人都在凑热闹，那个姓任的技术部大神，蹲在会议室门口啃西瓜，啃完就走，一眼鬼片都不看。 魏琛嘿嘿嘿大笑三声。 “傻乐什么？”方世镜觉得他有毛病。 “我这是为了锻炼这群小兔崽子。”魏琛捋着不存在的胡须，“为了让他们尽快适应职业赛场的风云变幻。” 方世镜更不懂了，看鬼片能训练什么素质？ “我每次看到叶秋，感觉就像看到了鬼片。”魏琛说，“如果他们鬼片看多了，以后看到叶秋的时候，就能像看鬼片一样淡定。” 方世镜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走，顺便抱走了魏琛精心挑选的西瓜。 魏琛放的恐怖片，大多数都是很经典的，他的电影单可能就是百度出来的十大经典鬼片排行榜，喻文州很早就全都看过了，他再看的时候有种追忆似水年华的错觉，浑身上下散发了谜一般的淡定气质。 但是黄少天就不一样了。 黄少天从小胆子就很小。在家的时候不能关灯睡觉，晚上十点以后不敢出门，别说鬼片，台风天狂风暴雨，他晚上都要吓得缩在被子里不出来，现在看鬼片简直是要了他的命。 但是男人怎么可以说自己“不行”！黄少天要面子，表面上装得不屑一顾，趾高气扬地走进大会议室，魏琛奸笑着关掉日光灯，他就立刻如离弦之箭抱着西瓜窜到了靠墙角的位置。 好巧不巧喻文州就坐在最角落里。 “嗨，老兄。”黄少天放下西瓜，搓了搓手，“你吃西瓜吗？” 喻文州远没有黄少天吃东西那么不规律加无节制，他已经吃过了，现在就不会吃，但是黄少天不知道是紧张过度还是怎么着，过一会儿就挖一块递到喻文州面前，嘴里还念念有词。 “老兄，你吃点压压惊。”黄少天手在抖，但是仍然是豪言壮语，关爱他人。 “谢谢。”喻文州轻声说，“我不吃。” “这个鬼哟好惨的啊头发那么长走路不会绊倒吗，我的天呐，她的眼睛呢？！”黄少天念叨着，连西瓜都吃不下去了，双手捂着脸，从指缝里偷偷看，“我靠好吓人啊，救命她为什么没有掉下去？鬼没有重力了吗？鬼可以飞了吗？” 喻文州很想挖一勺西瓜堵住他的嘴。 为什么看个鬼片都要说个没完！她是个鬼啊，当然有很多不需要理解的行为。 “你不害怕么？”黄少天转过头来，黑暗中他看不清喻文州是谁，但是很佩服这位勇士宠辱不惊的状态，他从头到尾连尖叫都没有过，在此起彼伏怪叫的大会议室里显得格格不入。 喻文州缓缓摇头。 “你不要摇头，”黄少天痛苦地扶额，“我感觉你再摇头，就像里面的鬼一样，脑袋要掉下来了。” 喻文州真的服气了，一言不发。 “你真的不害怕吗？你为什么这么淡定？你是战队的吗？还是后勤的，还是技术部？”黄少天的问题喋喋不休，“这么冷静，肯定是看过了吧，一定是的，你肯定看过这个电影了，你知道后来那个鬼怎么了吗？” 黄少天是背对着屏幕和喻文州说话，这时候屏幕上正好是一个女鬼吐舌头的恐怖镜头，喻文州突然心灵福至，慢慢伸出手绕到黄少天背后，冷不防地拍了黄少天一下。 “看你身后。”喻文州说。 黄少天一回头，屏幕上女鬼冲着他吐着舌头。 “啊——” 喻文州在黄少天气息绵长的尖叫中，泰然自若地从后门走出了会议室。 喻文州万万没想到，自己吓唬了黄少天一下，真的把他吓坏了。 第二天训练的时候，屋子里突然变得非常安静，除了键盘和鼠标声之外，竟然很少有人小声说话。喻文州看向第一排，发现黄少天常坐的位子竟然空着，说明他今天一天都没有来参加训练。 黄少天不参加训练的时候不少，魏琛有的时候会带他在网游里抢boss，有的时候会带着他参加战术会议和团队合练，所以大家也都没怎么在意，只有喻文州觉得有点不好意思，难道昨天真的把黄少天吓到了？吓得今天都不能来训练了？有这么严重？ 看起来不像是胆子这么小的人啊。 带着这样的想法，喻文州一上午都有点走神，心不在焉的，训练结果出来，手速还是那样，准确率都有点下降了。 下午黄少天还是没有来，喻文州倒是被方世镜叫走了。 能在训练营被战队的人叫走，在别人看来算是一种莫大的殊荣了，这相当于一种肯定，说不定就是哪方面的突出表现引起了战队职业选手的注意。当然这不是说你犯了错被魏琛揪着耳朵扯出去，然后被训得一愣一愣地丢回来。 喻文州一开始还很纳闷，方世镜为什么会找他，直到方世镜领着他到了技术部的门口，才彻底反应过来。 方世镜拍了拍喻文州的肩膀，把这个安静的少年介绍给技术部的任藻。 “你有什么要求就对他说就行了，”方世镜说，“他做事认真细心，就是慢一点。” 认真细心？这算是夸奖吗？喻文州想了想，在心里否定了。他是奔着要成为职业选手来的，慢一点，当然不是什么好话，操作当然是越快越好，手速上去了，才有更多可能，本质上还是要拼操作。 任藻是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的技术部工程师，穿着印有蓝雨logo的衬衫，头发乱得像个鸟窝。他正在拼命往嘴里塞最后一口肉夹馍，口齿不清地对方世镜道谢。 喻文州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巾递过去。 “我叫喻文州。”他说。 任藻拼命点头，他差点被肉夹馍给噎死。 喻文州四处看了看，给他接了杯水递过去。 任藻终于顺过气来了，他说的第一句话是：“咱们食堂怎么连肉夹馍都做得这么地道？” 喻文州一脸的冷静，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沧桑。他已经看透了，在蓝雨，没有人不是吃货。 第3章 任藻说话声音很温柔，和他粗犷的外表相比，声音未免太婉约了点，他给喻文州说了要他帮忙做的事情，喻文州点头答应了，一一记在本子上。 荣耀联赛发展到现在也就才只有一年时间，但是大多数在这一年中出过风头的账号卡都有自制武器，也就是俗称的银武。银武不一定是属性最好的，但是最好的一定是银武，每个战队都希望自己的主力账号卡可以有超过一般角色的实力，银武的配备就至关重要。银武的制作通过材料编辑器来实现，本质上还是要靠数据，但是和其他队伍一样，每支战队都处于初创期，根基很浅，哪怕是像蓝雨这样正规的战队，技术部也只不过有两个人。数据更是稀缺的资源，毕竟这是一个积累的过程嘛。 “我想要这些材料的数据。”任藻列了个单子出来，“要准确的。” “还有，”任藻又拿出来一个单子，“这些银武的数据，这个……恐怕要很大的计算量。” 喻文州点头。 “你知道怎么算？”任藻很纳闷，这个少年就是不停地低头记，也不问问怎么算。 “知道。”喻文州说，“我算过。” 任藻眼前一亮：“你算过？” 喻文州点头：“根据第一赛季的所有视频数据推算过，但是不知道准不准确。” “你先把你算过的拿来我看看，”任藻有点激动，“我也算了一点，比如一叶之秋的战矛，这个你算过吧？” 喻文州很快回去拿了自己的笔记本递过去，任藻好奇地翻了翻，被这个笔记本的厚度震惊了。这个少年还真是深藏不露，竟然记了这么多数据性的东西，连他这个专门研究技术的都忍不住刮目相看。 “有点出入，但是不大。”任藻翻了几页，“你这里算的有点问题，这场比赛里一叶之秋……” “你有客人啊？”一个清脆响亮的声音从门口响起。 喻文州顺着声音看过去，黄少天鬼鬼祟祟地探出个脑袋来，怀里抱着象棋盒，大概是来找任藻下棋的。黄少天比他们训练营所有人都和蓝雨的人混得熟，一来是他本来就是个自来熟，二来嘛，他是肯定会留在蓝雨的，所以自然没有要被淘汰的危机感。 “你先摆上，我就来。”任藻念叨着，“我让你一边车马炮的，我看你能不能赢得了我！” “你海口夸大了吧你忘了我上次是怎么杀得你片甲不留的吗？”黄少天钻进来，立刻开始不停地说，“杀得你连士都没有了只剩下光杆司令了！” 看来没事，没有被吓坏。他一说话，喻文州立刻觉得头疼，对黄少天积攒了一上午的愧疚顿时灰飞烟灭。但是下一秒任藻说的话更让他头疼—— 任藻把自己的电脑推给喻文州：“这里资料更全些，很多数据都是我做完的，你再做也方便点，下午你就在这里算吧！” 喻文州听见了自己灵魂碎裂的声音。 如他所料，黄少天是个臭棋篓子，棋技很差也就算了，还喜欢悔棋，悔一步也就算了，还连着悔了两三次，任藻脾气也是很好，一句责备他的话都不说。喻文州一边埋头计算，一边一心二用地听着黄少天的唠叨，听他叽叽喳喳地分析棋盘上的局势。 黄少天大概是刚学象棋没几天，思路和学过的人不太一样，他喜欢做局——先埋伏好兵马，然后卖个破绽，或者制造一步对方不得不走的局面，对方一步踏进来，他就立刻反扑收口，咬住不放，直接翻盘。喻文州听着，他已经靠着这点小聪明连赢任藻两盘了，当然，这个前提是任藻让了车马炮三个子。 是个喜欢冒险的人。喻文州忍不住分析起来，或者说得更准确点，是个机会主义者，喜欢用巧劲，不喜欢正面对敌，他更倾向于一击得手后不给对方反扑的机会，但是如果对方留了活路，再反扑回来，他消耗了大量的布置在设局，后面想要赢就困难了。不出喻文州所料，第三盘任藻看出了门道，在被黄少天狠狠咬了一口后立刻动用其他部分冲过去，轻松就取得了胜利。 “你好厉害啊！”黄少天说，“一下子就看破我了。再来再来，我想到了个新的你肯定看不破……” 喻文州心想，你这点小心思也就一招鲜，光是念叨着，我都不用看就知道你要输。 窗外蝉鸣声声，日光炙热滚烫，微风不起，八方不动，这样烦躁而酷热的夏日，这样漫长而又飞快的下午时光。 训练营的基础训练终于从重头戏变成了辅助训练，改在了每天的晚饭之前，而上午的主要内容变成了熟悉地图和简单的配合作战。 距离夏休期结束还有两个星期，荣耀联赛的第二个赛季即将到来，蓝雨战队的职业选手大多数已经回来备战了，像魏琛和方世镜这种基本上拿战队当家的，自然也要准备恢复性的训练。于是魏琛像个幽灵一样出现在训练室门口的时候越来越少，大家竟然还有点怀念。 “老鬼也要好好努力才能打败叶秋。”训练之余，黄少天还是话很多，现在就在点评魏琛了，只不过只有他敢对魏琛称呼“老鬼”。 “打败叶秋？”有人接话，“这得什么时候才能打败叶秋啊？叶秋太厉害了。” “比他操作快，比他反应快，比他……”黄少天倒是有志不在年高，“反正什么都比他强不就得了？” “叶秋的数据已经很恐怖了。”有人说。 “没有吧，”黄少天说，“我和叶秋在网游里见过面，他操作也就那样吧。我和老鬼还从他手里抢过boss，也没见他抢回去，你们要有信心啊，蓝雨还指着我们去打败叶秋呢！” 黄少天在网游里接触过叶秋大神，这无疑是很拉风的一件事，虽然他和叶秋的对话基本都是刷屏对骂。 所有人都对这个话题很好奇，除了坐在角落里的喻文州。 黄少天终于对这个吊车尾的有印象了。一来是那天一下午，他都坐在任藻的位子上埋头计算银武数据，二来是训练营刚刚发了阶段性训练的成绩单，喻文州排在倒数第三，分数堪堪及格，排在他后面的两个人，前两天就收拾行李回家了。他们现在年纪还小，现在就离开训练营，还可以继续上学，赶得上九月份学校开学报道。 喻文州正在看地图。地图无疑比那些枯燥乏味的基础训练要有意思得多，基础训练大多都是单一的操作训练，比如要靠手速才能过的独木桥，天空会飞来很多炸弹，比如靠弹跳才能上的悬崖，要靠操作的连贯性和衔接快速才能做到。喻文州对于那些需要准确操作的训练还好，对于那些要求飙手速的实在是觉得头疼。 地图就要好很多，这上面有很多信息可以分析，不同的地形还有更大的空间可以发挥战术的作用，远比基础操作更有趣，也更符合喻文州对荣耀的理解。 荣耀绝不是一个单纯拼手速的游戏。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干脆比赛前大家出示一下手速数据，谁低谁认输好了。就像江湖上流传了一套拳法克另一套拳法的传说，就只能是说说而已，难道真的打起来，还按照拳谱上写的那样依次出拳？ 荣耀有24个职业，每个职业都有十个以上技能，装备上有自制武器，这本身就让每一个账号卡都有无限可能，再将这些角色全都放在不同的地图之上，可能性就会更多，团队战5V5，已经足够实战很多战术性的打法了。荣耀比赛的不断发展，在一次次地证明高手可以碾压的同时，也有很多比赛，都证明了战术的正确可以比一个高手的存在更直接地决定比赛的胜利与否。 这就是荣耀最吸引喻文州的地方。 黄少天望过去，只有喻文州没有被他的话吸引，目光依然牢牢地盯在屏幕的地图上。 他回过头，继续和其他人说着他在网游里抢boss的事情，余光却继续瞄着喻文州，喻文州竟然就这样安安静静丝毫不受打扰地看着地图，时不时做笔记，就好像屋里除了他根本没有别人一样。 黄少天忍不住把声音提高了一个分贝。 但是很快他就降了下来，咳咳，嗓子痛。 看来刷存在感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G市的午后酷热难耐，训练营没有安排集中训练。黄少天出去吃了个午饭再回来，T恤就彻底被汗水浸透了，他似乎比正常人都要更容易出汗一些，经常热得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大多数人都回到宿舍去午睡，黄少天睡不着，他回到训练室，想把上午没看完的地图看完。 上午的地图作业是放在训练系统里面的，从系统里可以看到每个人的成绩，这个作业是明天早上才交，现在打开系统，只有一个人完成了。黄少天本来没怎么在意，但是他扫了一眼，发现最先交作业的竟然是喻文州。 他一直觉得喻文州的姓氏很奇怪，姓喻的确实很少，至少喻文州是他见过的第一个，而且这个名字看一眼就会记住，因为让他想起了鱼。 黄少天还挺爱吃鱼的。 但是这不是重点，他仔细看了看，喻文州的成绩竟然很好，所有的训练都是百分制，喻文州的得分转化后是93分。 黄少天顿时不服气了，他立刻打开操作系统，连地图都没来得及仔细看，硬着头皮一路操作过去。很快，屏幕上系统自动评分，出现的分数是78分。 我靠，不仅比这个吊车尾的少，还少了这么多！黄少天觉得全身的毛都要炸起来了。 我靠我靠，这必须不能服气啊！ 系统显示：是否提交作业？ 答案当然是否。 黄少天自然不是无头苍蝇，他在第一遍操作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有好几个地方做得不够好，但是他没有立刻重新操作一遍，而是认真查看起了这幅地图。 荣耀训练系统里的地图，大多都是从荣耀网游广袤的地图中截取的一部分，作业里的这幅地图叫乌木小镇，截取了一部分仓库和一部分河流，算是地图里比较复杂的了。作业的任务是尽可能快地在五个仓库完成任务带走指定物品，这时候河边的船可以开动，然后过河就可以了。 这……应该没什么难度吧？考验的是手速和快速反应，黄少天托腮回忆了一下，如果他弥补第一次做得不够好的地方，也只能快不到十秒左右，和整个任务的全程时长相比，好像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改善，那喻文州的93分是怎么回事？他应该手速还不如黄少天吧！ 肯定是这个地图的问题，黄少天陷入沉思。 喻文州吃过午饭回来已经是一点多了，窗外一丝风也没有，训练室里同样静悄悄的，他从后门走进来坐回位子，不经意地抬头，发现黄少天竟然也在。 而且貌似是在做作业？喻文州手里端着一杯冰凉的绿豆水，悄无声息地站在了黄少天身后。 绝对碾压的手速。 这是喻文州最直观的感受，相比较喻文州平时慢吞吞的操作，黄少天的手速毫无疑问是飞快的，指尖敲打在键盘和鼠标上，快得人眼花缭乱。喻文州微微俯下身盯紧屏幕，发现黄少天已经找到了这张地图的任务和地形之间的关系，但是还不够，黄少天已经有了思路，只是还不够细心，没有发现全部的秘密。 上挑！升龙斩！三段斩！仙人指路！ 剑光闪烁，夜雨声烦的攻击动作行云流水，黄少天的手速更是一瞬间的小爆发，空气中回响着清脆的键盘声，像是炎热夏日里突然而至的暴雨，带着些许如释重负的凉意。 任务完成，系统评分94分。 是否提交作业？ 喻文州放轻呼吸，以为黄少天肯定会选择“是”，却没想到他干脆利落地点了否，软件的画面回到最初。 喻文州没有再看，他很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大约过了十分钟左右，他刷新了一下系统，黄少天的成绩已经刷到了100分。 如此鲜红耀目的100分。 他追求的从来都是极致，是冠军，一个差不多的成绩是无法满足他的。 坐在第一排的少年伸了个懒腰，细长白皙的手指慢慢由掌握拳。 “哇——”少年回过头来，“吊车尾的，你看了我半天了吧！” 喻文州抬头，目光看向窗外，装作没听见。 “还有冰镇绿豆汤么？”少年跺了跺脚，转身跑出训练室，嘴里念念有词，“我靠，差点忘了拿绿豆汤简直罪过罪过……” 第4章 距离第二赛季常规赛开赛还有一周的时候，G市突然开始了台风天。 大雨把城市洗刷得更加翠绿，也带走了一丝炎热，但是这并不妨碍温度仍然很高，闷在屋子里不能开窗只开空调让很多人觉得不适应，之前一直吃东西毫无规律的黄少天在这样的天气下，毫无意外地得了胃肠感冒。 宿舍里又潮湿又闷热，黄少天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觉得生无可恋。 在医生的再三强调下，他不能吃生冷的东西，不能吃辛辣的东西，不能吃不好消化的东西，所以说不仅食堂的一切甜点冷饮都将与他无缘，连正常的饭菜都有一半不能吃。黄少天觉得实在是太委屈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魏琛忙里偷闲来看他，竟然还对他施展嘲讽，说他这是罪有应得。 这个老鬼一定是嫉妒我上次抢到了最后一份的流沙包！ 训练营的训练还在照常进行，黄少天不来，只会让训练更有效率，不然他完成了训练就到处走走看看指点江山，搞得训练营里鸡犬不宁。而且有黄少天在的地方只会有无穷无尽的噪音，时不时还会掺杂各种人类难以形容的声音。 但是如果他不在，训练营未免就太安静了。喻文州这样想着，觉得自己可能是有点被那个叽叽喳喳的声音吵得形成了习惯，现在突然听不见了，竟然还有点想念。 喻文州觉得自己的思想有点不得了，需要立刻重新树立正确的价值观。他沉思了一会儿，把这种感觉归为一种长期压迫下自我意识的非主观性屈服，并且决定好好享受这得来不易的安宁。 但是老天爷并不能让他如愿。 技术部大多数时候都是安静的，夏休期就快要过去了，技术部新来了两名工作人员，任藻有了得力的助手，需要喻文州做的工作就少了。数据积累的工作开始有专人接手，比他一个人孤军奋战的时候要好太多。但是任藻似乎很欣赏喻文州对待荣耀的态度——不是仅仅作为一个游戏，重要的是在游戏的背后隐藏的数据逻辑关系。喻文州虽然可能没有特别了解高深的数学和计算机原理，但是他对于荣耀的内在运行规律有着非常直观敏锐的感受，这恰恰是技术部所需要的：和喻文州相比，他们太依赖数据。 下午没有训练的时候，喻文州大多都会回看几个上赛季的比赛视频，记录一些他感兴趣的数据，在视频这方面，技术部要比训练营资源丰富得多，甚至不是荣耀联赛的其他邀请赛、商业赛的视频这里都有，足够喻文州一场一场看过去了。 但是他没想到黄少天也会来。 不是肠胃感冒了？喻文州坐得端正没有回头，但是余光还是瞥到了黄少天，他确实状态不算好，脸色苍白，抱着个皮卡丘的抱枕，病恹恹地坐在任藻宽松的座椅上，眼神涣散。 任藻站在他们两个背后，单手推了推不知道具体到底有多少度的眼镜。 “怕你无聊。”任藻说。也不知道他说的这个“你”具体指谁。 几乎是异口同声，两个人一起回答：“我不无聊。” 任藻嘿嘿笑了两声，然后很随意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看看，这个剑客的光剑，是个顶级橙武，怎么样？” 黄少天的角色就是剑客，这是他最熟悉的角色，也是最擅长的角色，不过他今天生病，似乎有点心不在焉：“哦，蛮厉害的嘛，这人谁？” 喻文州轻声说了个名字，黄少天抱着他的大号抱枕，歪了歪头，表示不认识。 不认识很正常，这个人不是荣耀联赛的，这是一场商业赛的比赛视频，视频中的剑客算是个高手了，一场单挑只进行了两分就结束，攻击流畅防守到位，几乎没有什么明显的破绽。 “要是你来打呢？”任藻揉了揉黄少天的脑袋，刚一上手就被黄少天怒气冲冲地打飞。 “不要趁机摸我的头！”黄少天挥舞了一下拳头，很快又重新抱着抱枕蔫了下去，喃喃自语道，“我妈说了，摸头长不高！” 喻文州面不改色：“个子高矮和摸头没有关系。” “要你管！”黄少天立刻转移话题，坐直身体，“这个剑客表现得也太中规中矩了吧，完全没意思啊，都是套路。这里，对面战斗法师天击接龙牙是有空当的，从这里直插进去，抓住空当打断他的连招和节奏，然后仙人指路吹飞效果带出这个凹陷的地形。” 任藻有点懵：“然后呢？” 黄少天一拍桌子：“然后就一波带走了啊！不要给他任何反扑的机会，直接连到死，对面这个战斗法师多少手速？你们刚才注意看了没有？200吧，也就200，连到死没问题，直接打爆了，不需要两分，一分半搞定！” 喻文州没说话，低头在笔记本上记了点什么。 任藻虽然是技术相关的大神，在制造银武方面很有心得，但是毕竟打荣耀的水准肯定不如黄少天，说不定还不如喻文州，听黄少天说了之后，倒吸一口冷气。他虽然荣耀水平不行，但是高手的视频可看过了很多，黄少天如果真的能一分半打爆面前这个实力不算弱的战斗法师，那说明他的天赋实在是高，即便是在高手如林的职业圈里，仍然能有一席之地。 “那如果再快呢？”喻文州突然说。 “那要换武器了。”黄少天也皱起眉头，再快的话，也不是不能，但是受限于装备的属性，尤其是武器。这个剑客的装备已经很厉害了，一般人在游戏里是很少能拥有橙武的，虽然银武被很多人追捧，但是即便是在职业圈，橙武仍然是占据半壁江山。毕竟适合一个角色的银武需要量身打造，需要的稀有材料不是简单用钱能买得到的，就算凑齐了这些稀有材料，有没有专业的技术人员进行操作又是一回事了。所以在职业圈里，银武多的主要是家底雄厚在荣耀网游里有强大公会的战队，再者就是有强大技术人员的支撑的战队。 “如果让我设想一把光剑的话……”黄少天抬起头，“我设想了你能做出来吗？” 任藻挠挠头：“不太确定，你先说说你想要什么样的吧，说着玩吧，反正现在材料也不够。” 黄少天立刻坐直身体，前所未有地严肃和认真，他干脆掏出自己的账号卡登录上，然后一点一点描述了一下他想要的武器，从头到尾没有一句废话。喻文州一边听着一边想，如果他平时能有现在这么言简意赅，那真是让世界充满爱。 “现在还不一定要不要做，”任藻很认真地听了，“可能还要等上面怎么说。” 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技术部目前倾力支持的，肯定是蓝雨战队的主要队员，主力打造的也肯定是魏琛的术士索克萨尔，毕竟蓝雨战队是个以术士角色为核心的队伍，方世镜虽然也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但是方世镜是职业圈里少有的“自由人”，没有固定角色。 “我知道啊。”黄少天点头，“但是我仍然很伤心……你这里有没有吃的？” 喻文州：“……” 黄少天对视频没兴趣，缠着任藻翻零食去了，但是他顶多过过眼瘾，现在还不能吃，只剩下喻文州继续耐心地看视频。他不挑食，似乎对什么样的比赛都能认真看下去，甚至很多邀请赛和商业赛的视频里，可能两个人的水平也就是普通玩家水平，他也能不眨眼地继续看，似乎可以从中看出什么门道来。 技术部可以提供的视频大多数都有很多可变换视角，甚至有的还附带初步的数据统计和分析，喻文州觉得很方便，就干脆留在这里写笔记。黄少天在一边絮絮叨叨地又在和任藻下象棋，他不停地在说话，唠叨声无形中变成一种韵律奇怪的伴奏。 显然，在喻文州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他已经很好地适应了这样的噪音。 台风天来得快，去得也快，除了折断了几根树枝散落在操场上之外，好像什么都没有带来，G市的天气重新潮热起来，一动就是一身的汗，而在这样的天气中，第二赛季的第一场常规赛来临。 蓝雨主场迎战虚空。 训练营和战队虽然不属于同一系统，但是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特别泾渭分明，战队的很多人都经常来训练营和新秀们切磋切磋，魏琛和方世镜更是和所有人都很熟悉，所以蓝雨主场给想去看比赛的训练营成员都留了粉丝区的门票。 负责分发门票的就是和战队成员混得最熟的黄少天。 黄少天的身体似乎不能忍受每天喝粥养生的状态，没过几天就好了，他又开始胡吃海喝，整个人都重新振作了起来，每天不是在食堂徘徊，就是在去食堂的路上。虽然十五岁确实是长身体的时候，但是所有人都坚持认为，黄少天现在这个状态，绝对是营养溢出了，就像游戏里治疗溢出一样。 他进到训练营的造型，是一只手抓着票，一只手举着奶黄包。 “黄少，你又去食堂偷着拿东西吃了，怎么不给我们带一个！”有人起哄。 黄少天三两口就把奶黄包吃到嘴里，变魔术一样地咽了下去：“嗯？什么奶黄包？谁看到了？你？你看到了吗？哇你肯定也没有看到吧，那么下面我们来分一下门票吧，明天晚上体育馆的比赛，我们大蓝雨主场迎战虚空，喏，都是粉丝区的位子，大家自己随便拿了。” 说完他把票放在桌子上，自己随便扯了一张。 粉丝区的位子视线大多数很好，所以不怎么需要精挑细选，所有人都各自拿好了票回到座位上，黄少天低着头翻东西，一抬头发现眼前竟然还站了个人。 “干嘛？”黄少天刚刚吃得快差点被噎到，赶紧端起水杯灌了一口水，“你看我干嘛呀？你怎么这么爱看我啊？有事？” 喻文州冲他伸出手：“票。” “票数是对的，你没拿到吗？嗯？”黄少天四处看了看，扯着脖子喊，“谁拿多了票了喂！” “你。”喻文州曲起手指，点了点桌面，指了指黄少天手上的票。 这就很尴尬了。 黄少天低头一看，还真是不仔细拿多了一张。门票印刷的纸很薄很容易黏在一起，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就扯了两张票出来。 还没等黄少天开口辩解，喻文州就点点头，伸出两根手指，面不改色地把其中一张票夹走了。 黄少天：“……” 他莫名奇妙地觉得喻文州真是……怎么说，没法形容的一个人，不，一个吊车尾的！算了，他安慰自己，不要因为一个吊车尾的影响自己的心情，明天就是比赛了，现场一定要热情洋溢，要享受激情澎湃的比赛！ 第二天的比赛现场，黄少天穿着蓝雨的应援队服，头上戴了个花环，手里拿着充气棒，脖子上挂着个喇叭。最主要的是，黄少天非常积极地和粉丝们准备了一个巨大的条幅，红底黄字写的是：蓝雨一出，谁与争锋，其他战队，洗洗睡吧。 然后他发现，他的身边坐着的是抱着笔记本的、无比像正常人的吊车尾。 喻文州看着黄少天，一脸的难以言喻。 第5章 喻文州穿着简单的合身T恤，看起来清爽又斯文，最重要的是看起来非常正常，而黄少天看起来马上就要去里约热内卢跳桑巴舞，如果这时候给黄少天一段天竺少女的音乐，他一定可以毫无痕迹地穿越到老版西游记的群演队伍里去。 喻文州看了看他，差点就笑出来。 “不许笑！”黄少天恶狠狠地威胁。 喻文州点点头，示意自己对他的打扮没什么兴趣，目不斜视地坐在了黄少天身边。黄少天深刻地感受到了不是冤家不聚头是什么感觉，但是他转念一想，他为什么会和喻文州坐在一起呢？训练营可是分了二十几张票，当然还是因为他一口气抽走了两张。 自作孽，不可活啊！ 比赛开始，双方选手握手，魏琛似乎精气神非常高昂的样子，颇为得意地冲粉丝区挥手，黄少天也热情地呼应他，还喊了两声老鬼。 但是很快喻文州发现，黄少天的热情不光是给魏琛的，蓝雨每个人出场他都会这么激动地回应，看不出什么差别来，甚至那些人气差一些的选手，黄少天的声音还要更大些，就差站起来敲锣打鼓了。 还真是有使不完的力气啊，喻文州咬着笔杆想。 远道而来的虚空似乎有些水土不服，前三场的单挑只拿下了一场，擂台赛也输掉了，看起来没什么斗志的样子，黄少天在一边喊得更起劲了，口口声声地喊着蓝雨必胜。喻文州倒是没有掉以轻心，他还是仔细观察了虚空的每一个选手，在笔记本上记下了所有人的信息，虽然他知道，也许等他有机会站在这个擂台上的时候，这些人说不定已经不再参加比赛了。荣耀联赛前两赛季的人员流动性很大，仅对比第一赛季和第二赛季，就有很多人已经不再继续比赛了。 对于这些人来说，年龄和状态是最大的限制。他们一开始参加第一赛季比赛的时候，或许就没有想过要长期成为职业圈的一员，毕竟这个圈子对于年龄的要求是最残酷残忍的，老将无论怎么保持状态，都无法和那些年轻人比。这也是大家无比看好叶秋的一点，他是真正的应运而生，十八岁，第一个冠军，还有比这更完美的吗？ 嘉世很幸运，但是别的战队未必就有这样的幸运了，蓝雨就是这样的队伍，魏琛的年纪在职业圈看来，虽然不算太大，但是绝对不小了。 等待团队赛的时候黄少天想去一下厕所，但是他扯着横幅，一时间走不开。足足思考了五分钟，他才终于拿胳膊碰了碰身边陷入沉思的喻文州。 喻文州抬起头：“嗯？” “扯一下。”黄少天指了指自己手上拿着的横幅的一角，然后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一样，弓着腰指了指卫生间的方向。 喻文州这才回过神来，笑了笑伸出手接过横幅。黄少天撒腿就跑，一边跑还一边想，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喻文州笑得有些促狭，是在笑话他吗？早知道晚饭就不喝那么多海鲜汤了！可是这能怪黄少天吗？食堂每周六的海鲜汤真的是非常美味啊！喝一碗是对食堂大厨的侮辱啊！ 大多数体育场馆都有的问题就是厕所人满为患，黄少天心急如焚，但是也不好插队，老老实实地排队之后出来一身轻松，侧耳一听不好，竟然已经都开始比赛了，于是他撒腿狂奔，气喘吁吁地穿过人群坐下，差点撞到喻文州身上。 “比比比比比到哪儿了？场上怎么样？”黄少天左右看看，也不知道在问谁。 喻文州记着笔记抬头看他，十分纳闷，怎么去了个卫生间回来就结巴了？ “地图是什么？分析一下啊，我都没看到，卫生间真的人山人海……你们没看到地图么？”黄少天侧着身子向左边问了一圈，无果，终于向右倾了倾身子。 但是他仍然保持着向前看的姿势。 “地图啊，”黄少天拍了拍大腿，示意喻文州借他看看笔记或者干脆回答一下，“这图有点熟悉。” 喻文州点头，只是他也没有侧过身，保持着和黄少天一样的姿势，直视前方。 “迷雾峡谷。”喻文州说，“很像前几天的那幅。” 喻文州没有说出那幅地图的名字，但是黄少天已经知道了，他利落地打了个响指，示意自己明白了。 “地图很有优势啊，这张图适合玩捉迷藏的，把所有人引到悬崖边上一波带走吧，实在不行用一点有吹飞效果的都丢进山谷喂野狼好了，这个战术懂不懂啊，”黄少天一开始嘀嘀咕咕的，突然激动地喊起来，“看老鬼在石头后面藏着了，这么猥琐的姿势，快看快看，只有老鬼才会做得出来！” 喻文州记笔记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忍不住腹诽：你到底是粉还是黑啊！ “慢了一步呀，没打到。”屏幕上，索克萨尔放出的诅咒之箭没有能够打断虚空的治疗，黄少天忍不住惋惜，以拳砸掌。 “慢了慢了，老鬼应该早一点放那个技能的，糟了让对方抢了空子了！” “漂亮！打断对方阵鬼的吟唱！憋死他！” “我靠直接拦住就好了，为什么要迂回一下……算了迂回一下也很好了，强杀强杀，好机会不要错过！” “我靠这波输出很强悍啊，我猜是索克萨尔的武器强化了，肯定强化了吧，你看了没有，平时没有这么远的打击距离的。”前面的那些絮叨都是说给别人听的，但是这句肯定是对着喻文州说的，在场的，恐怕只有他们两个可以从索克萨尔对敌时候对方的反应看出武器的强化，“你看到了吧，肯定看到了，说一下啊，你觉得强化了多少？” 而黄少天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的思维中已经默认了喻文州能够看出来。 “攻击5%以上。”喻文州低头思考了一下，然后轻声给了一个答案，“施法距离的话，半个身位格吧。” 黄少天想了想没说话。因为他想得和喻文州也差不多，现在的索克萨尔比起上个赛季，各方面都有新的提升，施法距离算是提升比较大的。喻文州对这个很感兴趣，很快就低着头不停地记笔记，黄少天伸着脖子看了看，想说什么但是却没说出口。 喻文州真的非常努力。黄少天想，他自认已经很努力了，他要求自己尽可能都做到最好，但是他发现，坐在他身边的这个吊车尾的选手似乎真的比他还要努力。或许是因为天赋所限，他的手速注定和黄少天没法比，和训练营里的很多人没法比，所以他不仅要在基础训练上努力，在别的方面要付出更多。 每个人都为了荣耀拼尽全力，可能这就是荣耀的意义。 而回馈给所有努力者的，最重要的，毫无疑问就是胜利。这一场的胜利属于蓝雨，在进行了长达半个小时的团队赛后，蓝雨终于结束了捉迷藏游戏，彻底击杀了虚空的最后一人，宣布了团队赛乃至整场比赛的最后胜利！ 开门红！第二赛季常规赛第一场，胜利属于蓝雨！ 黄少天侧过头，发现喻文州也站了起来，正在和所有人一样，非常真诚地鼓掌。 所以……这个人也没有看上去那么讨厌吧？好像也没有看着那么虚伪？黄少天想了想，刚想拉着喻文州一起欢呼，结果喻文州鼓掌之后直接就溜了，像一条鱼一样消失在茫茫人海里，搞得黄少天举着手十分尴尬，只好拍了拍大腿。 但是仍然非常讨厌……难以言喻的讨厌。黄少天这样想着。 事实证明喻文州是极其英明的，因为黄少天走得太晚了，彻底被挤在场馆里出不来，所有人一起涌向体育馆狭窄的门口，黄少天快要被挤扁了，差点挤成了二维码。 “呼——”黄少天擦了擦汗，终于挤了出来，有种逃出生天的感觉。 夜色下体育馆的顶层亮起月牙形状的一排彩灯，璀璨耀眼，黄少天觉得心情大好，整个人都轻飘飘地飞起来，那种感觉真的难以形容。这让他忍不住去幻想以后的某一天，他也站在其中，成为蓝雨的一员，为蓝雨冲锋陷阵，为蓝雨挥洒热血，那时候如果取得了胜利，该是怎样的欢呼雀跃，而现在的他，应该还没有尝过那种酣畅淋漓的百分之一。 而总有一天，这一切会如约到来，那时候他将成为蓝雨最锐利的剑客，成为书写蓝雨历史的人。 因为常规赛的到来，蓝雨的鬼片赏析大会终于告一段落了，但是冰镇西瓜却不会轻易消失，黄少天吹着口哨一进门，就看到大家在分西瓜。 晚上不会安排训练项目，所有人又是刚刚看了比赛回来，所以都很放松地在一起聊天。黄少天凑上去聊了两句顺手拿了一块最大的西瓜，一边吃一边四处看，果不其然，喻文州还是如此不合群，独自坐在最后排的电脑前，一边吃着西瓜，一边单手操作着什么。 至于这么努力吗？黄少天蹭地站起来，从正门跑出去，然后从后门观察敌情。 他蹑手蹑脚地接近后门，偷瞄了一眼电脑屏幕，发现喻文州正在做最基础的几套手速训练，左手一直在键盘上不停地敲打，一遍一遍重复着枯燥地跳跃动作。 训练软件的统计数据数字一直不停地在变，但是数值始终在100-140之间，从来都没有超过140。黄少天忍不住回想了一下，这个训练他很早就不再做了，因为他轻轻松松就可以达到270以上的手速，魏琛直接让他进行更加复杂的训练，而不是一直这样重复枯燥无味的同一个动作，看久了眼都花了。 果然，喻文州操作了一会儿，停下来揉了揉眼睛，但是很快，他又开始这个没完没了的训练。 这一次似乎比刚刚要好一点，数值在120-150之间跳跃，虽然只有一点点小的进步，但是黄少天知道，对于喻文州这样天赋不好的选手来说，已经能在比赛中帮到他们很多了。 手速是可以练出来的，但是那种300以上的手速是练不出来的，这个没办法，只能靠天赋，然而上天显然没有眷顾喻文州，在手速上，他几乎和每个普通玩家一样，需要靠大量枯燥的针对性训练来提升，但是这样练出来的手速是有天花板的，300顶天了，而喻文州能不能达到300都好说。大家普遍认为200以上就是职业选手了，所以喻文州别的方面怎么惊才绝艳，都必须要达到一个职业选手的最低值。 200。距离这个数值，喻文州还有很长一段时间要走。但是好在他不着急，似乎出奇的冷静，有条不紊地前进着。 他再次停下来，再重复这个训练，数值重新掉了下来，回到了140以下，连黄少天看了都着急，但是喻文州一点都没有表现出不耐烦来，继续心平气和地操作着，倒是站在一边偷窥的黄少天一时间呼吸粗重，被喻文州发现了。 喻文州转过头，挑了挑眉毛。 鬼使神差的，黄少天撒腿就跑。 喻文州想了想，这人该不会是做了什么坏事吧？毕竟能让黄少天撒腿就跑的情况他只见过一次，就是黄少天恶作剧整蛊魏琛被发现。 人心难测啊，喻文州长叹一声，心想这朋友关系真难处理，捉摸不透。 第6章 黄少天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直到他跑出去很远气喘吁吁地停下来，才开始反省，扪心自问自己什么坏事都没做为什么拔腿就跑，这样看起来很像个坏人啊，喻文州该不会以为自己偷了他的西瓜吧！他又不是鲁迅笔下的猹！ 怕尴尬吗？好像不是，又好像是。在手速上，他有着远远高于喻文州的成绩，甚至不需要付出太多的努力就可以强过喻文州很多，他很怕喻文州以为他是来耀武扬威的，他根本没有这个意思，相反在这件事情上他很敬佩喻文州，至少让他面对这样死也走不出来的困局，他可能早就选择放弃了吧，喻文州还能一遍又一遍地试图走出来，光是这份韧性就很让人刮目相看。 然而仅仅有努力是不够的，努力并不一定会有相应的收获，黄少天想了想，啃掉了手中的最后一块西瓜。 蓝雨取得了赛季的开门红，但是却没怎么庆祝，黄少天敲开魏琛办公室门的时候，魏琛正像模像样地和方世镜分析着什么。黄少天背着手想，嚯，这个老鬼认真严肃起来，还挺像样的。 “小兔崽子，”魏琛说，“不知道敲门啊！” “我敲了！”黄少天拿着拳头砸门，“我敲得手都快断了，是你们俩在屋里鬼鬼祟祟的没反应！” “来吃西瓜。”方世镜冲黄少天招手。 “方副队好。”黄少天这时候难得的有礼貌，显然是非常双标的表现，果不其然，方世镜眉开眼笑地把最大的一块西瓜递给黄少天，魏琛则只能吃边角。 “怎么样，这场我表现得是不是非常厉害？”魏琛吃着边角西瓜，不耽误吹牛。 黄少天吐了个西瓜子：“满地滚的时候，非常厉害。” 魏琛忍不住抬脚踹黄少天，但是被他轻松躲过。 “你们在复盘吗？”黄少天很好奇，凑过来看了看屏幕，“复盘不是明天的事情吗？” “是啊，”魏琛说，“但是赢了，可以先复盘，感受一下胜利的滋味是多么美妙。” 方世镜显然不想搭理他，偏过头去。 “其实这场有很多机会的，”黄少天指着屏幕，“这里，老鬼，你可以再向前点抢出机会，直接用束缚术，这个角度，对方完全看不到你的。” 魏琛是走猥琐流风格的，角色索克萨尔是一个酷帅的术士造型，满地打滚是很影响形象的，这就是猥琐流要付出的代价。但是猥琐流相应地有一个好处，因为既然脸都不要了，那么就可以在很多视角上做功夫，像术士这样控场型的职业，如果能找准角度隐藏好自己然后吟唱，肯定会让场面优势更加倾向于自己。 “还有这里啊，”黄少天继续看着屏幕，目光紧紧地盯着索克萨尔的动作，“这里，切割术和束缚术之间有个停顿，如果彻底衔接上，这一波就能带走对方的召唤师了，对面的治疗距离太远，根本来不及救。” 魏琛和方世镜对视一眼，都没有评价黄少天的话。 “我是不是说错了？”黄少天显然也意识到自己是在自说自话了，吐了吐舌头。 “没有啊。”方世镜拍了拍他的肩膀，“很有见地，回去写个分析出来，明天交。” 黄少天顿时哀嚎起来，早知道这样自己就闭嘴惊艳好了，居然要写什么狗屁的分析，要知道他虽然话很多，但是落在纸上就是个闷葫芦了，上学的时候最怕写作文，因为不能胡说八道啊！ “训练营不是有西瓜吗？”魏琛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你是不是今天晚上吃了两次了？！” “你终于发现了啊！”黄少天站起来躲在方世镜背后，“不就是吃你一块西瓜吗！” “吃，吃，吃，”魏琛拍了拍桌子，“一天就知道吃。” 方世镜点头，然后毫不留情地讽刺魏琛：“你不是也一样。” 魏琛熄火，黄少天哈哈大笑，然后转身就跑出去了。 “怎么样？这小子，很厉害吧。”魏琛目光转到电脑屏幕上，索克萨尔仍然在攻击，画面上蓝雨占尽优势，但是他知道，他本来可以更快更完美地执行操作，这场比赛可以更加完美地结束。 “眼光很贼，抓机会的能力一流。”方世镜说，“怎么，说到点子上，觉得没面子了？” 魏琛摇摇头，他一向脸皮很厚，倒不是觉得没意思，而是黄少天指出的点，他其实在比赛的时候也想到了，他也想更加流畅地操作，但是他已经没有那个状态了。 “快要打不动了啊……”魏琛突然感慨了起来。 今天赢了这样一场，团队赛仗着熟悉的地图，明天面对更加强大的队伍，甚至面对嘉世，面对难缠的叶秋，他现在的状态，还能带领蓝雨走多远？荣耀，难道真的不能容老年人多打几年了？ “老了老了。”魏琛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得早睡了，不然更不行。” 方世镜看着他，什么都没说。 黄少天回到卧室，挑灯夜战写分析。 年轻人精力过度旺盛，熬夜也十分有精气神，视频他重新过了一遍，觉得胸有成竹了开始写，结果写了两行就写不下去了。人在灵感枯竭的时候，就会习惯性地走神，东瞅瞅西看看，黄少天走神得厉害，过了半个小时纸上还是只有两行字，还抹了一行。 不行不行，这么写不行。黄少天自我否定，把那页纸撕掉丢进垃圾桶。 纯看客的角度肯定是不行了，黄少天觉得方世镜肯定不是让他写评论稿的，那么代入进去？假如自己在场上？算了就这么写吧…… 这个角度黄少天终于言之有物了，他下笔如风，写了两页纸，把笔一丢，上床睡觉。 第二天早上他醒来拿起来一看，顿时又觉得自己好像写错了，他的角度十分清奇，假如他在场上会怎么样怎么样，问题是蓝雨现在场上并没有剑客这个角色啊！ 黄少天揉了揉脸，突然有点茫然。 这个战队之前都没有剑客，团队赛所有的布置和战术，是以术士为中心建构的，那么未来呢？ 黄少天困得一步三摇地跑去交分析报告，进了屋才发现今天罕见地没有烟味。 “老鬼？”黄少天睁开眼睛，觉得很惊讶，“你不抽烟了？” 魏琛正在嚼口香糖：“别提！一提我就想抽了！” 方世镜一边看黄少天交的报告一边说：“魏队长已经坚持了一个早上了，看看他还能坚持多久。” “到中午？”黄少天拆台能力一流。 “放屁，”魏琛不服，但是又很心虚，“起码晚上。” “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吗！”黄少天反驳，“您都这么大年纪了，确实不应该抽烟了，戒了吧戒了吧，我说真的。” 魏琛没说话，显然现在很痛苦。 “你先回去训练吧。”方世镜草草看了一下他写的分析报告，让黄少天先回去。 “嗯。”黄少天点头。 周六上午没有规定的训练项目，大家都是哪里薄弱自行挑选哪里的训练项目，黄少天回到训练营，发现大多数人都在看比赛视频，不过看的不是蓝雨的，而是嘉世的。 上一场比赛，嘉世主场10:0横扫烟雨。 黄少天不用看都知道，叶秋又霸气侧漏了，他跑到荣耀论坛区看，到处都是吹嘘叶秋的帖子，翻了好几页几乎都是同样的内容，叶吹的经典发言他都快记住了，比如什么“谁不服谁去却邪底下走一圈”“叶秋就是荣耀最大的bug”，黄少天只想翻白眼，吹太狠也不怕闪着舌头。 但是好像又没有什么办法……现在的荣耀职业圈里，能和叶秋一战的似乎真的不多，抢boss的时候黄少天深刻地感受过叶秋惊人的个人战力和战术设想，他虽然嘴上从来不承认，但是却不得不相信，这个时代可能真的属于他。 黄少天忍不住回头看喻文州，从他的动作来看，肯定又是在练习手速了，这就是他最薄弱的地方。 喻文州没什么表情，低着头重复着枯燥乏味的动作，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拥有一个差不多的手速。不过他自己的情况自己最清楚，从一开始到现在，大量的训练显然是有效的，他现在的手速能够稳定在130左右，有的时候甚至可以更高。 他还有一段路要走，但是一点也不心浮气躁，始终保持着难得的冷静。 第二赛季相比第一赛季，受关注的程度成倍提升，与关注度一同变化的，当然还有场上的选手。相较于第一赛季叶秋的独霸局面，第二赛季似乎要更热闹很多，比如一开始和叶秋成为宿敌的扫地焚香、大漠孤烟，还有呼啸战队新冒出来的流氓唐三打，当然还有更吸引目光的，是一对组合。 在前几轮的比赛中嘉世保持了不败战绩，而同样和嘉世一样保持不败、风头正盛的，不是实力强劲的皇风，而是之前默默无闻的百花战队。百花战队突然崛起，并且一举赢得了极高的关注度——百花缭乱和落花狼藉，他们作为一对搭档，第一次进入人们的视线和讨论范围。 这对组合还有个很炫的名字：繁花血景。 比较让人津津乐道的，正是这对搭档的配合方式。百花缭乱作为一个弹药师，通过让人确实“眼花缭乱”的打法，制造烟雾和视觉上的阻碍来获得优势，而他的搭档落花狼藉，是一个狂剑士，风卷残云式的打法是他的特征，两个人配合下，竟然打出了让人完全无从招架的局面。 毫无疑问，繁花血景是这个赛季最大的黑马，一时风头无两。 黄少天看着视频上炫目的光华和烟雾，有些出神。 和百花的强势崛起不同的是，蓝雨虽然有个不错的开局，但是接下来几场都不怎么顺利。 很难说究竟是谁的问题，不可能把比赛的失利归结到某个人的头上，但是首当其冲的肯定是魏琛了。索克萨尔这个赛季的表现实在无法服众，很多时候完全没有核心该有的样子，蓝雨以这样不怎么在状态的角色为核心，团队赛的时候很容易被一击打散。 “老鬼这是怎么了呢？”黄少天嘀咕着，他忍不住有些不服气，蓝雨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技术部的下午依然静悄悄的，黄少天溜进来，任藻不在，只有喻文州还坐在原来的位子看视频，似乎神情很专注。 喻文州看的视频，也是繁花血景的，他看得很慢，几乎可以说是逐帧分解了，黄少天瞧了一眼，快被屏幕上五颜六色的弹药烟雾和光闪瞎了眼。他现在明白为什么很多人面对繁花血景都很难打开局面了，这视觉攻击实在是太人头疼了。 喻文州察觉到黄少天进来，但是什么都没说，他现在觉得黄少天是一个很难琢磨的人，需要静观其变。 “很新的打法。”喻文州说。 “嗯。”黄少天点点头。他并没有坐在喻文州身边，而是和他保持着一定距离站着看。 两个人都没想到的是，一看就是一下午。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喻文州，他生物钟一向准时，抬起头看了看挂钟：“五点了。” 结果他刚说完这三个字，身边就扬起一阵风…… 喻文州回头，一直站在他身后嘀嘀咕咕的黄少天已经不见了。不知道为什么，喻文州的脑海中突然浮现了非常文艺的一个形容“如风般的少年”，是啊，如风般的少年，追逐着食堂，多么励志的故事啊，毕竟今天晚上食堂有白切鸡。 喻文州觉得心情很好。 第7章 训练营一般都在九点结束训练，之后的时间可以自由活动，喻文州习惯加练半个小时的手速，再看半个小时的视频做笔记，然后再回去。宿舍和训练室不在一栋楼里，回去太晚，11点之后，宿舍楼就会设置门禁，这也算是对少年人的一种约束，毕竟打游戏已经被看作是很不务正业的行为了，如果在训练营还整夜出去玩彻夜不归，家长也不会同意。 这一点喻文州感受还是很深的，因为他就住在一楼靠近后门的地方，经常有训练营的人出去忘了时间，然后拼命砸门的情况出现。 他现在正在一边打地鼠一边泡脚，听见外面震天响的砸门声。 打地鼠这个游戏其实是训练反应和手速的，喻文州觉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就练一练，而且打地鼠如果打出了节奏真的是非常爽的一件事情，光是听老鼠的叫声就很有成就感了。喻文州有的时候也怀疑自己每天打地鼠是不是在宣泄内心的不甘，毕竟他的手速在职业圈拿出来实在不够看，打地鼠倒是熟能生巧了。 但是喻文州自己是不会承认的。 外面的敲门声持久而绵长，敲了十分钟，根本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就算喻文州脾气好也有点受不了。 难道宿管不在？喻文州趁着倒水的空档去宿管室看了看，果然没人在。 喻文州想要告诉外面那个可怜人，宿管现在不在，敲也白敲，不用费力气。等他走近大门的时候，突然觉得门外的声音有点熟悉。 在如此绝望的时候还能一边敲门一边说话的人，喻文州内心警铃大作——百分百是黄少天了！ 这些天喻文州已经习惯了他每天在训练营里滔滔不绝地发表高见，说个不停，现在凑近一听，果然就是这个BGM，连抑扬顿挫的节奏都是一样的。 喻文州回敲了一下门。 “黄少天？” 这是他第一次叫黄少天的名字，竟然是这样尴尬的时候。 “是我啊是我啊！是我！”黄少天在外面由敲门改为挠门了，“放我进去啊，外面天都黑了很可怕的！我觉得一会儿吐着舌头的女尸和扎着辫子的僵尸都要来找我了！我还听见了猫叫！是猫叫啊！好吓人的！” “宿管不在，你再等等。”喻文州说。 “我一分钟也等不了了！”黄少天显然很绝望，作为一个又怕黑又怕鬼的人，让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外面，简直是要了他的命。 “但是宿管真的不在。”喻文州说，“你害怕了？” “没有！”黄少天这时候还在嘴硬，“真的没有！绝对没有！我害怕什么！” 喻文州很想吐槽，谁知道你还怕什么了，你连晚上听见猫叫都要害怕，我怎么会知道你的脑回路是什么样的。不过黄少天应该是真的怕鬼，喻文州想起自己在鬼片赏析大会上对黄少天做的恶作剧，一时间有点愧疚。 主要还是因为，黄少天到现在也不知道那天吓唬他的人是喻文州，如果黄少天知道了，喻文州说不定就没有这么愧疚了。 “好吧。”喻文州说，“那你自己在这里等吧，宿管说不定一会儿就回来了，我先进屋了。” “不——”黄少天立刻拒绝，他咽了咽口水，“诶，你是……” 黄少天习惯性地就要喊吊车尾的，但是想了想现在的立场和情况，果然把这四个字咽下去了。 “喻文州？”黄少天试探性地问。 喻文州笑了一下，其实他们之间说话不多，黄少天竟然还记住了他的声音。 “是我。”喻文州回答。 “哦，你看上周的比赛了吗？”黄少天说。 很明显的转移话题的方法，喻文州看破不说破。 “没看。”喻文州说。 黄少天：“……” 放屁！你明明就看了！笔记都记了好多页！竟然还说没看！我靠这个人实在是太讨厌了！ “我进屋一下。”喻文州敲了敲门，“等我一分钟。” 黄少天有气无力地抠着门，点点头。额头磕在门上，有种想一头撞死的想法，他心里升起非常恶劣的想法，等他进来之后一定要把这个吊车尾的灭口，不然以后说出去自己简直英名不再啊。 喻文州很快从屋里又出来，搬了把椅子坐下，开始打地鼠。游戏音效没有关上，老鼠的声音叽叽喳喳地开始乱叫。 “你在玩什么啊？”黄少天靠着门站着，“打地鼠吗？打地鼠有什么好玩的啊我几百年前就不玩了！我打得地鼠不想六道轮回了你知道吗？你知道游戏机数据被我爆了是什么样的吗，就是我一边打地鼠一边还有时间吃东西，因为速度设置到最快地鼠也就出来那么多，随便点一点——喂喂喂，喻文州你走了吗？” 喻文州停下打地鼠的动作：“走了。” 太冷漠了，黄少天绝望地抠着门缝。 “聊点什么吧，不聊打地鼠。”黄少天说。 喻文州点头：“嗯。” “你为什么玩术士啊？”黄少天问。 “你为什么玩剑客？”喻文州反问。 “因为帅。”黄少天的理由非常朴实，“难道不帅吗？非常帅啊！” 喻文州一时间无话可答，继续打地鼠。 黄少天比喻文州想象中还能没话找话，他埋头打地鼠，用游戏音效表达着存在感，黄少天就不停不停地说话，而且他两句话就另起一个话题，只不过语速之快远胜脑速，说着说着自己都晕了。 “宿管好像回来了。”喻文州突然说。 “真的吗！”黄少天精神振奋，“快来救救我啊——” “你小点声。”喻文州敲敲门，“你想被抓到队长办公室去吗？” 黄少天立刻闭嘴了。训练营是明文规定不可以太晚回来的，被发现的都要被批评，像黄少天这种重点关照对象，基本上就是直接丢进队长办公室了，生死未卜不是开玩笑的。 “怎么办？”黄少天半边脸颊贴着门，再次心生绝望。 “等着。”喻文州说。 “等着”是什么意思？黄少天想，他该不会是呼朋引伴来看热闹的吧？我靠这个吊车尾的心思太深沉了！不是我想以恶意揣测人，而是世道艰险不得不防啊！ 黄少天胡思乱想着，突然听到美妙的钥匙声响。 “是我。”喻文州说，“你学一下猫叫。” 黄少天懵了：“啊？” “快点，你学了我就给你开。”喻文州说。 “为什么啊！”黄少天还是不能理解。 “我和宿管说门外有只猫，猫尾巴上的毛卡在门缝里了。”喻文州十分冷静地胡说八道，“但是，我又不想学猫叫。” 黄少天：“……” “五，四，三，二……”喻文州冷漠地倒数。 黄少天终于屈服了，放下了矜持了十多年的自尊，抠着门缝，觉得自己是一只被门夹住尾巴的猫：“喵——喵——” 哗啦，门开了。 “我靠……”黄少天终于进来了，刚想要说话，立刻就被喻文州一把捂住嘴巴。 “再叫两声。”喻文州反手重新把门锁上，轻声说。 黄少天觉得脸都丢干净了，反而有种一无所有的洒脱感，叫出了哆啦A梦的节奏感：“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难听死了。”喻文州指了指走廊的墙边，“脚步轻点，走吧。” 黄少天撒腿就跑，一边跑还一边腹诽，我叫得这么欢快，哪里难听了！你才难听！你全家难听！ 联赛一旦开始，日子就变得飞快，成绩不利，蓝雨战队的每个人都变得非常忙，连黄少天见到魏琛的时候都变少了，更别提别人了。黄少天很关心蓝雨的成绩，可是他无论怎么关心都没有用，即便自己雄心壮志，仍然没有用武之地。 他把情绪都撒在了平时训练和论坛吵架上。 训练营已经开始进行五对五的团队赛练习了，和之前单一的基础训练不同，团队赛除了个人能力之外，还要求各个角色之间的精妙配合、对地图熟悉以及如何利用地图形成本方优势等等，这就是一门大学问了。很多原来基础训练成绩不错的，往往在团队赛中输出很差或者干脆起不到什么作用。 但是这不包括黄少天。 在团队赛中，黄少天的表现显然比基础训练的时候更胜一筹。基础训练里的黄少天，带给别人直观感受冲击的只有高得恐怖的数据和准确率，而现在，他的能力更为直观地在画面上被每一个人看到。 一个人单挑，乃至二对二，三对三都没有团队赛更让黄少天兴奋，如果有可能，他希望人越多越好。因为场面越乱，机会越多，而只要有机会，对黄少天来说就意味着他可以获胜。 这也是魏琛慧眼如炬发现黄少天并把他带到蓝雨的原因。这个少年是绝对凶残的机会主义者，像一只蛰伏在场边暗暗等待的猎豹，所有露出破绽的猎物，都将成为他的战利品。 优秀的表现得更加优秀，吊车尾的，似乎终于没有那么狼狈了。 和大多数蓝雨的训练账号一样，喻文州的术士有个来自于古诗的名字，叫做孤舟行客，虽然和蓝雨的整体画风很合拍，但是实际上和术士这个非常西幻的角色不太搭。但是喻文州不太在意这些，而且他如果真的想进入蓝雨战队，也绝对不会使用这个账号卡参加比赛。 蓝雨只需要一个术士选手，操作的必然是蓝雨的主力账号索克萨尔。这个属于蓝雨初代队长魏琛个人的账号卡，无论是名字还是外观，都是由魏琛一手决定的，魏琛和索克萨尔之间，有着旁人难以想象的感情。只不过蓝雨建队，必然要有着比较严格的流程和规矩，账号卡全部买断归队伍所有，这是公认的游戏规则，即便是叶秋操作的一叶之秋，这个账号卡也属于嘉世战队，而不是叶秋个人。 “我靠，第三组该不会是要逆转了吧？” 黄少天正在低头翻东西，突然听到身后有人议论。 训练营分成四组，两两对抗，黄少天再次大杀四方，第一组和第二组的比赛很快就结束了，他正准备去食堂吃完饭，突然听到有人议论。 第三组难道不是有个吊车尾，还能逆转？别逗了，不被直接揍死就不错了。黄少天对此不屑一顾，显然他没有对那天喻文州救他一命有任何感激的情绪……毕竟实在是太丢脸了，立刻就忘了，都不过夜的。 “我靠，这算什么啊？”身后的人议论得更大声了，“这都可以啊？！” “看来真要逆袭了，这个术士是谁啊？” “孤舟行客，没怎么注意过。” “不过这一招没见过，挺新鲜的，他怎么知道那个剑客要三段斩的？你们看第三组的对话框。” “未卜先知啊，厉害厉害。” 黄少天没能按捺住好奇心，转过身来。 画面上第三组现在是三对四的局面，喻文州操作的术士孤舟行客站在最外边，血量竟然还有80%，对面的四个人全部被笼罩在六星光牢中，这倒是不算什么，主要是这四个倒霉蛋所处的地形十分诡异，两侧都是墙壁，一侧是深坑，另一侧完全被第三组其他两个人封死。 黄少天看了都觉得牙疼，绝望。 “怎么逼到这个死角的啊？”他忍不住问了一句。 “对面那个术士啊。”旁边的人兴致勃勃地告诉他，“这招厉害了，对面每一步都在他算计内。” 黄少天目瞪口呆，目光越过围观的人群，一直到最后一排。 喻文州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屏幕，操作不快，但是很稳，不知为何，黄少天突然觉得喻文州像一个运筹帷幄的幕后黑手。 看久了冷汗都出来了。 第8章 黄少天为了看喻文州逆袭，都没有第一时间奔赴食堂。但是喻文州还是让他失望了，对方拼着死掉一个人也要突破困局，接下来三对三突然开始不按套路出牌，搞起了一对一，喻文州一个可怜的术士被近身之后三两下被砍得没脾气，第一个就挂掉了。 逆袭之路非常坎坷。 黄少天莫名其妙地火冒三丈，一对一算什么狗屁本事，而且第三组另外两个人是木头桩子吗？见死不救啊这是！这算什么狗屁队友，有还不如没有！ 他抬起头，喻文州已经停止了操作，干脆不去看屏幕，眼神有点迷茫地转头看向窗外。 黄少天忍不住叹了口气。 由于去食堂去晚了，黄少天想吃的东西已经没有了，他端着餐盘举目四望心茫然，坐下吃饭的时候也觉得很不爽。喻文州很快也来吃饭，黄少天看了看他，完全没有被上一场比赛影响的迹象，该干什么干什么，一点失望的样子都没有表现出来。 或许对于喻文州来说，失败是家常便饭，不值得大惊小怪，他甚至不习惯为了失败而唉声叹气。 黄少天想了想，心中升起一股无力感，他似乎完全帮不上喻文州。 不过喻文州压根不需要什么帮助吧。黄少天这样想着，觉得自己有点自作多情了。 但是他确实对喻文州改观了一点，虽然只有一点。 上一场比赛过后，技术部又繁忙起来，因为在比赛中出现的新情况，技术部需要做出最新的分析，包括对于对手装备的属性分析和自身装备调整的方向规划等等，喻文州敲开技术部的门，任藻正在埋头工作，看起来已经忙了好一阵子，整个人都显得有点邋遢，头发更是像一团海藻，倒是和名字很搭。 喻文州一进来，任藻就像看见了救星一样，使唤喻文州给他倒杯水。 喻文州点头，给他倒了杯水递过来。其实他很纳闷，总不至于连喝杯水的时间都没有吧。 “噎死了。”任藻喝了水，拍了拍胸脯，感觉终于顺畅了起来，“噎了五分钟了。” 喻文州有点无语，他如果不进来，任藻是准备噎死自己吗？ “站起来再坐下太麻烦了，会打断思考。”任藻说，“帮我看看这个。” 喻文州点头，拿着笔记本坐下来。 他很勤奋，基本上周六的比赛比完，三天之内所有的团队赛他都会简单过一遍，笔记记得详略得当，字迹也工整，看起来赏心悦目的。任藻很喜欢看喻文州的笔记本，基本上他会很细心地发现比赛中的异常情况——这个异常情况有可能是一方低级失误、一方超常发挥，或者是装备的提升、新战术的使用、新地图的利用，喻文州可能不会记得太清楚，但是只要是异常，他的笔记本里都会记录下来，方便日后查看。 “这样的笔记本，你有几本？”任藻继续一边吃东西一边翻，“都是财富啊。” 喻文州觉得任藻有点夸张了：“还有三本，都是记录比赛的。” “有前途。”任藻夸赞她。 “前途是来技术部工作吗？”喻文州开玩笑似的问。 任藻也愣了一下，如果这个前途是来技术部工作，那么喻文州可能压根不在乎吧，和这个少年接触了这么久，他虽然很少展露自己的雄心壮志，但是任藻知道他只是不说而已，心里难免想要成为战队的一员。 然而他距离这个梦想实在有些遥远。任藻听方世镜说过，他之所以把喻文州派过来给任藻帮忙，一方面是看中了喻文州认真细心，这一点黄少天是不行的，另一方面就是喻文州其实成为职业选手的可能性几乎是训练营这些人中最小的，手速这个硬性指标不过关，还不如发展一下别的方面。 任藻不太会打圆场，摸了摸鼻子。 “唔，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喻文州说，“但是要先试过能不能成为蓝雨战队的一员啊。” 任藻机械地点点头，他很同意喻文州的想法，但是又不知道怎么说，只好点头。 “是要提升索克萨尔的武器吗？”喻文州看了看任藻电脑屏幕上的设计图纸。 “是。”任藻点头，“死亡之手，可能需要提升一下部分属性。” 喻文州没有说话，目光很快重新转移到自己的笔记本上。 “还有夜雨声烦的武器。”任藻说，“不过还没有想好怎么处理，毕竟我们也是第一次接触剑客武器。” “所以上次不是开玩笑？”喻文州有点诧异。上次任藻问黄少天想要什么样的武器，喻文州还以为任藻只是开玩笑随便问问而已。 “当然不是。”任藻说，“魏队说，黄少天是蓝雨未来的核心，他的武器，肯定是第一个提上日程的。” 喻文州点点头，看来蓝雨显然比想象中更加重视黄少天，再联想一下最近不利的成绩，喻文州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上次自己提的，有些不切实际的地方，”任藻说，“但是大部分还是可以满足的，设计稿还要再加工处理，而且大多数需要用到的稀有材料都还比较缺，这种材料不是说有一个两个就行了，可能有一些算是消耗品吧，武器生成，有可能成功，也有一定几率失败。” “黄少天这个小毛孩，还真是比我想象中要受重视。”任藻忍不住嘀咕起来。 喻文州微笑，他也是这么想的。 “但是他确实具备这样的能力。”喻文州说。 “蓝雨的未来就看你们了啊。”任藻突然笑着说，“哎，要不要来下盘棋？” 喻文州一愣：“什么？” “象棋。”任藻掏了半天，突然神奇地从抽屉里掏出一副象棋来。 “等下黄少天就来了。”任藻忙不迭地把桌子上乱七八糟的东西推开，摆上棋子，“我不想和他下棋了。” 喻文州有点纳闷，笑着问：“为什么？怎么了？” “他不按规矩下，次次都要我让他好几个子。”任藻摆棋子，丝毫没注意到黄少天就站在门口趴着门缝向里面探头。 当然喻文州也没注意。 “而且他还悔棋，悔棋啊！”任藻语气中透着无处宣泄的愤懑。 喻文州笑了笑：“无赖呗。” 黄少天：“……” 是可忍，孰不可忍！黄少天简直想砸门进去，但是想想还是算了，要维持自己宠辱不惊的形象。再说了，他刚刚听说了技术部在给夜雨声烦设计武器，凡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先忍了！ 他甩了甩头发，转身就走，直奔食堂。 夜深了，人类需要夜宵。 棋类运动，差不多喻文州都会点，不过他对围棋的兴趣没有对中国象棋的兴趣大，虽然围棋远比中国象棋受众广泛、更加深奥也更有深意，但是实际上中国象棋的下法，更加贴近于荣耀战术——每个子都代表了不同的规则，而通过不同规则的组合，有目标地攻击对方并且进行防守，和荣耀团队赛的规则更接近。 “你赢了。”任藻看了看局面，干脆没有再继续下去。 喻文州长出一口气，任藻棋力不错，他只不过是讨了巧，设计了个圈套而已。 “不过你的思路倒是和黄少天那小子差不多啊。”任藻说。 喻文州一愣，显然没有想到任藻会这么说。 “那小子也比较喜欢用卒逼宫。”任藻指了指棋盘，“而且你们两个，怎么说呢，都有点喜欢兵行险招的意思。” 喻文州低着头看棋盘，之前根本没想那么多。 “喜欢火中取栗的年轻人啊，”任藻夸张地说，“把我们这些保守的老年人都打懵了。不过你要稳点，那小子，发起疯来不管不顾的。” 喻文州笑了笑，思考了一下好像确实是这样的，黄少天比赛的时候发起疯来也是不管不顾的，确实有点太过冒险不计后果。 任藻又继续发表见解：“但是你和那小子还有一点不一样的，你比他冷静得多，也没有他那么邪魔外道。” 很多时候，无论是象棋，还是荣耀，在场面都能看出来很明显的“势”，有的人擅长造势，有的人擅长顺势而为。喻文州的手法就是造势人，他很明白自己的优劣，也很懂得如何最大化自己的优势，至于黄少天，他本来是擅长顺势而为的，但是他之所以下棋老是要悔棋要任藻让子，就是因为他似乎很想当一个造势人，然后他不是很擅长这个角色，导致自己根本就是乱走一气，输得惨不忍睹。 这些话，任藻都没有和喻文州说，当然也没有告诉黄少天。对于少年人来说，掰碎了战术说事情他们能听懂，但是如果太抽象，喻文州说不定能懂，但是黄少天肯定是绝对不懂的。 喻文州在宿舍门禁之前就走了，剩下任藻端着杯子继续端详这盘棋。 他有点后悔没让喻文州再给他倒杯水了。 毕竟站起来再坐下实在是……太麻烦了。 蓝雨客场挑战百花，算得上是上半赛季的一个很大的看点了。 蓝雨是成为繁花血景这对黑马组合的绊脚石还是垫脚石，一时间众说纷纭。有些人觉得繁花血景就是没法破的组合，这个组合互相掩盖了对方打法上的缺点，几乎没有什么空子留给攻击的人，所以就算是蓝雨也应该没什么太好的办法；但是也有人认为繁花血景只是打法绚丽，实际上并没有太多创新的地方，加上蓝雨是以术士为核心的队伍，这种队伍毫无疑问最擅长的就是控场，绝对会让繁花血景没有发挥空间。 那就赛场上见分晓吧。 蓝雨客场比赛的时候，训练营一般都会组织在会议室通过电视屏幕看，不过这种事情，一般后勤和技术人员都会来看，比如任藻，他就每次都会来，要么是黄少天坐在一起一边看一边聊，要么就是自己坐在后面做记录。 黄少天对这场比赛的关注程度比较高，因为他对繁花血景这个组合比较不屑一顾，坚持认为蓝雨可以打败百花。虽然，在场的大多数人都不是这么想的…… 事实上，蓝雨确实招架不住百花的打法。 繁花血景，看上去最炫的是张佳乐操作的百花缭乱，但是真正致命的永远都是绚烂光影掩盖下的落花狼藉。事实上，喻文州看了百花之前所有的比赛，赛后统计输出最高的永远都是孙哲平。他才是繁花血景的核心。 索克萨尔倒在光影里，被重剑砍倒。 黄少天显然有点不淡定，皱着眉头不停地抱怨：“老鬼搞什么啊！至少要打倒一个嘛，现在这样实在是太难看了！” 任藻和喻文州对望了一下，任藻摇摇头，示意喻文州不要这时候火上浇油。 但是喻文州仍然呛了黄少天。 “这本来就不是一个人能做到的。” 黄少天果然正在气头上，忍不住挑眉：“吊车尾的有什么高见？” 第9章 黄少天生平最怕别人对他说教。 但是他现在就被喻文州这个吊车尾的说教了，而且问题的关键在于喻文州说完转身就走，他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更别提出声反驳了。这怎么能忍！他是个不淡定、一点就着的爆竹性子，如果喻文州留下来和他理论也就算了，现在转身就走，什么意思？算什么能耐？！ 任藻站起来，走过来顺手揉了揉他的脑袋：“走吧，食堂现在还有夜宵，一起来一份吗？” 黄少天想也没想地拒绝了，他正在气头上，甩开任藻的手：“我不去。不吃，不饿。” 三个“不”说得铿锵有力，任藻推了推眼镜，然后叹了口气。算了，年轻人的事情就让年轻人自己去解决吧，老年人还是趁着时间还早去来份夜宵吧，如果黄少天不来的话，他说不定可以吃到夜宵供应最抢手的流沙包。 会议室的人走光了，清洁阿姨走进来打扫卫生，黄少天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走去把电视机关上了。他刚刚虽然在一边发呆，但是一边发呆一边在听电视里解说言语间溢满惊喜和激动的赛后评价，蓝雨没能拦住繁花血景的攻势似乎在他们意料之中。在分析赛后数据的时候，其中一个解说对比了蓝雨队长魏琛和百花队长孙哲平的数据，两相对比，一个老人一个新人，毫无疑问魏琛已经处于劣势，就连评论员也发现了：魏琛的状态在走下坡路，不仅是手速，连反应速度都在下降，操作准确率也不如从前，失误率大大上升。 黄少天关掉电视机的时候，评论员正说到“魏琛似乎已经不能胜任蓝雨队长这一职责了”，这让黄少天关掉电视机的动作有点粗鲁。 他觉得懊恼又无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抬脚踹翻了一把椅子。 咣当一声，在空荡荡的会议室里回响。 清洁阿姨看他状态不大对，干脆退了出去，会议室里只剩下黄少天一个人，他抱着头蹲在地上，觉得又伤心又迷茫。 蓝雨输了，这似乎不算是什么新闻，蓝雨粉丝的反应也没有那么激动，但是黄少天知道，在这一场比赛中，最让他觉得难过的不是蓝雨输掉比赛，而是魏琛的状态。老鬼似乎已经没有从前教训他的时候那么游刃有余、那么厉害了，黄少天联想到他艰难的戒烟之路，觉得更加烦闷。 还有喻文州，废话一大堆，道理一大堆，全都没有用！嘴上说说谁不会？ 黄少天站起来，他把刚刚踹倒的椅子扶起来放回原位，大步走出会议室。 喻文州没有回宿舍，而是在训练室看比赛视频。 每周六比赛结束之后，各个战队的比赛视频都会放出来，他不习惯第二天再做整理，干脆就是熬夜先把关心的几场比赛看了，训练室里一个人都没有，喻文州也懒得带耳机，干脆就公放了。但是他没想到，门口站着个一身怒火无处发泄，专业找茬的。 黄少天推门进来，手上用力太过，门板打在墙上发出沉重的嗡鸣声，喻文州抬起头看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们对视了三秒钟，喻文州率先低下头去，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他能看出来黄少天好像在生气，加上刚刚才呛过他，喻文州实在是懒得理这个幼稚鬼。 “你能小点声吗？”黄少天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冷冷地说，“吵死了！” 自己就是个话唠还好意思说别人吵？喻文州觉得十分不可思议，被噪音摧残过的痛苦记忆偏偏在这时候涌上来，让他插耳机的动作都不那么淡定。 就算是个泥人也是有脾气的。 黄少天打开电脑点开训练软件，把音量调到最大公放，开始做练习。 蓝雨训练营里的设备几乎都是市面上能买到的最好的，连音响都十分给力，很快，黄少天训练软件的音效就如潮水般席卷了整间屋子，喻文州戴着耳机都听不见视频里的音效。要知道荣耀里，声音也是必不可少的一部分，每个动作都会有或大或小不同的音效，有些对声音敏感的人可以通过音效判断对手的举动。 喻文州摘下耳机，声音带着难以察觉的怒火：“你可以小点声吗？你也吵死了。” 如数奉还。 黄少天连头都不回，继续噼里啪啦地操作，好像什么都没听到。 喻文州受不了了，他想了想，把东西收起来，准备去卫生间。 走在走廊里都能听到这家伙的音效……不，在卫生间关上门都能听见……好像越来越快了真是烦死了……喻文州扭开水龙头，水声哗啦啦地响，他低着头洗手，猛地一抬头，在镜子里看到了同样低头洗手的黄少天。 喻文州本来不想和他打招呼——事实上他们根本就不能算熟，他是很欣赏黄少天，但是他不想和一个失去理智正在气头上的黄少天有任何交流。 他侧着身子本想立刻走出去，结果正好黄少天也侧过身子甩手，他们毫无预兆地肩膀撞在一起，黄少天甩着手，水珠洒了喻文州一身。 喻文州抬起头，眯着眼睛，有点不高兴了。他和黄少天对视，黄少天丝毫没有要道歉的意思。 “让开。”喻文州有些不耐烦了，但是他没有表现出来，他一贯会很好地隐藏情绪。 黄少天一言不发，站在原地不动。 “你能不能不要针对我？”喻文州突然说。 他声音不算高，连说这样的话的时候都语调平缓，没有剑拔弩张的愤怒，更没有无法控制情绪的失控。 偏偏黄少天就非常讨厌喻文州这样故作镇定的样子，他觉得自己就是很针对喻文州，但是喻文州都这时候了还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实在是匪夷所思，用黄少天的思维过滤一遍，喻文州简直就是个特别能装的人。 “针对你？”黄少天上下打量他，语气不可控地有些不屑，“针对你一个吊车尾的——” 这是喻文州第二次听到黄少天这样说了。第一次的时候他没什么感觉，因为这就是事实，在训练营里，他确实成绩很差，排在倒数。但是现在这样的场合，摆明了黄少天是在挑衅。 很好，挑衅是吧，你是不是以为我真的不会揍你？ 黄少天完全没有想到喻文州会动手，而且会先动手。他话还没说完，喻文州本来很冷静地在面前站着，但是毫无预兆地，他突然挥起拳头打在黄少天侧脸，力道之猛让黄少天一时间完全被打懵了，不自觉地后退两步。 火辣辣的疼痛感一下子蔓延开来，像是过电一样。 喻文州站在原地，微微喘着气，手有些发抖。黄少天站在他对面，单手捂着脸，目光雪亮地看着他。 咣当—— 黄少天怎么可能是被揍了一声不吭的那种人，他毫不留情地反击，同样一拳挥过去，只是角度刁钻，力道也更狠，打在喻文州下巴上。 哗啦一下，两个人厮打在一起，把卫生间搞了个天翻地覆。 在打架之前，黄少天一直觉得喻文州是个不爱运动的死宅，平时不合群，人也安静，被揍了肯定也是不还手的类型，结果喻文州身体素质远比他想象的好得多，他似乎很懂得打架的精髓——出手不多，但是每次都打在很痛的位置，比黄少天那样不管不顾的有效率得多…… 但是喻文州也没捞到什么便宜，黄少天明显更敢出手，打起架来又快又准，有几下猛地扑过来，喻文州几乎有点招架不住。 十五六岁的少年，正处于荷尔蒙激增的时候，一言不合大打出手，似乎也不是什么新鲜事，训练营虽然明令禁止打架，但是现在整个走廊都一个人没有，只剩下他们两个粗重的喘息回荡。 大概过了五分钟，或许更久一点，黄少天靠在墙边，喘着粗气地看着喻文州。 喻文州颇有些狼狈地背过头不理他，只留下个背影。 第一拳打得太狠，黄少天毫无防备就被打在侧脸，现在摸了摸，果然擦破了皮，火辣辣地疼，他龇牙咧嘴地站起来，走过去没好气地拍了拍喻文州的背。 喻文州回过头，目光上下打量黄少天，似乎想说什么，但是最后什么都没说，重新低下头，下意识地舔了舔嘴角。 “瞪我干什么！”黄少天扯着脖子，有些尴尬地说。 喻文州只想翻白眼，正常看你而已，怎么又变成瞪你了？和黄少天这种幼稚鬼就是讲不通道理，他老是无理取闹，果然打一顿就好了。 “呵呵。”黄少天呵了一声，指着喻文州，“你别过来啊。” 喻文州没说话，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靠在墙上，看着黄少天一瘸一拐地跑出了走廊，至于干什么去了，喻文州没空去想，也压根不想知道。 他摸了摸嘴角，有点疼，黄少天下手一点不留情面，怪不得是狮子座的，又野又凶。 靠着墙站了一会儿，喻文州看了看表，快到宿舍的门禁时间了，他可不想像黄少天一样记错时间被关在门外挠门。 “喂！”喻文州一抬头，看到黄少天捧着两杯红豆沙走过来。 喻文州没说话，装作不认识他。 “拿着！”黄少天一瘸一拐的，没好气地喊住喻文州，“吊车尾的，我喊你呢！” 喻文州转过头：“我不叫吊车尾的，你想挨揍吗？” “哈……”黄少天啪地把红豆沙塞在喻文州怀里，“谁记得住你的名字。” 喻文州接过塑料杯：“谢谢。” 黄少天嚷嚷着：“谢谢个屁，吃你的东西吧，我只是路过顺便帮你拿了一杯，你不要太得意。” 喻文州眯着眼睛看他：“你想挨揍么？” 黄少天果然火了：“你不会说别的了吗！” 喻文州点点头：“哦，你想打架么？” “呵呵。”黄少天一屁股坐在台阶上，“不和你一般见识了，坐下坐下。” 喻文州有点犹豫，看了看黄少天的侧脸，被他打得不轻，又红又肿的，他该不会等下报复吧？ “你站着那么高，我头晕。”黄少天叼着勺子，拉了喻文州一把，喻文州没防备，被拉着坐下，差点失去重心头磕在墙壁上。 “是你太矮了。”喻文州说，而且他立刻想起黄少天之前的“摸头长不高”论点，“跟摸头没关系。” “我早晚会长高的。”黄少天似乎不怎么在乎这个，低头专心地舀着红豆沙，“我只是长得晚而已！” 喻文州动了动勺子，吃了两口：“太甜了。” “我喜欢吃甜的。”黄少天埋头吃得认真，“甜的真的很好吃啊，而且红豆沙不甜还叫什么红豆沙啊，你会不会吃东西，你觉得流沙包甜吗？那都留给我吧我不觉得甜啊，你难道喜欢吃辣吗？你是本地人吗？” 黄少天的问题永远多如天上牛毛，喻文州照例回答最后一个：“是本地人。” “我也是。”黄少天口齿不清地说，“训练营大多数都是，不过也有不是的，我记得有北方人来着，唔，长得最高的那个就是了。我一开始还以为老鬼不是本地人，因为他真的……算了我不应该在背后说他的坏话的，但是他竟然也是本地人，上次在KTV还一脸沧桑地唱光辉岁月，笑死我了……你怎么了？” 喻文州看了看表：“完了……” 黄少天纳闷地抬头：“怎么了？” “门禁了。”喻文州抬起手腕，黄少天看过去，现在是晚上11点13分，他们两个光荣地、名义上地“夜不归宿”了。 黄少天：“……完了！” 第10章 喻文州和黄少天并排站在队长办公室门外。 黄少天小动作不断，一会儿扯扯衣角，一会儿动动腿，在喻文州眼里他就是个多动症儿童。 “老鬼会不会打我？”黄少天压低声音，偷偷问喻文州。 “不会吧……”喻文州迟疑了一下，“文明社会了。” “不一定哦。”黄少天很有自觉，“他老是踹我屁股，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文明社会有用么？文明社会只对文明人有用，那些爱动手的不文明人，这个社会对他们没有任何约束力——咳咳，没说你啊，你不要对号入座。” 喻文州泰然自若，显然不觉得黄少天在内涵他。 “老鬼肯定会问我们为什么打架又为什么夜不归宿的，”黄少天侧过身和喻文州咬耳朵，“要么就说……” “说什么？”喻文州皱眉。 “我抢了你女朋友。”黄少天说。 喻文州：“……我没有女朋友。” “哦。”黄少天垂下头，沉吟了一会儿又抬头，“……我也没有。” 喻文州笑了笑，觉得黄少天很有意思。 “假装有啊。”黄少天又侧过头，“那为什么打架啊？为什么呢？对了，昨天为什么打架？” “你是想在打架和夜不归宿之上，再多个早恋罪名？”喻文州很不解地看着他，“而且训练营里没有女生，你不要想这方面了。” “哦，”黄少天踮了踮脚，“那为什么打架？” “实话实说吧。”喻文州说，“是我先动手的。” “别，”黄少天担心地看着队长办公室关着的门，眼神飘忽起来，“别别别，万一因为你先动手，把你开除了怎么办？你要么委屈一下假装被我揍了好了，反正老鬼是不会让我走的，他还等着我和他搭档拿冠军呢，顶多揍我一顿，不过我现在这么惨，他应该会手下留情吧……” 黄少天小声嘀咕的时候侧脸气鼓鼓的，婴儿肥看起来像个可爱的包子，喻文州侧头看他，竟然很想伸手捏一捏。但是喻文州很理智地没有伸手，黄少天好像很讨厌有人说他脸颊的婴儿肥可爱，喻文州毫不怀疑他伸手之后，他和黄少天会立刻在队长办公室外再打一架。 “我昨天……”黄少天突然抬头，神情有点担忧，“没打痛你的手吧？” 喻文州摇摇头。 “万一影响你的手速怎么办，”黄少天继续很操心地念叨，“这个责任我真的负不起的，你等下试试吧万一手速降了怎么办啊我真的怕你手速再降……再降是不是就是负的了？” 喻文州咬牙切齿：“黄少天，你想挨揍么？” “嘿嘿。”黄少天缩了缩脖子，“糟糕，老鬼出来了嘘嘘嘘不要讲话——” 黄少天耳朵极灵，听见脚步声立刻站好，果然很快门开了，只不过走出来的不是魏琛，而是方世镜。他看起来一点也不生气，笑眯眯地把两个人招呼进去了。 魏琛坐在椅子上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似乎在憋笑。面前两个少年低着头，连角度都一模一样。 “为什么打架？”魏琛问。 喻文州想说是他先动的手，但是黄少天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抢先开口，让喻文州愣是没说出来。 “哦，我俩不和已久。”黄少天说，“昨天我心情不好，然后我们就打了一架。” “然后怎么又夜不归宿了？”魏琛继续问。 “打完了就11点多了啊。”黄少天说，“哦，然后我去了食堂吃了份红豆沙……” “就知道吃！”魏琛一拍桌子，“你胃肠又好了？大半夜吃什么红豆沙，你想继续上吐下泻吗？你想蛀牙吗？” “我身体很好！”黄少天也一拍桌子，“你们老年人不能吃夜宵还要管我们，凭什么不能晚上吃红豆沙！红豆沙就是晚上的甜点！而且我睡前都刷牙的，老鬼你是不是不讲卫生不刷牙？” “你这个小兔崽子，你说谁是老年人？”魏琛火冒三丈，“你给我站住！” 喻文州目瞪口呆，侧过身给魏琛让路，眼睁睁地看着魏琛追着黄少天跑出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喻文州和方世镜两个人。方世镜正背对着他在翻医药箱，很快转过身来让喻文州坐下。 “谢谢方副队。”喻文州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方世镜拿着棉签给喻文州脸上的伤痕消毒，“小黄下手挺狠的吧，打坏了没有？” 是挺狠的，喻文州想了想，但是自己下手也没留情。 “他……”方世镜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我知道肯定是他先动的手，肯定是他找茬在先，百分之百，你不用替他说话，等他回来我教育他。” 喻文州哭笑不得，看来黄少天明显是有前科。 “不是的，少天他……” 方世镜打断他：“不用替他求情，他整天在训练营跟个混世魔王似的，早就应该收拾他一顿。好了，你先回去训练吧。” 喻文州：“……” 若干年后，蓝雨日常晚饭后插科打诨。 黄少天嗑瓜子：“然后我们打了一架……” “肯定是你先动手的。”于锋说。 黄少天一拍桌子：“excuse me？我真的太冤了吧！我跟你们说，真的不是我，我不是这种人！” 喻文州正在很缓慢地剥橙子，笑而不语。 郑轩从于锋手里摸了一根山楂条出来：“黄少，你看队长笑了，绝对是你先动手的。” “我靠！”黄少天大怒，拍案而起，“我对天发誓！那次真是喻文州先动手的，我为什么要先动手啊？我不是那种人！喻文州你说句话，我靠，队长，你不要诬陷我，明明是你先揍我的！” 喻文州笑着点头：“好，是我，是我。” “什么叫做‘好，是你’，本来就是你好吗！”黄少天简直气得要心脏病突发，“我的老天爷，我真是百口莫辩，喻文州，本来就是你先动手的吧！” 于锋看不下去了：“你看看你，竟然还威胁队长。” “是啊，”徐景熙插嘴，“太恶劣了，队长怎么可能先动手打你。” 郑轩又从于锋手里摸了一根山楂条：“你竟然还诬陷队长，其心可诛……”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于锋继续插刀，黄少天已经气得晕厥。 “是我，真的是我。”喻文州把剥好的橙子递给黄少天，“你看我也没有否认啊，别装死了，起来吃橙子。” “队长你不要维护他，”于锋拿起瓜子丢黄少天，“黄少，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黄少天快疯了，狗屁的于锋怎么专挑这时候正义感爆棚，他简直要气死了。 “你看队长都说了是他先动的手了，”黄少天急得直挠桌面，蓝雨副队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抓狂过了，“就是他先打我的，一拳打在我侧脸了！你都来得太晚了没经历过你们队长年轻时候凶猛的时候……” 李远摇头：“说得像真的似的。” 黄少天是真的气得不能说话了，什么叫像真的，这就是真的好吗！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先动手的人是喻文州！ “你不要仗着队长宠你你就恃宠而骄。”于锋教育起了黄少天。 “虽然你宠冠蓝雨，也不能这样。”郑轩附和。 黄少天：“……” 这都是从哪儿学来的狗屁形容词啊！蓝雨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教育需要进一步加强！重开语文课吧！ 喻文州站起来：“差不多咱们回吧，晚上复盘。” 大家纷纷站起来，只有黄少天趴在食堂桌子上，抓着喻文州的衣角，奄奄一息：“你说，到底是谁先动手的……” “是我是我，”喻文州笑着把黄少天架起来，“我错了，好吗？” “你不要用这种语气……” “那什么语气？”喻文州笑着问他。 “我不知道……” 其他人已经走远了，只剩下蓝雨的正副队长还在食堂里挣扎。 “没有天理了！”黄少天捂着脸，“一身清白向谁诉，都是你的语气造成的错觉！” “有可能和语气没关系，”喻文州淡定地说，“只和人有关系。” 黄少天：“……” 喻文州一上午训练都心不在焉，他手速当然没受影响，还是在150上下沉浮，没什么太大进展，但是也不至于下降太多。其实黄少天有一点说对了，喻文州的手速，其实也没什么下降空间了，一旦提上来，再降下去的可能性就比较低了。 一直到中午都没瞧见黄少天的人影，喻文州有些担心，中午食堂又做了肠粉，黄少天没吃到，岂不是一桩人间惨案。 技术部下午依旧静悄悄的，周六周日休息，其他人都不在，任藻完全不一样，要不是办公室没有地方睡人，他真的可以完全宅在办公室不出来，现在他躺在自己的摇椅上，身边全都是乱七八糟的东西，举着一本古龙小说在看。 “看什么呢？”黄少天走过来，随手一把抓过任藻手里的书，“这是什么？赵无忌是谁？山寨张无忌？” “小说。”任藻抢过他的书，丢在一堆杂物上，他还是半躺着打量黄少天，突然笑了起来，“怎么了？让人煮了？” 黄少天摸了摸侧脸，嘴角处红肿着不说，现在整个侧脸还是有些疼。 “哦，打架了。”黄少天满不在乎地说，“和喻文州打了一架，然后还被魏琛踹了两脚，这个老鬼，追我的时候一点都不像个老年人。” 任藻一脸黑线，他比魏琛年纪还大，岂不是夕阳红了。但是他更感兴趣的是黄少天居然会和喻文州打架，喻文州实在是看起来远超年龄的成熟冷静，就算整个训练营都打得不可开交，他也不相信喻文州会动手。 “真是和喻文州打了？”任藻难道勤快地坐起来，“你怎么欺负他了？” “不是我欺负他吧？”黄少天皱眉，“而且他先动手的。” “不信。”任藻一脸的不相信，他觉得剧本应该是黄少天非常过分，把喻文州逼得忍无可忍，然后还是黄少天先动了手，他们才打了一架。 “我骗你干什么啊？”黄少天到处乱看，拿起桌面上的小玩意摆弄，“任大叔，你周六怎么还在加班啊？” 任藻重新躺回躺椅，一动不动：“我不是加班，我是在放假。” 黄少天：“？？？” 任藻继续保持着一动不动：“生命在于静止。” 信奉“生命在于运动”的黄少天完全不能理解，他转身就抛弃了任藻，跑出去打篮球了。 黄少天转身走了，任藻刚想继续看他的小说，方世镜却又过来造访。 任藻对方世镜这个副队长很有好感，他对蓝雨的付出，可以说一点都不小于魏琛这个建队队长。方世镜是自由人，在队里属于团队赛第六人的位置，连主力都不是，但是蓝雨方方面面，他都很用心，完全不见抱怨。 “没打扰你吧？”方世镜问了一句。 “没有没有，”任藻坐起来，“刚刚黄少天才走。” 方世镜一副“我懂的”的表情，显然是知道黄少天闲来无事就往技术部跑，一开始是因为好奇，后来是为了他的武器，再后来就是和任藻关系好。 “没什么事，就随便聊聊天。”方世镜也不和任藻客气，随手翻了翻桌面上的杂物，翻开一本笔记本，“这不像你的字啊，太规矩了。” 任藻的字又小又挤，是出了名的蝌蚪字体，这本笔记的字写得落落大方，横平竖直的。 “是你介绍过来给我帮忙的那个小孩，”任藻说，“还揍了黄少天的那个。” 方世镜惊诧抬头：“？？？” 第11章 喻文州在方世镜心里的形象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一开始，方世镜对喻文州的印象只是成绩很平稳地保持倒数，但是次次考核都能平稳度过，他做事认真细心，最难得的是在男孩子最毛躁的年龄，喻文州完全表现出了超越年龄的冷静成熟，这是方世镜让他来帮任藻的主要原因。现在他发现喻文州竟然还会和黄少天打架，而且是他先动手，方世镜忍不住要在心里重新评价喻文州了——这显然是一个很有魄力的人。 “对战术也挺有思考的，”任藻说，“不过我不是太懂，你比我明白。” 方世镜点点头，继续翻喻文州的笔记本。 “挺有意思的一个小孩儿，”任藻比划了一下，“下棋下得不错，前两天杀了一盘，竟然让他给赢了，算是个很会造势的人。而且棋品比起黄少天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方世镜笑了笑：“黄少天和我下五子棋都要悔棋。” 任藻豁然开朗，立刻不觉得生气了：“看来是惯犯。” “武器设计得怎么样了？”方世镜放下笔记本，终于进入了正题，“夜雨声烦这个角色是俱乐部未来要重点打造的，除了武器，其他装备也要开始准备起来。” “还缺不少材料，”任藻抓了抓自己凌乱的头发，有些不情愿地翻找资料，终于在一杯过期的奶茶下面翻出了皱皱巴巴的资料页递给方世镜，“初步的设计图，以及缺少的材料清单，目前来看，这个武器还是很费稀有材料的，我之前只做过术士相关的装备，做剑客的还是头一回。” 资料页上还有奶茶洒上去的痕迹……方世镜彻底服了任藻了。做技术的人总有本事把自己搞得乱七八糟的，也有本事把和自己相关的一切都搞得乱七八糟的。 只要不把武器也搞得乱七八糟的就好了，方世镜这样想。 晚上的时候，喻文州终于看到黄少天回了训练营。 他回到训练室来拿自己的笔记，推门进来就看到黄少天在对着电脑发呆，神情专注而认真，似乎在很认真地看着什么。 喻文州经过黄少天身边的时候，迟疑了一下但是还是说了：“呃……今天中午，食堂有肠粉。” 黄少天立刻转过脸，啪地一声拍在桌子上，吓了喻文州一跳。 “我好想去死。”黄少天倒在桌子上，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喻文州笑了笑没说话，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我要回寝室了，虽然视频还没看完。”黄少天走到后门，懒散地靠在门口，冲喻文州勾勾手指，“咳咳，你要回去吗？” 喻文州低头收拾东西：“回啊。” “一起吧。”黄少天跳起来抓着门框，晃荡了两下又跳下来，就是不肯安分。喻文州低着头，感觉到光影一阵乱晃。 “走吧，我不想再错过门禁了。”喻文州说。 他们走出训练室经过楼下的大屏幕，上面打出蓝雨的联赛积分和下一场比赛日程，不约而同地，两个人都停了下来，盯着大屏幕看了一分钟。 “真的挺好玩的。”黄少天突然说。 喻文州没说话只是笑笑，他有点摸不清黄少天到底是在说什么——荣耀联赛还是荣耀本身，但是似乎这也不是太重要。 “你不觉得吗？”黄少天转过头看喻文州，他嘴角还红肿着，整个人看起来有点狼狈。 “你会一直这么觉得吗？”喻文州没回答他，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 黄少天明显愣了一下。 “会啊。”就在喻文州以为他不想回答的时候，他却突然开口了，声音清脆，语气斩钉截铁。 “因为真的很有意思。”黄少天笑着说。 男生之间，似乎打架并不能影响什么，无论是黄少天还是喻文州，似乎都没有把这次打架放在心里，反倒是魏琛正在操心，他深刻地觉得黄少天这样子下去很难和队友好好相处。他的担心持续了好一段时间，才知道不是黄少天先动手的。 “是喻文州先动手的。”方世镜正在打字，头也不抬地说。 “什么？”魏琛非常惊诧地抬头。 方世镜想了想：“你现在的反应和我刚听到的时候一样，我也以为是黄少天先动手的。” “但是肯定是他先挑衅的。”魏琛说。 “……这倒是没错。” “真是不放心就交给这样一个小鬼啊，”魏琛很感慨，“我还有很多人生道理没教给他。” 魏琛说这话的时候显得有点沧桑，夹着烟的样子整个人都透着未老先衰的劲儿。 方世镜摇摇头：“你醒醒吧——你不是说不抽了吗？” 魏琛指尖夹着烟，有些自言自语：“今天第一根，也是最后一根，不要苛待老年人了，没几天好抽了啊。” “别，”方世镜低着头，“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魏琛没说什么，他把烟叼在嘴边，然后晃晃悠悠地去查房了。 其实从理论上来讲，身为队长，偶尔查一下队员的房就可以了，没必要也没有太多精力去关注训练营的事情，但是现在战队白手起家，什么都是头一遭，什么规矩都是慢慢建立起来的，后勤方面和训练营方面人手并不充裕，魏琛有心，就会多去训练营看看。 方世镜偶尔也会来查房，只是大多数时间都是点点人头，看有没有少人，魏琛不一样，他会360度立体声环绕式地在每个宿舍交代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而且还会挑刺，最让黄少天受不了的是，魏琛会没收他的游戏机。 黄少天对一切游戏感兴趣，不光是荣耀，其他网游、单机，乃至于手游他都不放过，开心消消乐他都高高兴兴地玩上一天。 魏琛进来的时候，黄少天正蹲在地上猫着腰拆自己新买的游戏手柄，魏琛一抓，人赃并获，立刻整个楼层都沸腾了起来，到处都洋溢着喜庆的气息。喻文州探头看看，好多人都挤在黄少天宿舍的门口围观。 他看了两眼，也忍不住笑起来，但是喻文州实在不好凑热闹，转回身就回到宿舍里继续看录像了。 喻文州看的是蓝雨的比赛录像，上半赛季第一次遭遇嘉世后惨败而归，这场他已经看了很多次了，有时候他会站在魏琛操作的索克萨尔的角度去考虑问题，有时候他又会站在方世镜这个主力辅助者的角度去思考战术，每看一遍，他都会有新的发现，一成不变的，大概就只有对嘉世强悍的感叹。 太强了，至少在目前的联赛格局里，还没有战队能赢过这个拥有叶修拥有一叶之秋的嘉世，哪怕这个赛季百花强势崛起，霸图丝毫不退，也很难掩盖叶修的风采，他和他的朋友一起，依然赢得如此游刃有余。 比起荣耀论坛里对叶修没完没了的吹捧，喻文州看到的要更加深入一点，嘉世不止是靠叶秋，如果只有叶秋，嘉世拿不到第一赛季的冠军，也不会在第二赛季呈现依旧强势的横扫之势。英雄主义和骑士情怀固然让人心驰神往，但是最终的胜利往往不是一个人能够做到的，对于荣耀这个游戏来说，更是这样。 和叶秋比起来，他的同伴讨论度要低得多，但是这不影响喻文州去关注他们，这其中就包括吴雪峰，一个看起来平淡无奇的气功师，如果非要形容他，好像……也形容不出来什么，还能怎么样，就是个气功师，出现在一叶之秋身边的那个人呗。 似乎没有什么议论点的人物，却是嘉世不可或缺的重要选手。喻文州拉了一下慢速，画面一帧一帧地过，他的目光跟随着气冲云水的走位，都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 “看什么呢？”黄少天用力拍了一下喻文州肩膀，然后大大咧咧地坐在喻文州干净整洁的床铺上。 “没什么。”喻文州回过头，看到黄少天的耳朵通红，估摸着就是被魏琛给收拾了，他憋着笑，“你不冷么？” 已经进入12月了，就算是G市晚上也开始冷起来了，黄少天还穿着短袖短裤满楼道地跑，也是让喻文州啧啧称奇——黄少天总是有本事让自己在人群中如此与众不同。 “还行吧……”黄少天四处看看，伸手拿起喻文州的打地鼠游戏机，咔咔咔按了起来，“对了，快要元旦了！元旦我们会放假吗？” 快到元旦了，明明还有一个月。喻文州关上电脑收拾桌子，想了想：“去年放了的，三天。” “你要回家吗？”黄少天心不在焉地打地鼠，问喻文州。 “当然。”喻文州点头。 “哦。”黄少天说，“我春节才回去。” “为什么？” “我妈嫌我吵，让我少回去几次。” “阿姨和你开玩笑的吧。”喻文州摇摇头，“你元旦不回去，她肯定要打电话来催你回去了。” “家长都是这么口是心非的吗？”黄少天抬头，若有所思。 “这个不知道。”喻文州觉得自己现在像个知心大哥哥，回答这种问题很尴尬，“反正……” “算了不说这个了。”黄少天换了个话题，“打篮球，去吗？” 喻文州愣了一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训练营里打篮球的就那几个人，似乎有点自成一派的意思，喻文州平时和谁都不冷不热的，很少获邀请参加这种集体的活动，黄少天问他的时候，让他有种很奇妙的感觉。 “明天下午没事做啊，你去不去？”黄少天目光乱扫，“三对三。” 喻文州点了点头：“好啊。” “那我到时候喊你。”黄少天放下手里的打地鼠游戏，“我去睡觉了，拜。” “晚安。”喻文州点点头，把黄少天送到门口。 像喻文州说的那样，天气果然是有点凉了，黄少天走在楼道里，缩着脖子直奔自己的宿舍，冲进去第一件事就是钻进被窝。宿舍乱得一塌糊涂，作为刚刚和魏琛交战的主战场，满地都是杂物，黄少天缩在被子里看了看，决定今天晚上就不收拾了。 而喻文州在自己的宿舍也准备睡觉，他拿起黄少天放在床铺上的游戏机，随便扫了一眼，愣在原地。 黄少天刷新了游戏记录。 他断断续续玩了三次，现在榜单上，前三名都是他。 喻文州：“……” 喻文州含蓄而隐蔽地冲游戏机竖了个不明显的中指，然后把游戏机放进柜子里锁上。 一周内他都不想玩打地鼠了。 第12章 打篮球是一件很耗费体力的事情，比打架累多了。 至少对于黄少天来说是这样的，室内的体育场胶质地板上全都是他的汗水，全队人加起来都没有他一个人出汗出得多，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人天生带着忙忙叨叨的气质，很容易自high，兴奋点很低，high起来就很激动，一激动就出汗，汗水像不要钱的自来水一样，把头发都打湿了。喻文州瞧不过去，把自己的毛巾丢了过去。 “唔——”喻文州丢东西挺准的，毛巾直接糊到了黄少天脸上，黄少天吓了一跳，以为是什么飞来横祸，抬头一看竟然是喻文州。 他站在篮球架下，白色的T恤也被汗水浸湿，但是远没有黄少天那么夸张。少年的身材还在拔高的阶段，显得修长挺拔，额头的汗水把碎发打湿，喻文州嫌麻烦，又怕热，干脆向后把头发撩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黄少天一看，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喻文州的动作好像周润发。他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脑内给喻文州PS了一件围巾和拉风的风衣，他笑着一甩头发，汗水飞溅出去，从他身后经过的人立刻中招。 “黄少，你是水做的吧！”打完了球，大家三三两两地去洗澡，路过黄少天的时候被他荼毒，立刻冲他夸张地大喊。 “滚滚滚！”黄少天抓着毛巾，没好气地甩了甩，“慢一步我抽死你！你才水做的！你全家水做的！” 黄少天余光一扫，周润发……不，喻文州也笑了，但是他笑得挺含蓄的，还拿着手中的运动水壶挡了一下，以为黄少天没看见。 “我看见了！你也笑个屁！”黄少天拿着毛巾擦了擦那堪比用水淋过的湿发，没好气地冲喻文州说，“毛巾还你。” 喻文州接过黄少天丢过来的毛巾，也不太在意，擦了擦自己脖颈流下的汗水。 “我真是不明白，水做的怎么了。”黄少天嘀嘀咕咕的，“你们这是封建迷信，是个人崇拜，曹雪芹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笑什么笑，鱼能离开水吗？水多么重要？” 一肚子歪理。喻文州在心里点评道。 黄少天显然不这么觉得，他发现自己的歪理歪打正着，十分地有寓意，于是走到喻文州身边还在念叨：“我跟你说啊，这个鱼啊，就是生活在水里的，离开了水，就跳起来，基本上……” 要死了。喻文州想。 但是黄少天的思维显然不能用常理来推断：“……基本上距离端上餐桌也不远了。但是鱼就算端上餐桌了，也是很有讲究的，你有没有觉得炸鱼就是没有炖鱼好吃啊？鱼汤也特别好喝，简直是汤类里的种子选手……对，这是因为鱼离不开水，就算上了餐桌也是要和水在一起的。”(胡说八道，炸鱼明明很好吃) “你喜欢吃黄鱼面吗？”黄少天穷追不舍，“银鱼炖蛋呢？剁椒鱼头？松鼠鳜鱼？清蒸多宝鱼？” 喻文州：“……” “我看见过你吃鱼，”黄少天笃定地说，“也不知道自相残杀的滋味到底如何。” 啊，烦死了。喻文州觉得黄少天真是烦到他想打人。他抬起手把毛巾丢在黄少天的肩上，然后趁机重重拍了一下黄少天的后背，用力过猛差点把黄少天拍地上去。 “去，洗了。”喻文州送给黄少天三个字，然后转身就走。 喻文州先去洗澡，然后去食堂吃了晚饭，站在窗口打量了一番，发现晚饭主菜竟然真的是鱼，想起黄少天无穷无尽的歪理，喻文州果断跑去另外的窗口要了一碗面条。 回到宿舍的时候他隔着老远都能听到黄少天的大嗓门，看到喻文州的身影，噪音分贝立刻翻番，距离不断缩短，终于在喻文州耳根处响起，黄少天端着个盆，里面泡着喻文州的毛巾，跑过来问他借肥皂。 “我的用完了。”黄少天说，“我差点把你的毛巾丢到洗衣机里甩。” 喻文州：“……” “但最后我还是没有。”黄少天从口袋里掏出洗衣卡，“因为没钱了。你的肥皂呢？洗衣粉也可以啊？我给你搓一搓！” 黄少天似乎刚洗过澡，少年身上弥漫着沐浴露的香气，带着点青草香，味道缭绕在鼻尖，有一种让人鬼使神差就没法对他说不的功能，喻文州掏出钥匙打开门，把这个他上一秒还想一脚踹飞的不速之客请了进来。 这是黄少天第二次进喻文州的宿舍，他深刻地觉得这里干净整洁得不像个男生房间，墙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简直就是个样板房，不像黄少天自己的屋子里，到处都是球星海报，糊了一层又一层，在科比和詹姆斯的脑袋中间能看到大罗的牙齿和小贝的鞋子，反正是看不到墙纸本来的颜色。 黄少天是个不知见外为何物的自来熟，找了个地儿放下水盆就自己去找肥皂了，找到了之后干脆就在喻文州的屋子里开始搓毛巾，搓得还挺有节奏的，只是力气有点大，感觉快要把毛巾给撕了。 一般周日晚上都没有训练，喻文州会上上网，或者看个电影，他习惯性地打开硬盘，还没想好要看什么，结果黄少天眼尖，立刻把脑袋凑了过去，一手湿淋淋的，溅了喻文州一脸肥皂水。 “看这个吧！”黄少天兴致高昂地进行了指挥。 这个电影喻文州看过了，但是黄少天的目光实在太过热切，就像是你不给他播就对不起他欠他很多钱一样，喻文州想了想，敌不过他的眼神，也不想欠他钱，只好点了播放。 但是这个电影是建国大业…… 于是又变成了黄少天的单口相声。他一边搓毛巾一边指指点点，数着明星玩，十分乐在其中，喻文州本来觉得没什么意思，但是加上一个画外音解说，电影好像也没有那么枯燥了，到最后他和黄少天并肩坐在床上看电影，结束的时候黄少天已经把喻文州全部的零食存货清空，剩了一地的包装袋和瓜子皮。 喻文州这才意识到黄少天做了什么，他漫天地丢垃圾，仅仅两个小时，就在干净的地面丢满了垃圾。 “我走了我走了！我真的走了！”黄少天趿拉着拖鞋转身就跑，速度快到难以想象，喻文州还没反应过来，他人都跑了，跑了还不算，水盆放在地上被他一脚踹翻，喻文州的宿舍立刻发了洪水，满地都是肥皂泡沫。 喻文州：“……” “我睡觉了！我睡着了！喻文州！晚安！”黄少天在走廊里一边跑一边喊。 交友不慎啊。喻文州对自己说。 但是意外地，他竟然不怎么生气。 G市的冬天完全没有冬天该有的样子。没有雪，连气温都不会降到零度以下，黄少天穿得和夏天没什么本质上的区别，折腾来折腾去也不见他感冒，黄少天把这归功于他强大的抵抗力和免疫力，但是他炫耀了没两天，正好赶上元旦假期前的最后一天，以一个巨大而响亮的喷嚏开始，他感冒了。 “明天就放假了。”喻文州递给他一包纸巾，“回去好好睡一觉吧，就好了。” “没事,”黄少天拿着纸巾擦鼻涕，“我真的没事，我身体倍儿棒！” 喻文州实在懒得理他，就这半年，一次胃肠感冒一次重感冒，反倒是喻文州，是真正的没生过病。当然，他总感觉自己要被黄少天气得背过气去了，可是事实是黄少天总能在他发火的边缘把局面挽回，等喻文州不生气也不想发火了，他就继续进行极限摸底，把喻文州的发火边界越推越远。 黄少天的宿舍洋溢着挥之不去的热闹气息，这主要归功于满墙的海报。喻文州现在是脾气越来越好了，以前让他在这样乱七八糟的屋子里坐一坐，他觉得自己会得焦虑症，但是现在他泰然自若地坐在这样一个屋子里，身边还有个高分贝永不断电的噪音发射器，他都没觉得怎么样。 “这是什么？”喻文州指了指黄少天书架上的一堆卡片。 “球星卡，”黄少天低着头打游戏，“买杂志送的，竟然随机，我总也抽不到我想要的。” “笨呗。”喻文州随口说。 黄少天不觉得怎么样，也不生气，继续打游戏，游戏的音效有节奏地传来，伴随着他时不时的叹气声和喷嚏声。 “明天我送你回去吧。”沉默了一会儿，喻文州突然说。 黄少天正在专心地握着手柄打游戏，被喻文州的提议震惊了一下：“嗯？” “明天早上多穿点，在门口等我。”喻文州站起来，“我先回去睡了。” “哦！晚安。”黄少天举起手柄冲喻文州挥了挥手，然后打了个喷嚏，作为送别。喻文州夸张地捂住鼻子嫌弃他，黄少天作势拿起手柄丢他，差点真的把手柄给扔出去。 吓死了。黄少天想，这手柄是他前几天从魏琛办公室重新偷出来的，好久没摸了，发现其实材质怪硬的，砸人把人砸坏了怎么办。 喻文州的脑袋长得挺好看的，又那么好用，不能砸坏了。 喻文州没有食言，一大早上来黄少天宿舍门口敲他的门，可惜黄少天自己不争气，敲了半天才起来，一开门喻文州站在门口，黄少天差点直接扑上去。 “我好困。”黄少天勉强站直，揉了揉眼睛。 “你发烧了吧？”喻文州敏锐地发觉黄少天的不对劲，他看起来没什么精神，脸颊绯红，破天荒地披着被子，好像很冷的样子。 “不知道啊，”黄少天探了探手摸自己的额头，“还好吧——喂喂喂！” 喻文州二话不说，把试图再次躺下的黄少天给拉了起来，在黄少天的拼死抵抗中不容分说地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喻文州的手很凉，冰凉的感觉倒是让黄少天觉得挺舒服的，他病恹恹地垂着头，闻到喻文州身上散发出来好闻的味道——奇怪，他不是鼻塞闻不到味道吗？ “发烧了，不能耽搁。送你去医院？还是送你回家？”喻文州问他。 “回家就好了，我妈是护士……喻文州，你身上好香啊？”黄少天抬头，突然认真地说。 这什么诡异的关注点？ 喻文州闻了闻自己的袖口，根本没有任何味道，他冷静地敲了敲黄少天胡思乱想的脑袋：“你烧糊涂了。” 来接喻文州回家的是喻父，他开车来的，坐在车里,透过玻璃远远地看到自己的儿子和另外一个蹦蹦跳跳画风完全不对劲的少年一起走过来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老眼昏花看错了。 “爸，先把我朋友送到家吧，他发烧了。”喻文州走过去和喻父说明情况，喻父是个热心肠的人，立刻同意。 喻文州好人做到底，干脆接过黄少天的背包放在后备箱，就这么一个动作，等他重新打开车门上车的时候，黄少天已经和喻父聊起来了，悲伤的是话题中心人物并不是他，而是一个球星，喻文州不太看篮球，隐约好像听过，又好像有点陌生。 代沟，代沟呢？喻父老是说他和儿子有代沟，喻文州现在就很想知道代沟去哪儿了？！ 第13章 黄少天的家住得有些远，第二天就是元旦了，今天却仍然是工作日，街面上没什么人，一眼望去有些难得的空旷。黄少天只欢实了一会儿，兴高采烈地和喻父分享了一点关于球星的八卦，然后实在抵抗不住发烧带来的疲倦，头一仰，靠在车里睡着了。喻文州坐在副驾驶，时不时地回头看他，显得有点不放心。 “没事，回去洗个热水澡，睡觉发发汗就好了。”喻父对喻文州说。 喻文州回过头，端正坐好，觉得自己颈椎有点痛，果然是刚才回头太频繁了，连喻父都一眼看穿他。 “你在训练营里的好朋友？”喻父显然对喻文州交的朋友很感兴趣。 从小到大，喻文州似乎和所有人关系都挺好的，但是难得见他对谁特别关心，他好像很容易和人相处，又好像骨子里就带着一股冷漠疏离的劲儿，和谁都热情熟络不起来。如果非要给和朋友相处的热络程度打个分，黄少天绝对和所有人热络程度都是100分，但是喻文州顶多到70分，能得到他90分关心的生物，恐怕就只有家里那只暹罗猫了。 好了，现在有了一个新的生物，竟然还是同个物种，是个大活人。 “去掉那个‘好’字。”喻文州想了想，对喻父说。 喻父笑了两声，没接话。喻文州掏出手机低头看，喻父离得近，余光一扫，发现他在查发烧怎么降温。 到小区门口的时候黄少天终于幽幽转醒，他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巨大的哈欠，抬手咣当一下磕到玻璃窗，懵了好一会儿他才意识到自己是在哪里。 “谢谢叔叔。”黄少天还是有点糊涂，但是他的嘴甜是天赋技能，没有技能冷却，随时随地使用，他冲着喻父很大声地表达了感谢，再扭头看窗外，喻文州已经帮他把背包拿了出来，在车子外等他。 “回去好好休息。”喻父笑着嘱咐黄少天。 “哦哦哦知道了，谢谢叔叔关心。”黄少天扶着额头，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问道，“叔叔，我有个问题……呃，你们很支持喻文州打荣耀吗？” 喻父被问得一愣，然后很快反应过来，欣然点头：“是啊，看他挺喜欢的。” “那你们会一直支持他打荣耀吗？”黄少天脸色带着点病态的绯红，怕冷地缩着脖子，只有眼睛亮晶晶的，“我是说……” “会。”喻父很自然地点头。 喻文州已经在敲窗子了，黄少天吐了吐舌头，推开车门走下来。喻父从车窗看到两个人站在门口说了几句话，还动手动脚的，你推搡我一下我给你一拳，看得喻父十分惊讶，毕竟三岁之后，他就没见过自己家儿子和人这么亲近了。 回家路上喻父一直试图把话题引向黄少天和训练营里的事情，但是喻文州不买账，他低着头看着手机，其实看起来和每个家庭里那个十五六岁的叛逆儿子没什么太大的差别——和父母关系马马虎虎，不太爱和父母聊天，整天盯着手机电脑。但是喻父知道，喻文州绝对不是个标准的叛逆少年，他就算是叛逆，也是个非主流的叛逆少年。 更何况，这其实只是喻家的常态，从喻文州五岁的时候就这样了！是的，用喻母的话来说，喻文州的青春期从五岁就开始了，作为一个可爱的小男孩，在那么可爱的年纪，竟然就已经不和爸爸妈妈亲近了！每天背着小书包一个人去幼儿园，以遗世独立的姿态成为全小区争相围观的一道亮丽风景线。 回到家之后喻文州还是话不多，但是喻父很高兴的是喻文州主动来敲书房的门，他以为儿子有什么话要对他说，结果喻文州只是进来翻体育杂志，最后在书架上收走了一沓子的球星卡。 喻文州家有一只暹罗猫，长得黑黢黢的。活像是从煤矿堆里捡来的，这只猫叫土豆，是喻文州带大的。毫无疑问，喻文州决定养土豆的时候，没有想过这样一只可爱的小奶猫，竟然长成了现在这样破马张飞的癫狂样子，它每天在家里上蹿下跳，破坏力比狗还厉害，擅长隐蔽在黑暗中与夜色或一切黑色物体融为一体，然后突然出现吓人一跳。喻文州有段时间没回家了，一回来被吓了好几次。 猫的指甲又长了，喻文州抱起来，仔细检查了一下，差点被土豆挠花了脸，喻文州抓着它的爪子强迫它老实下来，土豆竟然叫起来没完，像个无赖一样，喊得十分起劲，把书房里的喻父都喊出来了。 “我还以为土豆抓到老鼠了。”喻父打趣说。 喻文州觉得爸爸的笑话一点都不好玩，他想起自己的打地鼠游戏，一头黑线。 “你别喊了。”喻文州心想，像黄少天一样吵，就一点都不可爱了，安静点不好吗。 午饭后土豆照例要午睡，喻父在书房，喻家安静得几乎只能听见喻文州一个人的声音。久违的彻底安静终于来了，但是喻文州似乎并不是很享受，他在自己房间看了会儿书，竟然觉得自己的世界缺少了什么必不可少的东西。 对，噪音。没有黄少天那喋喋不休似乎永无止境的噪音，他简直没办法静下心来认真看书了。 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是病吧？喻文州想了想，有些无奈地问自己。 晚上喻母去参加同学会，喻父出去应酬，家里只剩下喻文州和土豆，土豆好久没见到一起长大的主人了，这儿终于放下一身的王霸之气，亲昵地依偎在喻文州的怀里，看喻文州打荣耀。 训练营的账号卡属于战队所有，所以孤舟行客的账号没法在家里用，喻文州在家用的账号都是自己之前买的，大多数都在蓝溪阁名下，打开看到公会的聊天信息如同一片汪洋大海，说什么的都有，信息刷得速度太快，一句话喻文州都没看仔细，就被刷没了。 算了，不看了，喻文州回过神来。 小号很久没上了，上线的时候发现竟然在集市上，晚上的时候到处热热闹闹的，卖什么的都有，武器、各种装备配件、材料，甚至还有一些没有任何属性单纯戴着玩的小玩意，可惜喻文州口袋里没钱，他看了一圈，竟然几乎没什么是他买得起的。 但是土豆却突然看见了个东西，猛地扑了上去，速度之快，把鼠标都给踹下去了。 猫爪子没剪指甲，抓着屏幕发出一种很奇怪的声音，喻文州连忙把它抱下来，这才发现土豆是奔着一条鱼去的。一个很简单的小挂件，看起来是木质的鱼形状，挂在游戏里的杂货铺架子上。 “我看下多少钱……”喻文州干脆把猫扛在肩上，让土豆给他做围脖，点开物件查看了一下，没属性，就是个像玩具一样的东西，价格不高不低，喻文州掏口袋算了算，竟然也凑够了。 喻文州没想太多，就把这个鱼挂件买了下来。 小号继续在游戏里来回走，走出小镇的集市后就是广场，这时候应该是晚上人多的时候，可是反常的是竟然没有几个人，喻文州觉得有点奇怪，但是他本来就不好凑热闹，干脆就坐了下来。土豆在他怀里不安分，喻文州指着屏幕上的鱼逗它，它竟然翻了个白眼——它又不感兴趣了！ 果然，买下来的东西就失去价值了。喻文州想着，把土豆丢在了床上。 手机震动了，喻文州拿起来看，发现是黄少天的消息，要加他荣耀小号。 “你怎么知道我在？”喻文州发消息问。 “猜的。”黄少天回复得很简单。 加上黄少天小号已经是十分钟之后的事情了，喻文州搜了好半天才从一大群“最帅是我”“我最帅”“帅得最耀眼非我莫属”里面找到了黄少天的“帅无可帅”，眼睛都快要看瞎了。 “今天蓝溪阁和嘉王朝约架啊，不去看热闹？”一个痞里痞气的剑客头顶着“帅无可帅”的名字在喻文州的身边转来转去，除了不断喷涌而出的文字泡之外，语音攻击也随之而来，“你的术士号好简朴啊，名字是什么意思？这堆字母有什么寓意吗？你这个是乱码了吧少年？？喻文州？你怎么不说话？别告诉我你没戴耳机啊！” 鲜红的文字泡突然出现，上面刷了一排的“你听见我说话了吗”，看着血淋淋的，还以为喻文州欠了他几百万被追债。 “看见了……”喻文州说，“你感冒好了吗？” “没有，”黄少天的声音明显带着鼻音，“走吧，看打架去啊。” 蓝溪阁和嘉王朝的约架规模不大，但是也不算小了，喻文州不知道来龙去脉，也懒得去翻公会信息，黄少天喋喋不休地在他耳边给他科普，说得头头是道，他不禁佩服黄少天的精力——他不仅混联赛论坛，连网游里面的八卦他都知道！ 但是黄少天的精力也就仅限于此了，他难得安静地没参与群殴，就和喻文州坐在远处看着，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分析局面、交换意见，其实自己也不知道这是在游戏里忙活什么，反正一晃神，就到了零点。 第二天就是公历新年了，远处还打成一团，各种技能互相招呼上去，效果与烟火无异，喻文州突然转过头，喊了黄少天一下。 帅无可帅有一件很拉风的外套，一转身带起风来，他转头，角色和黄少天本人一样，双眼神采奕奕的。 “新年快乐。”喻文州的声音很温柔，他把手里的鱼挂件系在剑客的手腕上，“早点休息。” 下线以后黄少天躺在床上烙饼，有点失眠。 家里一个人都没有，黄父出差了，黄母是护士，元旦这种时候还在上夜班，他翻了个身，裹着被子觉得无聊，虽然已经一点多了，但是还是睡不着。他的体温已经彻底降下去了，但是感冒的症状越来越严重，连续打了七八个喷嚏不说，还开始流鼻涕。 手机震动了一下，黄少天侧过身抓起来，看到是喻文州发来的消息。 他刚刚抱怨了自己感冒加重，以为喻文州会发一句多喝热水过来，结果打开一看，竟然是一大堆指令，吃什么药吃多少，写得明明白白。 喻文州真的是太博学了。黄少天感叹道，然后他点开和魏琛、方世镜的对话框，同样的一句抱怨发过去，果然这俩人给他的回答都是多喝热水，魏琛竟然还写的喝两杯，然后发了个微笑的表情，看得黄少天想摔手机。 还是喻文州对我好啊，黄少天迷迷糊糊地爬起来在医药箱找到了药吃下去，翻身上床再次睡过去。 而喻文州则捧着手机陷入沉思，黄少天已经很惨了，他都没关心一下，只给黄少天发了一大堆的百度知道答案，是不是有点过分？ 第14章 元旦假期结束，再回来的时候恍惚有种如隔三秋的错觉——喻文州第一眼看到黄少天，还以为自己看错了。面前这个男生竟然循规蹈矩地穿着薄毛衣和风衣外套，还戴着围巾，看起来和这个季节完美融合。喻文州下意识地向他身后看，想找一下那个习惯性穿着短袖到处跑的黄少天。 “看什么看！看什么看！往哪儿看呢！”黄少天伸出手在喻文州面前晃来晃去的，简直要糊到喻文州脸上去，“嗯？你怎么了，不认识我了？” 喻文州咳嗽了一下掩饰道：“没，围巾不错。” “热死我了！”经喻文州一提醒，黄少天立刻就把外套和围巾都扯了下来，里面黑白相间的薄毛衣袖口也挽到小臂上方，“我穿太多了，是我妈，非要我多穿点，我感冒已经好了。” “恭喜你。”喻文州一边说着，一边把自己的背包放下收拾东西。 喻文州的宿舍黄少天已经彻底混熟了，他四处看，最终目光定格在喻文州从包里掏出来的一沓球星卡。 “谢谢！你真是个好人！”黄少天大言不惭地拿起来，理所当然地认为这是喻文州拿给自己的。 被发了好人卡的喻文州：“……” 为什么突然不想给他了…… “我明天中午帮你抢白切鸡！”黄少天蹦蹦跳跳地举着一沓球星卡走了，一边走一边高喊，声音无限回荡在走廊里，让喻文州恨不得立刻把卡片抢回来。 帮着抢了再帮着吃了，有什么意义吗？！ 从元旦到春节还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但是黄少天已经开始积极展望新的假期了，他在桌子上立了个台历，每天倒计时还有多久到除夕，这让整个训练营都萦绕着一种浮躁的气息。魏琛不满，扯着黄少天的耳朵把他揪出去收拾了一通，回来之后就再没人敢躁动不安了。 训练营这段时间的训练仍然是围绕着团队赛，四组分好之后就怕麻烦一直没有变动过，所以黄少天到现在还没机会和喻文州正面比过一场，喻文州所在的三组，实力并不算太弱，但是有一个眼高于顶的家伙，黄少天顶瞧不上他，经常和喻文州念叨。 “但是他确实是我们组里最强的。”喻文州掏出纸巾递给黄少天，示意他擦擦嘴边。 “就他那样还强！哈——哈——哈——！”黄少天单手拿着烧鸭腿，夸张地干笑三声，然后言简意赅地总结道，“垃圾。” “所以你是想表达我还不如垃圾？”喻文州笑着看他。 “不是！”黄少天连忙挥手，“但是他指挥团队赛实在没什么前途，团队赛又不是玩一对一PK赛，他那种蛮干，简直就是脑子被岩浆泡了！” 喻文州点头，倒不是同意黄少天的话，而是他又从黄少天这里学到了一些新奇的比喻。对面这个少年话多不算，还十分富有创造力，是个名副其实的垃圾话高手，喻文州很多形容都是从他这里学来的，虽然他并不会用，但是每次都要感叹一下黄少天脑回路的神奇程度。 “那人叫什么来着？”黄少天突然抬头。 喻文州：“……” 感情您老都不知道人家叫什么名字，就这么津津有味地喷了人家一整个中午！ “于康成。”喻文州说。 “和你一个姓吗？” “我是四声。” “哦哦哦，我知道，我是考考你。不要瞪我！我是设问！和你一个姓吗？当然不是！”黄少天大言不惭，“要么这样吧，这个于什么，我和他PK一下，他输了，就让他把团队赛指挥权交给你。” “不用。”喻文州摇手。 “我很久没PK人了现在手痒痒，我早就看他不顺眼，长了一张欠抽的脸还这么嚣张敢玩剑客，简直是不把我放在眼里，今天就让我来告诉告诉他什么叫做真正的剑客，让他认识到他自己是多么的肤浅多么的无知无能以及无用！让他后悔玩荣耀后悔加入训练营后悔出生来到这个美好的世界——” “我来吧。” 黄少天惊得鸭腿都掉了：“What？！” 喻文州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既然是我想要第三组的指挥权，当然是我和他PK。” 黄少天抬起手背揉了揉眼睛：“英雄，你开玩笑吗？” 喻文州有没有开玩笑，黄少天其实一眼就能看出来。他严肃认真的时候，目光中盈满了一种偏执又坚定的神色，开玩笑的时候则带着明显温柔的笑意，黄少天分得清楚，他看向喻文州，发现他确实是认真的，而且胸有成竹，志在必得。 黄少天没问喻文州他觉得自己能不能赢，他觉得喻文州的眼神已经告诉他了。 他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情。 三组内的一场PK赛，却差不多吸引了整个训练营的目光，毕竟是一场神奇的比赛。于康成和黄少天一样用剑客，在训练营里个人成绩一直优异，比喻文州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毕竟喻文州的个人成绩是倒数的，训练营里数据碾压他的人，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大家纷纷表示：这是要造反啊！ 和大家的激动相比，“起义者”喻文州显得淡定得多，开始前他还在擦他的键盘，好像对这场PK不怎么上心似的，等到马上要开始的时候才回过神来，慢吞吞地打开系统抽取地图。 大家看得心急：“……快点啊！” 训练营的系统里有三十二幅单挑地图，组织练过的只有八幅，剔除这八幅之后还有二十四幅，随机抽取后果然出现了一个崭新的、对大多数人来说都很陌生的图：夜之命运。 全场哀嚎：我靠！这幅图怎么光线这么暗！看不清啊！ 夜之命运这幅图同样来自于网游荣耀大陆里的某一处，只不过大家几乎没怎么注意过而已，这幅地图取自蝙蝠洞，光线昏暗，到处都是机关陷阱，这对两边都不算什么好事，但是大家还是觉得对于康成的剑客是有利的。毕竟剑客是近战职业，这里很狭窄，术士需要一定的施法距离，所以很难施展，剑客只需要近身后一波带走就行了——喻文州什么手速，大家都心里有数，很多时候和他拼手速都有点羞愧。 黄少天看了看喻文州，发现他泰然自若，完全没有理会大家叽叽喳喳的讨论，正在专注地看着画面。 “别高兴得太早嘛。”黄少天呵呵干笑了两声，目光扫过于康成，“谁输谁赢不一定呢。” 比赛开始。 大多数人都站在于康成的身后从他的屏幕看比赛，这样比较有代入感，但是所有人屏息凝神两分钟后，集体泄气了……于康成几乎把整个蝙蝠洞都给翻了个底朝天！可是喻文州人呢？！ 画面上剑客在蝙蝠洞里乱砍乱翻，剑光闪烁，把洞里照得一片雪亮，但是就是看不到术士的影子，有好事的跑到喻文州那边去看，发现术士压根就在刷新点没动过，只是不知道在低着头捣鼓些什么，总之是一步没动地站在蝙蝠洞的另一个入口，保持着标准的礼貌微笑。 “没动啊，我靠，怎么不动？那术士都没动！” “闭嘴！” 这是赤裸裸的作弊行为，喻文州还没反应，黄少天倒是先火了，他啪地一拍桌子，桌子上的电脑显示器都跟着晃，“都给我闭嘴！干什么，知道你长嘴了会说话！PK的时候不要讲话！” 训练营里瞬间鸦雀无声。 这还没完，训练营恶霸大少黄少天恶狠狠的目光扫过全场：“谁再说废话我就把谁丢出去！” 喻文州抿着嘴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画面上光线依然昏暗，术士终于向前走了第一步，然后使出了第一个技能：诅咒之箭。只是他放箭的方向有些不对，不是冲着剑客去的，反而像是冲着洞顶去的，围在喻文州身边的人刚要笑，结果只听啪叽一声，诅咒之箭的箭矢碰到了洞顶卡住的一块悬石，那块石头不偏不倚直接落到了剑客头上，咣当一声，把剑客砸得向后仰去—— “我靠！”所有人惊呼，但是有点不确定黄少天到底允不允许这个“我靠”，于是分贝逐渐减小，变成窃窃私语了。 机会就是这样来的，喻文州手速再慢，这时候也绝不会放过对面的人了，他几个连招丢过去，立刻让剑客血条下了不少。由于术士的技能都是施法距离较远的，所以他干脆就没动，掐着时间等剑客起身，立刻就向后退去了。 于康成一肚子的火。 他没想到喻文州上来就下黑手，石头砸了他一下，其实掉血不多，但是主要是防不胜防，简直飞来横祸，受身操作都没来得及！现在他已经站起来了，绝对不能再让这个术士跑了！ 剑客立刻追了上去。 于康成一直以来数据都不错，各方面的成绩平均，虽然赶不上黄少天那样一骑绝尘，但是也绝对是很出色的了，他冲上去想要缠住术士，喻文州就算跑得再快也没有用，手速在这时候发挥了决定性的作用，剑客三段斩开路，接银光落刃，直接冲着术士的方向加速冲过来，喻文州连忙调整方向闪躲，但是还是没来得及，被一剑砍在了身上！ 想跑？哪儿有这么容易？！ 喻文州没办法，直接迎战，他不断地向后争取更大的空间施展术法，但是剑客似乎黏住了术士，不给他丝毫逃脱的空间，于是战斗情况终于回到了所有人预想到的轨道上去——喻文州束手无策，被近战贴身的控场职业，想要保命要靠高手速，但是显然喻文州并不具备突出的手速帮他脱困，剑客的剑招源源不断，像于康成这种水平的人，是不会让自己的技能树灰掉的，所以近身之后，几乎才四十秒，喻文州的血量下降到了56%。 太快了！喻文州简直就是毫无还击之力！燃烧箭矢丢出去，竟然还被对手用剑给挡开了，他也是点背到一定程度了。按照这个趋势下去，这场单挑至多再有一分钟就要结束了，除了开头侥幸触发的悬石，压根也就没什么看头嘛！ 议论声此起彼伏，大家纷纷断定于康成赢定了，只有黄少天没说话。如果喻文州输了的话，其实他不会太意外，大不了单独PK那小子几次揍到他哭算了，但是喻文州就这么被近身一波带走，黄少天是怎么都不信的，有个根深蒂固的看法他一直不敢对喻文州说——那就是他认为喻文州最擅长的其实是逃命！ 说了会被揍吧？黄少天沉思着，觉得脸颊莫名地有点痛。 第15章 事实证明，黄大师目光敏锐毒辣，不仅喻文州逃命技能满点，日后整个蓝雨最擅长的都是逃命，都是独立战斗的高手。“糟糕！副队长不见了！”“完了！队长挂了！”“受不了了，治疗跑去揍人了！”……这些都将是蓝雨的家常便饭。 画面上术士似乎已经被逼得无路可走了，单人地图不会太大，再退就要到刷新点了，目前看不到喻文州有任何拉开距离来施法的空间，他现在空有限制类技能使不出来，也够憋屈的。 黄少天还是没说话，他托着腮，目光深沉。和他一样，喻文州的表情也看不出任何情绪，他冷着一张脸，手上的操作依然稳稳当当。 术士技能：切割术！ 一道紫光从术士的武器中升起，角度刁钻地直中剑客的肩膀，于康成完全没想到喻文州一直不停地试图找角度，竟然还真的找到了，他满不在乎地侧过身，剑光一闪，上挑接升龙斩！ 躲啊！有人差点喊出来，当然，是冲着喻文州喊的。 一个术士，控场类职业，打不过一个比他手速高很多的剑客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喻文州现在这么惨了，大家不由自主地同情他，不少人站在他背后，急得直跺脚。 术士的攻击继续，似乎完全没有受到剑客反击的影响，他用他那个慢吞吞的节奏，读了个束缚术的条，紫光从天而降，眼看着就要落在剑客身上…… 躲啊！观众都是墙头草，这会儿又为于康成担心了。不过束缚术的读条需要一定时间，喻文州手速又慢，于康成想躲，肯定是没什么难度的，他甚至可以回身落凤斩直接把喻文州的术士砍歪了让他的束缚术落空，这都不是什么难事。 然而束缚术的读条竟然完成了！紫光从天而落，终于将剑客困在了紫黑色的雾气之中！ 在这个过程中，于康成的剑客一动没动，他被直接困在了束缚术之中。控制类技能：禁锢敌人行动。 “为什么不躲啊？”有人问了出来。 这回轮到黄少天说话了，他哈哈大笑，很是嚣张：“躲不掉呗！” 所有人的目光重新回到画面上，这才终于看清楚，在逼仄的空间内，剑客试图施展上挑接升龙斩的时候，剑尖卡在了石头缝里，而这也是喻文州不躲的原因，他早就料到了，这一下攻击根本落不到他身上，不仅落不到，剑客还会被限制行动，他至少需要三秒钟从被卡住的缝里脱身，而这短短的三秒，足够喻文州吟唱一个束缚术了。 紫光落下后，一波连招必不可少，燃烧箭矢、巫毒术等技能挨个招呼上去，连招的最后，喻文州沿着于康成追来的方向向后退了三步，用混乱之雨做了暂时结尾。 奸诈啊！于康成已经没路可走了，他卡在里面被一顿连招，现在想要追喻文州还要顶着混乱之雨冲过去，但是不追的话……这怎么可能？ 是的，按照于康成这种眼高于顶的性格，他怎么可能不追？何况现在他血多，不追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喻文州再次料事如神。 剑客冲进混乱之雨，试图用速度杀对手一个措手不及，然而喻文州早有准备，他向后退，毫不犹豫地施展了第二个束缚术。 再来啊！这简直是个无言的挑衅！ 黄少天实在没忍住，笑得直打跌，整个屋里就听他笑得来劲，活生生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投降吧。”喻文州的术士终于说了第一句话，还一上来就这么劲爆。投降？让于康成这种眼高于顶自负自傲的人投降，那不是让他自扇巴掌？怎么可能？ 剑客没有远程攻击技能，现在喻文州的术士距离他有一个束缚术和一个混乱之雨那么远，想要过去难如登天，于康成冲动地想冲过去，但是实在不可行，只好咬着牙停下来等待。 对啊！有人赞同于康成的做法，喻文州的技能树肯定不可能允许混乱之雨和束缚术这么连着一个个排过去的，他肯定要面临技能冷却，到时候于康成只需要等束缚术结束，就直接打断他吟唱不就得了！ 但是大家很快发现……不行啊！ 喻文州竟然近身了！ 而且他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奔着于康成的剑客去的，诅咒之箭一排射出，目标直接而鲜明，接着燃烧箭矢，低阶技能冷却快，一股脑招呼上去，里面甚至还有刺客的低阶技能弧光闪，这种用于冲锋的技能一个术士加点到底是要干什么，连黄少天都看不懂了。 不，他发现他一直看不懂喻文州。 比如他现在其实就不知道喻文州到底为什么要近身！他是个远程职业，难道不是躲得越远越好？ 但是当他把目光移到于康成身上，他很快就明白为什么了——于康成正气愤地杂乱无章地砸键盘，他的剑客在混乱之雨下，竟然触发了混乱状态！ 黄少天没来得及幸灾乐祸，他突然有些暗自心惊，喻文州看不到于康成现在的表情和状态，他是怎么第一时间判断出对方陷入混乱状态的？按照喻文州的反应，应该是开始近身的时候就意识到了，黄少天更加觉得不可思议了，那时候于康成的第一个动作才刚刚起手！ 只是一个简单的起手动作，喻文州就能察觉出对方已经陷入了混乱？ 画面上剑客与术士继续交锋，然而这时情况已经急转直下了，喻文州重新回到刚才他站过的地方，有条不紊地调整了技能树一点点磨着剑客，黄少天突然觉得喻文州的动作有点刻意了，他可以远程打击的，偏偏跑到近处来是什么意思？除非他是有目的的，必须要靠近来引导剑客的方向…… 剑客的混乱状态结束，所有人松了一口气，黄少天却眼前一亮。 他看向喻文州，看到喻文州抿着嘴，突然抬头与他对视。 下一秒，他重新低下头看向屏幕，画面上术士向后退了两步，剑客扑空，只听咔哒一声，剑客却被困在原地动弹不得……所有人惊呼：陷阱扣！ 暗夜系20阶以下盗贼技能：陷阱扣，打断攻击限制移动。现在终于所有人都知道喻文州一开始在刷新点做什么了，他在放陷阱扣，挑好了角度，也选对了时机，一环又一环，环环相扣，一个擅长近身作战的剑客，被一个控场类的术士，硬是用一连串的限制技能困在原地被打，实在是闻所未闻的局面。 喻文州的设计不是从那块掉落的悬石开始，是从他比赛的第一个动作开始。对地图的熟悉、对地形的完美运用、对节奏的彻底掌控，再加上虽然不快但是绝对的精准操作，毫无疑问，喻文州赢得光彩漂亮，几乎没人能挑出一点毛病来。 接着，混乱之雨如约而来，继而是切割术、巫毒术、生命陷落…… 五分三十七秒，单挑结束，结束时喻文州的术士孤舟行客血量56%。 训练室里一片安静，每个人都觉得自己背后阴风阵阵，除了黄少天，他仰天大笑三声，笑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朵后去了。 “让你投降你还不信？”他挑衅地看着脸色铁青的于康成，幸灾乐祸地取笑道，“现在这样就好看了？比赛前说的大话也太大了，不怕闪着舌头？现在服了？” 赛前于康成确实说了很多大话，黄少天都听到了，只装没听到，现在喻文州赢了，终于轮到他过嘴瘾了。 于康成坐在位子上没动，握着拳头似乎在酝酿着什么，所有人看完了热闹正准备散去的时候，他却突然站起来，向前迈一大步，站在了黄少天面前。 喻文州脸色有点难看，他也站了起来。 “干什么啊？”黄少天乐了，坐在桌子上晃荡着双腿，还是欠揍的样子，“怎么着，那些话不是你说的？现在输的不是你？你怎么说的来着，骂喻文州什么来着，你当我是聋了没听到还是老年痴呆了没记住？嗯？” “关你屁事！我说他手残怎么了？他就是个手残！你也没好到哪儿去，还不是走后门进来的！”于康成一拳砸在桌子上，显然脾气也是很冲。 但是黄少天脾气更冲。 他揉了揉手腕，从桌子上跳下来，猛地推搡了于康成一下：“少他妈的放屁！” 喻文州以为他要反驳说他走后门的那句，然后摆出他的成绩让面前这个不知好歹的少年闭嘴，但是他万万没想到，黄少天的反驳重点竟然不是这个。 “你他妈的说谁是手残呢？”黄少天恶狠狠地推了对面人一把，同时向前走了一步，白皙的脖颈上青筋暴起，“你再说一遍，你说谁手残，你说谁走后门？” “说的就是你们俩，怎么了？” “好，好啊，那我打的就是你！”黄少天猛地欺身上前，凶狠地一拳挥过去，正好打在对面人的脸颊，训练室到处都是桌椅，于康成躲闪不及，压根没想到黄少天真的敢动手，一下子栽在桌上，头撞到了坚硬的边角，痛得大叫一声。 立刻，两个少年扭打在了一起，训练营乱成一片，所有人都炸了——我靠，魏琛就在隔壁开会，这屋里竟然敢打架！真的英雄出少年啊！ 黄少天趴在桌子上，百无聊赖地吃花生。 “你没事吧！”他突然坐起来，抓了抓喻文州的胳膊。 喻文州正在写检查，当然，这份检查的主语“我”是黄少天，他和于康成打架的事情被魏琛抓了个现行，一人一篇三千字的检讨书，下周一在训练营里大声朗读。黄少天写不来，只好让喻文州代笔。 “我能有什么事儿？”喻文州推开黄少天，“你老抓我干什么？” “你来拉架的时候，替我挡了一下。”黄少天笃定地说，他把嘴里的花生壳吐了，扯过喻文州的胳膊，直接把袖口挽起来。 果然，喻文州的小臂上，一道很明显的青紫印迹，几乎快要擦破皮了，渗出深红色的出血点，密密麻麻的，看起来十分瘆人。 “妈的于康成果然很贱，竟然拿那么重的东西砸……”黄少天皱着眉头，“没事吧？” “没事。”喻文州看了看黄少天，“我怎么也看着比你强吧？” 黄少天额头包着纱布，看上去像个病患，他也确实情绪低落，有点蔫，一方面是被魏琛狠狠K了一顿，被方世镜狠骂了一顿，另一方面，他对于康成那样说他和喻文州，感到很不高兴。他觉得他和训练营的朋友在一起，不应该这样恶毒地互相攻击。 喻文州知道他在想什么，拿着笔敲了敲他的头，严肃地开口：“你也反省你自己一下。” 黄少天不满：“我反省什么？” “你还不是喜欢揭别人的短处？”喻文州看着他。 黄少天想起他给喻文州起的外号叫吊车尾，立刻默不作声地继续吃花生了，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喻文州继续低着头帮他写检讨，才安静了两分钟，黄少天突然又开口了。 这次他很高兴地拍了拍喻文州的肩膀：“你饿不饿？我去食堂摸点东西来吃——今天有糯米鸡和虾饺！艇仔粥你要来一碗吗？” 喻文州忍不住看了看表……距离他们吃过晚饭，也就才两个小时吧！黄少天的胃是无底洞吗？ 黄少天好像能看穿喻文州的心思一样，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的胃是黑洞。” 喻文州：“……是就是呗，你得意什么啊？” “我去了！”黄少天飞一般地跑走，脚步声响彻整个走廊。 喻文州摇摇头，继续埋头检讨，突然手机响了。他抓起来，是妈妈每天按时给他发家里暹罗猫土豆的照片，顺便问问儿子在做什么。 喻文州想了想，打了一行字：土豆今天又黑了。我在和好朋友一起吃夜宵。 喻母好像有点惊讶：好朋友？ 喻文州点头，回复道：嗯，好朋友。 第16章 从元旦到除夕，这期间的一个月好像一晃神就过去了，至少黄少天是这么觉得的，他元旦带回来的行李背包还没拆，就要重新打包回家了。 春节的假期，训练营有半个月，虽然和学生的寒假不能比，但是已经比元旦三天乐好得多了，黄少天提前一周开始磨磨蹭蹭地收拾行李，什么都想带回去，但是又觉得非常麻烦，行李箱拆了两三遍，最后踢到床下接灰去了。 技术部大多不是本地人，所以放假更早一点，技术人员除了任藻都走了，空荡荡的办公室只有他一个人蜷缩在躺椅上，分外悠闲，一点都不觉得孤独，对他来说，只要手边摆好吃的，他就可以一劳永逸地躺着，保持着一副尸体的姿态。 但是可能他保持的姿态太完美了，喻文州推门进来，看了一圈还以为没人，差点就关门走了。 “这里这里。”任藻懒洋洋地喊了一句，“帮我把毯子丢过来。” 又来，喻文州施施然走过去，把放在桌子上的薄毯丢过去，正好盖在任藻身上。 “冷死我了。”任藻缩了缩脖子，枕着手臂看喻文州，“哟，你的小伙伴呢？” 喻文州一头雾水：“谁？你说黄少天吗？” “对啊。”任藻好不容易动了动身子，“你还有别的小伙伴么？听说他前两天因为你还打了一架，这是你们的食物链吗？你揍他，他揍别人？他怎么突然这么听话？” 喻文州：“……” “他好几天没来和我下棋了，”任藻念叨着，“我昨天让他睡前给我陪我下两盘，他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我也不知道。”喻文州看不下去任藻办公室乱得像是垃圾堆，主动帮他收拾，“他最近都八九点钟跑出去，不知道做什么去了，然后还要门禁的时候才回来。” “你还是比我清楚。”任藻有点吃味了。 “那当然，我们住在一起啊。”喻文州理所当然地回答。 “宿舍都有双人床了？”任藻说。 “没有。”喻文州像是看什么无可救药的东西一样看着任藻，“我是说我们一起住在训练营的宿舍——” “反正蓝雨也没有女生，”任藻连忙打手势，“我开玩笑的。” 喻文州：“……算了，你不要老是把奶茶杯放在文件夹上面。” “饿不饿？”任藻突然坐起来，“走吧，我们去食堂吃夜宵！你说到奶茶，我有点渴了。” 喻文州想了想，联想到任藻爱看的古龙武侠小说，他诚恳地问任藻：“你知道王动吗？” 任藻以拳砸掌：“当然知道！我的偶像！” 喻文州没词了，陪着任藻去食堂。 整个蓝雨的路灯似乎都不怎么亮，唯独从办公楼到食堂的这条路上路灯最亮，这条路要是路灯坏了，基本上蓝雨就要搞大泽乡起义，喻文州走在路上不经意地抬头，突然感觉前面有人影跑过去了。 “谁？”任藻也看到了，他喊了一声。 “好像是少天。”喻文州看着觉得背影熟悉，而且黄少天这种时候晚上出来也不穿外套，身影看上去很单薄，铁定是他。 回应他们两个的却是两声汪汪汪。 任藻推了推眼镜，耐人寻味地问：“你的意思是，黄少天还会这么叫？月圆之夜，他会变成一只来自北方的……哈士奇？阿拉斯加？萨摩？” 喻文州忍着笑：“你可以想一些聪明的狗吗？” “去看看，这小子半夜干嘛呢，欺负狗呢？”任藻说着，冲黄少天的身影喊起来，“喂，听着，黄少天你和你的小伙伴已经被包围了，举起手来，投降是你们唯一的出路——” 黄少天忍无可忍：“我靠！任藻你好烦啊！你把大黄都吓跑了！” 任藻走过来，摸了摸黄少天的脑袋：“大黄是谁？嗯？你的哥哥？是吗小黄？” “我靠我说了不要摸我的脑袋！”黄少天躲开任藻的魔爪，继续四处寻找大黄，“喂喂喂，大黄，大黄你跑哪儿去了？喻文州，文州，你帮我找一下！” 喻文州走过来：“怎么了？谁家的狗？” “我不知道是谁家的！”黄少天急了，“就是每天晚上都跑到食堂这边来的一只狗，有可能是对面工厂养的吧，他最近好像生病了不肯吃东西，瘦了一圈了，我刚刚才哄着吃了两块骨头，任藻一来，他就跑了！” “我帮你找，”喻文州点头，“它大概多大？” “不大，很小的，”黄少天比划了一下，“那狗真的很可怜的，这么冷，他都无家可归，听说对面的工厂搬走了？他是被丢下了才不吃东西的吗？” “这么冷，你也才穿这么点。”喻文州转过头上下打量他。 黄少天抱着肩膀：“我不冷。” “要么你去食堂里等着，那边有空调。”喻文州也没有多带衣服出来，“我找到了抱着它来找你。放心吧，我很有小动物缘的，我家有只暹罗猫，是我一手养大的。” “真的假的？”黄少天皱眉，“那你帮我找——啊嚏！是有点冷。” “去吧。”喻文州拍了拍他的头，黄少天没反抗，一溜烟地跑到食堂去了，任藻看了半天，也跟着黄少天往食堂去了，剩下喻文州一个人在操场和草坪这边找大黄。 “为什么他可以拍你的脑袋？”任藻的关注点总是那么猎奇，他一边端着碗喝海鲜粥，一边问黄少天。 “什么什么为什么啊？”黄少天有点焦躁地抬头，狠狠咬了一口萝卜糕，“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把云吞面给我，这是我的，你不要抢我的东西。” “那只狗你这么喜欢？”任藻继续问。 “挺喜欢的——”黄少天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门口，“很可爱了，有次半夜来食堂偷吃遇到的，我就老给他骨头，一来二去关系就很好，还不是都怪你，大黄被抛弃了，最近不吃东西，我好不容易……” 眼看着黄少天要开启唠叨大法，任藻赶紧转移话题：“你的武器设计图出来了。” “是吗！”黄少天眼前一亮，可是很快又叹气起来，“那回去给我看看吧我还挺想看到的……唉，食堂好暖和啊，可怜的大黄在外面一个人，多冷啊，他被抛弃了你知道吗？他一直给对面那个工厂看门，现在工厂搬走了，他就被留在这里了，他最近不吃东西……” 任藻：“……” “我好不容易才喂他吃了两块骨头！” 任藻：“……你可以关心一下狗以外的人，比如我，潜心为你制造武器，非常辛苦，又比如喻文州，现在这么冷，在外面给你找狗。” 黄少天点头，他把任藻面前的食堂里最后一盘凤爪搬到自己面前：“喻文州真是个好人，这是给他留的。” 任藻：“那我呢？” “你走吧，我看见你就心烦。”黄少天一副忧国忧民的表情，顺手把任藻面前椰汁糕的盘子也端了过来，“喻文州爱吃这个——哎，回来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正说着，喻文州就抱着大黄进来了。 任藻趁黄少天注意力分散偷了一块椰汁糕：“怎么办，这狗怎么处理？” 黄少天接过大黄：“我要把大黄带到我的宿舍！” 喻文州：“……” 注定兵荒马乱的一个夜晚。 黄少天把大黄偷着抱进了宿舍，五分钟过后大黄寂寞难耐地叫了起来，立刻就把宿管给喊来了，黄少天殊死抵抗无果，反而把魏琛给引来了，新一代全武行再次上演，吓得大黄直往喻文州怀里钻。最终终于有了个妥协的结果，黄少天不能在宿舍养狗，但是这只狗可以留在蓝雨，以后就是蓝雨的一员了。正好蓝雨的门口没有看门的，就让门卫保安大叔养着。 “这狗是公的还是母的？”魏琛走的时候突然问了一句。 黄少天还在和魏琛生闷气，大声喊：“当然是公的！老鬼！这里可是蓝雨！” 看热闹的大家忍不住哈哈大笑，黄少天这话好有道理，这里是蓝雨，这狗当然是公的，这个因果关系，大家都是服气的！ 第17章 喻文州以为大黄的风波过去了，黄少天就可以消停了。事实上他简直是图样图森破。第二天就要放假了，晚上大家都在收拾行李，准备明天一早各自回家过春节，黄少天再次因为大黄和魏琛吵了一架。 “又是为什么啊？”喻文州都已经睡下了，迷迷糊糊地被人喊起来，训练营里的人死命地敲他的门，让他管管黄少天。 “他说要让魏队把大黄带回去。”敲门的人绘声绘色地给喻文州描述了一下，“黄少说了，这狗不容易，太可怜了，现在大家都放假了，大黄没地儿去，必须要跟魏队回家。魏队哪儿干啊！魏队说不带，方副队也批评黄少说他事儿多，黄少就那边闹着呢……”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喻文州穿着睡衣，揉了揉眼睛，“那喊我干什么？” “方副队说让我来找你，让你处理一下黄少天。” 喻文州：“……” 哎喂，我为什么要处理黄少天啊？我又为什么能处理他啊！难道是让我揍他一顿？喻文州一头黑线。 背负着万众期待的喻文州到了魏琛宿舍的时候，简直受到了英雄般的礼遇，他走进来的时候，明显感觉到方世镜松了一口气。黄少天正赖在魏琛的床上，抱着大黄打滚，他又是只穿了薄薄的单衣，滚来滚去的时候腰都露出来了。 “你怎么来了！”黄少天看到喻文州很惊讶，抱着大黄坐起来，“你不是睡了吗？” 喻文州还是很困，疲惫地点点头。 “你回去吧，大黄你不用担心，老鬼会带回去的，春节之后老鬼就把大黄带回来了！”黄少天说。 魏琛差点被烟呛到，他掐灭了烟头，粗着嗓子反对：“不行，我不带！一条狗丢在蓝雨也死不了，我反正不带啊，你问问大家，我带他回去合适吗？” 喻文州知道自己不应该插嘴，但是他真的困得不行了，扶着门框：“魏队，我看挺合适的，您要不然带回去吧……” 黄少天欢呼雀跃：“好，全票通过！大黄给老鬼带，老鬼，你不要老在大黄面前抽烟，对狗不好，你不要忘了给大黄送吃的啊，他喜欢吃骨头，不要剩饭，大黄我已经称过体重了，如果回来它瘦了，我不会善罢甘休的，还有，大黄晚上要睡在比较温暖的地方，你不能把他关在门外……” 黄少天的唠叨声简直魔音穿脑，喻文州本来就困得难以自控，现在这样絮絮叨叨没完没了的唠叨声传来，他感觉脑里的最后一根神经终于崩掉了。 “黄少天！” 黄少天吓了一跳，他从来没听过喻文州这么大声地对他说话。 “干、干嘛？” “走了睡觉了。”喻文州二话不说，把大黄从他怀里抱出来放在地上，然后抓着黄少天的手就走，速度快到难以想象，几乎就一眨眼的工夫，魏琛的宿舍就空空如也，剩下两人一狗面面相觑。 “你说你把那小子喊来干嘛啊？”魏琛不爽。 “快刀斩乱麻。”方世镜倒是挺满意的，喻文州治黄少天果然是有一套，一物降一物，拉着就走。他站起来摸摸大黄的脑袋，然后推门就走，临走还给魏琛美好的祝福，“晚安队长，祝你和大黄有一个美好的夜晚，和一个美好的假期。” “操！”魏琛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黄少天感觉胳膊都快被喻文州给扯断了。他感觉站在他面前的人并不是喻文州，他的精神世界已经休眠，现在他在梦游。 “我没带钥匙！”黄少天冲喻文州大喊，“宿管已经睡觉了，我怎么办！” 喻文州困到话都说不出，他继续扯着黄少天的手腕把他推进了自己的卧室，然后指了指宿舍简单的单人床。 “我晚上睡觉会打呼噜，会磨牙，会梦游，还会踹被子，还会说梦话！对，说一晚上相声！”黄少天夸张地说，试图吓倒喻文州。但是喻文州现在反正理智已经睡觉了，怎么方便怎么来，他把黄少天按在床上，被子分他一半，还贴心地给他掖好，然后如释重负，倒头就睡。 “我睡不着。”黄少天没由来地觉得紧张，他和喻文州挨得太近了，可以清晰地闻到喻文州身上的气味，果然还是有点香，但是又说不清楚是什么香味，他自诩嗅觉灵敏更胜大黄，但是死活闻不出是什么的香味。 “你该不会喷香水了吧！没想到你这是这么闷骚的人！”黄少天低下头，在喻文州身上闻来闻去，又自我否定了，“也不是香水啊，那到底是什么味道啊？喻文州，我和你说话呢？！” 喻文州没有反应，他侧着身子背对着黄少天，睡得非常沉。 “喂喂喂，你说句话啊，吱一声啊，喻文州，”黄少天继续捣乱，“你今天晚上打地鼠了吗？我上次留了三个记录，你破了几个啦？你游戏机呢，我帮你把榜单全刷新一遍好不好啊？嗯？喻文州，你怎么不说——” 啪，喻文州回过身，一把捂住黄少天喋喋不休的嘴。三十秒后，回复原来的姿势。 黄少天终于喘过气来，他看了看熟睡的喻文州，摇了摇头，在一片不知名的香气中睡着了。 黄少天醒来的时候，喻文州已经起床晨跑回来了，他正在弯腰收拾东西，看到黄少天有动静，回过身来看他。 “早。”喻文州微笑，“早餐在桌子上，但是我建议你先去问宿管拿钥匙去刷牙然后再回来吃饭。” 黄少天狐疑地看着喻文州，感觉昨天晚上的喻文州和今天早上不是一个人。他趿拉着喻文州的拖鞋下来，探手摸了摸喻文州的额头，一切正常。 “不要动手动脚。”喻文州警惕地和黄少天保持距离。他现在算是看懂了，黄少天不愧是训练营里的大魔王人设，不光是荣耀上的，这个含义包括生活的方方面面，跟他在一起，随时有引爆炸弹的可能性，他还想在训练营多呆几年，不想英年早逝。 “你昨天晚上就像变了个人一样。”黄少天嘟囔着，“我等下再去拿钥匙，我要先洗脸。” 只是去见一下宿管阿姨你至于还洗脸了再去吗？喻文州忍不住腹诽。但是黄少天这种十分注重面子的人，照样是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喻文州的卫生间，连招呼都不打，就用了喻文州的东西。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黄少天突然大喊。 “嗯？” “我知道了，”黄少天举着洗发水冲出来，“我说你身上为什么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香味！是！洗！发！水！对吧！” “我没觉得我身上有任何味道。”喻文州说。 “自己当然觉得没味道啦，”黄少天大道理一箩筐，“自己闻不到自己的味道，太熟悉了，但是别人就能闻到，真的，挺好闻的。” “不，别人也没闻到。”喻文州还是拒绝。 “那就是我鼻子好使。”黄少天不管那么多，他只要找到来源，就像寻获了真理一样，非常高兴地重新回到卫生间去洗脸了，一边洗还一边唱歌，也不怕把泡沫吃到嘴里去。 “你什么时候走？”喻文州站在卫生间门口，问黄少天。 “我爸等下开车来接我。”黄少天也不客气，拿着喻文州的毛巾擦脸，“然后我要和爸爸妈妈去奶奶家了，唔，在邻市，我奶奶做的咸菜特别好吃，要不要回来给你带一坛子？” 一坛子……喻文州被这个量词吓到了。 “你呢？”洗过脸的黄少天神采奕奕，眼睛亮闪闪的，“你要去奶奶家过年吗？” “唔，出国度假。”喻文州想了想，“春节后再回来。” “高级！”黄少天拍了拍喻文州的肩膀，“诶，那你一个假期都不会上荣耀了是吗？” “我会带着账号卡，但是不知道那边海岛上的电脑有没有外接装置。”喻文州把黄少天弄乱的洗漱台重新整理好，“你可以给我发消息，到时候看情况。” “有时差吗？”黄少天问。 “有，十个小时。”喻文州笑，“你们零点敲钟的时候，我们可能才下午两点。” “懂了。”黄少天打了个响指，“那提前祝你假期愉快了！” “谢谢。”喻文州点头。 由于黄少天一直都没有收行李，黄爸爸来了之后，还得帮他收行李，黄少天终于不再穿着单薄到处跑，他换上一件深蓝色的外套，还围了一条围巾，戴了个毛茸茸的帽子，看起来有点笨重，黄爸爸跟在身后提着行李箱，做了个踹他的姿势，他一溜烟地跑到车里把车门锁上了，和站在车外的黄爸爸较劲，黄爸爸一看小兔崽子要造反，作势要砸行李箱，门口立刻乱成一团。 喻文州看了半天，觉得黄少天能有这样的性格可能和他家庭有很大关系。 “刚刚站在门口帮你提行李的是喻文州。”黄少天掰着手指头把训练营的所有人都数了一遍，“那个有虎牙的叫陈瑞，还有个胖子——” “叫黄少天。”黄爸爸接话。 “我哪儿胖了！”黄少天不服，“你不要信口雌黄，爸，我看你倒是胖了，你胖了没有？你胖了！你肯定胖了，回去我要告诉我妈和奶奶，说你又胖了！” 黄爸爸赶紧转移话题：“训练营里怎么样，进主力队没什么难度吧？” 黄少天严肃起来：“没有。” “说大话都不脸红。” “不是，我是自信。”黄少天说，“适当的自信是必要的。” 他是魏琛带进来的，也是训练营里成绩数一数二的，如果不是受联盟的年龄限制，其实下个赛季就应该到主力队去的，蓝雨对他寄予的希望绝对不少，这一点是魏琛在劝说黄少天加入的时候就和家长说清楚的。但是训练营仍然有淘汰机制，等到今年的夏天第二赛季结束，达不到标准的就会离开训练营，这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甚至有些成绩排在末位的人，很自觉地就退出了。 “你的朋友呢？”黄爸爸又问。 黄少天沉默了。他也说不好喻文州能不能留下来——说他不能吧，可是整个训练营里，没有人比喻文州战术思维更清晰，意识更出色，但是说他肯定能，他实在是手速太拖后腿，除非他手速能拼到两百以上，不然打团队赛根本没法和他打配合。 “怎么了？”黄爸爸打趣道，“比你强，你不好意思提人家了？” “有些方面比我强，有些方面不如我。”黄少天倒是老实，他仰头靠在座位上，突然发问，“爸，你说，努力这个东西到底有没有用啊，如果没有天赋的话。” “怎么了？”黄爸爸问他。 “没什么……” “你怎么知道他没天赋？”黄爸爸了然，沉声道，“你觉得没有就没有？你觉得你的天赋才是天赋，他的就不是？他需要努力，你就不需要了？” 第18章 黄少天一直到家都有点不在状态，他翻来覆去地想黄爸爸的话，又想起喻文州一遍一遍枯燥无味的基础训练，觉得大脑乱成一团，躺在床上发呆的时候他突然想起那场喻文州赢了于康成的比赛——好像是这样的，很多他想不到看不懂的战术和对地形的利用，他一直觉得自己很厉害，但是其实根本不是喻文州的对手。 他从没把自己放在于康成的角度去想自己能不能战胜喻文州，现在猛地一想，觉得有点心虚了。 黄妈妈终于休假了，正在厨房剥豌豆，看到黄少天回来就喊他一起来剥，黄少天磨磨蹭蹭地换了衣服走过来，扒着厨房的门不肯进来。 “怎么了这是？”黄妈妈抬头，“感冒还没好？” “好了……”黄少天拖长声调，“妈，我想看会儿地图。” “什么地图？你爸书房有世界地图，茶几底下有咱们市的地图，中国地图还真没有，你要看什么？”黄妈妈觉得奇怪，纳闷地问。 黄少天被自己亲妈这种直白的理解给绕晕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不是那个地图，是游戏里的地图！我去看地图，就好比我努力上学然后做练习题，这和剥豌豆哪个比较重要？” “当然是剥豌豆啊。”黄妈妈不假思索地说。 黄少天：“……我不！我去看地图了！” “嘿你这个小兔崽子！”黄妈妈觉得儿子不服管了，竟然撒腿就跑，她追到屋里一看，黄少天竟然真的坐在电脑前研究地图，虽然操作荣耀对于黄妈妈来说是属于“打游戏”这个概念，但是看到儿子掏出个笔记本认真地写字，她还是很欣慰的。 虽然黄少天的字体飘逸癫狂，有草书潜质。 去邻市过年黄少天还是带上了账号卡，除夕夜的时候吃过了年夜饭，大人都在喝酒聊天，他这个年纪的人很尴尬，既不愿意和小孩子打打闹闹，也不愿意凑在饭桌上，就一个人在卧室开小号登陆荣耀四处乱逛。荣耀的春节活动开展得红红火火，黄少天上线看了看规则，发现福利还不错。 游戏里到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这个点游戏玩家很少，黄少天的剑客手腕还缠着那个鱼挂件。走在路上四处和NPC打招呼，大多数NPC都会开口道一声新年快乐，有的还会塞个红包，黄少天打开一看，哭笑不得，就几个金币！打发要饭花子呢！ 他之前加过了喻文州那个乱码术士的好友，现在打开一看，人不在线，他瞬间就兴致缺缺了。手机在桌面上放着，他时不时地瞟一眼，发现发来消息的大多数都是普通朋友，他一一回复了，给魏琛和方世镜拜了年后收了两个大红包，黄少天问魏琛大黄怎么样了，魏琛连发了四五个揍人的表情，黄少天哈哈大笑，然后就没敢再提。 任藻也给黄少天发了红包，黄少天乐颠颠地领了，然后认真地拜了个年，任藻回复他，说给喻文州也发了，但是没见他上线领。 “他啊，不知道在大海上哪个岛度假呢。”黄少天回复他。 “哦哦，你知道的不少啊。”任藻回道，然后发了个摇头晃脑的表情。 时针快要指向12点了，喻文州的一切社交工具都显示不在线，荣耀里也不在线，黄少天托着腮指挥着剑客单刷个低级副本拿奖励，他磨蹭了半天终于刷完，系统给他掉落了几件暗夜系的材料，他想了想，都交给蓝溪阁的仓库了，以后说不定都能用到，黄少天自己都没注意到，他现在对蓝雨的归属感之强，都有些勤俭持家的品质出现在他身上了。 把材料交了之后彻底没事做，瞥了一眼时钟，还有十分钟就到除夕了，大人还在喝着酒大声聊天，声音几乎可以盖住窗外的爆竹声，可以预见的，这又是个不眠之夜，因为这种吵闹一定会持续到明天早上。黄少天百无聊赖，托着腮到处乱看，把目光移向手机的一瞬间，手机突然就响了。 太突然了，看一眼就来电话，还吓了黄少天一跳。他低头一看，是个国外的号码，他将信将疑地接起来，果然听到了喻文州的声音。 “嘿！新年快乐！”喻文州气喘吁吁地说，听起来累得够呛。 “你怎么了？”黄少天想回一句新年快乐，但是又觉得十分客套而尴尬，只好转移了话题。 “这个岛上什么都没有。”喻文州的声音平缓了些，带着浓浓的笑意，“别说荣耀了，我连消息都发不出去。好不容易卡着时间在卖潜水装备的地方借了电话打给你，怎么样，在家玩得开心吗？” “挺好的。”黄少天不知道为什么，反而没词了，他想了半天，蹦出来一个话题，“任大叔还给你发了红包，你有时间上线去领啊。荣耀里也有好多活动，我今天刷了个副本，给了好几块材料——你什么时候回？” “回国还是回蓝雨？”喻文州顿了一下，“回国的话，快了，回蓝雨，我会按照通知单早一天。你呢？” “那我也早一天吧。”黄少天说。他想说我在家研究了好几幅地图想要和你讨论一下，但是不知道怎么就是说不出口，支支吾吾了半天，连句完整的话都没说出来。 “没事的话挂了吧，我是借的电话打给你。”喻文州笑着说，“再见少天，新年快乐！” “新年快——”黄少天连忙回复一句，但是喻文州那边挂得有些快，最后一个字没说出来，就只能听见嘟嘟声了。 “……乐。”黄少天嘟囔着，把手机关机丢在床边，然后拉开被子躺下。 窗外爆竹声声，不远处的客厅里推杯换盏，觥筹交错，黄少天缩在被子里，睡得安稳又香甜。 春节假期结束，训练营很快就再次热闹起来，黄少天自己没什么危机感，但是却发现身边的人训练都更加刻苦起来，原来那几个一有空就要结伴去打篮球的伙伴也把空闲时间都贡献给了训练，都一副勤学苦读的样子。 他翻了翻日历，看到五月份鲜红地标明着考核，条件反射地回头看坐在最后一排的喻文州。 喻文州好像没什么变化，又或者是他一开始就已经尽全力，没什么更大的空间可以用来冲刺，黄少天摸不着头脑，也不敢问，倒是喻文州偶尔打趣他不必担心成绩。 “我如果考核不合格也会被魏老大丢出去的。”黄少天手里抓着个杨桃，来回摆弄，“他还会揍我。”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除非把你双手绑起来吧。”喻文州站起来去拿水果刀，“来，剁了吧。” “我靠我靠，好狠的心！”黄少天痛心疾首地说，然后把杨桃用水洗了洗递过去，“你切个五角星出来吧，小时候课本上都有写，但是我还没切过，来试试！” “很容易啊。”喻文州点头，手起刀落，干脆利落地咔咔咔下刀，把杨桃切成一片一片的，片片都看得到五角星，吓得黄少天直往后躲，他总感觉喻文州刀速很快，快要砍到他眼前来了。 “你手速不慢啊！”黄少天看着喻文州放下刀，这才回过神来，他一把捉住喻文州的手腕，对着喻文州的手仔细端详，“哇塞，你是不是把手速封印起来了，按照你切杨桃的这个速度，基本上手速300没问题啊。” “是啊，还没到解开封印的时候。”喻文州一本正经地说。 “我来试试，”黄少天兴奋地挽起袖子，从水果盘里拿出来两个杨桃，“你让开点。” 喻文州识趣地让开，然后提醒他：“你注意一下不要切到手。” “你不是刚才还要把我的手剁了吗！”黄少天拿着纸巾擦水果刀，白眼翻到天上去。 “那你自己动手剁吧。”喻文州转身就走，“我去倒垃圾。” 周末休息，蓝雨到处都很安静，大家要不是在操场玩，就是干脆回家，走到转角倒垃圾的地方，喻文州突然看到了方世镜靠着墙壁在抽烟。除了魏琛，喻文州很少见到蓝雨有人吸烟，所以看到方世镜的时候，他还有点惊讶。 “方副队，来找少天？”喻文州走过去打招呼。 “没有，随便看看。”方世镜回答着，顺手把烟也灭了。上一场比赛蓝雨是主场，险胜，勉强进入了季后赛，喻文州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赛季蓝雨的成绩，进季后赛如果非说恭喜，实在是显得有些不合时宜，所以他干脆就什么都没说。 “考核准备得怎么样了？”方世镜笑呵呵地问。 “还好。”喻文州回答。不是他敷衍，而是考核其实并不是只看最后的考试成绩，平时成绩所占的比重更多一点，临时抱佛脚不是没用，但是其实也起不到什么大作用，像喻文州这种一开始就已经很努力很用心的人，也没有太大的空间给他冲刺 提升，他现在手速能稳定在170上下，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了，能提高更好，但是就算不能，也可以靠其他方面来弥补。 “加油。”方世镜拍了拍他的肩膀，很认真地说，语气也没有敷衍的意思。 喻文州丢了垃圾，一回屋就被满桌子的杨桃给吓到了，他端起个水果盘打量，过了好半天才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杨桃果馅。”黄少天切杨桃失败，想试一下自己的手速，结果都快把杨桃切成泥了，“拿给食堂包饺子吧。” “拒绝黑暗料理。”喻文州放在黄少天面前，“你自己吃吧，我不要。” “那我切苹果。”黄少天似乎切东西上瘾了，咔嚓咔嚓又切了个苹果，喻文州只是一会儿没管他，一回头发现又切了一盘苹果泥…… “我要成为大厨！”黄少天又拿了个芒果，“这个有点难切，算了换个水晶梨吧……喻文州，你说，如果有一天我退役了，来蓝雨食堂当厨师怎么样？” 喻文州正在喝水，差点被呛到。黄少天果然很喜欢展望未来，都还没出道就准备退役了。 “不怎么样。”喻文州一看就知道黄少天平时根本不下厨，但是又不好打击他的热情，“但是也不是不行，你慢慢切吧。” “到时候食堂每天都有白切鸡，也每天都有肠粉……”黄少天钻研手中的水果，幻想着未来，“我来雕个花吧你看如何？” 我不看行吗？喻文州腹诽。 半个小时之后，黄少天像个幽灵一样流窜在队长办公室和技术部之间…… “魏老大，辛苦了，来吃个苹果吧！” “任大叔！你今天是不是还没有吃水果，看，我给你准备的杨桃，吃点吧，好吃！” “方副队，吃梨吗？我刀功不错吧！” …… “喻文州！没人吃！”黄少天端着水果盘回来，“怎么办？” 喻文州终于从笔记本里抬头：“那能怎么办，咱俩慢慢吃吧。” 他把黄少天切碎了的那盘杨桃碎块端过来，思考了半天，指挥黄少天去食堂的冷藏柜拿了一盒酸奶。 “当甜点吃吧。”喻文州把酸奶洒上，拿叉子搅拌了一下，“试试好不好吃？” “我靠，你也太厉害了！”黄少天尝了一口，“好吃！你尝尝！” 喻文州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放在嘴里，口感还不错。 “哈哈哈哈哈，我切杨桃的时候没洗手你信么？”黄少天突然说。 喻文州：“……” 喻文州拿起笔记本就要砸他，黄少天抱着水果盘往外跑，一把跑一边喊：“我洗了！我真的洗了！喻文州！你干什么！” 任藻在技术部都听到了翻天覆地的动静，他在他那堪比轮椅的躺椅上翻了个身，毫不意外地闻到了一股春天里恋爱的清甜味。 第19章 考核一晃就到了，训练营现在有20人，这次不按照比例筛选，完全就是按照分数线划定，在分数线之上的可以留下，分数线之下的要再审核。很快到了夏天，训练营新一期会继续招人进来弥补空缺。 “你觉得你发挥得怎么样？”黄少天问喻文州。 “你问了好多遍了。”喻文州好几天都熬夜没睡好，现在很想午睡，但是黄少天坐在他屋子里不走，唠叨得他都快疯了。但是喻文州无论怎样都没法对黄少天发脾气，黄少天那好奇的样子，看起来特别像动物世界里的松鼠。 “我忘了。”黄少天说。 “嗯，还可以。”喻文州又一次认真地回答，“我觉得过成绩线应该没什么问题。” “你怎么这么自信！”黄少天不满。 “好吧，那我觉得我挺悬了，可能要被劝退回家了。”喻文州说着，把水果盘抓过来，百无聊赖地剥荔枝。 黄少天陷入了沉默，喻文州把剥好的荔枝放在干净的盘子里推到他面前，他都没反应。喻文州觉得他这副忧国忧民的样子很有意思，就自己把荔枝都吃了。 黄少天很爱吃冰荔枝，但是最近指甲剪得太短，都秃了，想吃剥不了，每天都来喻文州这儿打工换荔枝吃。一开始说帮喻文州打扫卫生，喻文州义正言辞地拒绝了，黄少天是个无敌破坏狂，让他打扫一遍，宿舍说不定得天翻地覆。后来喻文州想了想，就买早饭吧，剥荔枝换买早饭跑腿，还是挺划算的。 喻文州说了，这是市场经济，等价交换。 “你午睡吧。”黄少天站起来，一副要去英勇就义的表情。 “你怎么了？干嘛去？”喻文州笑着把手上的荔枝水开玩笑似的甩在他脸上，他也没什么激烈的反应，只是抬手擦了擦，然后皱了皱鼻子。 “好甜啊。”黄少天自言自语地说着，然后风一般地消失在宿舍门口。 他最近老是神神叨叨地自言自语，喻文州懒得理他，他站起来，笑着去洗手，然后就把窗帘一拉，午睡去了。 考核之后公布名单之前，训练营陷入了一种末日前狂欢的状态，晚饭的时候喻文州走到食堂，看到一群人围在一块吃饭，热闹得像是在吃散伙饭，食堂阿姨懒得管了，任由他们又唱又喊的，喻文州刚走进来，立刻就被拉过去。 “黄少呢？”有人问喻文州。 “我也不知道。”喻文州笑，“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你们看到了没？” “没有。” 训练营的朋友，在一起不管怎么说也相处了一年，喻文州一开始有些不合群，对人总是显得有些冷淡，但是后来和大家都相处得很好，毕竟都是年纪相仿的男生，彼此之间或许有过那么点隔阂，但是绝不至于怀恨在心那么严重，于康成就坐在喻文州旁边，也没显得有多尴尬。 “八成被队长拎走了。”有人说，还比划了一个拎的动作。 这个“拎”字用得十分活灵活现，足见汉语的博大精深，见惯了魏琛和黄少天交锋的训练营众人显然都懂这是怎样壮阔的场面，大家立刻笑成一团，喻文州也没忍住，笑出声了。 “你们笑什么呢？”黄少天三步并两步迈进食堂，看到一群人围坐在一起笑得特别开心，看到他之后，笑声分贝翻倍了，黄少天立刻意识到跟自己有关。 “笑我呢！我就知道！”黄少天推了一把喻文州，“说我什么了？” “什么都没说。”喻文州笑着递给他一块点心堵住他的嘴，表情十分真诚。 “晚上公布名单。”黄少天口齿不清地说，“我刚刚问魏老大了。” 所有人立刻不笑了，食堂内外一片安静，用极度哀怨又复杂的目光盯着黄少天，简直要在他身上戳出几个窟窿来。 “黄少，真的，你不要说了，没人把你当哑巴。”终于有勇士说出了实话，场面再一次热烈起来，纷纷为这位勇士点赞。训练营这一年没少被黄少天荼毒，平时黄少天作为蓝雨一霸没人敢惹，现在大家都放飞自我了。 “为什么不让我说？”黄少天被塞了一盘的点心，坐在喻文州身边，很郁闷，“我没说错啊？真的是魏老大跟我说的。” “说吧说吧。”桌面上有荔枝，喻文州拿过来剥，一边剥一边对黄少天说，“我听着呢。” “……算了，真的不说了。受伤了，心很痛。”黄少天垂头丧气的，一口吞了一个水晶虾饺，喻文州皱着眉头看他，被他吃东西的凶猛程度震惊。 “你晚上有事吗？”喻文州把剥好的荔枝递给黄少天。 “晚上不是公布名单？”黄少天接过荔枝，数了数个数，八个，又得给喻文州买早饭了，“加一天。” “我说公布名单之后。”喻文州拿着纸巾擦手，荔枝水溅得满手都是，黏糊糊的，“没事吧？” “没啊。”黄少天笑了一下，“怎么啦？有事啊？你找我有事？不是吧，你竟然找我有事？什么事啊？” “没事，吃你的荔枝。”喻文州端详着盘子里的荔枝，“这早饭……可能得买到下个月了。” 黄少天忽然心里涌起一阵悲伤，下个月喻文州还在训练营么。他想起方世镜安慰他，喻文州嘛，荣耀里最适合他的角色就是保命型指挥，荣耀外，是个压线型选手，完全不必担心。 压线，万一没压住呢？ “你怎么了？”察觉到黄少天不对劲，喻文州问了一下。 “没有。”黄少天把点心都放回去了，端着他的荔枝碗，表情肃穆，“回去吧，时间快到了。” 公布名单的过程完全没有黄少天想得那么悲壮，方世镜完全就是随随便便走进来，飞快地念了一遍名字，然后就把名单贴在了墙上，喻文州坐在最后一排，最后一个名字念到他的时候他笑了一下，然后看向坐在第一排的黄少天。黄少天正握着拳头听得全神贯注，立刻咣当一声砸了桌面一下，惹来方世镜一个警告的眼神。 方世镜的眼神里明晃晃地写着：再闹就把你丢出训练营。 “喻文州……”黄少天离前排近，向前一步踏过去，仔细端详名单，眼神跟激光似的，白纸差点让他看出窟窿。 “吊车尾的，挺有两下啊。”黄少天嘀嘀咕咕地，都没注意到喻文州就站在身后，他一转身，吓了一跳。 喻文州笑眯眯地看着他，看得黄少天毛骨悚然。 “明天早饭……” “我买。”黄少天点头，“嘿嘿嘿，恭喜你。” “也恭喜你。”喻文州指了指分数最高的那个名字，黄少天三个大字，分数高出其他人一大截的名字。站在他面前的少年浑身上下都洋溢着不靠谱的气息，他有很多小毛病，但是在荣耀赛场上，他永远都是最锋利最无敌的存在，竞技的世界胜者为王，他就是永远站在胜利之巅的那个人。 “果然是保命型指挥，压线型选手啊……”黄少天再次打量喻文州那与分数线擦肩而过的得分，不由得感慨道。 “什么？”喻文州皱眉。 “我什么都没说！”黄少天立刻举起双手，做投降姿势，“对了，你不是找我有事吗？什么事什么事？好事还是坏事？坏事不要找我，我拒绝，好事还可以，好事可以聊一聊……” “不好不坏。”喻文州比了个嘘的手势，示意他不要太大声。 蓝雨的操场对面是荒废掉的工厂，那边有个很高的台子，可以看到院子外的一切，黄少天和喻文州坐在高台上，大黄就趴在他们脚边啃骨头，啃得津津有味。刚来的时候，大黄不爱吃饭，现在经过蓝雨食堂的滋润，它都快胖得认不出来了，喻文州三番五次建议压缩大黄的吃食，黄少天坚决不同意，让大黄尽情吃，吃成现在这样，跟充气了似的。 不过倒是可爱了不少，原来皮包骨的样子完全不可爱。 “你是怎么发现这里的？”黄少天转头看喻文州，“好多萤火虫，好漂亮！” “有一天晚上来这边跑步。”喻文州变魔术一样拿出两罐啤酒放在身边，“那时候你还没来训练营。” “我来得挺晚的。”黄少天说，“那时候你晚上没事做就出去跑步啊？你真是个无聊的人啊喻文州。” 喻文州打开啤酒，罐子拉环拉开的时候发出清冽的声音，他笑了笑，然后点了点头：“对啊……一开始到蓝雨来，我是挺无聊的。” 但幸好你是个有趣的人啊。 “我觉得我需要下酒菜。”黄少天也打开啤酒罐，然后冲大黄翻了个白眼，“大黄啃骨头要不要那么大声！喂，你克制一下！” 大黄好像听懂了一样，但是它摇着尾巴拒绝了，啃骨头的声音更大了，喻文州摸了摸大黄的脑袋，笑了起来。 萤火虫大片大片地从对面荒废的工厂里飞来，它们成群地出现，如同一片灿烂的星海。 “我们会正式成为蓝雨的一员吗？”黄少天躺在高台上枕着胳膊，突然发问。 喻文州坐着，回头看了看黄少天，只是笑了一下却没说话。 “有一天，蓝雨会拿冠军吗？”黄少天又说。 这一次，喻文州没回答，但是黄少天自问自答，他躺着，胸口起伏，大声喊：“会！蓝雨会拿冠军。” “会。”喻文州轻声重复。 “会。”黄少天也重复，他偏过头看喻文州，有一只萤火虫恋恋不舍地围着喻文州飞来飞去，始终不肯离去，他没由来地心中涌起一阵暖流，连鼻子也酸起来。 他想，未来他会有很多队友，会在荣耀的路上遇到更多志同道合的朋友，但是喻文州始终是那第一个。他是黄少天在蓝雨认识并真心喜欢的第一个人，他算不上最顶尖出色的荣耀选手，但是却对黄少天来说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最重要的是，喻文州是他遇到的让他感觉最“舒服”的人——和他在一起相处，永远如沐春风，如临澈海，如见温柔月光。 来日纵使千千晚星，亮过今晚月亮。 都比不上这风景。 第20章 第二赛季的季后赛似乎悬念迭起，又似乎没有任何悬念。 最大的悬念彻底告破，常规赛风头正盛的百花虽然积分榜上压了嘉世一头，但是季后赛上，拥有叶修和吴雪峰的嘉世依然所向披靡，百花尽管被寄予了无限希望，但是只能铩羽而归。在斗神面前，繁花血景尽管华丽耀眼，仍然没办法破掉叶秋的不坏金身，叶秋用他永远使用有效、没多少炫技成分的打法证明了一个简单的道理：一切都不重要，只有胜利最重要。 百花虽然惜败，但是无论是粉丝还是业内人士，都对百花抱着更长远也更宏大的期待，这个赛季初出茅庐就能取得如此耀眼的成绩，对于一只崭新的队伍来说已属不易。更重要的是，孙哲平和张佳乐都很年轻，未来永远属于年轻人，他们还有更长久的以后可以为了冠军拼搏。 而与此同时，季后赛的第一轮，蓝雨输给了微草，失去了争夺总冠军的资格。 “你怎么了？”从机场回来坐在大巴里，黄少天就阴沉着脸不说话。喻文州睡了一会儿，睁眼一看，他竟然还在生闷气。 “没事。”黄少天说。 黄少天得失心很重，这一点他表现得非常非常明显，恨不得挂在脸上，喻文州当然看得出来。得失心这种东西，没有它容易没有干劲，但是如果太重，又会让人做事的时候犹疑不决，黄少天不是一个劝两句就能改变想法的人，喻文州叹了口气不去招惹他，转过头去看窗外。 G市阳光充沛，照在身上很舒服，喻文州靠在座椅上，回想他和黄少天看的那场百花与嘉世之战。叶秋的战术素养与个人战力结合得太好了，这一点他可能永远都做不到，喻文州不觉得沮丧，也不觉得遗憾，荣耀本来就不是一个人的游戏，叶秋身边有吴雪峰，张佳乐身边有孙哲平，不是一个人孤军奋战，他就总有更多的机会。 可是他真的有机会吗？恐怕训练营里大多数人都不这样认为，就连盲目如黄少天，都不敢百分百地相信喻文州最后能站在蓝雨的舞台上，更何况是成为团队指挥？ 但是如果能站在蓝雨的舞台上，喻文州毫不自卑地想，他和黄少天一起，一定能做到很多，至少要比其他人认为的多。 想到这里他侧头看看还在生闷气的黄少天，发现他鼓着腮帮子的样子圆滚滚的，莫名地可爱。黄少天半年来好像长高了一点，婴儿肥也在慢慢褪去，脸上没有以前那么肉了，喻文州有点惋惜，他觉得再不动手去捏，他就要错过捏他脸的最好年纪了…… “说句话啊？”喻文州笑着，胳膊碰了碰黄少天。 黄少天眉毛长得英挺，生闷气的时候皱着，让他看起来很难接近：“说什么啊？你不是老觉得我烦吗？现在又不烦了？” “你老不说话，我还以为是我耳朵出问题了。”喻文州说。 黄少天：“……我有那么聒噪吗？我现在不是很安静吗？” “少天，别动。”喻文州突然转移话题，黄少天一愣，立刻停住动作，有些紧张地看着喻文州。 “干嘛？” 喻文州抬起手，在他眼睛下的皮肤上轻轻刮了一下，然后顺势捏了一下他鼓鼓的侧脸。 “你干什么？”黄少天警觉地看着喻文州，像是看一种他无法理解的生物。 捏到了脸，喻文州感觉他好像完成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一样，身心愉快，他摊开手，指尖上一根又长又黑的睫毛，当然，是黄少天的。 “你的睫毛掉在脸颊了。”喻文州抬起指尖凑到黄少天面前，“据说吹睫毛可以许愿。” “封建迷信！喻文州你行不行！破四旧！必须破四旧！”黄少天深刻觉得他好像永远都不知道喻文州在想什么，这个人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啊！什么吹睫毛许愿，不都是对着流星许愿吗！再不济也要去庙里烧香吧？许愿也要按照基本法！ “你不许愿就算了，那我来吧。”喻文州打开车窗，轻轻一吹，那根睫毛就不见了。 黄少天好奇：“你许愿许什么？这是我的睫毛诶，跟我有关么？嗯？问你呢？说话啊喻文州，喂喂喂，你没听见我在和你说话吗？喻文州喻文州喻文州——靠！你装什么睡！我知道你没睡着！” 喻文州忍着笑，靠在座椅上装睡，睫毛微动。黄少天胳膊碰了半天发现他没反应，终于老实了。 “回去我要找老鬼好好切磋切磋。”黄少天忽然说。 “怎么了？”喻文州看他语气深沉，睁开眼问他。 “叶秋很强。”黄少天简单地说。 喻文州点点头，没说话。 “如果那个眼睛不一样大的男生没说大话的话，那他也很强。”黄少天补充说，“我不算什么。” “他叫王杰希……” “他眼睛不一样大！” “他是微草的，他叫王杰希……” “但是他眼睛真的不一样大！有一只比另一只大好多！就是大小眼嘛！” “我知道，他叫王杰希，你别给人家乱起名。” “我只给你起过名！我怎么会到处给人家起名？我起名要收费的，是吧吊车尾？” 喻文州：“……你想打架么？” “我不！”黄少天侧身一躲，笑嘻嘻的，“我要回去和老鬼好好PK，和他打架就够了！” “那你们慢慢打。”喻文州点头。 “对了喻文州，你觉得老鬼会不会伤心，他又八强一轮游了，我看了看电竞周刊什么的评论，话说得都不太好听。”黄少天突然说，语气有点不高兴，“我发现有些人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喜欢指点江山——” “行了。”喻文州打断他，“到了，下车。” “就喜欢指点江山，以为自己是多厉害的人物，其实就是动动嘴皮子谁不会啊，老鬼是状态不如从前——” “可以了，快点起来。”喻文州小声说，“黄少天，魏队过来了。” 黄少天轻微晕车，所以他们坐在大巴车最靠前的位子，现在魏琛和方世镜就站在车门口，方世镜微笑，魏琛背对着他们站着，背影微微有点佝偻，站不直一样。他在抽烟，烟雾在阳光下显得稀薄，像是清晨朦胧雾气。 “我什么都没说。”黄少天立刻澄清，“老鬼，来PK吧！” “P什么P，累了，先回去睡一觉。”魏琛说。 黄少天愣了一下，然后转回头看喻文州，眼神中有些慌张。 “那一起吃饭吧。”黄少天又提议。 魏琛还是拒绝了，他径直向队长办公室的方向走，速度不快不慢，甚至连距离都不算远，但是黄少天却觉得自己就是已经追不上他了。 “没事的，”方世镜安慰黄少天，“他累了，让他睡一觉就好了，你再烦他，当心他踹你。” 黄少天笑了，情绪立刻就恢复了，他撇了撇嘴，表达了对暴力的愤怒。 回宿舍的路上黄少天一直在继续和喻文州唠叨着他对这场比赛的看法，对叶秋的，对百花的，还有对蓝雨的，对魏琛的，喻文州没怎么说话，但是黄少天说的他都有认真听，也都有记得。 黄少天叹了口气：“早知道，刚刚那根睫毛就留着许愿了，要不我再拔一根？” “你当你是孙悟空吗？” “哎，这不是没什么许愿的方式嘛，你刚刚到底许什么愿了？说来听听啊！这里又没有外人！” 没有外人，喻文州笑了，他突然觉得这样就很好，不去想未来的事情，现在这样的蓝雨，这样的黄少天，还有这样的自己，一切就刚刚好。 “希望蓝雨越来越好，早日拿冠军。” “没了？”黄少天问。 “没了。” “哦，那好吧。”黄少天装作很不在意的样子，“我回我的屋子去了，拜拜。” “拜拜，”喻文州停顿了一下，“晚上一起吃饭。” “嗯。”黄少天意气风发地挥挥手，大步向前走。 其实当然还有。希望蓝雨越来越好，我和你一起早日拿冠军。 方世镜脸色有些阴晴不定，他看了看魏琛，又看了看坐在魏琛对面的喻文州，觉得有些不知道说什么才好。黄少天对魏琛和喻文州之间的PK似乎非常感兴趣，他自始至终都没有一秒溜号，目光紧紧盯着屏幕，显然也很紧张。魏琛来训练营和大家切磋不是什么稀罕事，他性格好，喜欢和训练营多互动，就会经常过来，更何况还有黄少天这个他非常看重的亲传徒弟，所以大家都不怕魏琛，偶尔还会起哄开开玩笑。 但是现在的场景却不是开玩笑的，这是喻文州和魏琛交手的第三场。之前的两场，喻文州出乎意料地赢了。 喻文州打得很辛苦，这一点是黄少天最先看出来的。和打于康成完全不同，魏琛的意识和经验，毫无疑问都是荣耀里一流的水平，即便是喻文州熟知地图、无数次分析过魏琛的打法，他仍然落于下风，只能在被动挨打中不断艰难反击，一次又一次顽强地躲闪，再重新组织进攻。有好几次黄少天都觉得喻文州必死无疑，但是他总能化险为夷，用一种很狼狈但是决不放弃的姿态，继续坚持下去。 而就在这样一次又一次的反击中，他赢了魏琛两次，现在第三场比赛，魏琛终于将喻文州逼到了角落里，两个人几乎都是血皮，胜负就在瞬间。 黄少天第一次茫然了，他不知道要支持谁，更不知道该做什么样的表情说什么样的话，站在原地左右为难。 而胜负的瞬间终将会来到。 喻文州，连下三城。 训练营里陷入死寂，没有人说话。很多人都知道喻文州的手速差到无法直视，也知道他研究地图很有一套，大多数人都围观过那场挑起训练营第一次打群架的比赛，但是谁也没有想到魏琛会输给喻文州，还是连续三场。纵然魏琛在之前和很多人交手，喻文州占据熟知地图的优势，但是这样输掉，总归是太难看了，毕竟在训练营非正式选手眼中，正式选手和非正式选手之间如隔天堑鸿沟。 “继续加油！”魏琛说。 这句话不只是对喻文州，也是对训练营的所有人，更是对蓝雨。他转身出门，掏了掏口袋，丢出空烟盒，有些惆怅。 训练营里，所有人围着喻文州，黄少天也看着他，只是他们四目相对的时候，黄少天猛地转过了头，显然是在躲避，他面无表情，身影被窗外的夕阳拉得修长。更多的人想要和喻文州切磋一局，喻文州却没说话，只是越过人群看着黄少天。 黄少天垂下眼眸，他在人群之外，看上去好像也和所有人一样想要和喻文州PK一局，只是没挤进来罢了。但是喻文州知道，根本不是这样。 魏琛走到训练营门外，方世镜追来，他挥挥手拒绝了方世镜，一个人径自下楼。在这一刻他做了一个之前犹犹豫豫现在却终于明晰的决定，走下楼梯的时候觉得喉咙间泛起苦涩，又觉得有一点如释重负。 对于魏琛而言，蓝雨就是荣耀，只是蓝雨的未来并不属于他。那将属于一对全新的组合，在星光璀璨的黄金时代，仍然熠熠发光。而在这之前，总有人要让位。 未来属于年轻人，这是颠扑不破的真理。他没有觉得心如死灰，更没有觉得无地自容，他只是觉得有些遗憾，他没在最好的年纪遇到荣耀。 老兵不死，只是凋零。 第21章 喻文州站在黄少天宿舍的门前，第一次有些犹豫不决。 黄少天的门上贴着球星海报，时间久了毛糙的边角都卷皱起来，喻文州试探着抬起手，又很快放了下来。他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转身回到走廊尽头自己的屋子，把门掩上。 屋子里有点闷，喻文州打开空调坐下来翻笔记本，但是他其实看不下去，看了两行就有些走神。已经快要晚上六点了，黄少天还在屋子里没出来，他难道连饭都不吃了？ 平时五点多他就会拼了命地敲喻文州的房门，喊他一起去吃饭，要么就是他们压根就一下午凑在一起看录像，然后顺理成章地去食堂，偶尔一个人，反倒是觉得有些古怪。 喻文州不再想了，他不是习惯磨蹭的人。 去食堂的路上遇到训练营的朋友，得到了很热情的问好，看来赢了魏琛，喻文州的关注度变得空前的高。喻文州没觉得不适应，也不会因为他们之前的疏远而感到不适，他对于一切社交关系都保持冷静的态度，这些无论怎样都很难影响到他。最开始训练营里几乎没朋友的时候，他觉得一个人也挺好的。 食堂门口有一块电子招牌，很俗的黑底红字，滚动播出今天的晚饭和夜宵供应品种，喻文州仰头看了看，有黄少天爱吃的菜，他想着打包一份给他带回去，刚要走进去，迎面走来一个人。 黄少天吃完了饭，沉默地端着餐盘走到门口的收盘处，他也看到了喻文州，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喻文州不知道说些什么，他连点头都没来得及，黄少天就走远了，他速度很快，几乎一眨眼就从眼前过去了，等喻文州回头的时候，连一片衣角都没看见。 他突然觉得胃口全无。 大家都在讨论着，但是没有任何人会去和喻文州讨论——其实所有人都已经知道了，包括喻文州。魏琛，蓝雨的初代队长已经离开了战队，他退役了。 而时间节点恰好就是在训练营和喻文州连续三盘比赛之后。 技术部静悄悄的，门虚掩着，喻文州敲了敲门，没有得到回应。他以为任藻又睡着了，于是推门进来，十分意外地，这个不爱动的技术宅并不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喻文州想了想，觉得有可能是放假回家了。 季后赛失利，对于蓝雨来说，这个赛季已经结束了，而魏琛的离开从一个更高层面来说，对于蓝雨，一个时代也结束了。虽然只有短短两年，但是在联盟的初创时代，一切意义都因为奠基而变得与众不同。魏琛离开了蓝雨战队，奠基者将自己的成果留下，孤身一人离开，甚至连账号卡都没法带走，这样的事实很难不让人心生悲凉。 更重要的是，魏琛虽然平时不够严肃，但是他对战队的每个人都不错，对黄少天，更是倾尽全力，毫无藏私。 “事情发生的先后顺序，并不代表因果关系。”任藻摆弄着筷子，拼成个V字形。 “我知道。”黄少天点头。 “下棋么？”任藻说，“你去我办公室拿象棋，我不想动。” “不下，”黄少天说，“其实我下不过你。” “我下不过喻文州。”任藻说。 “……知道，”黄少天托着腮，脸颊都压变形了，“别提他，我头疼，再来份芒果冰沙吧。” “你不是和他关系很好吗？”任藻笑了，他笑起来有点憨憨的感觉，但是目光却很精明，黄少天被他这么一问，觉得自己忍不住心虚起来。 “好什么好。”黄少天回答。他语气很弱，一个字比一个字声音小，到最后简直就是在嘀咕。 “你这样冷战，他会很伤心的。”任藻拿着勺子戳着快要融化的冰沙，“看，心都碎了，化了。” “这又不是他的心！”黄少天一拍桌子，可乐都洒出来了。他觉得任藻很不可理喻，明明是他请客出来吃甜点，一个劲地提喻文州，而且大有持之以恒的趋势，没完没了地说。 “差不多，差不多。”任藻敷衍道，“你几天没和他说话了？” “三天。”黄少天闷声说。 魏琛也已经离队三天了。他什么东西都没带走，如同还会再回来一样。队长办公室还和以前一样邋遢。经过大会议室的时候黄少天站了很久，现在天气热得厉害，他很想在这里看个恐怖电影，然后从魏琛眼皮子底下抢一块最甜的冰镇西瓜。他有些后悔魏琛在的时候没有好好陪魏琛说话，或者哄他开心。他总是气得魏琛跳脚，满蓝雨地追着他跑，像个永远不让人省心的熊孩子。 黄少天很难不去想如果魏琛没有从游戏里把他挖掘出来的话，他现在在做什么。大概还在课堂上听课，传纸条，打瞌睡，抄作业……黄爸爸总想让他学理科，可是他算数不好；黄妈妈想让他学医，他没耐性，感觉什么都没有打游戏适合他。他的全部天赋，除了在说话上，其余的都在荣耀操作上，一丁点都没有分配给别的地方。 魏琛对他来说又重要又特别。 但是不是说喻文州就不重要不特别。黄少天暂时还理不清楚他和喻文州的关系，他现在只理得清他和魏琛的关系，再多想一点都没有心情。 “魏老大其实对我很好，”黄少天说，“他也是很好的队长。” 任藻没说话，黄少天虽然跳脱，好像总是没烦心事的样子，但是这种时候真情实感起来，显得难得的感性，他没打扰。过了一会儿黄少天自己抬起头，眼眶红红的，任藻却笑了。他知道，黄少天这种人凡事拎得清，想过了就算了，不会老是盯着一件事情不放。 “回去吧。”任藻站起来，他打包了一份冰沙，然后突然回头看向黄少天。 “你有没有想过，喻文州也对你很好，他说不定也会成为很好的队长。” 回到宿舍的时候黄少天习惯性地走侧门，这样可以直接路过喻文州的房间。蓝雨其实已经进入假期，大部分人都回去了。这个点了，黄少天以为喻文州一定会在宿舍，就大喇喇地伸手去推门，竟然没推动，他敲了敲门，也没有人来开。 去哪儿了啊？黄少天莫名地脾气暴躁，拿着冰沙的手掌掌心冰凉，他甩了甩一手的水珠，感觉自己要暴走了。 他竟然也有不知道喻文州行踪的时候，这简直是挑战他的底线！巴掌大的蓝雨，能到哪儿去，总不能土遁了吧，更不能变成蝴蝶飞走了吧？黄少天耐着性子查看了一遍宿舍，然后技术部，后勤，食堂，战队大楼，最后他感觉冰沙已经都要化成糖水了，终于走到了训练楼的楼下。 该不会在训练室？黄少天升起这个荒诞的念头，一开始觉得不可能，但是很快他就觉得自己很有道理了。 训练楼除了训练室都关闭了，上到二楼，果然只有常用的训练室还亮着灯，黄少天走过去，听到里面传来清晰的键盘声和鼠标声。他走到后门，看到喻文州脊背挺直，在做基础训练。 仍然是那套最简单最枯燥但是也最有效的基础训练，没完没了让人眼花头晕的重复性动作，一遍遍敲击鼠标和键盘，让动作成为身体的反应，这就是喻文州一遍遍在做的事情。 一套训练下来是半个小时，他想起喻文州对他说，自己每天都要做三四套。枯燥吗，怎么可能不枯燥，基础训练做久了，强度太大，手指都会一抽一抽地疼，黄少天当然知道。 冰沙融化，水珠沿着塑料杯滴答滴答地掉下来。喻文州回过头，先是一愣，然后温柔地笑起来。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因为心有灵犀。黄少天在心里说。 “给我的么？”喻文州指了指黄少天手里举着的冰沙，虽然已经大部分化成了水。 “……啊，呵呵，怎么化了呢。”黄少天有点尴尬。 “没事，化的就当做饮料吧。” “你还有多久？”黄少天皱着眉问，“快要门禁了。虽然现在放假，但是宿管阿姨是不会管这个的，她永远一视同仁，到时间落锁，打死不开……” “还差半套。”喻文州说。 “快点快点！”黄少天走过来，搭着边坐在喻文州的椅子上，一本正经地接管了鼠标，“快快快，一起把这套过了，回去睡觉了，我真的困了，非常非常困，任大叔最近废话真的太多了……” 喻文州单手按在键盘上，指尖灵活跳动，配合着鼠标操作不断，他还有空和黄少天搭话：“没有吧，是你话太多了。” “不是，我都没怎么讲话，任大叔就像一个教育家和评论家，说了好半天乱七八糟的……” “原来他晚上和你在一起，我还以为他回家放假了。” “怎么可能，任大叔那么懒，他的座右铭就是‘蓝雨是我家，发财靠大家’。他放假了也懒得走，在搞图纸呢。材料什么的也挺难办的，他还在想办法改良方案，和我磨叨了一大堆，让我给他打材料，我还答应了他假期给他打材料，你来不来啊，你也来吧，我一个人在公会没意思。” “好啊，你什么时候走？” “快了吧……你呢？” 画面上的训练程序终于结束，是个不错的成绩。喻文州笑了，他当然知道这多半是因为黄少天后半段的加盟。 “其实你挺适合弹钢琴的……”黄少天突然说，他指了指喻文州的手指，“看起来就很适合。” 喻文州笑了：“你也很适合。” “我妈说我适合拳击……”黄少天生无可恋地说，“这能是一回事么？” “走了，”喻文州关掉了软件和电源，站起身来举起塑料杯，“谢谢你的饮料。” 黄少天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这份冰沙还是任藻提出来打包给喻文州的。 “等下，很快的，”喻文州放下冰沙，“差点忘了。” 黄少天站在门口等着，看着喻文州把空调关掉，关灯，然后把训练室的门锁好，动作一气呵成，好像很经常做这件事一样。 “怎么了，愣什么？”喻文州笑着看他。 “没什么。”黄少天摇摇头。 几年后他们正式登上荣耀的竞技舞台，喻文州开始了被人诟病手速的宿命，再几年后他们一起举起冠军奖杯，所有人终于对喻文州刮目相看，他们惊讶地发现，即便手速很差，也可以成为战队的队长、核心，乃至荣耀里最顶尖的战术大师。越来越多被天赋限制的人自信满满，以为自己可以复制喻文州的故事——然而直到他们一同退役，荣耀里也再没有第二个喻文州。 他无可复制。 第22章 黄少天看了看表，已经十点了，再不起床就来不及了。 暑期不在训练营本来可以随意赖床，但是黄少天答应了任藻要帮他打材料，所以和蓝溪阁约好了每天按时上线刷副本。荣耀开了新区第四区，很多副本的首杀奖励和记录奖励都很诱人。对于所有处于初创期需要大量材料投入的战队来说，这些毫无疑问都是十足的诱惑。 除了材料，黄少天积极主动来蓝溪阁帮忙的另外一个原因，就和魏琛有关系了。 魏琛走得太决绝了。人凭空消失，再也联系不到。黄少天一开始不信，但是后来也慢慢接受现实：魏琛不仅离开了蓝雨，也彻底从他的世界一走了之，头也不回。破天荒地，黄少天没觉得多么难以接受，大概是魏琛平时总是吊儿郎当的，没有一个前辈该有的样子，所以他做出什么事情黄少天都不会觉得意外。 但是黄少天本能地认为，魏琛不会离开蓝雨，或者说不会离蓝雨太远。 尤其是当蓝溪阁那边告诉战队，老是有人偷偷给蓝溪阁寄很多稀有材料的时候，黄少天就更加坚信这个想法了。 刷牙洗脸，然后到厨房翻了两片面包涂了点炼奶，黄少天晃晃悠悠地坐在电脑前刷卡登录，他昨天睡得晚，现在精神有点恍惚，看东西都重影。 公会频道已经很热闹了，新区的八卦总是很多，大家都兴致勃勃，黄少天扫了两行觉得没什么意思，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喻文州已经在了，他的新术士账号显示在线，黄少天发了个五六个[笑哭]的表情过去，收到了喻文州一个简洁的句号。 “你在哪儿？？？？？？”黄少天问。 “老地方。” 老地方就是这几天打副本集合的地方，黄少天赶过去的时候喻文州正站在原地发呆，他的术士低着头，看起来像个思想者。 “喂！”黄少天开了麦，冲喻文州喊，“干嘛呢？今天刷哪个？副本还是等着抢BOSS？吃饭了吗？你怎么来这么早？” 黄少天的问题连珠炮一样，一个接一个，喻文州习惯性地选了最好回答的一个，就当做是回答过了：“吃了。” “唔，”公会那边给他消息了，黄少天连忙把最后一口面包塞进嘴里，口齿不清地说，“来来来，马上就来，文州，走啦。” 黄少天在第四区用的是公会的账号卡，终于不叫帅无可帅了，但是公会现在的卡也都是新卡，随着他们乱起名字，黄少天就叫了帅到极致，那名字喻文州看了都要无语。而且这个卡他用完了还要还给公会，你让公会其他人怎么用啊！而喻文州的画风就正常多了，和蓝溪阁的整体起名氛围一致，也是古诗里的截取的，叫“秋水长天”。 “为什么还有我的名字？”黄少天盯着喻文州术士头顶的名字，“你看啊，最后一个字是我的名字。” 喻文州点头：“看到了……喵！……&%￥……*” 黄少天：“？？？” 一声清凉的猫叫声从耳机传来，同时还伴随着一阵东西打翻的声音，总之乱七八糟的。过了好一会儿喻文州才重新说话，他明显松了一口气。 “我听见了喻文州！我录音了，是不是你叫的？喂喂喂，你会学猫叫你为什么老让我叫！”黄少天气愤地说。 “我家的猫，”喻文州简单地回答，“你想多了，我不会。” 黄少天对猫挺感兴趣的：“是你之前说的那只猫吗？可爱吗？是白色的吗？我喜欢白猫。” 喻文州看了看趾高气扬玩自己爪子的土豆，这一眼望去黑黢黢的都看不着眼睛，看上去就像去山西挖了两年煤矿还不洗澡。 “白，”喻文州说，“特别白，外号叫白雪公主。” 新区的野图BOSS目前被发现的还不多，但是一旦被发现，也是被各家公会都盯死的类型，想要绕过其他公会独吞简直是痴人说梦。尤其现在是上午，大家都在线，人多口杂加上互有卧底，野图一出，立刻热闹起来。 “这个BOSS是我们发现的？”看蓝溪阁这边这么着急地喊黄少天和喻文州过去，黄少天有点纳闷地问。 “当然不是！”蓝溪阁的公会负责人是个声音很粗犷的男人，是和魏琛一起在网游里建立公会的老朋友了，“我们是去抢，就因为不是我们发现的才要抢。” 不愧是魏琛的朋友，连这种没素质的事情也能如此理直气壮。不过黄少天认为，网游里不需要太多素质，抢BOSS也算是没素质的话，那叶秋的节操早就是负数了，他也好不到哪儿去。 “你知道魏老大去哪儿了吗？”黄少天一边往野图BOSS的地点走，一边问。 会长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啊。” “你肯定知道，”黄少天说，“他还给公会寄材料。” 尼玛这个小子知道的太多了，会长干脆不说话了，用沉默对抗。现场气氛有些不对劲，喻文州识趣地走在黄少天身边，用其他话题岔开了。 “魏老大说不定就在新区，”黄少天坚持不被带走话题，很肯定地对喻文州说，“他把账号卡留下来了，肯定就跑到新区搞了个新号，他这么无耻的人，不可能不玩荣耀的，就这么不玩了绝对不是他的性格，我感觉他就在新区，说不定等下抢BOSS遇到一个非常猥琐的术士就是他。” 喻文州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就点点头，嗯了一声。毕竟潜意识里，他还是觉得黄少天想多了，脑洞开太大，魏琛如果不想出来不想再和蓝雨联系，那真是有一百种方法消失。 “我被砍死了魏老大会不会来救我？”黄少天语气古怪地说。 喻文州低着头没回答。他们已经到了地点，喻文州的术士秋水长天照旧是退到最后在高处指挥，他转身的时候拍了拍黄少天的肩膀，想说什么但是没说出来。 已经在现场的公会有三家，中草堂、百花谷和霸气雄图，蓝溪阁第四个到达的时候，现场已经是一团混乱打成一片了。在黄少天的剑客带领下，蓝溪阁很快杀入战局，场面彻底乱得一塌糊涂，吵得无以复加，简直就像是早上七点的菜市场，连互相说话都听不太清楚。 各大公会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新区的任何一个副本和任何一个BOSS，所以各家也都是精锐尽出，但是实际上还是拼人数，拼战斗力，没什么太大的章法。这时候蓝溪阁的优势还是要大一点。他们来的人更多，而且还有黄少天这样擅长冲锋陷阵的剑客，和喻文州这样站在高处下达口令的指挥。 要知道，虽然职业联赛的选手发迹于网游，但是真正的职业选手水准，应该是大大高于网游选手的。黄少天和喻文州或许现在还无法和线上的职业选手比，但是对付网游里水平参差不齐的各路高手，还是很轻松的。 “左侧三个身位格有空当，”喻文州一心二用，同时指挥黄少天和两个蓝溪阁小队，“二队绕背接应，一队跟着向前冲，不用躲，BOSS自己会转头。” 喻文州话音未落，准备躲避BOSS无差别攻击的一队立刻发现BOSS的技能并没有落在他们身上，而是整个转过身去攻击另一边去了，他们毫发无伤。 “为什么啊？”有人忍不住问。 “仇恨转移了，”喻文州简单回答，同时继续看着局面下达指令，“二队牧师注意加血。” “这个角度能看到吗？”那人锲而不舍地追问。 喻文州摇头：“不能，但是能猜到。” “哇……” 抢BOSS的大混战人数多到难以想象，和普通的五人团队战截然不同，喻文州很多时候也力有不逮，不能面面俱到。但是好在黄少天是个非典型性冲锋选手，最擅长的就是觑准机会打得对方措手不及。他的观察能力帮了喻文州大忙，所有喻文州看不到或者不确定的视线死角，黄少天要么直接帮喻文州做决断，要么就把信息传递过去，两个人配合倒还顺手，至少进入状态非常快。 BOSS是百花谷先发现的。这个赛季百花异军突起，公会也壮大了许多，但是和老牌的强力公会比，还是差了那么一点，很快就被霸气雄图的人发现并毫不客气地开始了混战。中草堂向来属于画风混乱邪恶的，看到抢野图BOSS怎么可能不插手？蓝溪阁就更简单直接了，继承了创立者坑蒙拐骗抢的文化特色，别说是野图BOSS，路边掉俩金币蓝溪阁的人都抢。 抢劫团伙为首的就是江湖经验非常非常丰富的黄少天，他毕竟是因为抢BOSS才被魏琛赏识的，虽然很久不抢了，但是仍然非常有技巧，有的时候喻文州也看不清他的动作意图，但是他却总能非常灵巧地找到空当。 “一队牧师注意加血，”喻文州看了看局面，“BOSS要红血了，后撤，注意暴走。” 红血一般都会触发暴走，而BOSS暴走之后的大招各有各的不同，但是总体上攻击力都会大幅增加，各家都注意到了这点，纷纷后退。 “退什么啊？”黄少天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来个牧师跟着我！” “别闹，”喻文州说，“你最好退远点。” 剑客是轻甲职业，防御不高，一般情况BOSS暴走后威力巨大，身边就算有牧师也未必扛得住，黄少天是想趁乱直接搞定，但是风险实在太大。 “跟……还是不跟？”队里的牧师也不知道听谁的，问道。 眼看着黄少天根本没有要退回来的意思，正在和暴走状态下的BOSS纠缠，喻文州也瞬间就改了主意：“跟，再来一个跟着我。” 场面混乱不堪，黄少天却很高兴。对于一个机会主义者，场面越是混乱，自然而然机会就越多。剑客高高跃起，拉风的外套在空中猎猎飞起，他双手持剑，猛地在空中急速下坠，冲着几乎只剩下一层血皮正处于狂乱状态的BOSS刺去！ 剑客技能：银光落刃。 “这有什么用？”跟队的牧师看得目瞪口呆，一边手忙脚乱地加血，一边发表着自己的评论。 “谁说的没有什么用！”黄少天大喊，“我可是开了剑定天下的！别躲了快点砍！” 剑客觉醒技能：剑定天下。剑定天下可以提升剑客技能攻速和攻击力，而最重要的是，被扫到后僵直效果非常明显，觉醒技带来的僵直判定BOSS也不能例外，场面立刻有了转机。蓝溪阁的很多人观察到了这一点，很快围攻上来。而黄少天则因为靠BOSS太近，现在正在拼命外逃，但是很明显，BOSS并不准备放过他。 “牧师快点撤！”黄少天有点心虚，知道自己刚刚确实有些逞能，不想连累别人。 “不用撤，加血。”喻文州说。 “到底撤不撤！”牧师快哭了！ “不用管我——我靠，听你的还是听我的！”黄少天大喊，他看了一眼自己的血量，BOSS基本可以一掌把他拍死，不费吹灰之力。 “听我的。”喻文州淡定地说。 牧师硬着头皮向前给黄少天加血，做好了和黄少天同归于尽的准备。 然后BOSS的攻击却没有落下来，黄少天只感觉到一道黑光从天而降，落在了BOSS身上。而BOSS的攻击却没能落在他身上，他看到机会快速逃离原地，在地上滚了两圈后受身操作站起来开始疾跑，一扭头才发现是喻文州救了他。 术士技能：操纵术。 操纵术不能完全控制BOSS，而且对法力消耗极大，但是黄少天只需要一个空当就可以逃出去，喻文州看准了这一点，才敢冒险挡了这样一下。 我不知道别人会不会救你，但是我会。 黄少天站起来转过身看了看BOSS的血量，松了一口气，蓝溪阁拿下这个BOSS基本没什么问题了。果不其然，经过蓝溪阁的人海包围和仇恨控制，BOSS倒下，爆出来的装备和材料都成了蓝溪阁的囊中之物。 “呼——”黄少天看了看喻文州的术士，法力几乎见底了，血量也只剩下一半，正远远地站着，“你在想什么？” 喻文州沉默，半晌才幽幽开口：“我在想，牧师哪儿去了……” 这时候公会频道里跟着黄少天的牧师呼天抢地地出现了：“我死了，我死了呜呜呜，我掉级了……” 喻文州&黄少天：“……” 第23章 在黄少天一天一个地吃腻了家里的西瓜，连水果店老板都认识他之后，夏休期终于结束了。他很惋惜，因为老板看到他就知道给他留最甜的西瓜，这样的优待回去就没有了。 夏休期好像完全没发生什么大事，除了新区，就只剩下一些荣耀里的八卦新闻。魏琛的离开算是最大的一件事，但是影响也十分有限。大多数人更愿意关注蓝雨未来的规划——在这个联盟初创时期，一切的变动都有可能影响日后的实力格局。百花靠一个赛季就上位，嘉世靠两冠岿然不动，在皇风和霸图之后，微草和呼啸逐渐崛起，新人涌入，联盟格局发生了微妙但是不可避免的变化。只不过在这样的变动中，蓝雨似乎并不是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压根没有带来什么威胁。 对于蓝雨来说，魏琛的离开是一种很明显的削弱。蓝雨第三赛季的队长是方世镜，他甚至都没有一个常用的被大家深刻记住的角色，他只是一个原来队伍中团队赛的第六人，单人赛和团队赛出场都不多。方世镜接任队长，领袖意义大于实力意义，毕竟他是蓝雨初创时期的老队员，也是魏琛非常要好的朋友，足以服众。 可是领袖意义的作用除了稳定军心、保持团队良好氛围之外，对于队伍的战力似乎并没什么加成。蓝雨第三赛季毫不意外地表现出捉襟见肘的局面，方世镜就算想干一番事业，都陷入了手头无人可用的尴尬局面。电竞周刊更是毫不避讳地称蓝雨这一年为“消失的一年”，这一年蓝雨毫无话题，简直变成了透明队，第三赛季一整年，光是王杰希自己一个人造出来的声势和话题度都要比蓝雨全队还高。 但是方世镜并不觉得绝望和沮丧。 他知道，他的任务就只有这一年，这一年可能是蓝雨历史上最不重要但却最难熬的一年，断代的尴尬让比赛成绩陷入僵局。但是度过了这一年，他非常坚定地相信，蓝雨的未来有无限的可能，而这个可能性里，就包括夺冠。 方世镜对喻文州和黄少天的期待，甚至超过他们自己。 “基本上就这样了，后期会再完善，”任藻伸了个懒腰，然后把电脑屏幕转给方世镜看，图片上是两把银武的模型，分别是一把光剑和一根手杖，“咳……死亡之手还蛮可惜的。” “不破不立。”方世镜抱着肩膀看屏幕，简单地说。 任藻抬头看方世镜，觉得有些唏嘘。他第一赛季就在蓝雨，到现在为止也算是见证了蓝雨一路走来的所有变化，在他眼中，变化最小的人就是方世镜。即便他成为队长，也仍然是原来的那个样子，简单，稳重，毫不计较。 “俩小鬼看到不知道得多高兴，”任藻靠在转椅上像个僵尸一样一动不动，“呵呵，但是还差点材料。” “我再和公会那边联系，时间还来得及。”方世镜点头，“就是辛苦你了。” “我不辛苦，”任藻说，“……晚上我请你们吃饭吧？” 任藻可能是太懒了，连脑回路都是直角的，说话上下句都没有逻辑。 “没什么，”任藻说，“发了奖金。” 方世镜笑了：“好，那我叫上训练营那群。” 任藻有点怕了：“训练营那群就算了吧！有个黄少天不够再来个方锐，不得把人家摊位给掀了？” “你和他们最熟，不叫他们叫谁？”方世镜打趣道，“你做好准备吧，黄少天最近在长个子，食量不小。” 任藻真情实感地害怕了，因为他知道黄少天最近能吃到什么地步。 这么说吧，食堂打饭的阿姨被他给吓着了，他一天吃四顿不算，还要经常来打秋风，看见什么拿什么，原来还是孤军奋战，现在有了队友，一个是大黄，另外一个是训练营的新人，方锐。 方锐是从挑战赛里被发现的。挑战赛是随着荣耀联赛的末位淘汰制一起兴起的，在挑战赛中获胜的队伍可以升级到荣耀联赛中，挑战赛的丰厚奖金吸引更多玩家参加，也让挑战赛成了继训练营之外发现好苗子的地方，方锐就是这么出来的。之前虚空在上一届挑战赛中挖走了一个阵鬼，是按照未来核心的标准培养的，这已经是圈中人尽皆知的事情。为此电竞周刊特意做了个特辑，对很多在挑战赛中表现出色的选手的未来规划做出了点评，其中最被看好的是那个阵鬼，毕竟线上的控场类职业中，魏琛退役，阵鬼如果崛起，也是情理之中。 与方锐一起加入训练营的，还有几个新的学员，但是这些新学员中看起来最有前途的，是一个叫郑轩的男生。 这个男生怎么形容呢……用黄少天的话来说，如果不是郑轩长得清秀，他真的会怀疑郑轩是任藻的私生子，他俩那如出一辙的懒劲儿真的是太像了！而且最可怕的是，黄少天知道任藻是越来越懒，郑轩和他差不多，也有这种不可逆的趋势。 郑轩看着懒，没干劲，其实技术水平相当不错，拼得猛了，手速可以和黄少天一比，但是要想让郑轩兴奋起来拼一把实在是太费劲了，喻文州表示，这比喂饱黄少天难多了。 “我在长个，我在长个！多吃点怎么了？”黄少天相当理直气壮，“大黄，大黄也多吃点。” 喻文州看不下去了：“大黄不能再吃了，你再这样，你以后就离大黄远点。” “那怎么可能！”黄少天想一把抱起大黄，但是遗憾的是大黄最近体重实在太重了，他没抱起来，只好顺势摸了摸大黄的皮毛，“大黄真是越来越稳重了。” “你都抱不动了，当然稳重！”方锐抖了抖报纸，点评道。 喻文州不动声色地按下了方锐的报纸：“大黄该减肥了，你也是。” “我没胖，我在长个！”黄少天又开始靠魔音穿耳给大家洗脑了，洗了一会儿他终于对报纸感兴趣了，“今天的报纸我还没看呢，拿来我看看，王杰希是不是又上头条了？” “看什么看，”喻文州十分顺手地把报纸卷起来敲了敲桌子，“你快把大黄带出去，等下要训练了。” 黄少天没多想，拉着大黄出去，一边走还一边嘟囔着幻想晚上有什么吃的，最近不知道是什么新风尚，秋葵这种古怪的东西频繁出现，吃得黄少天都快吐了。 屋子里，喻文州摊开报纸，上面的题目在阳光下非常刺眼。 “曾经强队青黄不接遭遇滑铁卢，蓝雨或将面临二世而亡？” “现在这些编辑，呵呵……”方锐呵呵了两声，伸了个懒腰站起来，对报纸的危言耸听好像不怎么在意的样子。 这种博眼球的题目，喻文州也不是很在意，但是他还是重新把报纸折起来然后随手丢进垃圾桶。因为喻文州知道，黄少天看到这种标题，一定会暴跳如雷火冒三丈的，蓝雨对他来说太重要了，归属感于他，本来就是非常重要的一种情绪。 而且，黄少天又非常非常护短。 黄少天在护短的时候，是没有理智也不讲任何道理的，此人一旦不讲道理，连喻文州对他基本都是放弃、放手以及放养状态。第三赛季方世镜越来越不爱让黄少天到现场去看比赛了，因为他总是能一言不合就和对方战队粉丝吵起来，要不是有人在身边拦着，打起来的几率绝不会低。 他可以调侃蓝雨，但是任何人都不能说蓝雨不好，说了就等着吧。这就是黄少天的逻辑，天衣无缝。 下午训练结束后，任藻提出要请他们几个吃饭，黄少天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喻文州也点头，方锐自然是不吃白不吃，只有郑轩很犹豫。 “我想回去睡一觉……”郑轩毫无兴致地说。 任藻揉了揉眼睛：“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点困了。” 气氛似乎一下子就凝固了，时空都不降速转动了。 “但……是……是……你……说……请……我们吃饭的！”黄少天不满意了，“快点，走了走了！” “走了走了！吃饭！”方锐捧场，两个人一唱一和，场面又活了，喻文州和方世镜走在最后，相视一笑，心有灵犀。 都是熟人，吃起饭来不拘谨也不客气，很快场面就混乱了起来。任藻喝了几杯有点微醉，话也多了起来，郑轩不知道怎么了也手舞足蹈的，和刚刚喊困的好像不是一个人。黄少天和方锐就不用说了，他俩可以随时随地进入自high状态，唯二的正常人就只有喻文州和方世镜，清醒且冷静地看着对面群魔乱舞的四个人。 “看了今天的报纸没有？”方世镜突然问道。 喻文州点点头：“看了。没敢让少天看。” “他看了保准炸了，”方世镜笑了，“保不齐现在还在生气。” “是啊，”喻文州想了想，“那说不定现在他们四个人就在他的带领下骂电竞日报了……” “这个赛季成绩确实不好，”方世镜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道，“我预料到了。” 这个赛季蓝雨连季后赛都没能进，与此同时，百花依然风头正盛，嘉世强悍依旧，微草后起之秀惊艳全联盟，老牌强队里，只有蓝雨掉队掉得最厉害。方世镜虽然不说，但是承受的压力绝对不小，只是他从来没表现出来，他对蓝雨的现状，对自己的能力都有很清晰的认识，这一年是蓝雨重要的过渡年，过了这一年青黄不接的日子，下个赛季一切都会有转机。 他或许没有带给蓝雨荣誉和耀眼的成绩，也没能以一己之力带领全队在赛场上披荆斩棘，但是他仍然通过自己最大的努力尽了一个队长的职责，去承担起应该承担的重任。最重要的是，方世镜给了喻文州和黄少天，这对蓝雨未来的核心组合最好的环境和最强劲的支持，丝毫不逊于任何一个豪门。 打造了两年终于即将成型的剑客角色夜雨声烦，换掉了原来银武而装备新武器的术士角色索克萨尔，将一起重新定义蓝雨在所有人心里的印象，乃至重新定义蓝雨的历史。 方世镜将是最好的见证者。 对面四个人大约都喝高了，方世镜明令禁止也没什么用，只好无奈地看着他们几个又是喊又是跳的，不知道是谁先起的头唱歌，唱得那叫一个杂乱无章：其中有黄少天的高亢，方锐的rap式哼唱，郑轩的抒情以及任藻的哼哼唧唧，汇成一股强大的噪音流，杀伤力巨大。 唱完了，黄少天起头喊了一句蓝雨万岁，立刻得到了其他人的高声响应。服务生像是看神经病一样探头看进来，被喻文州微笑着挡了回去。 他还是不太习惯这样的场合，性格上永远不可能变得像黄少天和方锐那样热情洋溢，但是他们喊出那句话的时候，他的心底也在和他们重复着一样的期待。 方世镜站起来，向窗外看，突然笑了起来。 因为摆在他面前的大概是世界上最珍贵的两样东西了：年轻，和赤子之心。 第24章 早上八点半，喻文州坐在训练室里看报纸。 九点是训练开始的时间，但是喻文州每天都会早点过来，先开窗通风，等到快要到九点的时候再关上窗子开空调，不然屋子里空气会不新鲜。他上楼的时候顺便在楼下拿了报纸，给每个人都带了一份。 新的赛季还没有到来，然而对于蓝雨来说，第三赛季的夏休期就已经是新赛季的开始，所有人都没有离队，包括刚刚转正的一批训练营成员和技术部成员，连郑轩这样习惯性没精打采的人都每天按时来训练，离开的只有一个人，方世镜。 没有人会埋怨方世镜这样早地对蓝雨放开手，因为这已经是他能为蓝雨做的一切了。接下来，是完全属于这些新人的舞台，而方世镜将是最忠实的观众。 黄少天推门进来的时候，喻文州正在门口的饮水机处接水，黄少天力道大速度又快，啪地一推门，差点磕到喻文州的脑袋。喻文州反应快，抬手挡了一下房门，才免于被黄少天按压成肉饼的厄运。 黄少天打包了早饭，晃荡着叼着包子进来，看到喻文州就口齿不清地问：“你怎么来这么早？我还以为我是最早的！哎呦喂，没撞到你的头吧？不得了，你现在头特别值钱，我看看撞坏了没有？” “吃你的饭吧，”喻文州不动声色地侧过身躲过黄少天的魔爪，淡定地从门后走出来，笑着打趣他，“也不知道哪儿来这么多废话。” “我这不是废话，哪句是废话了？”黄少天凑过来坐在喻文州身边，随手翻了两页报纸，突然眼前一亮，“咦，这是什么？” “新赛季的预测，蓝雨专区，”喻文州站起来开电脑，“随便看看吧。” 目前发展到联盟的第四个赛季，荣耀比赛各方面相关的产业也都在兴起，包括冠名商、转播权、网络营销、报纸杂志、周边贩售等等等等，不一而足。新媒体有门户网站，有八卦论坛，有营销，这些都在跟进。传统纸媒也有电竞日报、电竞周刊、电竞之家和电竞时代等等，电竞之家和电竞时代是半月刊，属于比较高规格高质量的媒体，会对比赛做出权威解读，对赛况进行合理预期；而像电竞日报和电竞周刊这种，属于无差别消息轰炸，喜欢做一些不负责任的揣测和盘点，实时播报新闻热点，连绯闻女友都关注。 报纸上总结了新赛季的人员变动，根据目前从联盟处拿到的资料，这个赛季出道的新人非常多，备受关注的嘉世有一个女选手，据说很漂亮，立刻吸引了大家的眼球。据说虚空终于把那个挑战赛挖出来的阵鬼推到台前，关注度也不小。除此之外，烟雨也有了女选手，雷霆和霸图、轮回都推了新人，蓝雨更是一口气更新换代直接进阶为蓝雨2.0，队长方世镜退役，一口气出道了三个新选手，主力相当于换了一半还多。 喻文州看了之后，很想听听黄少天的看法，因为这些新选手中，肖时钦、张新杰他们都认识了，之前在季后赛的时候都见过，根据他们之前对比赛的看法，这两个人毫无疑问战术素养都非常高，到时候肯定会给蓝雨带来很多麻烦。霸图不必说，传统强队，可是连雷霆都有这么有潜力的选手，还真是让喻文州刮目相看。 “女选手……漂不漂亮啊也没有张照片？嘉世有，烟雨有，哇靠，联盟的财富啊！”黄少天的目光都被第一行字吸引过去了。 喻文州：“……” “蓝雨怎么没有呢？”黄少天把最后一口包子咽下去，“可惜了可惜了！哎，也没什么可惜的，训练营报名名单里就压根没有过，好端端我养了条狗都是公的。” “你可以关心点别的，”喻文州说，“张新杰是牧师，对霸图来说是个强有力的补足。” 黄少天点头，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那是，霸图老靠着韩文清一个人肯定不行的，而且我看张新杰戴了个眼镜，一看就是战术不错。” 喻文州想了想：“哦，这样啊，那真想给你配一副眼镜。” “你这是变相损我！”黄少天一撩就炸，“喻文州你笑什么，你心虚了是不是？你也需要一副眼镜！” “可以了，时间到了，准备训练。”喻文州看了看表，走到门口，走廊里传来此起彼伏的脚步声，带头的是郑轩，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往训练室赶。 “老师老师！我来了我来了！”郑轩看到喻文州在门口站着，恍惚间还以为自己看到了初中看早自习的班主任，心中惊悸，立刻快步冲过去，靠近了才发现是喻文州。 “你看，需要一副眼镜的大有人在！”黄少天探出头，不失时机地讽刺。郑轩没听懂，一脸茫然加懒散地看着两人，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打哈欠这种事情是会传染的，郑轩的哈欠很长，非常有感染力，黄少天立刻也跟着打了个哈欠，一边打哈欠还一边指着郑轩狂笑，比划着给他配眼镜。喻文州忍着笑站在门口继续往走廊望，缓缓走过来的还有两个倒霉鬼。 “迟到一分钟，扫一天的厕所。”喻文州微笑说，“你们加油。” 走廊里立刻人仰马翻，还在原地磨蹭的队员们猛地冲着训练室的方向飞奔而来。喻文州淡定地让开门口，结果他是让开了，黄少天突然砰一声关上了门，门口立刻热闹起来。 “黄少天！开门！你开门啊！” “迟到的扫厕所！门外所有人都去扫厕所！”黄少天在训练室里面哈哈大笑，恶作剧得逞的得意直冲云霄。 但是……喻文州也在外面啊。 所有人看向站在门外的喻文州，郑轩还拍了拍喻文州的肩膀，一副“看吧黄少天造反了”的痛心疾首。 “队长，他这是挑战你的权威！” “队长！我要是你，我可忍不了！这就是造反，这就是起义啊！我要是你，我就让黄少扫一周厕所。” “要从娃娃抓起，”一个队长前辈语重心长地教育喻文州，“他现在就这么不得了，将来肯定更管不住啊。” 蓝雨从上到下从老到少从技术部到训练营到正式队伍，都流传着“看热闹不怕事儿大”的优良传统和“要死一起死”的不屈精神。还有好几个队中前辈，不愧是和魏琛共过事的，都被他的混乱之雨淋得混乱邪恶了。 喻文州忍着笑，敲了敲房门：“喂，里面的人听着，你已经被包围了——” 噗哈哈哈哈！所有人都笑疯了，大家不禁对喻文州刮目相看，原来新任小队长也不是那么严肃阴郁的一个人，这不是挺有趣的一个人吗？ 魏琛和方世镜相继退役，还在蓝雨队长的老人，也没剩下几个了，大部分人对于下个赛季准备一口气推出三个新人都有点担心，很多考虑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里未必没有。而且在之前大家都知道魏琛是很看重黄少天的，他的水平也是所有人中最好的，而现在的安排却是黄少天担任副队长，队长则是这个在训练营一度默默无闻吊车尾的喻文州。 队长的人选是方世镜和战队经理一起敲定的，公布的时候还引起了一番讨论，差不多和喻文州打败魏琛的时候一样让人大跌眼镜。不过在队里，郑轩是没有任何意见的，他对很多事情都没有意见，懒得想。最重要的是，黄少天对此持积极肯定的态度，并且认为这是一个非常英明神武的决定。 其实黄少天是最有资格对这个决定做出质疑的，按照实力选队长，他是不二人选，可是因为某些显而易见的原因，他也觉得自己好像并不是特别适合当队长。而且他认为，喻文州做队长和自己做队长没什么区别——黄少天没意见，那别人更没有资格提出异议了。 但是别人提不提出异议是一回事，喻文州能不能成为蓝雨合格的队长又是一回事，这一点他看得比谁都要清楚。从前在训练营里还没有黄少天的时候，他经常一个人独来独往，而现在，他已经成为了蓝雨的队长，身份改变所带来的意义，需要喻文州更加积极主动地去做出更多的改变，让这个集体的氛围一如当初。 是的，他成功了，蓝雨的氛围不仅一如当初，还有点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趋势…… 比如现在，所有人呼天抢地地在冲黄少天喊话，个个演技逼真，搞得黄少天像是劫持了无辜群众的恐怖分子一样。 黄少天气急败坏地回头看了看两个坐在训练室电脑前翘着二郎腿观战的前辈，他们正在喝水，一副看戏的表情，甚至还冲着门外喊：“警察快来救人啊，要撕票了——” 喻文州看了看表，已经九点零五分了，他比了个手势，示意所有人不要闹了，准备训练。大家闹了一阵儿也玩够了，都退后两步，喻文州走上前敲了敲门，听到黄少天十分高冷且中气十足地喊着：“不开！你谁啊？”。 “你队长，”喻文州说，“开门。” 咔哒一声，门锁拧开，黄少天侧身靠着门框，眼珠子转了转。 “训练了，”喻文州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容明显，“晚上允许你带大黄出去遛弯。” “你也得去。”黄少天讨价还价。 “好，我也去。”喻文州点头。 第25章 喻文州坐在高台上，看着黄少天和大黄在玩捡东西的游戏。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喻文州感叹，黄少天曾经信誓旦旦地说，养了狗绝对不会虐待可爱的狗，玩什么丢东西捡东西，那都是三岁小孩玩的，大黄这么聪明，不需要训练！自己也没有那么无聊！喻文州现在就后悔为什么没把黄少天说的话都录下来，等到他反悔的时候放给他听。 “大黄，这边这边！”黄少天手里拿了个乒乓球，丢在草丛里，示意大黄去捡。大黄大概是刚吃饱了，很懒，不想动，它摇了摇尾巴，岿然不动。 “你需要运动！减肥！”黄少天继续锲而不舍地逗着狗，坑蒙拐骗十八般武艺地招呼，“不捡球就别吃饭了！捡了带你出去偶遇美女！” 但是大黄一脸麻木，毫不动摇，把黄少天折磨得脾气全无。 “喻文州，你也来管管，”黄少天站起来冲喻文州喊，“我管不了！” 喻文州单手撑着，利落地从高台上跳下来，他走到大黄身边拍了拍手，转身对黄少天说：“你不是说要遛狗吗？走吧，我们出去走走。” “真的假的啊？”黄少天有点意外，喻文州最近非常非常忙，如果不是他提议出来遛狗，现在喻文州肯定又在挑灯夜战。战队队员的基本情况、作战风格，这些他原来都不熟悉，需要慢慢去了解；整个联盟所有战队的比赛风格、人员安排，从前只需要随便了解，现在却需要认真研究，他不能等任何人做出适当的安排再去执行，从现在开始，他就是一切决策和战术的制定者。 “真的啊。”喻文州拍拍手，大黄就兴奋地摇着尾巴跟着他，还亲昵地蹭着他裤脚，“出去买点水果和冷饮回来，天气太热了。” 从前这都是魏琛和方世镜要考虑的问题，现在需要喻文州去考虑。 “我看你是需要一个免费劳动力，”黄少天思维清晰，警惕地看着喻文州，“队里这么多人，你买了自己提得回来么？” “是啊，所以恳请副队长和我一起去，”喻文州真诚地看着黄少天，“走吧？冷饮我请客。” “这还差不多，”黄少天点评道，“走了走了，大黄跑慢点！你撒欢啊！诶，喻文州，大黄到底是什么狗？” “中华田园犬。”喻文州想了想，这样说道。 “中华田园犬是什么品种？”黄少天掏出手机搜索，“很贵么？让它看门岂不是很委屈它？我看大黄就不是一般的狗，这么听话又聪明，还特别能吃——靠！就是土狗啊！你就直说是土狗好了，还什么中华田园犬！” 喻文州忍着笑：“不然呢？你以为是什么？如果真的是很贵的品种，你觉得对面工厂会丢下它？” “但是我觉得大黄很好啊，”黄少天安慰自己，“真的很好，又英俊又可爱。啊对了，你的猫是什么猫来着？中华田园猫啊？” “不是，暹罗。”喻文州看了看黑黢黢的夜色，想了想土豆黑黢黢的脸，有点睹物思喵。 “什么时候接到蓝雨这边来吧！”黄少天提议，“我真的很喜欢白白的又可爱的猫，它肯定又乖又听话，猫都聪明，想想就很美好。而且蓝雨有了猫，会吸引女选手的。” 喻文州想了想土豆那融入夜色的黑脸黑爪子以及它动如疯狗静如脱兔的性格，有点头疼。黄少天要是有一天见了土豆，一定会觉得他心目中的可爱白猫猫设崩得很彻底，应该会粉转黑吧。 “不要了，”喻文州拒绝，“我的猫，它有点……恋家。” “好吧。”黄少天点头，“有机会去你家看看。” 喻文州点头答应，同时又有些不敢想象一人一猫见面的场景，如果再加上大黄，那画面就更美了。 从蓝雨的后门走出去，绕过一条街道就到了商业街，那边有一整条街都是水果摊位、烧烤摊和各种各样的冷饮店，大黄很少到人这么多的地方来，有些害羞地跟着黄少天，寸步不离的样子说不出来的娇羞。 “一共几个人？”黄少天蹲下来，在水果摊上挑西瓜，拍瓜的样子有模有样的。其实就是乱拍，听声也不知道怎么选。 “你，我，郑轩，任藻，”喻文州停顿了一下，“萧志，王翰，贺光远，在队里的，现在就七个人。” “俩够了吧，”黄少天一只手托起一只西瓜，颠了颠，“不够再买点别的吧，西瓜真的太重了。” “好。”喻文州点头。 水果摊位上人很多，两人等着排队结账，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大黄趴在地上吐着舌头纳凉，灯光摇曳。 “今天那张图其实挺不理想的，”喻文州突然说，“你觉得呢？” 黄少天也严肃起来，不再开玩笑，而是很正经地分析起来：“转折点其实就在那个混乱之雨，其实你可以不用打乱自己的节奏，反正我会来救你。” “我也是这样觉得的。在配合上，我的弱点太明显了，和整体有些脱节。看来有必要做一整套针对性的战术布置。”喻文州说，“这个问题是没法避免的，就算到了正式比赛也肯定是这样的，对方的首要目标一定是我。只是我现在还没有想好具体的安排。” “那又怎么了，”黄少天说，“说明大家都喜欢攻击对方最重要的部分。” “你知道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差不多差不多，都一样。”黄少天说，“我倒是还有个提议，贺光远的守护使者其实没那么需要保护，可以再转换一下布置，王翰的神枪手机动性很强，又是远程，他可以照顾更大范围。” 贺光远，王翰，萧志，这些都是原来的蓝雨队员，在队内有一定基础和比赛经验的，如何改变他们的比赛方式其实很重要，喻文州、黄少天和郑轩的配合已经有一定的基础了，现在反而是需要老队员发挥经验融入他们。只是这样的话喻文州不好明说，只能在训练布置里一点一点去推进。 “守护使者防守很强，这点我同意。”喻文州说，“但是王翰前辈自己恐怕照顾不过来，他的性格偏于冲动，很多时候有些意气用事。” “防守是为了反击啊。”黄少天抱着西瓜拍了拍，“现在联盟里几乎所有队伍都是一个类型，就是攻击型，由一队的攻坚手组成，具体什么意思你比我懂。” 喻文州点头，承认黄少天说的的确是事实。从各个强队的主力职业就能看得很清楚，叶秋的战斗法师，韩文清的拳法家，都是很典型的攻坚手，虽然有近战远程之分，但是他们确实都引导着全队走攻击路线。更重要的是，没有任何一支队伍像蓝雨一样，队长是由有明确缺陷的控场职业担任的，就算在从前，蓝雨队长魏琛的术士也是全队实力之最，根本不可能像现在这样，蓝雨竟然还要为指挥可能随时会被对方盯上直接打死而担忧。 “我们没什么经验可以借鉴，但是可以创新嘛，”黄少天从摊位上摸了一颗樱桃，擦了擦送进嘴里，“足球看吗？防守反击。” “不干净，”喻文州啪地打在黄少天手上，让他放弃了到嘴的樱桃，“知道。” “差不多的思路，”黄少天讪讪地收回手，“而且我觉得，弱点有时候未必不是机会，这是我的拿手好戏啊！” 喻文州点点头，若有所思。其实黄少天说的这些，喻文州不是没想过，只是他想和黄少天再确认一下。而且他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是不是可行，现在看来，黄少天的自信永远恰到好处，让他没有任何顾虑可以更加放开地去设想战术布置。 防守反击，最重要的就是队伍的机动性，以及由防守过渡到反击的时间节点，在这之中，如何灵活转换作战方式，在什么时候抓住机会转换都至关重要。而若要论捕捉机会的能力，放眼整个联盟，喻文州都会毫不犹豫地认为站在面前的少年是最强的。黄少天看上去想得简单，但是他做每件事都很周全，比如他现在几乎不会置喙战术布置，一切都听喻文州的，但是等到私下交流，他又总是会提出很多喻文州都没有想到的想法。 喻文州知道，黄少天在帮他，帮他成为蓝雨真正的队长。 结账的时候黄少天低着头拿网兜装西瓜，喻文州则转身拿了袋子，装了刚刚黄少天拿的樱桃。 回去的路上两个人平分了水果袋提着，大黄悠哉悠哉地跟在后面十分悠闲，黄少天觉得心里不平衡，掰了两根香蕉让大黄背着。大黄不在乎，继续悠闲地走着，看起来像个围了个黄色的围巾一样，让黄少天忍不住大笑出声。 “拍下来拍下来。”黄少天赶忙掏出手机，对着大黄咔嚓咔嚓拍照，“我要发到微博上去。” 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大黄把香蕉扛着就跑，回自己的窝里睡觉了，黄少天损失了两根香蕉，痛心疾首。 水果洗好了装盘，黄少天最近刀工见长，西瓜切得十分均匀，摆盘都很好看，喻文州拿着水果和冷饮，挨个宿舍送过去。现在是夏休期，食堂只留下了做饭的工作人员，日常的水果、饮料和夜宵都需要自理，喻文州想得很周到，让所有人都受宠若惊。 喻文州去送水果，黄少天就坐在喻文州的宿舍吃水果，他随手翻着喻文州放在桌面上没有合起来的笔记本，翻到了各式各样的战术布局图。喻文州画画很有天赋，竟然把一个个的小人画得很可爱，他注意到，每个战术布置图上，自己的名字和图案都印迹很深，显然是在画完的基础上描摹了很多遍，看上去无比醒目。 他没由来地笑起来，扪心自问，原因他自己也不知道。喻文州进来的时候就看到黄少天一边吃西瓜一边傻笑，幼稚得一塌糊涂。 生活不只有眼前的苟且，还有黄少天与西瓜。 第26章 黄少天从来没觉得训练的日子过得这么快过。 从前夏休期放假的时候，每天躺在家里吃西瓜打副本，和爸妈斗嘴，或者去乡下避暑逗狗，觉得日子过得特别快，而现在夏休期不能回家，每天都在训练训练训练，他竟然也有时光飞逝的错觉。 一定是因为日子太充实了！ 九月一日，夏季转会窗关闭，联盟不再接受任何形式的注册信息，所有队伍的注册选手名单公布通过官方网站更新，荣耀联赛第四赛季正式开始。 每年注册名单的公布都会引起广泛的关注，尤其是去年王杰希横空出世，以新人姿态碾压新人墙掀起了声势浩大的波浪之后，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打新名单的主意，看看还能不能再出来一个搅弄风云的人物。熬夜等到12点名单更新的众位粉丝还不知道，他们所查看的一长串新人名单，几乎全都是在未来的十年内可以称之为风云人物的选手，绝对主力八位，光队长就有五位，这份星光璀璨的名单成就了属于一个时代的荣耀传奇。 他们被称为黄金一代。 喻文州把一沓打印下来的名单拿在手上，在日光灯下反复地翻看。黄少天单膝跪在地上，以一种非常奇怪的姿势仰面朝天修台灯——喻文州宿舍的台灯不知道为什么坏了，黄少天坚持认为是使用过度电线烧坏了，他这种家务小能手，看一眼就知道怎么修。 二十分钟过去了，喻文州看完了全联盟所有战队的名单，把每个战队分析了个透，黄少天连哪儿出毛病了都没发现。 “呼……”虽然什么都没办成，但是好像很累的样子。黄少天擦了擦汗，把螺丝刀丢在桌面上，罢工了。 “明天我找修理工来修一下吧，要不然就换个台灯，”喻文州看了看表，“不早了，睡觉去吧。” “怎么可能睡得着……”黄少天不死心，继续琢磨台灯，“我躺在床上也是睡不着，明天就要正式比赛了，你不紧张？” “还好吧，”喻文州笑了笑，他放下名单，走过来一起查看台灯，“有什么好紧张的？” “不一样啊，”黄少天想了想，“我不止一次和人PK，不紧张，也不止一次去现场，也不紧张。但是想到自己要站在那个台子上比赛，我就紧张得手麻——还特别想上厕所。” 说完他自己还笑了，眨眨眼睛，神情有些自嘲。 他穿着刚过膝盖的破洞牛仔裤和松松垮垮的蓝白色T恤，因为领口宽松的缘故看得到清晰精致的锁骨，皮肤在日光灯的照射下浮现一层薄薄的汗水，说话的时候喉结上下滚动，喻文州靠他很近，闻到他身上传来沐浴露的浅淡香气和独属于少年的荷尔蒙气息。 好像有点不一样了。喻文州想，大概是因为两个人一起长大了。最初都还是小孩子的模样，个子不高，瘦瘦的。而这一年里，黄少天个子疯长，终于卡着出道这一年有了个不错的身高，比起两年前刚进入训练营时候的样子，几乎有天差地别的变化，轮廓更深了，气质也变了，但是喻文州竟然在之前都毫无察觉。 可能是太经常在一起了，除了夏休冬休，几乎天天见面，微小的变化就很难被发现。 “怎么了？你怎么不说话？”黄少天转头看喻文州，眼珠骨碌碌地转。 “没事，这台灯没救了，别修了，”喻文州指了指黄少天诡异的单膝跪地姿势，“别跪地上，地上凉。” 黄少天拍了拍手上的灰干脆利落地站起来，还原地跳了一下活动活动膝盖。 “我去查一遍房，一起？” “不去，”黄少天摇头，他把手里的黑胶带丢起来又接住，“你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喻文州其实不喜欢查房，但是他必须得阻止郑轩熬夜看动漫的恶习，干脆赶在比赛之前到处看一看。黄少天原来还挺喜欢跟着喻文州狐假虎威，背着手到处巡视，后来发现没什么意思——最主要的是喻文州老拿他开刀，没收他的东西！虽然后来都还给他了，但是黄少天仍然觉得非常不爽。 喻文州推门出去，屋里就剩下黄少天一个人。他想了想，拿起螺丝刀继续研究怎么修台灯。 嘿我还就不信治不了你了！黄少天念念叨叨的，继续拆台灯。 喻文州走的时候没有带手机，就放在了桌子上，黄少天翘着二郎腿拆台灯，一边拆一边哼着歌，哼到一半喻文州的手机突然响了。黄少天好奇地凑过去，发现屏幕上显示打来电话的联系人备注是妈妈，头像却不是人，而是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看不清楚。 他跑到走廊，看到喻文州正在尽头和贺光远讲话，于是扯着脖子喊：“队长！你手机响了！” 喻文州回头：“你帮我接一下。” “不行——”黄少天不知道怎么了，一想到打电话过来的是喻文州的妈妈就不敢接了，“我不接，你回来自己接。” 贺光远一脸惊诧：“这么晚了黄少天怎么在你房间？” 百口莫辩，没什么好解释的，也不知道该解释什么，喻文州短暂地沉默了。可是他仔细想想，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有什么不能说的，队长和副队长在一起能干嘛，讨论战术呗。 “讨论战术。”喻文州说，“前辈早点睡，我去接个电话。” 贺光远一脸不信，他准备明天和任藻聊聊。 喻文州回到房间接起电话，黄少天抱着台灯探着头听，模样鬼鬼祟祟的。 “还没睡，早着呢，”喻文州笑着看黄少天，“在讨论战术，明天就比赛了。” 讨论个鬼的战术。黄少天翻了个白眼，修台灯就修了一晚上，再者就是凑在一起八卦新人名单，八卦新赛季可能出现的有趣局面，八卦王杰希八卦张新杰八卦肖时钦八卦叶秋……总之逮着谁说谁，一点战术都没讨论，甚至连第二天比赛的细节都没聊。 “嗯，知道，”喻文州点头，“可以在家看直播，八点半。” “电视上不一定转播这场吧，”黄少天迟疑地说，“网上有啊，等下我给阿姨发个直播地址。” 喻文州点头：“听见了吧？嗯，我们队的……没，没有，你可以去官网上看他的照片。” “听见了？”黄少天吓了一跳，连忙压低声音，“不不不不不要！官网的证件照太丑了！又蠢又呆的！” “知道知道，好，”喻文州抬起手，一边把黄少天不知道怎么弄到头发上的一小块黑胶带弄下来，一边继续和妈妈讲话，“土豆睡了吗？” “没有，精神着呢。” “叫两声听听。”喻文州笑着开了免提，黄少天立刻风一样地凑过来。在他心里，喻文州的猫又可爱又乖巧还是白色的，想想就可爱到融化。 喻妈妈把手机递到土豆面前，土豆正精神抖擞地看天花板，跃跃欲试地要跳起来，突然看到手机觉得新奇，抬起爪子发出几声黏黏糊糊的叫声。猫的叫声就算是漫不经心，也可爱得要命，土豆偶尔端庄一次，淑女范满满。 “女神！”黄少天脱口而出。 喻文州：“……你说什么？” “我说阿姨是女神，”黄少天后退一步，“喂，你可以了啊，明天还早起开会呢，快点快点，我给你修台灯。” 喻文州和妈妈又聊了几句就挂了。黄少天卯足了劲儿继续修台灯，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一股韧劲，竟然让他奇迹般地修好了，重新给台灯插上电源，伸手一按，灯光亮起来，比日光灯清晰多了。 “快点谢谢我！”黄少天踩在椅子边缘，像模像样在肩膀上“扛着”螺丝刀，“我是不是挺厉害的？” “是，”喻文州坐在一边翻着战术布置图，头也不抬地打趣，“黄师傅，楼下登记处的空调也坏了，麻烦你也去修一修？我看有了你，明天我就可以和经理说把物业的修理工辞掉了，你这属于间接为蓝雨创收，大家都会感谢你的。” “喻文州你真是够了！”黄少天凑过来，虚张声势地掐喻文州的脖子，喻文州任由他上下其手了一番，最后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他坐过来看布置图。 “不是都已经选好了吗？”黄少天一头雾水。蓝雨的第一场比赛是主场对战呼啸，按照联盟规则，主场有选图权，所以说这张图是之前早就准备好的，练过好多次了，基本上也没什么研究的价值，再研究也研究不出什么花来了。 “团队赛的是选好了，”喻文州打开电脑，“我下午的时候又看了一遍你的单人图。” 荣耀联赛的规则是:单人赛三场积三分，擂台赛轮流3V3积两分，团队赛积五分，单人赛每一场虽然分值不多，但是却非常重要，尤其是第一场。蓝雨大换血之后的第一场比赛，如果能有个完美的开场，对接下来的比赛和士气都有鼓舞作用。黄少天当仁不让主动请缨要比第一场单人赛，喻文州当然没有不同意的道理，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个很正确的决策，但是他还是觉得自己可以在场下做得更周全些。 其实单人图很小，也没有太多值得深挖的东西，黄少天也有点觉得喻文州担心过了头，但是他还是坐下来认认真真地和喻文州一起过了一遍这张图，这样如果能让喻文州安心的话，那也挺划算的。 而喻文州想的却是黄少天反正也紧张得睡不着觉，不如过一遍地图让他放松一下，人在接触自己熟悉事物的时候会不自觉地放松，而且黄少天其实不太喜欢晚上对着电脑看很久，看得累了自然而然就去睡觉了，说不定还能做个好梦。 果不其然，看了一会儿黄少天就困了，明明刚刚他还紧张得直搓手睡不着觉，现在就已经揉着眼睛哈欠连天了，喻文州拍了拍他肩膀，示意他可以回去睡了。 “那我回去了啊，”黄少天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你也早点睡，明天比赛。” “晚安少天，”喻文州也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觉得睡意无法控制地涌来，“别睡过头了。” “没事没事，睡过头也没关系比赛在晚上啊……”黄少天打着哈欠走出去，“哎，但是我如果明天早上真睡过头你得喊我啊！” “知道了，”喻文州点头，“明天加油。” 黄少天伸了个懒腰，背影在走廊的灯光下被拉长，随着脚步摇晃，他什么都没说，没有承诺也没有誓言，但是却让喻文州莫名地觉得安心。 他还不知道，在以后的荣耀赛场上，这个少年的背影将成为他无数次九死一生时看到次数最多的背影。 第27章 荣耀联盟常规赛的比赛每周六的八点半开始。蓝雨的安排很松散，六点吃饭，七点四十五分最后的集合，八点十分到达场馆，按照规则，联盟的工作人员会为所有队员做赛前的身份认证等例行检查，作为新赛季的第一场比赛，就连流程都比平时要复杂一些。 “你下午做什么去了？”等待检查的时候，喻文州侧头问站在他身后的黄少天。 “没做什么啊，”黄少天顾左右而言他，“喻文州，我发现你穿队服还挺帅的，很有队长风范。” 有其他人在的时候，他会习惯叫喻文州队长，独处或者低声说话的时候就称呼百变，什么都叫，偶尔还会不怕死地冒出一句吊车尾的，喻文州现在也不生气，随他去了。 “谢谢夸奖，你也是，”喻文州不理睬他拙劣的转移话题技巧，“听说你跑到技术部去了？” “你又知道了！” “嘘，”喻文州比了个安静的手势，“你小点声，你想明天见报说蓝雨正副队长不合赛前争吵吗？” “不合，本来就不合！”黄少天说，“架都打了，怎么可能合！我懂了，赛后有记者采访我，我就说我当不上队长就是因为喻文州打我。” 喻文州：“……好，我不问了。” 黄少天如释重负，比了个两个剪刀手，晃晃身子，看起来像只企鹅。 工作人员走上来，示意比赛即将开始，喻文州点头，第一个走过去，他背过一只手，很隐蔽地向黄少天比了个剪刀手和他对应，然后很快又自然地放下手，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只有黄少天看到了，笑得直不起腰来，工作人员看着他十分纳闷，他被蓝雨的奇怪震惊了：这到底有什么好笑的，你们不是应该很紧张吗？ 蓝雨第一场比赛主场迎战呼啸，这一场比赛并没有引起太大的关注，电视台转播也没有选择这场，就连比赛解说也情绪平淡，按部就班地念着选手资料。呼啸那边大家熟知的选手还算是多一点，起码有一个林敬言是很抢眼的，蓝雨这边就乏善可陈了，几个老队员之前没有混出什么风头，未来可能性也不大，三个新队员更是不知道说什么好，解说念了一会儿俱乐部提供的文本，感觉昏昏欲睡。 两队入场完毕，所有队员在台下入座，距离隔得并不远，黄少天眼神好，扫一眼都能看到对面林敬言戴的手表是什么牌子的，但是他并不关心这个。 “我觉得胜利的宿命正在召唤我。”黄少天还是有些紧张，坐在位子上一会儿换一个姿势，一张口就是中二至极的台词。 他以为喻文州会嗤笑他，没想到喻文州一本正经，真诚地看着他：“是的，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黄少天一下子就笑喷了，伏在膝盖上笑得肩膀直抖。 “别笑了，该上场了，”喻文州恢复正常，温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少天，加油。” 黄少天站起来，揉了揉脸颊，然后抬起手臂在空中握成拳。 “我来了！” 第四赛季常规赛第一场，蓝雨主场迎战呼啸，单人赛第一场，蓝雨黄少天VS呼啸于斌。 地图：乡村落日。 角色载入，剑客夜雨声烦VS刺客暗夜行者。 黄少天抬头查看了一下对手的名字，第一件事就是翻了个白眼。他想起训练营里的于康成，看来他跟姓于的犯煞。不过于康成后来迫于家庭压力离开训练营，已经回学校去读书了，也不知道会不会看直播。 把脑海中毫无意义的事情彻底清除，黄少天立刻集中注意力在对手身上，面前屏幕上地图载入，倒计时后，角色刷新在地图的两侧，比赛正式开始。 第一秒钟，对话框里十分安静，没有人说话，于斌刚想要打一句问好的客套话，但是不知道打什么，就没打。 第二秒，对话框被文字淹没了…… “你好你好你好你好——晚上好啊！” “嘿哥们，你的刀不错哟亮闪闪的呢，银武啊！哎哟不错哦！” “我真诚地劝你投降，如果你不想死得太难看的话，你现在还有选择的机会，但是我不会给你太久时间让你思考就是三秒钟了三二一好了你既然不知好歹，那我只好替天行道了看剑吧朋友！” 现场所有人都笑起来，包括喻文州，他摊开笔记本刚想写什么，结果根本没什么好写的，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黄少天精力充沛喋喋不休绝不重样滔滔不绝的垃圾话吸引了……林敬言坐在距离不远的地方，冲着隔壁蓝雨队长投来一言难尽的目光。 喻文州照单全收，回复了一个标准的微笑。 但是真的太新鲜了，连解说都强忍着，差点笑场。垃圾话这种东西早已有之，勉强可以算是战术的一种，叶秋偶尔喜欢在文字框里冒几句嘲讽，这是他性格里很被追捧的一部分。但是像黄少天这样大规模刷屏的选手，大家还是第一次见，都觉得非常有趣，当然，这只是因为所有人还没有体会被铺天盖地的垃圾话支配的恐惧…… 大家被他的垃圾话吸引了目光，连对手都愣住了，但是黄少天却非常清醒，他一边敲打着文字，一边悄悄进行了绕背。 剑客是个近战职业，而刺客属于暗夜系，是近战职业的噩梦，因为它除了拥有舍命一击这样的致命技能之外，还拥有贴身背击的位移手段和强大的背身攻击加成，黄少天没有直接和刺客面对面，一来不想冒险，二来他有自己的节奏，并不想打乱。 单人地图不大，太多的战术也没有地方可以施展，黄少天不想去偷袭一个刺客，只是想打他一个措手不及，所以当解说说到黄少天意图潜伏背后攻击的时候，他恰到好处地跳了出来一剑刺去，狠狠地打了解说的脸。 地图乡村落日可以隐蔽的地方并不多，黄少天选了一块石头和一块围栏内侧，从他的角度是没办法出剑的，解说也是因此断定他要潜伏偷袭，但是就在这样的角度，夜雨声烦压低身形，成功地一剑刺出，开始了这场单人赛的第一回 合交锋。 喻文州微微点头，放心地松了口气。 手速、角度、胆识，黄少天什么都不缺。 从刺客的角度看来是死角的地方，从别的方向看却未必，这张图黄少天太熟悉，又被喻文州解剖过，他当然知道要怎么办，所以这一剑如同天外来客，着实杀了刺客一个措手不及。 而比赛形势瞬息万变，一个先手带来的领先，谁说不能一直累积到结束呢？ 黄少天经常调侃剑客是个“伟光正”的职业，没有太多偷袭技能，和刺客比，几乎是两个风格。但是黄少天却不拘泥于这些，剑客在他手上，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一招先手得手后，立刻几个连招跟上，银光闪烁，拔刀斩接三段斩！冰雨剑光闪烁，剑光过处，血花溅满整个画面。 他会怎么应对？黄少天脑子转得飞快，要是我的话，弧光闪，这种带有位移效果的技能可以移动九个身位格之多，和剑客的三段斩一样，常被拿来用作位移，现在他们面对面，夜雨声烦用了三段斩，刺客如果用了弧光闪，那么他们将交换位置，与此同时，夜雨声烦的背将暴露给对方，这时候接上暗杀，背击还有20%的加成，一下子就翻盘了。 刺客抽出匕首，一个起手被黄少天看到，立刻证明了自己所想。 想偷袭我，没那么容易啊！三段斩，强制取消变向！ 连突刺！ 这是一个低阶共享技能，两下会产生击退效果，在刺客无法上前的一瞬间，夜雨声烦猛冲向前，升龙斩接落凤斩！ 剑光再起，屏幕上一片白光闪过，夜雨声烦剑尖挑起，随后急速下落！ 在剑客的操作中，升龙斩接落凤斩是一个非常常见的组合，这种组合基本上每一个剑客都会用，也都爱用，黄少天也不例外，但是他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连突刺后几乎没有任何空当，落凤斩本来就是急速下坠的技能，在他的操作之下更是快如闪电。 而且在落凤斩的操作中，他甚至还有空隙调整了一下位移的方向——这样细微的动作没能逃过喻文州的眼睛，但是他也不得不为黄少天的手速感到震惊。 太快了，喻文州很少和黄少天单挑，就算单挑也是随便玩玩，他从来没有见过像现在这样冷漠又强大的夜雨声烦，他仿佛天外飞仙一招凌空而来，就再没给过对手任何机会。 落凤斩让夜雨声烦急速下坠，刺客被迫倒地，正在进行受身操作。 在这样的攻击速度下完成受身操作对于普通人来说肯定是无法想象的，但是于斌毕竟是呼啸的主力，他手速不低，反应更是飞快，硬是在这样的攻速下受身操作成功，与此同时匕首出鞘，迎着落凤斩，瞬身刺！ 比弧光闪还要快的技能，三身位格的瞬移刺杀技，对付速度正快的夜雨声烦恰到好处。解说立刻对于斌做出的应对进行了一番分析，显然他和于斌一样，认为这样足以抵挡黄少天的一串连招。 想得倒是美。 黄少天在屏幕后冷笑一声，做了个让所有人目瞪口呆的决定。 强制取消落凤斩，改接技能仙人指路！ 落凤斩速度极快，可使角色如流星速度一样坠落，当然这只是夸张的形容，但是想要在这样快的速度和这样短的时间里强制取消并且改换技能，这手速得有多少？ 所有人都对这个问题感兴趣，大屏幕适时给出了答案，就在刚刚的一瞬间，黄少天的手速是427！ 太恐怖了，满场哗然，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子，竟然能有如此恐怖的手速？！于斌不算是新人了，但是目前交锋来看，还一点便宜没有占到，到目前为止，夜雨声烦血量97%！ 只有喻文州表情平淡，他目光深沉地望向大屏幕，等着黄少天的下一步动作。 仙人指路，带有吹飞效果，并且在对手倒地后有僵直效果，这对于斌来说，绝对是落井下石的效果。 黄少天嘴角勾起一个微笑，夜雨声烦毫不留情地抢上，三段斩！ 这次没有取消，剑光闪烁，直奔刺客而去。 简单而实用的打法，黄少天没有贪得无厌想要制造更大的优势，他头脑清醒得很，把场面控制在一定范围内对他最有利，一味地制造场面“形式上的好看”，对比赛结果并没有什么好处，他操作夜雨声烦抢身攻上，开始了实打实的对攻。 林敬言看了看大屏幕，然后又转头看了看一旁的蓝雨队员。相比于呼啸的氛围，蓝雨显得要吵一些，只有喻文州一个人安静地看比赛，在黄少天没有选择更进一步扩大场面上的好看之后，喻文州不自觉地打了个响指。 而蓝雨其他队员则在不停地咬耳朵。 “他回来肯定要炫耀一天了。” “一天哪够，三天没跑了，恨不得拿着大喇叭到处广播，我赌十块钱！” “太小气了吧，十块钱都不够买个西瓜，我压十一。” “滚吧你们，要赌就赌个大的，他得说五天，赌扫厕所，赌不赌？” “小点声小点声，队长回头看了！” “没事吧……队长你赌不赌？”郑轩胆子也是够大，抬头看看喻文州，邀请他下注。 喻文州微笑：“赌，赌他说到下次比赛。” “为什么啊？” “因为下场比赛就有新的可以说了。”喻文州淡定地说。 所有人：完了，喻文州一定是失去理智了，谁告诉你下场比赛一定有这么酷炫的事情可以说的，是什么给了你自信！ 第28章 大屏幕上已经出现一边倒的局面。 剑客一旦正面与刺客对决，显然是更为有利。于斌知道，黄少天是故意的，根本不给他任何绕背的机会，刺客强大的偷袭背击加成无处施展，只能被迫和剑客正面交换。 夜雨声烦这个角色是黄少天从网游里带上来的，之前从来没有在职业舞台上出现过，大多数人熟悉的蓝雨角色是索克萨尔，全身上下几乎都是联盟里顶级的术士装备，80%是银武，而正面交换让所有人开始注意到，这个剑客角色同样强力，装备顶级不说，光是夜雨声烦手里这把银武光剑冰雨，展现出来的强大攻击力就让很多人兴趣满满。 所有人感慨，蓝雨果然是有后手啊！ 黄少天俨然已经成了话题中心，而赛场上比赛还没有结束。一波交换对攻之后，双方血量明显下降，夜雨声烦想全身而退显然是不可能的，于斌经验老道，硬是将双方血量差压到了20%上下，夜雨声烦73%，暗夜行者51%。 这个差距是一波爆发可以追回来的，于斌想着，开始思考如何从黄少天这样狂风暴雨的快速攻击中抽身。他觉得非常烦躁，黄少天的攻击如此快速连贯，冷却短的低阶技能疯狂轮换，普通攻击也不浪费，反正就是往刺客身上招呼，他攻击如此密集，竟然还有空在文字框中发垃圾话。 网游里有语音系统，但是比赛中是没有的，一来是太过混乱，二来是声音对于判断形势非常重要，人声会铺盖技能声影响判断。于斌现在打心眼里感谢联盟不开语音系统，他光是看垃圾话已经快要崩溃了，如果是语音，他简直想直接GG不玩了。 但是这显然是一句玩笑话，于斌还是想继续打下去的，而且他的目的性非常明确，他想赢黄少天。 真的有人可以一心二用不受影响？ 不如来试试吧。 刺客技能：空跃。 这是一个空中二段跳技能，黄少天的攻击纵然快速紧密，但是要说没有漏洞也不可能，他似乎很执着于那几个低阶技能，差不多是很多普通玩家都会喜欢的衔接，于斌到底经验老道，他趁着黄少天一句垃圾话刚刚刷完，突然使出了这个技能。 空跃这个技能主要的优势在于空中可以变向再跳一次，完美地解决了被黄少天攻击纠缠住的问题。 于斌有点高兴，觉得自己的判断果然是对的。年轻人果然是年轻人，比赛中还是分不清主次，一心二用未免太过托大了。 刺客是荣耀所有职业里最有可能秒杀对方的职业，除了靠一击必杀这个技能，还有就是各种有背击加成的技能。暗夜行者跳出夜雨声烦的攻击范围，立刻开始了反击。 刺客觉醒技能：要害攻击！ 这是一个主动技能，开启要害攻击后，刺客可以发现对手身上一个要害，命中后伤害高达200%！ 大屏幕上，夜雨声烦还没来得及转身，而暗夜行者已经开启了要害攻击，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的同时，忍不住感慨姜还是老的辣，于斌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选手，当然要比这个初出茅庐的小毛孩更有办法。 黄少天是没有发现吗？如果他不刷那么多垃圾话，是不是也不会被于斌钻空子？观众议论纷纷，声音不小，坐在第一排的喻文州都听到了，但是他毫无反应，专心致志地仰着头看大屏幕。 夜雨声烦还是没有回头，但是他的垃圾话没停，滔滔不绝地向外冒，文字框里就他自己自说自话，也不见停下。 真的没想到吗？再不转身可是要来不及了！ 于斌冷哼一声，不去理会源源不断的垃圾话，把注意力都放在反击这件事情上，刺客暗夜行者匕首高高举起，穿心刺！ 完了…… 有些观众都忍不住闭上眼睛不敢看，夜雨声烦背身而立，刺客的匕首即将落下…… 唰——屏幕上白光乍起！ 那一剑从一个难以想象的角度刺来，与此同时剑风飒踏，从侧面扫来，所有人目瞪口呆，没有想到黄少天会出这个技能——剑客技能：逆风刺！ 逆风刺只能正面使用啊！ 没错，黄少天的逆风刺确实是正面使用的，他没有回身，但是逆风刺这个技能是个范围技能，剑风所扫到的区域全靠操作，黄少天这一手干脆利落，只是偏移了一点点的角度，头也不回，剑风直接扫到了刺客身上！ 穿心刺偏了，失去角度，没能成功攻击要害位置。于斌有点懊恼，但是很快打起精神来，至少逆风刺没有扫到角色，他的优势还没有完全消失—— 然而逆风刺没完！ 范围本来已经确定，从出手的那一刻就是确定的，然而黄少天却留了后手，将逆风刺的范围再次扩大，这一次，正中暗夜行者！ 唰！屏幕上再次扬起一道白光，冰雨幽蓝色的剑身所到之处，剑光烁烁如惊雷闪电，剑击长空！ 速度极快，角度刁钻，黄少天终于转身，看似姗姗来迟，可是一转身就是杀招，让人根本来不及有任何闪躲，剑光如挂九天银河，挑落万千星辰！ 银光落刃、升龙斩、落凤斩、连突刺、剑定天下！ 一连串的高阶技能，最后是剑客的觉醒技，剑光360度无死角地散开，与此同时，攻速和攻击力大幅度提升！ 黄少天这是想要一波带走于斌！解说激动地说。 低阶技能不断轮换，是因为他还拿不准于斌到底用什么方法反击，他故意用垃圾话卖了个破绽，于斌果然顺着空当逃出，黄少天当机立断找准角度反击，他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手速全面爆发，就是为了这一刻！ 剑光混着血花漫天飞舞，大屏幕上黄少天的APM曲线疯了一样地飙升，最后这一波他的手速均值达到了380，峰值突破430！ 蓝雨的第一场比赛，必然要赢，而且要赢得淋漓尽致，赢得所有人心服口服！ 两分三十七秒，单人赛第一场比赛结束，黄少天战胜了于斌，暗夜行者倒下时，夜雨声烦血量63%。 比赛结果在大屏幕上打出来，现场陷入一阵谜一样的寂静后，哗啦一下就炸开了锅。63%的血量，这比半血还多，可见黄少天一打二都不是问题啊！蓝雨这到底是从哪儿搞来这么个不走寻常路的话唠剑客，这一场比赛出的风头，可不比当年王杰希魔术师横空出世时候来得弱啊！ 黄少天下场的时候，现场毫无疑问地沸腾了，他有点懵，一脸迷茫地看着台下，三步并作两步回到了座位上。 黄少天完全没有想到台下所有的掌声和议论都是给他的，还在自顾自炫耀：“怎么样，不错吧？这一波攻击可以吧？” “当然可以！”郑轩难得地有点兴奋，“你看台下反应就知道了。” 黄少天一头雾水，表情一个大写的懵，他直起身子四处望，尖叫声和掌声立刻更大了，吓得他赶紧猫腰坐下。 “吓死我了！”他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脯，“原来是在喊我啊！” 喻文州部署了下一场单人赛人选，转过头：“当然是你。” “怎么样？”黄少天立刻炫耀起来，下巴要扬到天上去，“是不是特别帅？最后那一波，我自己都被自己帅到了！” 黄少天实在是太没脸没皮了，蓝雨这边哈哈大笑起来，喻文州做了个嘘的手势，他觉得赢了之后表现得如此露骨不太好，虽然蓝雨笑得这么疯并不是因为赢了比赛，完全是因为黄少天。 “其实不必打得节奏这么紧的。”下一场单人赛开始，现场安静了下来，喻文州想了想，低声对黄少天说。 他当然了解黄少天的节奏，黄少天其实更乐于像钓鱼一样抓到机会打一波，把战线拉长，强攻快打不是不能，而是这样的爆发消耗很大。 “但是这样赢得最彻底，也最有冲击力，”黄少天以拳砸掌，有些忿忿，“以前他们是怎么瞧不起咱们蓝雨的，今天就都痛快点打脸吧。” 敢情这是憋着一股邪火呢。喻文州笑了，他对于业内的评论、舆论风向没那么在乎，不过黄少天就不一样了，他是一个经常性失去理智的蓝雨死忠粉，谁说蓝雨不好就是和他作对，第三赛季蓝雨成绩低迷的时候流言四起，成绩差到谁都能踩两脚，现在想来，这得有多少评论员和记者被黄少天拉了黑名单啊。 “赛后发布会，你也可以轻松点，”黄少天换了个姿势坐，看了看喻文州，“是吧队长？” 就算这场比赛输给呼啸，蓝雨也有一个爆发点可以让人记住，足够让人心服口服，到时候刁难喻文州的人自然就少了。 喻文州含笑点头。 单人赛互有输赢，蓝雨拿下两场，呼啸拿下一场，而在接下来的擂台赛上，林敬言守擂，击败了郑轩，为呼啸再拿两分，比分变成2:3，蓝雨落后一分。 郑轩垂头丧气地下来，第一句话就是压力山大。他觉得有点对不住黄少天拿下的大好局面，开头倒是气势如虹，结果反倒现在落后了。 “没关系，准备团队赛。”喻文州倒是没说什么，他波澜不惊地招呼蓝雨的队员，开始为接下来的团队赛做准备。 在这时，解说终于开始对蓝雨感兴趣了，他开始滔滔不绝地分析黄少天和郑轩，一个是压倒性优势击败呼啸主力，表现堪称惊艳，一个虽然输给林敬言，但是仍然可圈可点，蓝雨的这两位新人，着实是不能小瞧了。 与此同时，所有人对喻文州的兴趣更浓了…… 喻文州可是蓝雨的现任队长，却单人赛和擂台赛都没有出场，这到底是为什么？很明显，现在蓝雨的老将状态和表现都很一般，郑轩输给林敬言，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前面的选手发挥不佳，等到郑轩面对满血的林敬言时，自身血量已经只有59%了，喻文州为什么不顶替一个，这样郑轩的压力岂不是会小很多？ 现在直播镜头扫到蓝雨，在休息室里，所有人围成一个圈，有说有笑地讨论着接下来的团队赛，喻文州在最中间，面带微笑，显得成熟稳重。 可是明明就也是个新人，和那个上蹿下跳坐在桌子上抖腿的黄少天一个年纪啊…… 你们蓝雨太神奇了，这是所有人不约而同的想法。 很快，准备时间结束，团队赛开始。 地图：荆棘之地。 蓝雨队员在喻文州的带领下快步走向己方操作台，在分别前，黄少天伸出手，飞快地与喻文州击掌。 荆棘之地，这何尝不像蓝雨走过、并正在走的路。 第29章 地图载入，角色载入，团队赛一触即发。 蓝雨方面，喻文州，术士索克萨尔；黄少天，剑客夜雨声烦；郑轩，弹药专家枪淋弹雨；贺光远，守护使者灵魂语者；萧志，气功师峰涛百丈；第六人，王翰，盗贼疾风劲草。 解说念了一遍名单，被蓝雨如此工整对仗的画风满足了强迫症，当然这里面唯一一个画风不符的，还是队长喻文州。他的角色来自魏琛，这位已经退役的术士选手，曾经是蓝雨的队长，而现在他的继任者仍然担任了这个角色，可见蓝雨并没有放弃——术士这个职业在蓝雨的核心地位，并不能因魏琛离开而有所动摇。 团队赛配置讲究远近结合，呼啸这边的人选也充分考虑了这一点。林敬言，流氓唐三打，这是呼啸的队长，也是呼啸队中实力最强的一位。除去林敬言，呼啸的队伍配置分别是元素法师、刺客、鬼剑士和牧师，第六人盗贼。 在治疗方面，蓝雨选择了守护使者，呼啸选择了牧师，两相对比，蓝雨更加注重防守，呼啸偏于攻击；而战斗风格上，呼啸略微偏于猥琐流，蓝雨嘛，由于大换血，现在还看不出有什么风格，如果根据单人赛和擂台赛看的话，风格大概就是一种无法描述的风格吧。 倒计时结束，团队赛正式开始。 两支队伍分别刷新在地图的两端，想要碰面还得一会儿，这时候大多会在频道里寒暄两句，比如很多队伍经常在比赛中遇到，都是老朋友了，问个好是常事。但是黄少天怎么会给呼啸这个机会，对方还一个字没说，对话框立刻就溢满了铺天盖地的垃圾话…… 呼啸那边不是没有回应，过了大概一分钟，林敬言才在对话框里回复了。 唐三打：…… 解说立刻找到了共鸣，看来大家都对黄少天的垃圾话感到很崩溃啊！ 黄少天第一场单人赛的表现，林敬言当然都看在眼里，并且暗暗心惊，蓝雨把这个大杀器放在了第一场单人赛，当然是为了出风头挫对手锐气，但是要说团队赛里黄少天还能以一人之力扭转乾坤，林敬言是说什么都不信的。在团队赛中，就算是强如叶秋，也没有孤军奋战的道理。 而黄少天的战斗风格，确实和蓝雨整体风格有些格格不入。林敬言想到这里突然又有点自我怀疑了……蓝雨的战斗风格到底是什么啊？ 算了，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林敬言放弃了思考这件事，开始指挥队员应对来自蓝雨的攻击。 团队赛开场一分半后，两支队伍在地图的正中间相遇，没有迂回没有绕背，总之就是光明正大地相遇了。 打响第一枪的是郑轩的弹药专家，僵直弹射出，目标唐三打。 僵直弹的动静很大，速度又慢，如此正面的相遇，打中基本不太可能，林敬言操作角色轻松躲开，与此同时，呼啸的队伍按照设想好的站位开始反击，元素法师站在最远距离发动技能烈焰冲击，蓝雨冲在最前的气功师脚下立刻燃起一个巨大的火焰法阵！ 呼啸的起手显然很有分量，先声夺人之后后续攻击很快逼近，蓝雨不敢硬碰硬，在喻文州的指挥下向后退去。 且战且退，而且不是向着他们来时路。喻文州的选择没什么不对，但是似乎有点失了锐气，和蓝雨单人赛时给人留下的印象有点相悖。呼啸的起手虽然动静大，但是并没有特别大的伤害，正面迎接似乎也不会有太大的难度。 但是喻文州还是选择了退，他没有在队伍频道里解释，连贺光远都有点摸不着头脑。 而贺光远恐怕是赛场上最紧张的人了，在比赛之前他就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他可能会成为呼啸的主要攻击对象。 治疗经常会成为对方的攻击对象，但是他从来没觉得不安全感如此强烈过——可能是因为他意识到现在队伍里需要保护的人由一个变成了俩。 贺光远还在穷紧张，呼啸那边已经确定了攻击目标，跟他没关系——术士索克萨尔。 林敬言有些求稳的心理，他不了解喻文州，一丁点都不了解，而他一个新人竟然能跃过黄少天成为队长，一定是在战术方面有比较高的天赋，而且索克萨尔对于蓝雨来说有非比寻常的意义，如果能直接拿下这个核心角色，后面的比赛一定会轻松很多，所以目标锁定他总是没错的。 流氓技能：汽油瓶。 汽油瓶丢出，目标索克萨尔。这个信号让呼啸其他人立刻锁定主攻目标，以更加积极的姿态进攻。林敬言四处打量，他习惯性地观察全局，却突然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他扭头去看公共频道，黄少天的垃圾话层出不穷，呼啸甚至有几个人在和他对刷，于斌是主力，他憋着一口气，需要发泄。 但是黄少天人呢？林敬言心中警铃大作，这个神出鬼没的剑客一开始确实是和蓝雨所有人站在一起的，然而从元素法师释放烈焰冲击之后，他就不见了！根本没人发现！ “废物啊废物！让你们看看刺客到底是怎么偷袭的！竟然让我一个剑客教你，羞不羞？” 太快了，公共频道里跳出来黄少天的偷袭宣言，呼啸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被黄少天偷袭得手了。 剑客技能：逆风刺！ 又是逆风刺！于斌想死的心都有了，有没有点新鲜的！ 逆风刺不够新鲜，但是却足够实用，这个范围攻击技能十分适合现在的场面，黄少天像是幽灵一样从呼啸身后冒出来，冰雨蓝光缠绕，足足划出一个半人直径的剑圈！ “当心逆风刺后手。”于斌吃过亏，立马在频道里提醒。 “没有后手了！要什么后手！”黄少天哈哈大笑，抢上一步，垃圾话是冲着于斌的，但是攻击目标直指林敬言。 连突刺！剑光直指林敬言后心！ 与此同时蓝雨另一侧的反击战正式打响！率先出手的正是殿后的郑轩，他开始了换弹匣的动作，咔哒咔哒的清脆声响有节奏地传来。 冰弹！ 蓝雨的反击显然是准备好的，所有人都有条不紊地配合着黄少天的偷袭，除了喻文州。 他在等什么？解说有点不理解……但是他很快就理解了，喻文州不是没配合，他就在配合，只是刚刚在忙着操作而已。 这手速能慢成这样？ 是的，可以慢成这样。守护使者在喻文州身边，只给他一个人加血，而喻文州终于也开始了自己的节奏，束缚术！ 慢，但是准！ 角度刁钻，时机准确，除了慢没有任何缺点……解说分析了一下喻文州这个简简单单的技能，有点懂这位新任蓝雨队长为什么没有参加单人赛和擂台赛了。 他手速有缺陷，单挑必死无疑，但是他意识和战术天赋很高，团队赛又不能没有他。 蓝雨怎么净出怪胎？一个话多的剑客不算，又来了一个手残的术士？ 黑光从一个无人注意、甚至完全不可能的角度袭来，立刻缠绕在呼啸的鬼剑士身上，长达五秒。黄少天得到讯号，已经使了一半的三段斩强制取消后立刻变向，直奔鬼剑士而去。 银光落刃！ 快！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黑光刚到，剑光又到！绝妙的配合！ 而这仅仅是蓝雨反击的第一步，转播把画面切到了蓝雨的队伍频道，频道里喻文州开始有条不紊地下达一连串的命令，几乎全都是代号和坐标，有些能一眼看穿意图，但是有些简直就是莫名奇妙。 比如他指挥郑轩出现在呼啸的左侧，那里是林敬言最顺手的位置，是让郑轩过去挨打吗？ 当然不是！黄少天用行动回答了迷茫的解说，当然是为了打别人啊！ 剑客技能：仙人指路！ 带有吹飞效果的技能，几乎是把呼啸的鬼剑士给踹飞过去了，这个角度卡在林敬言的视角死角，黄少天不再搭理那个鬼剑士，留给郑轩接应，专心回头对付正要去营救队友的林敬言。 “别跑了！决一死战吧！”黄少天嚷嚷着。 决什么死战，团队赛打五分钟就想决一死战，疯了吧。林敬言快被黄少天搞疯了，反手抛沙，意欲脱身。 “后悔没有在单人赛遇到你！还是决一死战吧！”黄少天当然不能让他走，继续死缠烂打。 林敬言完全不想理他，也没有和他互飚垃圾话的想法，卖了破绽后抽身而去。黄少天嘴上说个不停，但是也完全没有继续追着林敬言打的想法，他按照原计划归队，去帮萧志的气功师了。 这一波偷袭来得快，去得也快，喻文州不可能放任黄少天一个人在敌后方上蹿下跳，所以很快就把他拉了回来，这一番对攻中他的血量下降得最多，只不过归队之后守护使者一个恢复术丢过去，血量又开始回跳。 跳得林敬言这个头疼，太阳穴跟着突突地跳。 节奏一旦带起来，想要停下来是不可能了，喻文州继续指挥，呼啸和蓝雨的正面交锋开始！ 呼啸的目标没有变化，仍然是喻文州。现在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出来，喻文州是蓝雨的指挥者，黄少天是他最出色的机动战士，所以想要整体瓦解蓝雨的布置，当然是优先打击喻文州。 而且他手速又那么差，基本上如果是正面对攻，除了治疗，呼啸任何一个人都能单挑成功。 不打你打谁啊！ 喻文州抬头看看局面，呼啸显然将目标再次锁定在了自己身上，他有点如释重负地在队伍频道里打出了“OK”的字眼。 他是蓝雨的弱点，他就是诱饵。 蓝雨再退。 正面对攻时，就算黄少天手速再高，也没法一个人当两个人使，喻文州的手速缺陷是如此明显，无论什么操作都慢半拍，就算是又稳又准能有什么用，呼啸看透了这一点，集体提高了手速，两队进入了快打的节奏，不断地逼迫蓝雨后退，目标死死锁定在喻文州身上。 而黄少天也没怎么管喻文州，他正在逮着于斌暴打。 于斌觉得自己应该是上辈子和黄少天有仇，不然也不能一直被黄少天盯上了…… 就在这时，大屏幕上给出了一个对比，于斌血量35%，喻文州血量37%。 “你不去救你队长？”于斌急于脱身，由于地形限制，呼啸的牧师照顾其他人的时候，就没法照顾于斌，而黄少天现在紧盯着于斌，就没法回去救同样血量很低的喻文州，解说认为两队在进行一波交换，不过蓝雨队长换呼啸主力，蓝雨似乎有点亏啊。 “不救，”黄少天回答得冷酷又冷漠，“你懂不懂刺客的精髓，你的队友死在你面前，你也要继续潜伏，等待机会杀回来！” 于斌真的快疯了，大哥我才是刺客，你是个剑客，你有没有自觉啊！ 黄少天真的不救吗？他距离喻文州不远，现在喻文州正在独自支撑面对林敬言，画面有点惨不忍睹。 不救！黄少天用行动告诉了所有人，他还真的不去救，他现在就想直接一波打死面前这个刺客。 下死手是肯定的了。拔刀斩、连突刺！ 蓝雨的队伍频道中没有人说话，喻文州估计是腾不出手来指挥，蓝雨的其他人似乎也是各干各的，并没有要救队长的意识，黄少天的垃圾话都刷在了公共频道，一边暴打于斌一边还在刷。 呼啸的牧师实在是过不来，于斌自救失败，无法脱身，再一次被黄少天给灭了。 而这时候喻文州正在艰难狼狈地应对林敬言，血量仅剩下8%，一波爆发就可以直接带走。 就是现在了，夜雨声烦转身。 “谁说不救了！”黄少天在公共频道里继续刷屏，“揍你又不影响救队长！来了来了，都让开，当心溅到血啊！” 剑击长空！ 冰雨剑势若长虹，携九州风雷，斩破天地而来！夜雨声烦如天外飞仙一般落在索克萨尔身前，索克萨尔则淡定后退一步，配合着剑客释放技能：六星光牢！ 而与此同时，所有人注意到喻文州在队伍频道里简简单单地打了两个字：收口。 局面已定，蓝雨率先击杀呼啸一人后，呼啸四人已经陷入了蓝雨的包围圈里，蓝雨一退再退，就是为了一个适合包围战的地形，而现在黄少天归队，完成包围，郑轩得令后丢出闪光弹，完成收口。 屠杀开始！ 十七分三十秒，团队赛结束，蓝雨战胜了呼啸，最后的一波拼死决斗到最后的蓝雨队员只剩下郑轩和贺光远，气氛本来很适合欢呼，但是郑轩已经气急败坏了。 黄少天血量低，中途扑街，而自从扑街之后就没完没了地刷垃圾话，最终无差别攻击了自己队友，让郑轩差点暴走。 “你闭嘴吧！” 虽然郑轩没能用语音喊出来，但是大家都懂他的无奈，因为所有观众此刻都和郑轩一样，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梦想。 黄少天你快点闭嘴吧！ 第30章 “等下你们谁和我去赛后发布会？”喻文州扫视全场，没有人讲话。这一战固然值得欢呼，但是由于精神紧张，现在所有人都累了，更不想去面对记者，于是就都安静地装不存在，贺光远还站在窗边眺望，其实外面一片漆黑，只能看到对面的墙。 黄少天也沉默，他窝在休息室的沙发里，抱着一瓶矿泉水懒散地啃着瓶盖。胜利只让他发疯了一会儿，过了没多久他就觉得全身酸痛，有点累了。 “其实，我有点饿了。”黄少天突然说，“我想回去吃夜宵。” 赛后的发布会还没开始，他就归心似箭，这个提议一出，整个蓝雨立刻就陷入了懒惰状态，哀嚎遍野，开什么发布会啊！见什么记者啊！吃饭最实在啊！郑轩更是几乎整个人都躺在沙发里闷头不出来，拱来拱去地想着夜宵吃什么。 “好啊，”喻文州靠着门框看着所有人，“最近正好是吃大闸蟹的时候……好了，这个话题我们等下再说，现在新闻发布会需要三个人……” “我我我！”黄少天精神抖擞地站起来，把矿泉水瓶子一丢，原地蹦跶了两下，“我我我我我，当然是我了，走！” 喻文州勾勾手指，郑轩终于恋恋不舍地爬了起来。 “还有我，”郑轩拖长声，“大闸蟹是真的吗……” 喻文州点头：“假一赔十。” “五钻卖家！假一赔命！蓝雨队长倾情担保，不给大闸蟹直接找经理起义！”黄少天不知道从哪儿又来了活力，在一旁叨叨叨地解说。 “那走吧！”郑轩勉强打起精神。 三个人都是第一次面对记者，经验值为0，在工作人员指引下入座，立刻就被面前一大堆的记者和摄像机给惊到了。有人没有关掉闪光灯，强光线刺得人眼睛痛，黄少天条件反射地抬手挡了一下，差点爆粗口。 “很高兴见到各位。但是我还是想提醒一下，室内灯光充足，闪光灯就不要对着眼睛拍了，”喻文州礼貌地说，然后转头示意新闻官，“好了，现在可以开始了。” 喻文州一上来，就给记者一个小小的黑脸，虽然说话的时候礼貌得体，但是仍然让有些记者觉得不太爽，于是抛给喻文州的第一个问题直戳软肋，都没有将焦点聚集在出尽风头的黄少天身上。黄少天在一边黑了脸：白准备标准答案了！ “喻文州队长看了赛后统计吗？觉得自己表现怎么样？” “还没看啊，”喻文州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我们在商量夜宵吃点什么，还没有来得及考虑复盘的事情。” “大闸蟹，”黄少天插嘴，“欢迎你也来蓝雨和我们一起吃。” 噗，郑轩在旁边笑了一下。 “笑什么笑，”黄少天看他，故意装得严肃认真，批评郑轩道，“再笑就没有大闸蟹了！” “好，不笑了。”郑轩点头，还举手发誓。 记者一阵无语，什么夜宵什么大闸蟹，这都哪儿跟哪儿啊，问的也不是这个啊！ “喻文州队长觉得自己表现得好吗？赛后统计您的输出仅仅比守护使者选手贺光远高，手速统计也只有185，您觉得表现足以服众吗？” “我觉得自己表现得合乎赛前自我预期，”喻文州接过问题，“而且蓝雨也取得了比赛的胜利，我认为结果还是不错的。” “不错不错，”黄少天靠在椅子上，很认真地点评，“真的不错，有几个配合非常精妙，无论是出手时机，还是反应速度，贵在精准，比如我那个剑击长空之后，配合了一个六星光牢，我认为这是团队赛的胜负点，要知道，剑击长空这个技能，说来话长，根据我多年剑客经验……” 记者：“……” 十分钟后。 黄少天侃侃而谈，就差拍案而起了：“……所以剑客的风格也不应该是统一的，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嘛！至于你问我到底喜欢哪一种，我现在也没办法回答你，很多事情都是要慢慢摸索，在实践中不断尝试和创新，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就是需要不断的比赛和高水平的对手来磨练，你比如上赛季的嘉世战队，我们就从第一场开始说吧……” 记者求助地看向新闻官：“……可以了，下一个问题吧。” 新闻官对记者刚刚如此赤裸嘲讽喻文州的话有些不满，干脆不管，任由黄少天继续说下去。 又十分钟过去了…… 郑轩打了个哈欠，喻文州倒是听得津津有味，偶尔还给忘词的黄少天提醒两句。 “……问题在于什么呢，就是临场的应变发挥，比如那一场比赛，你们都看了吧，就是10:0那次，非常精彩，具体精彩在哪里呢，我觉得有五点，第一就是——” 记者快崩溃了：“好了，我的问题问完了！” “你怎么问完了，我还没说完！”黄少天被强行打断了话，还有点不高兴，“好吧，下一个问题下一个问题，希望不要再问这么复杂的问题了，我分析了半天有点累了。” 说完之后，他还扭开桌面上的饮料喝了一口润润嗓子。 “好，继续。”喻文州看向新闻官，微笑着说。 “那喻文州队长觉得黄少天今天的表现如何？” “意料之中。” “也就是说训练中就有过这样的表现？” “黄少天一直以来都很优秀，训练中和比赛中有这样的表现，对我们来说，不是新鲜事。” “蓝雨本赛季的目标是什么，方便透露一下吗？” 喻文州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黄少天抢了话：“当然是冠军！” 在队伍中，队长应该是占主导地位的，黄少天胆子不小，竟然敢抢队长的话。 “喻队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当然，”喻文州笑了笑，显然不因为抢话生气，“我们是一个整体，少天说的目标，当然也是我的目标，更是蓝雨的目标。” “也是我的。”郑轩在一旁举手。 “知道是你的！”黄少天说。 “但是我得表明一下态度啊！”被呛了的郑轩也很不满。 记者：“……好了，我没什么要问的了。” 不对啊，本来是有很多问题来着，怎么一个都没问出来？喻文州手速这么低是不是拖累全队？蓝雨老将不在状态的问题准备怎么处理？黄少天的手速到底有多快，会不会觉得和团队脱节？ 答案呢？！一个答案都没有！ 辣鸡蓝雨！浪费时间！ 回到蓝雨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半了，大闸蟹今天晚上是吃不上了，但是黄少天提议记账，绝对不能放过喻文州。 “好啊，没问题，”喻文州点头，“明天吧，我去水产市场买了螃蟹交到食堂去。” “大爱无疆。”贺光远在一旁点评。 “比方队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方队当年就一人一碗云吞面打发了！”王翰说。 “我现在就想吃云吞面……”郑轩撑着胳膊，一副又困又饿的神情，不知道内情的还以为他做了多少苦工搬了多少砖才能累成这个样子。 “食堂还没关门呢，快点快点！”就数黄少天最生龙活虎，直奔食堂而去，喻文州想拦都拦不住。 “喻队一起去吧？”萧志凑过来，指了指还没关门的食堂。蓝雨食堂的夜宵供应到很晚，比赛日的时候更是会开门到晚上12点。只是喻文州平时十点以后就很少吃东西了，不像黄少天，不分场合不分时间，想吃就吃。 “你们去吧，我不饿，”喻文州笑着摇摇头，“我得早点睡觉，然后一大早去水产市场买螃蟹啊。大家也早点休息，明天白天自由活动，晚上记得回来吃螃蟹。郑轩，你别赖床啊。” “不会的！”郑轩信誓旦旦地握拳，“到晚饭时间我肯定已经醒了。” 回到宿舍的时候，一整条走廊都很安静，掏钥匙的声音也因此变得格外清晰。G市的夏天炎热又潮湿，喻文州推开宿舍门进来，第一件事就给屋子通风。黄少天最受不了扑面而来的潮热气息，喻文州想了想，转身去黄少天的宿舍，也帮他把窗子打开。 黄少天的宿舍比以前整洁了不少，只是墙角的垃圾桶里还放着忘记丢掉的垃圾，喻文州摇摇头，帮他顺手把垃圾也带出去，这才重新关上了房门。 第一场比赛就这样过去了，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想过比这更艰难的场面，现在却觉得自己真是足够幸运。打开电脑下载这一场比赛的录像，等待文件下载的时候他随手翻了翻荣耀论坛，果不其然看到了几个新帖子讨论蓝雨的，大多数人的目光都放在了黄少天身上，点击进去，竟然讨论了七八页之多。 帖子里大多都是对黄少天的数据表示惊讶的，平均360巅峰430的手速，差不多可以和叶秋拼一把了；69%血量杀呼啸主力，团队赛全队输出第一，这些数据也被津津乐道；当然还少不了对他垃圾话的讨论，没看比赛的人都觉得有趣，看了比赛的人呼天抢地的，几乎个个崩溃。 “这个黄少天是怎么做到一心两用一边比赛一边刷垃圾话的？”有人提出问题。 过了好一会儿终于有人回答了他：“估计对他来说刷垃圾话不用走心吧……所以就不存在一心两用。” 喻文州终于忍不住笑出声了，他毫不犹豫地给回答的人点了个赞。 讨论黄少天的帖子非常长，甚至还有人截了几个gif专门分析夜雨声烦的动作，喻文州坐享其成，一一保存下来，然后又把帖子地址加进了收藏夹，准备日后有机会再仔细看。论坛里当然也有人讨论他，喻文州随意扫了一眼，没有多看。 他虽然懒得看，但是有人在看，一边看还一边骂，火力十足。 “我看有些人都瞎了吧。”黄少天单手拿着勺子挖冰沙，对着手机指点江山，“呵呵，呵呵，这都分析的什么啊，根本没有抓住我们战术的一点精髓，就会胡说八道，闭着眼睛瞎说！” 一开始众人还拥护他的看法，一起为喻文州打抱不平，但是黄少天这个吐槽实在是太持久了，每个评价喻文州的回复他都要喷一下，搞得其他人已经懒得理他，各自吃着东西聊天，当黄少天不存在。 但是黄少天讲话根本不需要有人回应，他完全可以自说自话。 “什么鬼，谁做的手速统计图？！我靠，没有这么取坐标的，都把队长取成横轴了！” “有没有人教过他们不懂就不要乱说话的道理啊！片面！断章取义！垃圾啊！” “我觉得荣耀论坛要完了，这种水平还看什么比赛，回家治疗脑积水吧！我推荐几个医院给他们！” 其他人：“……” 郑轩终于忍不了了：“你念的上一条评论也没什么吧，人家先说的，喻文州战术思维清晰，就是手速差了点。哪里不对啊，你不是也老说队长手速真的不行吗？” 贺光远连忙补刀：“是的，你平时没少说，比这个狠多了。” 大家纷纷点头，黄少天这个人平时在队里说话就不太顾忌，嘴上也没个把门的，仗着喻文州现在又不会揍他，所以什么都说，手速的事情都快成为一个固定梗了，也没见他对自己发脾气。 “那能一样吗？！”黄少天大怒，拍案而起，冰沙溅了一桌子，“我说他手速不好，和别人说，能一样吗？” 郑轩趴在桌子上，懒洋洋地问：“一样啊，哪里不一样？” “不一样啊！”黄少天想了想，自己也不知道哪里不一样，“反正就是不一样！” 这是重复式洗脑啊！你说不一样就不一样！ 所有人：“切！” 第31章 黄少天一大早不是被闹钟吵醒的，而是被敲门声叫起来的。 他哈欠连天地挣扎着起来，差点被椅子绊了个跟头，跌跌撞撞走到了门口，一开门就看到了喻文州。 “你不是有钥匙吗？”黄少天靠在门边，闭着眼睛，“直接开门就好了啊，我又不会在屋子里裸奔，怕什么。” “还没睡醒？”喻文州看了看表，已经八点多了。 “我昨天好累。”黄少天抱着门框如同树袋熊一样耷拉着脑袋，“你这么早干嘛？” “水产市场，”喻文州打了个响指，“大闸蟹。” “——我我我我马上！”这三个字有难以忽视的魔力，黄少天立刻清醒，精神抖擞，“我的大闸蟹！” 喻文州走进来，坐在桌子前等黄少天，他有点看不下去黄少天东西乱丢的毛病，习惯性地帮他整理桌面，黄少天则一边靠着衣柜换衣服一边和喻文州闲扯。 “你昨天看论坛了没有？”黄少天翻出了自己要穿的衣服，于是嗖地一下把自己上身扒光，嗖一下又套上一件新的T恤，手速快到擦出火花。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喻文州恰好回头看过来：“……没看。” “真的没看啊？”黄少天诧异地探出头，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没看。”喻文州死不承认，语气又淡然又笃定。 “好多夸你的，”黄少天笑了，挑了挑眉毛，“但是都没夸到点子上，别看，全都是废话。” 喻文州也笑了，点头：“好，不看。” “看了会影响你的战术素养。”黄少天继续说着，跑到卫生间去洗脸，“真的——噗，我靠！一大早上怎么还供应热水啊！” 蓝雨的宿舍里24小时都有热水，估计黄少天又是扭开水龙头的时候扭错了方向，喻文州憋着笑，继续低头帮他理满桌子的杂志、海报和笔记本。杂志按照期刊号排好，一本一本地立起来夹在书架里，海报叠好放在夹层，防止他像任藻一样把冷饮杯到处乱放，笔记本没几本，都很薄，喻文州翻开，里面全都是鬼画符，他眯着眼睛仔细辨认，才勉强看出来这是黄少天的战术笔记，里面除了言简意赅的笔记外还有根本停不下来的吐槽。 比如他在看嘉世的视频时，看到叶秋的精彩表现，经常要写：“此处应有掌声。”“这个装逼装大发了！”“真想暴打他啊！”在看蓝雨的视频时就是一串又一串的：“唉唉唉……”“救命……”“但是蓝雨天下第一！” 这个人每天都在想什么啊？喻文州皱眉，很多比赛视频明明都是一起看的，他是怎么一边看一边疯狂吐槽的？憋坏了吧，不敢说，只好写出来。 “我好了，可以走了。”黄少天从卫生间里钻出来，大概是扑腾水扑腾得太厉害，刘海都打湿了贴在额头上，他抬头看，还试着吹了口气。 “你这都是什么啊？”喻文州还在看他的笔记本，哭笑不得地问他。 黄少天在内页里画了个正在讲解战术的喻文州，因为他不太会画人，就在火柴人头上画了一只鱼，那天好像正好赶上台风天，外面下大雨，黄少天在旁边画了个浴缸，旁边写着：打雷了，雨又这么大，感觉队长要坐船逃走了。 黄少天：“……” “我为什么要坐船逃走了？”喻文州举起笔记本问他。 “红楼梦没看过啊！”黄少天一把抢过，“就是香妃娘娘变成蝴蝶飞走了！” “你都把我画成鱼了，我竟然还要坐着浴缸逃跑，”喻文州说，“你逻辑太不清晰了。” “走了！大闸蟹！”黄少天简直要恼羞成怒了，“你是不是想赖账！喻文州我告诉你你逃不掉的，这顿螃蟹吃定你了！” “你还看还珠格格，”喻文州不理他，继续自己的逻辑线，“黄少天，我小看你了。” 黄少天：“队长你放过我吧！” “你觉得雨下得多大，水有多深才能把一只浴缸冲走？”喻文州指着黄少天本子上画的魏琛，手里竟然还拿着两根针，“还有，看来你真的很喜欢还珠格格？” “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 喻文州严肃地说：“你喊什么，你想让全世界都知道你喜欢看还珠格格吗？” 黄少天真的快哭了：“队长，你放过我吧，我们不要再说还珠格格了，我给你做免费劳动力，帮你提大闸蟹！” 喻文州点头：“等的就是你这句话，走吧。” 逛水产市场其实并不是什么美差，味道不太好闻，还到处都是人，黄少天躲在喻文州身后看着喻文州挑东西，也不太敢近前去，这边到处都是活物，冷不丁就在水里跃起吓人一跳。 “你以后一直这样么？”黄少天有点不理解，这事儿让食堂自己去采购就好了，他跑过来亲力亲为，又麻烦，又多了一笔开销。 “不会啊，”喻文州选好了螃蟹，在掏钱包，“但是这次不一样，这是我该做的。” 黄少天显然不理解，他看到喻文州掏了一沓子红票，心痛得他无法呼吸。 “你这么心疼干嘛？”喻文州转头看黄少天，笑着问他。 “还一毛钱没赚到呢，”黄少天感慨，“倒是先支出了，账本变成负的了吧。” “是啊，很穷。”喻文州点头，“所以骑自行车来的，环保又节约，值得推广。” 买好了螃蟹，到水产市场外取自行车。这辆自行车是门口保安徐大爷的，徐大爷平时帮着黄少天带大黄，所以和他们两个都很熟悉。这是辆有些旧的横梁自行车，骑起来有点费劲，但是蓝雨到海鲜市场的距离实在是微妙，公交地铁都不直达，出租车的话路又不好走，老是堵，自行车反而是个性价比很高的选择。 “以后是不是都不能这么出来了？”黄少天坐在车后座，高高地提着螃蟹，恨不得让螃蟹离自己越远越好。 “为什么？” “感觉会很红，”黄少天大言不惭地说，“会不会红遍大江南北，一出门就被人认出来？” 喻文州想了想：“水产市场应该认不出……去网吧吧，你会被认出来。” “那没意思。”黄少天撩了撩头发，有点惆怅。 “别乱动，坐好了。”喻文州提醒他。 黄少天一只手提着螃蟹，只空着一只手。他觉得喻文州身上无处给他借力，干脆就伸出手臂，一下揽住喻文州的腰。 “抱一下，没事吧？”黄少天凑近点，笑着说。 怎么会没事呢？喻文州感觉到自己竟然紧张了——在第一次登上荣耀赛场做出一个指令的时候，他没觉得紧张，甚至在赛后发布会上记者明枪暗箭针对他的时候，他也没觉得紧张，他想，那是因为他自己知道如何面对。 现在呢？ “你怎么不说话？”黄少天离他更近了，手臂微微借力来调整自己的姿势，“诶对了，阿姨有看直播吗？她怎么说？糟了，阿姨一定会认为我垃圾话很多的吧！但是这是战术啊，你和阿姨好好解释解释，然后再渲染一下我比赛时候的帅气动作和出尘绝艳——” 黄少天滔滔不绝地开始了新的话题，这话题一下子把喻文州扯回到现实，而现实就是他骑着老旧的自行车，载着自己的队友，他有些怦然心动，而他浑然不觉。 晚上吃螃蟹的时候堪比联欢会，任藻这么不爱动的人都出山了，还搞了个投影，在食堂放电影，大家一边吃一边看，气氛还挺high的。黄少天被当年魏琛的鬼片吓怕了记到现在，特意跑过去再三确认电影类型，才允许任藻播放。 “胆小鬼啊。”任藻感叹，“上菜了啊，喻文州呢？” “你才胆小鬼，你全家胆小鬼！”黄少天反驳，“不知道他去哪儿了，估计在外面呢吧，我去看看，顺便把大黄牵过来。” 食堂里热热闹闹的，就差来一把篝火，大家一起又唱又跳再现情深深雨蒙蒙的经典场景，不过那个抖肩膀的动作还挺难做的……黄少天立刻不想了，他一点都不愿意承认自己小时候被动式跟着表姐看多了琼瑶剧，连忙甩开这个比喻。 食堂外就是草坪，再向东是蓝雨的操场，穿过草坪有一条小路，路边亮着全蓝雨最亮最持久的路灯。黄少天眯着眼睛看过去，喻文州蹲在地上逗大黄，大黄看上去乖乖的，怎么摆弄怎么是。 或者是他的错觉，总觉得一人一狗，看上去有点落寞。 “喂，喻文州，吃饭啦！”黄少天离着有段距离，懒得走过去，直接冲喻文州喊，“把大黄也带过来。” “好！”喻文州回头，比了个OK的手势。 他转过头，揉了揉大黄的脑袋，语气有些无奈：“喊咱们俩过去呢。” 大黄汪汪两声，意味不明。 喻文州抱着大黄走过来，还没到近前，黄少天就闻到一股青草的气息，他皱了皱鼻子接过大黄：“又在草地上打滚了吧，你现在这么胖，会压得草长不起来的！减肥知道吗大黄！生命在于运动！运动让人健康！运动让人快乐！” 大黄不太听黄少天的话，在他怀里直蹬腿，大约是黄少天抱它的姿势并不太舒服，狗爪子一顿乱抓，挣扎着甩下黄少天就跑了。 “忘恩负义！没心没肺！”黄少天被踹得够呛，冲着大黄的背影比中指。 “行了，洗手吃饭。”喻文州说。 “你刚刚和大黄干嘛呢？你和它还有悄悄话啊？”黄少天嘟囔着，“你都无聊到跟狗说悄悄话了？你怎么不和我说？或者和任大叔说，和郑轩说，和贺光远说，和狗有什么好说的啊？你怎么了？有心事了？你说话啊！” “你问题可真多。”喻文州摇头，“快点去洗手，我看到你刚刚摸了大黄了，必须洗手。” “你也是！你还抱他了！洗手去！” 喻文州抿了抿嘴唇，笑而不语。他指尖拈起刚刚在草地上摘的一小朵黄色的满天星，趁着黄少天转头的时机放在他头上，然后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收回手。 是啊，有心事，关于你，但是却又不能告诉你。 第32章 吃完了晚饭回去，仍然是喻文州和黄少天落在最后。这大概是蓝雨的传统，大家吃饱了拍拍肚子走人，留下队长勤劳地收拾残局。你要问副队长为什么也最后才走，那当然是因为副队长吃得最多啊！ 时间已经指向了十一点，食堂的工作人员要么就已经走了，要么就坐在不远处昏昏欲睡，喻文州简单收拾一下场面，把垃圾丢掉，盘子摞好，方便清洁阿姨收拾。 黄少天就站着，忧伤地撑着垃圾袋。 “我吃着吃着竟然困了，”黄少天打了个哈欠，“一定是早上起得太早了。” 喻文州抬头：“其实我有时候不是很懂，为什么你会每天睡那么久还困。” “你这是少年老成，”黄少天又打了个哈欠，“我爷爷奶奶也是，睡不了太久，早上特别早起来，还到处叫早，我每次过去，一大清早就听见我爷爷敲门，喊我，‘少天！这个孩子怎么这么能睡，快点起来吧，你看太阳都晒屁股咯……’” 黄少天倒是学得惟妙惟肖，而喻文州：“……”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黄少天连忙解释，“我不是说你像我爷爷，我就是形容一下你们的共同点，我也不是说你像个老年人，哎呦我解释不清楚了……” “别说了……”喻文州收完了垃圾，转身去洗手，“副队长，我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让你不要讲话了。” “喂！”黄少天拖着垃圾袋跟过来，喋喋不休地在喻文州耳边解释，“我怎么了我！谁不让我讲话了，凭什么不让我讲话！你也嫌我话多了，你有没有良心啊喻文州！我不就是随便说说，我——” 水流哗啦啦地响，喻文州俯身洗手，镜子里映出黄少天瞪大眼睛拼命解释的样子，他其实一点也不生气，只是觉得黄少天每次这样着急解释什么东西的时候，样子都特别可爱。 他想想第一天见到黄少天的时候，发自内心地烦得要死，坚持认为黄少天是一只长着黑色翅膀的大魔王，是上天派来用文字泡来毁灭地球的。 而现在，黄少天的文字泡是洪水来临时组成诺亚方舟的材料，可以带着他飘向远方。 爱情真是一样奇怪的东西，喜欢的人在你眼里，无论怎样都会变成可爱的样子。 可爱……喻文州撩了把水泼在自己脸上，感觉自己对黄少天真的已经词穷了，心里竟然会用这样的词语来形容他，如果说出来，他一定要炸的。 喻文州抬起头来，黄少天随手扯过一边的纸巾递给他。 “诶，你别动啊。”黄少天突然说，“低头。” 喻文州依言低头，黄少天单手搭在他肩膀上，然后微微踮起脚，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在喻文州头上发现了一片草叶。 “哇，队长，你头上长草了。”黄少天夸张地说，“好了，组织宣布，你是我们队队草。” 喻文州抬头看了看黄少天头上仍然屹立不倒风吹不掉的黄色小花，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笑这么开心！早就想当队草了吧！”黄少天嘟囔着，“可以，勉为其难让给你，但是我相信群众的眼睛还是雪亮的……” 喻文州哭笑不得地摇摇头：“好了，把垃圾丢了，少天，我们回去吧。” 把大黄送回窝里，然后沿着草坪走回去，路边飞过几只萤火虫，黄少天跳起来抓，意料之中地扑了个空。 月光如旧，黄少天像往常一样和喻文州勾肩搭背，说些有的没的，不用喻文州接话就能自己笑得前仰后合，这一切对于黄少天来说都没有什么不同，可是从现在开始，却每一点一滴都对喻文州有非同凡响的意义。 少年的心事是晴日花底的露水，永远闪光，永远简单而透明。 常规赛的赛程不算太密集，但是一旦开始了这样每周一赛的节奏，就很难有停下来喘口气的机会，尤其对于蓝雨这样的队伍来说，他们急需在新的赛季证明自己，更需要在越来越猛烈的新队冲击中站稳脚跟。日常的训练除了基础训练和团队赛训练之外，还额外加了一些针对性训练，来加强蓝雨队伍中每个人的防守练习。 在原来的战术体系中，攻击是最主要的，而对现在的蓝雨来说，防守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换言之，在蓝雨这个团队里，人人都有可能被放生，包括治疗。所以每个蓝雨队员需要做到的是滴水不漏的防守，以及做好在防守中随时反击的准备。 对此大多数人欣然接受并且对这种新的训练跃跃欲试，只有身为治疗的贺光远很想当着众人的面自杀。 “看开点。”黄少天拍了拍前辈的肩膀，没大没小习惯了，“队长特别爱放养治疗，你去公会问问就知道了。” 喻文州正在一边看地图，目光盯着电脑屏幕，抬手做了个掐他的姿势。 黄少天笑着躲开，继续揭喻文州的老底。 “话说有一天，就是第四区开的那个时候，”黄少天一拍桌子，开始讲评书，“我和队长去公会，偶遇野图boss！当时那场面，真是人山人海，红旗招展，说时迟那时快，我英勇地冲了上去，队长就在一旁淡定地指挥，那配合，那叫一个天衣无缝……” 此处省略一千字黄少天式描述。 “然后呢？”贺光远受不了了，打断他。 “然后有个牧师一直跟着我给我加血啊，后来boss暴走了，队长大手一挥，非常帅气地就把我救出来了。那一刻，日月无光，星辰黯淡，所有人都被队长的机智和手速折服了！” “再然后呢……” 黄少天啪地拍了下桌子，看着贺光远：“……惨啊！然后那个治疗，他就挂了啊！” 贺光远表情很精彩：“……” “黄少，队长看你呢！”郑轩在一边提醒。 黄少天觉得后背发凉，看来果然不能背着人说坏话……诶，他一向正大光明，也没背着喻文州说啊！ “你过来。”喻文州已经转回了头，继续看地图，抬手冲黄少天勾勾手指。 “来咯！”黄少天小跑过来，殷勤地问，“队长有何指示？” “倒杯水。”喻文州说。 “您要喝什么水？”黄少天掰着手指头，“冷的热的？红茶绿茶乌龙茶？要不要来一杯白花蛇草水？” 喻文州抬头看他，认真地说：“给我一瓶502胶水，事到如今，必须把你的嘴封上了。” “支持！” “同意！” “为队长竖起大拇指！” 喻文州笑着说：“看到了吗？人心所向。” “呸！”黄少天不服，“你们这是嫉妒！” 训练室闹成一团，围观了全过程的方锐和任藻站在门口，忍不住也赞扬地为喻文州创造性和冒险性兼备的想法点了个赞。 任藻点头总结：“很好，这很蓝雨。” 方锐大笑起来，前仰后合，十分夸张。任藻白了他一眼，他立刻恢复严肃的表情。 “你什么时候走？” 方锐严肃地说：“下周吧。” “祝你好运。”任藻说。 “我会想你的，也会想他们的，”方锐说，“还有食堂……我有点想吃食堂的双皮奶了，任大叔，要不我们去吃吧？” 任藻点头：“好……不对，我们是来做什么来着？” “忘了，走吧，先去吃双皮奶！我要加双份红豆！” 十分钟，任藻和方锐一人捧着一杯双皮奶回来，路过训练室，终于想起了刚刚失忆前来的目的。 “惊天大新闻！当当当——”方锐推开训练室的门，差点吓得双皮奶飞出去，“我靠，你们在干什么？黄少天你这个流氓！你在对喻文州做什么？” 这个形容非常有吸引力，懒如任藻都探过头来。他抬头一望，发现黄少天站在喻文州座椅背后，俯下身操作，一只手按着键盘，一只手握着鼠标，这个动作从侧面看起来非常的诡异，因为黄少天几乎是整个人都贴在喻文州身上的。 “你才流氓！”黄少天大怒，“方锐，你就是个流氓——双皮奶给我吧。” 方锐特别爱用流氓这个词来形容别人，连大黄抢骨头他都称之为流氓，大家早都习惯了，没觉得怎么样。倒是黄少天，这句话开头还气势汹汹，后面急转直下，非常生硬地转移话题了。 “方锐你会不会说话？”黄少天抢过双皮奶，一边吃一边教育方锐，“我俩都是男的！” “你解释什么啊？”方锐说，“我不是总这么说？” 黄少天慌了：“你闭嘴吧！不说话会死啊你！” 方锐反击：“这句话还是送给你吧！” “给你！” “你最适合了！给你给你！” “我不要！给你！” 郑轩扑通一下趴在桌子上，想起了他表姐家那一对双胞胎吵架，五岁的小孩，吵架的模式就是“说你坏话——反弹——再反弹——再再反弹”。 喻文州：“……给你们俩，别抢，一人一句。” “你到底干嘛来了？”黄少天把双皮奶的塑料杯以优美的弧度丢进垃圾桶，“不要打扰我们训练啊。” “哦，”方锐自豪地指了指自己，“我是来宣布一个大新闻的，请叫我报喜鸟，喻队的银武做好了！” “真的啊！”黄少天惊讶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索克萨尔这个角色的武器是死亡之手，这是一把符合魏琛使用习惯的武器，和喻文州的节奏匹配得并不太好，喻文州提出想要换掉的时候，战队还为此犹豫了一下，因为这种主力角色的武器前期投入了太多太多，贸然换掉，非常不划算。在大家都以为这事没指望了的时候，居然就这样有了消息，而且是武器已经完成的消息，速度之快，足见蓝雨管理层的决心。 “快快快我要去看一下！”黄少天比谁都着急，推着方锐就往任藻的办公室跑，剩下站在门口的任藻和坐在训练室里的喻文州四目相对。 到底是谁的武器啊！所有人心里不约而同地翻白眼。 新的武器有自动生成的名字，叫灭神的诅咒。喻文州坐下操作了一下，感觉很趁手，黄少天在一旁嘀嘀咕咕地发表自己的见解，对这个霸气侧漏的名字很羡慕。 “为什么我的武器名字这么简单，这么没有气魄？”黄少天说。 “但是你的武器很有画面感啊！”方锐说着就深情地唱了起来，“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地拍！” 办公室里立刻乱成一团，变身KTV了，鬼哭狼嚎魔音穿脑，喻文州皱着眉头听，死活找不到他们歌里的调子。 早就应该对他们的乐感死心了。喻文州想。 离开任藻办公室，一路上黄少天都在点评灭神的诅咒，走路都要飘起来，看上去比喻文州还要高兴。喻文州看似认真听着，却有点溜号，他目光定格在黄少天的身上，定格在少年朝气蓬勃的脸庞，不由得微微有些怔住。 他想，大概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日子了吧。 而他所不知道的是，你们既有最好的今日，也有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来日方长。 第33章 “我们高兴地看到，荣耀联赛正在进入群雄逐鹿的时代，第四赛季开赛至今，有太多战队一鸣惊人……”黄少天一边吃晚饭一边念杂志，绘声绘色地，“也有更多的新人崭露头角，本期电竞之家就为大家盘点新赛季的新人，咳咳！首先，霸图战队……略了，其次，嘉世战队，唔，同上，略了略了，然后，雷霆战队，我靠，雷霆都跑到我们上面来了？略！蓝雨呢？靠，敬请期待下辑？” 所有人笑成一团，黄少天酝酿了半天情绪，没料到电竞之家竟然因为人太多，把所谓的新人特辑分成了上下辑，还没说到蓝雨，就且听下回分解了。 “差不多的话准备去场馆看一下，没吃完的慢慢吃。”喻文州忍着笑，强行无视黄少天那端正的播音腔，对所有人说。 “我马上就吃完了。”黄少天放下杂志，扒了两口饭，“你先准备吧。” 喻文州点头：“门口等你。” “好嘞，马上就来！”黄少天说。 荣耀联赛第六轮，蓝雨客场挑战雷霆。 周六晚上的比赛，下午的飞机到W市，吃过晚饭熟悉场馆，第二天一早的飞机离开。客场比赛的节奏比主场要紧凑很多，也要疲劳得多，加上没有地图优势，所以一般情况下，总体上客场的成绩都会逊于主场，这一点，在蓝雨比赛中体现得尤其明显。在前五轮比赛中，主场三场获胜，分别是7:3，10:0，9:1，客场一场输得一败涂地1:9，一场5:5平，现在排在第六名积32分，成绩不好不坏，比起上赛季在十多名徘徊，当然是好很多，但是所有人都觉得，蓝雨可以更好。 前五场比赛里，最彻底的大胜是打贺武，碾压式的胜利，输得最惨的是客场打霸图，那场比赛团队赛只有十五分钟，霸图干脆利落地拿下了蓝雨六个人头，赛后评论员总结，霸图现在的打法似乎是克制蓝雨最有效的方法——压根不给蓝雨任何机会，直接强攻猛打，全面压上，快刀斩乱麻。 黄少天的风格已经很明显了，在蓝雨的第一场比赛结束之后，他就立刻成了各大评论员和网络平台粉丝的讨论主角，之后的比赛视频也在一步步地证实所有人的判断，黄少天的打法很好概括，他是一个典型的机会主义者。 一点点微小的可能，也能在他手里被无限放大，他可以从一丝裂缝破开铜墙铁壁，但是如果没有这丝裂缝，他尽管有心，也是无能为力。和霸图的那场比赛就是最好的例子，黄少天在场上浑浑噩噩地游荡了十五分钟，尽管最后有一波惊艳的爆发，尽管他的输出仍然是全队最高，但是他没有找到机会，也就没有办法帮助蓝雨取得胜利。 霸图在新的赛季加入了张新杰这个强力的补足，效果已经得见。到目前为止，霸图积47分，排在嘉世之后，且与嘉世仅有一分之差；百花锋芒依旧，繁花血景继续上赛季的风头，锐气丝毫不减；微草继续由王杰希领衔，只是他似乎在对自己的打法做出修正，个人锋芒不再强烈，微草的整体成绩却在稳步提升。除此之外，雷霆表现出了强大的团队赛能力，烟雨和虚空也都推出了新人核心，实力不容小觑。 杂志上说的没错，荣耀，已经进入了群雄逐鹿的年代。 黄少天把杂志翻过一页，其实背面印刷的就是新人盘点的下辑，他盯着蓝雨下面他一个人的名字，觉得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少天，快点，要来不及了。”喻文州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来了！”黄少天站起来，顺手把杂志藏起来，“来了来了！走吧！” 蓝雨和雷霆的比赛有一个很有趣的看点，那就是肖时钦和喻文州的对决。经过前五轮比赛，业内的评论员普遍认为，肖时钦，喻文州，张新杰这三名选手，是这个赛季新人里面战术素养最好的。但是好的战术素养也需要执行，需要体现在比赛结果里，很明显，这三个人中，张新杰和肖时钦的优势都要大于喻文州，因为喻文州本身的缺陷实在是太明显了，他手速不足的问题在和霸图的比赛中暴露得很严重，和霸图相比，蓝雨需要保护两个角色，大大拖累了团队的反击速度。 业内评论员的评价偏于中肯，但是论坛就没那么客气了。输给霸图之后，论坛里一片骂声，喻文州能不能胜任蓝雨队长这个从第一场比赛就开始讨论的问题，再次被提上日程。蓝雨虽然有过几场场面不错的大胜，但是很多人都认为，建功立业的只是黄少天，他的实力是实打实的，战术这么虚无缥缈的东西，有输出来得直观？而且喻文州的指挥三言两语，在垃圾话的冲击下压根没什么人注意。对于大多数关注荣耀的粉丝来说，荣耀也不过是游戏的一种，打游戏，什么最重要，操作和装备啊，网游里最牛的也无非是这两种人，人民币玩家，或者操作大神。 前几天论坛蓝雨专区有个帖子吵得沸沸扬扬，盖了一百多页的惊天高楼，主题就是“喻文州所谓战术上的优势，能不能弥补他手速给蓝雨带来的拖累？”，里面吵得天翻地覆，不少非蓝雨粉也来凑热闹插一脚，毕竟在荣耀联赛里，还是头一回出现喻文州这样奇怪的人，大家都觉得很新奇。 他手速不高，根据五场比赛的统计，喻文州的平均手速不到200，很勉强才能爆发到200刚出头，对他来说，180-190的有效操作手速是常态。这个数据对于普通玩家来说是很高的，但是在职业圈来看，只能垫底。尤其在黄少天均值300+巅峰爆到400多手速的衬托下，喻文州的操作简直就像电影慢镜头回放。 但是值得注意的是，喻文州的手速虽然不快，却有自己的一套节奏，他操作很准，意识出众，预判能力非常强，这一点黄少天不如他。 关于战术，帖子里分析了喻文州指挥的五场团队赛，三场主场因为有地图优势，所以表现得不太明显，一场输给霸图，喻文州和黄少天一样，没什么作为，还有一场5:5战平百花，五分就是靠团队赛得的，喻文州设局，黄少天引蛇出洞最后前后夹击，战术意图非常清晰。但是值得注意的是，喻文州提供的还是只有思路，执行的人并不是他，或者说在战术执行上，仍然是其他队员为主，他本身并没什么惊艳的操作和输出这种干货来证明他的贡献。 帖子里说什么的都有，大部分人认为，喻文州这样的选手蓝雨很需要，而且只有五场比赛，还说明不了什么，今年霸图冲劲很足，输给霸图不值得意外。但是这部分人普遍认为，喻文州可以在蓝雨做普通的一员，做蓝雨的队长还是有些勉强的。 另外一部分人坚持认为，战术这种东西都是骗人的，输出才是真理，操作强的才是真牛逼，喻文州不仅没资格当队长，还应该立刻卷铺盖滚出蓝雨。 有极少数人认为，让喻文州当队长是蓝雨管理层的事，黄少天都没说话，你们啰嗦个屁，吃你们家大米了吗？发你们家工资了吗？不服？不服去蓝雨大门口吊死啊？顺丰到付借你二尺红头绳！ 又有极极少数人认为，喻文州文质彬彬，温文尔雅，长得好看。好看的人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对的，而掐货们长得这么丑说什么都是错的，不需要考虑他们的意见。 帖子吵了一百多页，发展出了荣耀历史上第一批喻黑，最后因为战况太激烈，后面开始毫无意义的人身攻击，意见不一的粉丝破口大骂，被管理员直接锁贴，并宣布等和雷霆的比赛结果出来再解锁。因为很多人都认为，喻文州所谓的战术到底有用没用，让他对上一个同样战术出色的就可以了。 才五场比赛，荣耀论坛今年最腥风血雨的人选已经诞生了，是他，就是他，谁都别想抢走这个桂冠，就是喻文州。 而现在喻文州坐在休息室悠闲地喝着果汁，在和黄少天低声讨论今天的比赛……啊不是，今天的夜宵。 “我赛后问问肖时钦哪里的热干面最地道。”黄少天看着手机，刷刷刷地翻着点评软件。 “可以。”喻文州想了想，“还有豆皮。” “对对对……”黄少天立刻小鸡啄米一样点头认可，“我们晚上偷着溜出去吧，人多太麻烦了。” “这样不好吧……” “带东西给他们回来吃，已经很够意思了好吗？”黄少天说。 “比赛结束再讨论，走了，时间到了。”喻文州看了看表。 “比赛比成什么样都得吃饭啊！”黄少天说。 “那是自然。”喻文州笑着点头。 荣耀发展到现在，论坛的影响力越来越大，很多杂志的编辑都喜欢去论坛取材，要说喻文州完全不知道论坛里腥风血雨的事情，那是不可能的，但是要他对此做出什么反应，那就难于上青天了，根本不是他的性格。黄少天一开始想和他提这件事情，到后来也就慢慢打消了念头，就像有些人说得，喻文州还真的未必在意别人怎么看。 不管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黄少天的脑海里突然冒出这句话来，果然是到了W市，连脑子里尘封多年的相关诗词都冒出来了。 荣耀联赛第六轮，蓝雨客场挑战雷霆。 比蓝雨粉丝更关心这场比赛的，显然是论坛的吃瓜群众们。他们开了几个帖子讨论这场网络直播的比赛，连电视转播的微草主场打百花都来不及关心了，所有人都想看看喻文州到底会打成什么样，按理说论坛都掐到发疯了，他没有理由不知道，会不会有压力，会不会改变战术？ 如果喻文州赢了雷霆，喻黑能消停一会儿，输了那就有意思了，论坛估计又要开始新一轮的腥风血雨世界大战，重复阴谋论了。因为一部分喻黑坚持认为，喻文州离不开黄少天，没有黄少天他就什么都不是。甚至有人认为，喻文州用特殊方法控制了黄少天，不然没道理黄少天心甘情愿给他当副队，这些特殊方法大致包括药物控制、精神控制、绑架、人身囚禁……乱七八糟的，简直脑补出一部科幻大片，按照他们的脑补，喻文州不去做特工真的可惜了人才。 所有人都觉得非常刺激，有种见证奇迹的错觉！但是见证奇迹还是需要等待的，前面的单人赛和擂台赛喻文州都不会出场，大家吃吃零食，聊聊天，一会儿就过去了，对于蓝雨4:1的成绩也没有丝毫的好奇。 团队赛开始，论坛终于开始了狂欢，喻黑、喻粉和路人们齐齐搬好小板凳，等着看战术对决。 而五分钟，第一波狂欢高潮来临了，但是和喻文州没有任何关系。 五分四十秒，夜雨声烦强杀生灵灭，陷入雷霆包围圈，王翰去救，不料雷霆借地形优势双杀成功！ 这比赛还怎么打？ 第34章 场面转换得太突然了，一分钟内，场上少了三名选手，其中包括雷霆的绝对主力肖时钦和蓝雨的绝对王牌黄少天。 二换一，所有人都在心里疯狂盘算，到底哪方有利？ 雷霆一直以来不算豪门强队，选手的水平都普普通通，这个赛季好不容易出了个肖时钦让人眼前一亮，毫无疑问，他是雷霆唯一的王牌。而另一方蓝雨，尽管第三赛季曾经低迷徘徊，但是一直都是争冠队的水准，即便是经历了大换血，新人之中，就算没有黄少天，也还有郑轩。 郑轩，五场比赛以来一直被忽略的选手。 论坛没人提他，业内评论也没有提他的，他水平还行，手速也可以，一个弹药专家的角色比不上百花缭乱豪华，但是蓝雨也肯下血本，实力不俗。可是郑轩就是没什么话题性，比起他的两个“奇葩”队友，郑轩就马马虎虎地甘为人后，每次记者会当背景板了。 而且他很享受这种状态，一种“你们都不要管我，我就随便打打比赛吃吃喝喝”的心态，如同退休老头。 二换一，表面上雷霆是有人数优势，但是蓝雨方面实力更强。而现在唯一的问题就在，喻文州能不能行。 如果没有黄少天的执行，他的战术就将成为一纸空谈，那么指望他靠操作来为蓝雨的胜利提供帮助简直可笑，他只会成为蓝雨的拖累，让比赛结束得更快。 夜雨声烦，倒下；疾风劲草，倒下。 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索克萨尔身上。这个曾经创立蓝雨、带领蓝雨在荣耀赛场上一往无前的角色有一张很英俊但也很冷漠的脸，一眼望去，只能看出属于术士角色的阴冷，它与魏琛、喻文州的个人形象都不吻合，但是对于蓝雨的粉丝来说，它的存在有着独一无二的地位。 队长就是队长，是没什么可以替代的。 接连两名角色倒下，所有人都很惊诧，唯一镇定的就是喻文州。蓝雨的队伍频道里指挥并没有因此中断，喻文州的指令依旧简洁快速，夜雨声烦倒下的那一刻他不是没看到，但是他连问一句惊诧一下的反应都没有，只是指挥郑轩走位，拉开距离。 反倒是郑轩，这个懒得在频道打任何一个字的弹药专家，发了一长串的省略号。很快，贺光远和萧志也分别发了一串省略号，一个比一个长。 “看来蓝雨自己这边也很吃惊现在己方的状况，黄少天强杀肖时钦，这也有点太出乎人意料了。”解说看了对话框，忍不住感慨，“不如我们看看喻文州怎么回应自己的队友。我们知道，在队伍当中，队长的态度有时候决定了全队的精神面貌，我们也都知道，最近论坛里关于喻文州队长的争论也是甚嚣尘上，很多人都对他提出了质疑，现在粉丝也是越来越操心了，哈哈，比我们解说还操心……” 所有人都在等喻文州怎么回应，包括手心是汗的黄少天，他靠坐在操作台前，目不转睛地看着队伍频道，感觉快要急死了，怎么还不说话啊！ 终于，在所有人耐心耗尽之前，喻文州慢悠悠地打字了，很简单的三个字带一个标点符号。 “慌什么？” 黄少天嘴角勾起一个微笑，笑容逐渐扩大，最后伏在操作台上笑出了声。 是啊，慌什么啊？这句话说给蓝雨的其他人听，也给所有的局外人听，我都不慌，你们慌什么啊？ 很好，这很喻文州。 比赛还在进行，但是局面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人数并不是什么优势，在喻文州面前，还可能变成劣势。 雷霆的团队设置，除了肖时钦的机械师外，分别是元素法师、刺客、柔道、牧师和神枪手，五个人的配合没有了肖时钦的指挥，有些没有章法，但最基本的团队素养还是有的，行动起来没有太大纰漏，只是不可避免地，心里有些没底。 “萧，左，3，柔道。” 喻文州的指令都很简单，但是蓝雨的人看得懂就好，萧志的气功师很快向左侧三个身位格移动，去堵雷霆的柔道。 与此同时，喻文州的术士也开始针对柔道做出限制，技能：束缚术！ 这是个打空的技能，不是奔着控制去的，反而是把柔道身边的死角堵上，与此同时，喻文州在队伍频道里下了强杀柔道的指令，这一次，他的指挥复杂而繁琐。 所有人从来没见过喻文州一口气打这么多字…… 这手速得爆了吧？然而一看手速曲线，毫无波澜，稳如狗啊！那这么多字一口气发出来，难道是事先打好的？ 不管了，先看蓝雨怎么强杀柔道吧。这怎么看都不切实际，蓝雨本来就人少，两个需要保护的角色之外，只有两个角色可以…… 等一下，是谁一定要把喻文州定义为需要保护的角色？ 三个。蓝雨明明就是有三个输出。 强杀！ “但是即便喻文州也加入输出队伍，想要强杀柔道也比较困难吧，”解说忍不住对喻文州的战术布置提出了质疑，“柔道是雷霆血量最多的，这个选择不够明智。不过我们来看一下蓝雨的攻击节奏吧，郑轩的弹药专家今天表现很猛啊，火力一直覆盖很强悍，萧志的气功师也在不断贴近，柔道被逼得有些难堪……柔道这个这个应对不科学啊，应该用背摔这种破霸体的技能比较好吧？诶等一下，柔道的技能树灰了？” 画面切到雷霆柔道的技能树，果然，在蓝雨的攻击逼迫之下，技能树部分灰掉，想用的技能用不了还在冷却，一招无法招架，失去的就不止是一个先手了。 喻文州的指令在继续，所有人终于发现，喻文州针对的就是柔道的技能树，每一条指令明确清晰，都是计算好的。 三十八秒，连一分钟都不到，雷霆的柔道原本血量89%，却成为第四个倒下的角色。 “喻文州不可能看到对手的技能树。”解说说了一句废话。 “难道他是算出来的？”解说试探性地提出了一个构想。 没错，就是算出来的。荣耀有24个职业，每个职业有那么多技能，真的记得住？算得出来？喻文州用的是术士角色，蓝雨也没有柔道，他是怎么这么清楚的？ 4V4，雷霆仅有的优势也没了。 比赛继续进行，而对话框里却多了一道新的风景线，两个出局的王牌在聊天。 黄少天：“肖时钦，哪里的热干面好吃？” 肖时钦：“……不知道。” 台下议论纷纷，不是议论他俩，都在议论热干面。 黄少天：“给点面子啊肖时钦，这么多人看着呢，快点推荐一下！” 肖时钦：“其实体育馆后面有条巷子，有一家就挺好吃的。” 黄少天：“好的，记下了。你猜比赛还有多久结束？” 肖时钦已经被黄少天折磨得没脾气了：“不想知道这个问题。” 黄少天锲而不舍：“会不会等比赛结束都关门了，你赶紧的啊，让你们队投降吧，这比赛也没什么意思了！” 肖时钦：“……” 黄少天：“哇，喻队厉害，佩服佩服，天啊，郑轩这个技能放的好！萧志前辈真是神出鬼没，贺前辈加血加得真及时啊——” 什么和什么啊，你看得到现场情况吗，你屏幕都一片灰了还在这儿胡说八道，能不能行了啊黄少天，简直是垃圾话毒瘤，有了他，比赛的格调一落千丈！能不能拜托喻队让他闭嘴！ 群众们终于言灵了，喻文州在公共频道打了一个字“嘘”。 黄少天终于没动静了，频道干干净净，过了一会儿，突然冒出了喻文州的消息。 “还不投降？” 喂，喻文州你有点托大啊！ 雷霆的同志不负众望，终于在公共频道里扬眉吐气了一把，开始反击喻文州这句听着不那么舒服的疑问句，然而就在这时，场面急转直下—— 术士技能：六星光牢！ 荣耀第一禁足技能，强行控制雷霆的治疗。 黄少天幽幽冒头，问喻文州：“队长，怎么样了？” 喻文州慢悠悠回复：“别急，一个一个来。” 是的，一个一个来，蓝雨四人，依次击杀雷霆五人，直到雷霆最后一人倒下时，喻文州的索克萨尔，郑轩的枪淋弹雨仍然存活，只是枪淋弹雨蹲在索克萨尔脚下，死活也不起来。 “怎么了啊？”喻文州问。 郑轩：“累，懒得动……” 喂！操作角色起来只需要动动手指啊喂！你都打了四个字了，还差一个站起来的动作吗！事实上就是差，一直到最后画面变暗，枪淋弹雨也没站起来。 大屏幕变暗，随后打出本场比赛最终结果。 常规赛第六场比赛结束，蓝雨客场9:1大胜雷霆。全队输出第一：喻文州。 这场比赛从数据看没什么不对的地方，唯一不同寻常的就是团队赛的时长了，长达三十九分钟，这在荣耀比赛中还是不太常见的。 喻文州快步走出操作平台，黄少天正站在不远处等着他，双手插兜，目光瞟来瞟去。 “偷跑吧，”黄少天贼兮兮地凑过来，“去吃热干面？” “你怎么想到强杀？”喻文州不理他，而是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兴之所至。”黄少天给了个很大爷的回答，“我乐意，我看肖时钦不顺眼，就想和他同归于尽。” “很浪漫的形容词。” “我不是那个意思！”黄少天抓狂了，“同归于尽又不是那个意思！喻文州你有没有良心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靠哪里浪漫了，浪漫个屁了——” “兴之所至，”喻文州停顿了一下，含笑问黄少天，“你不觉得是个浪漫的词？” 黄少天：“靠，又给我下套……你自己去记者会吧，我走了，再见，喻文州，我去吃热干面了！” 他转身想走，被喻文州一把拉住手腕。 “等我一下。” “那发布会怎么办？” 喻文州沉吟了一下：“既然郑轩今天比赛打得这么来劲……” “就成全他吧！” 好的，就成全了郑轩难得的干劲。 也成全一下良辰美景，花好月圆夜。 还有热干面，豆皮，小龙虾，周黑鸭…… 第35章 肖时钦推荐的热干面店或许很好，但是大屏幕上聊的内容所有粉丝都看到了，两个人还没靠近，就看到了大群蹲等的粉丝，只好转身就跑，无福消受了。不过黄少天不怕生，两个人离开体育馆，在兴之所至的一阵乱走之后，还真碰巧遇到了一家很地道的小吃店。 店里有点拥挤，座位很少，两个人在外面聊了一会儿天才等到座位，坐下后黄少天拿起菜单，大手一挥，想要一样来一份。 “你想撑死吗？”喻文州连忙制止他。 “这你就不懂了，”黄少天说，“一样来一份尝尝嘛，好吃的就吃掉，不好吃的带回去……” 喻文州笑着拍在他手背：“别闹，当心到时候前辈们把你打包丢进海里，我可管不了。” “真不管啊？”黄少天拿筷子敲着面前的盘子，“丢进海里干什么？丢进海里喂鱼啊？” 喻文州笑了笑，有些意味深长，黄少天浑然不觉，放下筷子开始刷论坛，一边刷还一边拍着桌子大笑，嘴角都快咧到耳朵去了，喻文州不用问都知道他在看什么。 “有这么好笑吗？”喻文州拿着纸巾，帮他擦着面前的盘子和勺子。 “挺好笑的，我就喜欢听响啊，”黄少天眉飞色舞地说，“比如说爆竹声啊，比如说啪啪啪打脸的声音啊，清脆响亮，非常悦耳。” 喻文州笑笑，没说话。 “百花赢了微草，7:3，嘉世也赢了，哇，苏沐橙一挑二啊。”黄少天继续刷论坛看新闻，一边看一边念叨，“靠，差别待遇，只有苏沐橙的新闻有配图！不过她打得真不错，你觉得呢？” 苏沐橙这个赛季出道，出道即是在风光无限刚刚三连冠的嘉世，加之又是美女，一开始受到的关注几乎是所有新人的关注度总和。一部分人认为这只是嘉世的噱头，美女选手有自己的受众嘛，但是几轮比赛下来，苏沐橙展现出的实力和她与叶秋的默契程度，无不让人刮目相看。 “实力不俗，和叶秋非常默契，”喻文州简单地说，“商业价值也很高。” 荣耀联赛发展到第四赛季，商业运作已经非常成熟，人气高实力强的选手具有的商业价值能给俱乐部带来巨大的额外利润，像苏沐橙这样长得漂亮又有气质当然是一种非常值钱的资本。 “队长，你有做高层的天赋。”黄少天点评，“三言两语，点到正题了。我刷新闻，她刚刚接了个代言。” “很正常，”喻文州点头，“以后资本会更多地进入荣耀联赛。” “那你觉得她长得怎么样？”这个话题黄少天没兴趣，他立刻转移话题问了个他感兴趣的。 “漂亮，有气质。”喻文州言简意赅。 “她像我的一个同学。”黄少天点头，显然很认同这一点，“原来就住在我们小区，每天早上我都和她一起上学——” 黄少天的话被打断了，服务员来上菜，端着一盆小龙虾走过来。 据说吃小龙虾是提高社交效率的首选，黄少天带上手套开始剥虾之后没有时间摆弄手机，那叫一个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喻文州习惯了，但是身边的其他客人显然不适应，时不时地回头看，企图用目光给黄少天一个警告，但是黄少天压根不在乎，继续说得兴高采烈。 “我妈说我小的时候没个正形，其实我已经不太记得了，”黄少天在追忆儿童时代，很是感慨，“她老是拿我小时候带着全小区的小孩和隔壁小区打架的事情数落我，说我像个黑帮老大。” 喻文州差点被虾壳噎到，他能想到黄少天小时候爱打闹，但是想不到他有这么辉煌的历史。 “小时候看了很多香港电影啊，”黄少天倒是对这个话题挺感兴趣的，“小时候我头发就多，我妈说我偷她的发油，梳个背头，带我们小区和我差不多大的男生出去打架，感觉走路带风！而且打架原因也很有港片气氛，因为隔壁小区的男孩，老是揪我们小区女孩儿的马尾辫！” 是挺拉风的，想想这个画面，喻文州就感觉自己笑得没法集中注意力吃东西了。 “你呢？”黄少天问。 “我啊，没什么，就很正常。”喻文州说。 “你说我不正常啊！我哪儿不正常了？” “你真会找重点。”喻文州无奈地说。 “那你小时候有没有喜欢的女生啊？”黄少天摘了手套，把虾壳都丢进垃圾桶，问这话的时候他没抬头，喻文州看不到他的表情。 “喜欢的女生？”喻文州重复了一下他的问话，“你问这个做什么？” “随便问问。”黄少天笑得有点促狭，“队长，你说实话，不能骗人的。你喜欢过哪个女生？” 男生之间的话题，大多数不会绕过这个问题。喜欢过哪个女生？初恋是什么时候？这都是真心话大冒险的主要题目，平时蓝雨在一块玩的时候也经常会问，不过喻文州这个人roll点有特殊天赋，猜拳有，连打牌都有，几乎没输过，还没人问过他。 “门口水果店的阿姨，”喻文州淡定地说，“我从水果店经过，她经常塞我一个芒果吃。” “不是说这种。”黄少天咬了咬嘴唇，“你们班上，班花什么的？或者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什么的。” “没有啊。”喻文州摊手，“没有，不像黑帮老大，出门前呼后拥，和隔壁小区打架也是为了自己喜欢的小女孩儿。” “我没喜欢那个小女孩儿，”黄少天一本正经地澄清，“我不是因为喜欢她才帮她出头。” “哦，那是因为什么啊？” “因为拉风啊。”黄少天一拍桌子，“这你都不懂！” 喻文州笑了笑：“黑帮老大的世界我真的不懂，以后你罩我吧，不然我在蓝雨混不下去了。” “好的好的，罩着你。”黄少天点头，然后锲而不舍地又把刚刚的问题提起来了，“你真的没有喜欢的女生啊？” “你问这个问题干什么？”喻文州警惕地看着他。 “没什么，就问问。”黄少天看了看桌上的一片狼藉，“老板！买单！” 从小吃店出来，黄少天有点找不到回酒店的路了，拿着导航也找不到，原地转圈，喻文州也不管，就跟着黄少天走，黄少天呢，就跟着感觉走，走着走着……就走到了江边。 黄少天：“糟了队长，我记得我们酒店距离江边很远的。” 喻文州点头：“是的，我也是这么记得的。” “那怎么办啊？” “游过去？”喻文州提议。 “你正常点！”黄少天被喻文州“兴之所至”天马行空的提议给震惊了，他发现喻文州大多数时间都成熟稳重，但是总有那么一小部分时间，实力向大家证明，水瓶座就是水瓶座，有着无法剥夺的奇怪脑回路。 “走走吧。”喻文州指了指方向，“沿江边直走，左拐大约五百米再右拐——” 黄少天一脸懵逼：“啊？？？” “——然后就到了。”喻文州抱着肩膀，泰然自若地说。 “你知道你不早说？” “老大罩我，当然听老大的，不敢多嘴。”喻文州笑，“走吧黄老大，聊聊这场比赛，还有论坛的事情。” 话题又重新回到了荣耀，两个人的默契也又回来了，不然黄少天老觉得自己跟不上喻文州的节奏了。 “论坛你都看到了？” “看了一点，”喻文州说，“没看完。哦，我倒是把你的专楼看完了，你的粉丝都很可爱，尤其是做的表情包。” 黄少天一脸牙疼的表情：“嘶……” “所以那栋很高的楼是我的专楼吗？那他们……生物多样性体现得蛮好的。” “噗——”黄少天又是点头又是摇头，“是，生物学奇迹啊。” “你没什么想法？”喻文州侧头问黄少天。 黄少天眼神闪烁：“我能有什么想法啊？我没有想法。我都没有账号的，对，我从来不混论坛，我怎么能混论坛呢，什么想法啊，没什么想法，你到底要问我什么？” “坦白从宽——” “五个！”黄少天伸出一只手，“我就五个小号。” “真的？” “好吧，十个。”黄少天说，“再多的话账号密码我都记不住！” “任藻可不是这么和我说的。” 黄少天一脸抓狂：“我靠，没想到任大叔浓眉大眼的也背叛了革命了！好吧，就五十个，我不过是找他帮忙换IP而已，他就全招了！他能不能行！”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全招了，”喻文州伸出两根手指，“二嘛，扫一周厕所。” “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啊！”黄少天痛心疾首地念着慷慨激扬的古人词句，然后一股脑全都招了。 “我们在论坛精分过，左右互搏什么的，最在行了，不过这个你大可放心，毫无痕迹，查不出来的！” “任大叔还黑过论坛的后台，把其中某一页抽楼抽得快塌了哈哈哈哈！” “蓝雨的新闻贴大多数都是我开的，当然，只在比赛赢的时候开。” “开了几个夸蓝雨的帖子，回帖的还挺多的。” “哦就第一场比赛之前你记得吧，你问我去技术部干嘛，我去换照片啊，我怕阿姨看到我官网上的丑照，连忙换了一张新的，你是不是很久没看官网了，都没发现，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了？” “方锐最近太嚣张了，昨天临走前，我伙同任大叔把训练营系统的难度加了个倍。” “我和任大叔把蓝雨的训练系统默认头像换成了大黄的脑袋。” “这样是不是不太好，你给我一张土豆女神的照片吧。” 喻文州：“……你坦白完了没有？” 黄少天终于闭嘴了：“差不多就是这些，我不想扫厕所！”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黄少天：“……” 喻文州斩钉截铁：“厕所清洁阿姨会打扫的，你扫一周训练室吧。” 黄少天：(′?‘*) zzz “别再去论坛了，”喻文州敲敲他的脑袋，“看可以，发言不行。黄少天，你现在是公众人物，不适合再去发表意见，尤其是和蓝雨和我相关的。” “知道了。”黄少天点头，然后又猛地抬头，“我能问个问题么？” “没有过喜欢的女生，不可以打包热干面回去，明天一早就走没时间购物，12点之前必须睡觉，睡前不能再吃东西了，”喻文州镇定自若地回答，“你还有问题么？” 黄少天：“……” 有的。 你没有过喜欢的女生，那有没有喜欢的男生啊？ 第36章 黄少天站在训练室的门口，背着手端着茶杯，迈着四方步，就像一个退休老大爷。 “你们都想好了再进去啊，从今天开始，训练室的卫生就由我负责了，咳咳。”黄少天看了看走过来的各位队友，清了清嗓子，“在地上乱丢果皮纸屑，罚款；踩脏地板，罚款。饮水机旁边的卫生更要注意！接水的时候不要洒了，谁洒了谁擦，还要罚款……” 所有人：“……”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敢情让你打扫卫生，你的策略就是谁也不许制造垃圾啊？ “不执行的话，谁也别想进去！”黄少天堵在门口，一副恶霸嘴脸。 所有人求助地看向喻文州。 喻文州抬起一根手指就推开了门：“训练，不用管他，让他自己玩去。” “喂喂喂凭什么不用管我啊？”黄少天端着茶杯追上来，“我说认真的，不是开玩笑，不要把训练室弄脏了啊！哇，你们看看，你们踩上去，可怜的地板，受到了如此的蹂躏——方锐，你跺脚是什么意思？我靠，你是不是唯恐灰尘不能全部留下来，丧心病狂丧尽天良丧失人性啊你！” 哎呀吵死了，好好的离别气氛都搞成脱口秀节目了。 喻文州转过身，一把捂住黄少天喋喋不休的嘴巴。 “你放开我呜呜呜——”黄少天挣扎，“话都不让说，有没有天理了救命啊杀人了抢劫了非礼了——” 喻文州在众人意味深长的目光中一头黑线地松开手。 “干什么？都看我干什么？”黄少天有点摸不着头脑，今天大家好像都很奇怪，气氛有点不那么欢快，尤其方锐，靠坐在训练室的大桌子上，抱着肩膀看他，目光有点深沉，“怎么了啊？方锐，你怎么了？” 黄少天凑过来，上下打量方锐。正式队员的训练室和训练营的训练室其实是个大的套间，平时离得都很近，方锐出现在这儿黄少天没怎么觉得奇怪，他倒是对方锐的状态觉得挺奇怪的，难得见到方锐这么严肃的样子。 “没怎么啊。”方锐笑了，“我来拿东西。” “拿东西，拿什么东西？” “少天，你过来一下。”喻文州站在门口，冲黄少天招招手。 “怎么了啊？”黄少天一头雾水，小碎步跑过来，在喻文州身边站定。 “我们出去一下，我有话和你说。”喻文州转身对方锐说，“方锐，你先拿东西，郑轩，你帮他收一下。” 十月中旬，天气还未转凉，黄少天站在大楼外的阴影下，逗弄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过来的大黄。 “方锐要走了。”喻文州蹲下来抚摸大黄的背，低声对黄少天说。 黄少天一怔，然后很诧异地问：“为什么啊？逗我呢吧？他去哪儿啊？回他挑战赛的队？开玩笑，明年方锐就能上场了，他实力很强，不是吗？” “是啊。”喻文州抬头，“他要去呼啸了。” “什么和什么啊？”黄少天显然不信，“去呼啸干什么？交流猥琐经验去了？蓝雨的新大招？对外输出猥琐核弹？” “这种行为应该不算转会，”喻文州思考了一下，“只是一个选择而已。本来在蓝雨训练营出来，也未必就一定要到蓝雨来打比赛，训练营的入营条款里，并没有这一条，所以方锐想走，无可厚非。” 黄少天愣在原地，显然还在消化这个消息，他单膝跪地，呆呆地搂着大黄的脖子，像是被施了法术一样，看起来很茫然。 “萧志前辈这个赛季结束就会退役了，气功师的人选，目前队里有两个，一个是方锐，一个是新来的宋晓，但是目前竞争关系并不明显，你不要多想。”喻文州继续说，“这个决定出于多方考虑，主要还是方锐自己的意愿和呼啸的诚意。” 喻文州说完，抬头看黄少天，等着他的反应。 黄少天有多爱蓝雨，差不多看他一眼，就知道个七七八八了。穿的是队服，钥匙扣是蓝雨队徽，钱夹里是蓝雨合影，电脑桌面是蓝雨官网背景图，就连他每次比赛随身带着的键盘，都在右上角贴上了队徽的贴纸，方便随时瞥一眼就能看到。 每一个人加入蓝雨，他都会真诚地表示欢迎，每一个人离开蓝雨，他又都会感到难过。喻文州知道，像方锐自主选择离开蓝雨，对黄少天一定会冲击很大，方锐一直没敢和他说，他最近又一直在心无旁骛忙着比赛的事情，所以连风声都没听到。 “来来去去，都是很平常的事情。”喻文州轻声说，他拍了拍大黄的背，“是吧大黄？” 大黄似乎看得懂脸色，低头蹭着黄少天，乖巧地汪汪叫了两声。 “蓝雨哪里不好？”沉默了好半天，黄少天才抬头。 “没有，”喻文州回答他，“蓝雨很好，天下第一。” 这是黄少天挂在嘴边的话，别人觉得他是说大话，但是喻文州知道，黄少天发自肺腑就是这样想的，蓝雨在他心里，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 “那为什么呢？” 喻文州想了想，没直接回答他的问题：“以后可能还会有。这一次是训练营，下一次就有可能是正式队员，荣耀是竞技比赛，但是也是商业行为，谁走谁留，都不值得大惊小怪。” 这些道理黄少天不是不明白，他只是不愿意去想罢了。 “反正我是不会走的。”黄少天站起来，深吸一口气。 喻文州笑笑，揉了揉大黄的脑袋，也跟着站起来。 “你呢？”黄少天伸了个懒腰，大概是又长个子了，一扬手就露出腰来，喻文州看到，伸手拉了拉他里面的淡蓝色T恤。 “你说呢？”喻文州笑着反问。 你在这里，我有别的地方可以去吗？ 方锐走的时候，光行李箱就装了三个，送到门口简直累得黄少天想暴打他。方锐哈哈大笑然后冲黄少天张开手臂，两个人熊抱在一起。 下赛季，再见面就是对手。 “来吧，”黄少天信心满满地拍了拍方锐肩膀，“放马过来，下赛季，揍你揍到哭！” “你不要太嚣张了，”方锐说，“谁哭还不一定呢！” “不服来战！”黄少天干脆利落下战书，“晚上竞技场见！” “不见！”方锐拒绝，“我晚上能到呼啸就不错了，还得拜见队长呢。” 黄少天想起了第一场比赛打呼啸时候的情景，林敬言似乎是个不错的人，很温和的样子，和他的角色一点都不搭边，想一想林敬言那么朴实刚健的画风，要被方锐用猥琐的画风征服，黄少天就替呼啸痛心。 “好，祝你和你的队长也……”黄少天停顿了一下，找不到形容词来形容他和喻文州的关系。 方锐乐了：“也什么啊？” “不管了，”黄少天大手一挥，“也……好吧！” “贫乏！”方锐笑，“不如也百年好合吧？” 喻文州默默别过脸，装作不认识这两个人。 “滚！”黄少天佯装生气，抬脚踹方锐，被方锐灵活躲开，“两个大男人百年好合什么啊百年好合，滚吧你！” “百年好合怎么了，”方锐说，“这是个好词，我会和我的队长百年好合的。再见，我走了！” “场上见。”喻文州笑了笑，和方锐挥手。 “有空打电话。”郑轩比了个手势，方锐觉得很满足了，能让郑轩这样讨厌一切社交工具的人说出这种话，他方锐没白混啊！ “快走吧！再不走赶不上二路汽车了！”黄少天倒是活力十足，他笑得阳光灿烂，冲方锐挥了挥手，“再见！” 在这一刻，蓝雨给他的，是祝福和期待。 呼啸给他的，将是未来。 方锐突然觉得一切都很好，天气很好，面前的人很好，每一个决定，也都刚刚好。 ……后来见到林敬言的时候，也很好。 林敬言从电梯走出来，看到拖着大包小包的方锐亲切地喊他队长，喊得他老眼昏花以为自己在梦游——不记得自己队伍有这么个人啊？方锐抱着土特产到处送，最后给林敬言一个大礼盒，林敬言觉得很是受用，结果一看，礼盒上写的是：G市土特产精品礼盒，送长辈、老人首选。 林敬言：“你是……” “我是方锐。” 林敬言记起来了，新来的训练营的成员。 “我是蓝雨来的。”方锐说。 林敬言：“……” “队长！很高兴见到你！”方锐笑，“以后多多指教哦！” 蓝雨的……林敬言擦了把汗，见到你并不是很高兴啊。 “队长，我们以后好好配合，百年好合，”方锐抬起手，在额头处比划了一下，向外一挥，然后继续去送特产了，“队长，等下再聊！” 什么什么合？林敬言一头雾水，你们蓝雨出来的人……真是与众不同啊。 在蓝雨的这一年，方锐的笔记本写满了整整一本，在最后一页，他总结了给后人观摩的蓝雨生活指南——在蓝雨一定要做的十件事： 1.和黄少天吵架 2.和队长、副队长坐在草坪上一起喂大黄吃骨头、看萤火虫 3.和任大叔一起黑一次荣耀论坛，用五十个小号换不同说辞吹捧蓝雨 4.在比赛中配合副队长完成一次偷袭，为队长挡一次攻击，放生一次治疗 5.在食堂吃到走不动路 6.看一次精彩的“副队长起义——队长镇压——副队长再次起义——队长再次镇压——副队长和队长愉快地吃饭去了”的情景剧 7.和队长单挑一次，用手速赢队长 8.被副队长追着PK一次……够呛，起码被暴打十次 9.被队长的谜之微笑震慑一次 10.祝队长和副队长百年好合一次 第37章 黄少天站在门口，被突如其来的冷风吹得一哆嗦。 “站在这里干什么？”喻文州正好拿着文件夹从经理办公室回来，一进门就看到黄少天站在门口抱着肩膀打喷嚏。他走过来，很随意地捏了一下黄少天的手臂，“这么凉，你就不冷吗？” “还行吧——阿嚏！”黄少天揉揉鼻子，“你做什么去了？” “快要月末了，”喻文州扬了扬手里的文件夹，“例行的总结。不过今天开会开得比较长，现在已经12月末了，上半个赛季都要结束了。” 黄少天点头，他转头看向蓝雨大楼一楼处的电子大屏幕，上面显示着蓝雨的积分表和近期的赛程表。 十七轮赛罢，积131分，排在联赛第五名。下一轮，蓝雨VS嘉世。 黄少天最近的状态很一般，最近几场单人赛都输得莫名其妙，团队赛发挥也很一般，对战嘉世这样的强队他不免有些焦虑，从他的黑眼圈就能看出来。倒是喻文州显得很淡定，排兵布阵还是原来那样，丝毫没有要因为黄少天状态不好而修改阵型的意思。 “你见过叶秋么？”喻文州突然问。 黄少天似乎对这个话题很警惕：“你问他干什么？我没见过，但是我也知道他一定是一个很没有下限的人。” “刻板印象。”喻文州点评。 “哈？你还替他说话？你见过他吗？你连他的面都没见过，就替他说话，我靠！”黄少天翻了个白眼，“凭什么啊？” “我没替他说话。你不要反应这么大。”喻文州看了看表，“走吧，回宿舍。” “快要吃晚饭了，回去干什么？”黄少天觉得莫名其妙，“我就是在这儿等你去吃饭的，我饿了，饿得走不动路……” “换衣服。” “我不冷，不想动。”黄少天说完，还吸了吸鼻子，喻文州对他很无语，这是黄少天的感冒前兆，这流程喻文州都快背下来了。 “我冷。”喻文州说，“陪我回去换。” 喻文州说这话就完全没有任何说服力了，他现在穿着外套，看起来一点也不冷。 “我在这里等你。”黄少天懒得动，靠在门边，恹恹地说，“我累了，我发现快要冬天了，我就越来越像蜗牛，不，像郑轩，哈欠，真的懒得动了——” 喻文州笑了笑，冲他勾勾手指：“我背你。” 这当然是句玩笑话，但是黄少天立刻精神抖擞，跃跃欲试，还想来个千斤坠，只可惜喻文州侧过身，他扑了空。 “你说的啊，你过来啊——靠，喻文州你又玩我！” “没玩你，”喻文州的声音从前面传来，“你好玩么？” 黄少天忘了带钥匙，喻文州查房的钥匙也没有带回来，两个人转悠了一圈，只能去喻文州的宿舍。 “你坐一下，”喻文州上下打量黄少天，“我给你找件外套。” “你怎么用这种眼神看我？”黄少天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企图用蓬松的头发抬高自己的身高，“我没有比你矮很多！你的衣服我都能穿的！” 喻文州笑而不语，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转身去开衣柜了。 喻文州的宿舍和以前差不多，仍然干净整洁，弥漫着黄少天坚持认为存在的一种味道——无法形容，但是就是喻文州身上的味道。他曾经以为是洗发水的味道，可是他实地考察过，喻文州后来明明就换了洗发水。 所以，这是一种很玄妙的、不能用科学道理解释的味道么？ 他问过郑轩，郑轩说队长身上没味道啊，顶多就是夏天有花露水的味道——那主要怪黄少天拿着花露水喷雾瓶到处喷，而任藻连花露水的味道都闻不到——他有鼻炎。 难道江湖传说是真的，只有喜欢那个人，才能闻到那个人身上的味道？ 黄少天伏案哀叹。 喻文州的笔记本整齐地摆在桌子的一角，黄少天翻开可以看到喻文州整齐优雅的字体，方方正正的字倒是和喻文州的性格很像，他翻过几页，惊讶于喻文州画的涂鸦和随笔写下的记录。 看来喻文州的吐槽欲也很强嘛。 “穿这件吧，”喻文州喊他，“少天，你在写什么？” “没、没有啊！”黄少天手忙脚乱地放下笔，连忙背过手把笔记本合上，丢回到一边去，他显然做贼心虚，差点咬到舌头。 “穿上走吧，再不去食堂就没有吃的了。”喻文州丢过来一件深色的外套，黄少天单手接过，一边穿上一边向外走。 喻文州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很合身，只有袖口处略长，黄少天习惯性地喜欢露出小臂，就干脆把袖子挽起来，他下意识地低头闻了闻衣服，没有味道，略落后几步偷偷靠近喻文州，味道就又有了。 洗衣粉味道，out。 “怎么？”喻文州察觉到黄少天在身后搞小动作，猛地一回头，他只感觉在他眼前极近的距离出现了黄少天的脸，一瞬间闪过，几乎擦到鼻尖。 “啊！”黄少天夸张地叫了一声，然后一连退了好几步，差点撞到墙上。 喻文州适时地伸出手拉了他一把。 场面有点尴尬，黄少天咳嗽了一下，然后抬手揉了揉额头：“差点，差点。嗯……我觉得你身上有一种味道……” 又来了，喻文州以为黄少天已经把这件事给忘了。 “没有，那是你的错觉。”喻文州说。 黄少天抬起手臂，神情有些期待，眼神中闪着光：“你闻闻我身上有没有？” 喻文州被黄少天奇怪的问题惊到了，他怎么纠结起这个问题没完了。 “没有啊。” 黄少天失落地放下手臂，双手插兜：“哦，那没事了，去吃饭吧。” 吃饭的时候黄少天有些魂不守舍，东张西望地到处看，眼神却很迷茫，郑轩从他面前路过和他打招呼，他等到郑轩走出食堂门口了才反应过来。 “我现在反射弧好长，按照这个反应速度，周六打嘉世，”黄少天有点自嘲地说，“三十秒就被叶秋KO了吧。” “一分钟吧。”喻文州的时间估计又专业又诚恳。 “靠……”黄少天托腮，咬牙切齿地，“你又帮他说话，你到底哪边的，喻文州，你不要想着叛变革命啊。” 喻文州低着头夹菜，然后很认真地回答黄少天：“不会的，除了蓝雨，没哪个组织能收留我。” 论坛的疯狂讨论以喻文州的战术胜利为节点暂时告一段落，但是喻文州在论坛腥风血雨的本质并没有改变。前段时间论坛的主题变成了关于队伍的双核心讨论，他和黄少天一起被推上风口浪尖，因为各队的组合都被拿上台面来比较，又是蓝雨的这一对最显眼，只能用奇葩来形容。 一同中枪的还有整个蓝雨战队，在你认为最神奇的战队评选中票数遥遥领先，成为粉丝心中最神奇的俱乐部。 是很神奇，队长是个手残的战术大师，副队长是个话唠的机会主义者，主力有个没干劲的非典型弹药专家……蓝雨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锋芒，也都有自己的软肋，然而他们就如同一块块的拼图，拼凑起来的蓝雨，竟然如此的和谐而完整。 只有蓝雨能容纳这么多特质选手，也只有蓝雨，能把这些特质发挥得淋漓尽致。蓝雨和在蓝雨的每个人，在每一场比赛中互相成就。 吃过了饭后没有训练，郑轩早早地就回宿舍去了，其他几个队员结伴出去，喻文州要回办公室处理队长事务，黄少天转了一圈无所事事，只好去技术部找任藻。任大叔顶着个鸟窝一样的头发正打开编辑器搞设计，黄少天探头进来，发现是在强化新的气功师角色，涛落沙明。 他想到方锐，小小地叹息了一下。 “嗨。”任藻知道是黄少天，连头都懒得回。 “我来看看，听说你养了宠物，我还没见过呢。”黄少天看看技术部也没有别人，直接就推门进来，“猫？还是狗？兔子？鸟？我怎么没看着啊，你的宠物呢？” 任藻继续靠在座椅上一动不动，只有手上点着鼠标编辑材料：“桌上。” 黄少天把目光移到桌面，看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鱼缸，里面趴着一只绿色的小乌龟……据说是郑轩和任藻合资买的宠物，很好！这非常任藻！也很郑轩！总之非常蓝雨！ “你是不是每天都在和这只乌龟比谁先动？”黄少天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只他无论怎样敲玻璃都没有任何反应的小乌龟，“它不会死了吧？” “这就是我要教给你的道理。”任藻幽幽地说，“我早就说了，生命在于静止。” 黄少天对这个理论是嗤之以鼻的，他凑过来在任藻的桌子上瞎翻：“运动运动挺好的，文州还每天早上都出去晨跑呢——” “你穿的是他的衣服？”任藻突然抬头，像发现新大陆一样盯着黄少天。 这目光有些异样，看得黄少天一阵心虚。 “你也有穿别人衣服的时候啊，”任藻继续点着鼠标编辑材料，“你原来不是打死都不穿别人的衣服？上次外面下大雨，我把我的衣服借给你你都不穿，我的衣服很珍贵的好吗，都是我亲自出门买的……” “小乌龟平时吃什么啊，”黄少天顾左右而言他，“起名字了吗？” “话题转移很生硬。”任藻说，“你不是号称有洁癖吗？贴身的东西都不能穿别人的，喻文州怎么就例外了，我的衣服也是干净的好吧！” 黄少天一拍桌子：“大叔，拜托你正常点！你现在的语气就像个怨妇！” 任藻终于转过头看他，眼神很幽怨：“是啊，因为感受到了你的双标。” 黄少天：“……” 喻文州处理了所有的事务，又重新看了一遍明天要练的图，回到宿舍的时候黄少天已经睡了，喻文州路过他门口，发现门虚掩着，黄少天习惯性地趴着睡觉，盖着毛茸茸的毯子，让他看起来很像一只可爱的熊——虽然喻文州一直觉得他这个姿势非常反人类。 黄少天粗心大意惯了，桌上的台灯还亮着，喻文州走过去关好，然后转身出来，将门带上。 回到自己的屋子后喻文州习惯性地要先把桌面收拾好，黄少天每来过一次，都能把他的东西搞得乱七八糟。他拿起笔记本随手一翻，就翻到了黄少天今天偷偷摸摸干的好事。在本子的空白页，他拿着碳素笔在上面画了个一个Q版的自己，写上了一句话。 黄少天到此一游。 喻文州忍不住笑了，他感觉这几个字像是刻在了他心里。 他心中的万千世界只向他敞开，随他肆意游览，随他兴之所至地刻字，所有的花都为他一个人开，所有的星星都为他一个人亮。 所有的光阴也都因他变得温柔。 第38章 下午五点半，蓝雨体育馆的通道里还没有人。 保洁人员会在六点进行最后的打扫，安检和全部工作人员在六点半就位，七点开始，场馆陆续有粉丝进入，七点半之后，双方战队队员和工作人员接受安检和身份确认后到休息室准备，八点开始维持场馆秩序，八点半比赛正式开始。 这样的比赛赛前流程，黄少天背得滚瓜烂熟，很快第四赛季的上半赛季即将结束，他已经为蓝雨出场了17次，这样的流程也已经经历了17次。 他单手插兜站在体育馆的内场入口，抬手揉了揉眼睛。 最近睡得不太好，不知道为什么老是做梦。黄少天的梦一般都比较单一，就是激烈的枪战，然后跑跑跑，不像喻文州可以梦中华上下五千年。他每天做完梦，早上都会觉得特别劳累，而且越到比赛日期就越劳累，梦里的枪战规模也从港片小打小闹升级为对抗外星人拯救地球，每天晚上都是一部大片。 任藻开玩笑地说他现在有点焦虑，需要像小乌龟一样找个壳子躲起来，安静地休息一阵就好了。 但是这也太不现实了。 走到内场里随便挑了个座位坐下，黄少天无所事事地四处看，场馆空无一人，发出一点点小的声响都会有回音，他有些孩子气地试探着打了个响指，听到清脆的声音在空旷的体育馆里回荡，自己笑了起来。 而场馆的另一边通道里，郑轩靠着墙吃着薯片，有一搭没一搭地在和喻文州说话。 “你小声点，等下他发现了。”喻文州说。 “你也来点。”郑轩把薯片递给喻文州。 “谢谢，我不要。”喻文州拒绝了。郑轩口味奇特，薯片喜欢吃酸奶味的，一般人都接受不了。 “你不去看看他啊？”郑轩有些好奇地看着喻文州。黄少天最近的低谷表现整个蓝雨都有发现，不然任藻也不会给他休息一段时间的建议。这段时间里不光是在比赛上的低迷表现，就连日常训练，黄少天的成绩都不如从前，而且他越是焦虑想要解决这个问题，他反而会表现得更加糟糕。昨天在做最后的地图训练的时候，光是重大失误就两次，操作宛如梦游，最后手速统计下来，还没有郑轩成绩高。 所有人，包括黄少天自己在内都知道，这就是俗称的新秀墙。 很多天赋极佳的选手，在初入联盟的时候都会有惊艳的表现，他们大多数可以在新的赛季之初立刻崭露头角、一鸣惊人，乃至成为话题焦点。但是随着对手对他们的针对性研究和自己与队伍之间的磨合问题，他们会逐渐进入低迷期，表现不佳、与队伍脱离，这种状态几乎出现在每一个新秀的身上，直接影响到他们未来的发展。 不只是在荣耀联赛，足球、篮球以及其他的竞技比赛，新秀大多数都要面临新秀墙的考验，如何度过，确实是个让人头疼的问题。尤其是黄少天这种出道即主力的新秀，队伍没有时间也没有备选人员来让他通过休息和自我调整解决新秀墙问题，就目前来看，也没人相信蓝雨会奢侈地把黄少天放在板凳上让其他队员顶上。蓝雨这半个赛季以来的战术安排，任何一场团队赛的布置都不可能缺少黄少天，他在不在场上，对蓝雨的影响可谓是天差地别。 那怎么办？让他自己撞个头破血流？ 这个问题，战队经理在前段时间就和队长喻文州讨论过了。黄少天之于蓝雨，是绝对的主力和王牌，战队不希望他因为新秀墙的原因就此低迷下去，如果他真的需要休息，战队也不介意用替补队员，拿成绩换黄少天的状态。 战队已经让步到这个地步了，但是拒绝的是喻文州。 “我觉得他可以。”喻文州很认真地看着面前的文件夹，上面密密麻麻全都是黄少天最近的训练数据，再向下翻，甚至可以找到他训练营时期的数据，这些数据在系统里导都导不出来了，只有喻文州手里还有。 “可以什么？” “可以自己解决。”喻文州合上文件夹，“我们的战术布置不需要有变化，他会自己调整好，然后跟上我们的步伐。” 新人在遭遇新秀墙后失去方向最后泯然众人的例子也不是没有，足球界每年评选出那么多金童，到最后成为名宿的屈指可数，大多数不过是小时了了。不过新秀墙的风险再大，也还没有大到足以动摇喻文州对黄少天的信心。 他注定是在这个赛场上大放异彩的人，目前这样的成绩远远未够。突破新秀墙的两种方法，无外乎横冲直撞地突破，再者就是放缓步伐慢慢去适应，哪种更合适黄少天，喻文州看得很清楚——他不是个需要小心翼翼保护的人。这就好比现在黄少天一个人坐在场馆里，他不是失落更不是内心挣扎，他只是想安静一下，去思考更多关于未来的事情。 “看他干什么？”喻文州摇头，“我不是来看他的。” “啊？”郑轩愣了一下，“那我去看看，他在那儿坐了半天了，一动都没动过。” 黄少天坐在座椅上，就那么直挺挺地靠着，一点动作都没有，没人知道他在看什么想什么。 “不用管他，”喻文州制止了郑轩，“让他安静一会儿——放下你的袋子，他也不喜欢酸奶味的的薯片。” 郑轩悻悻地放下手。 “哦对了，”喻文州从文件夹抽出一份文件，“这是给你的。” “什么？”郑轩难得好奇，接过来一看，是喻文州给他做的技术分析，密密麻麻的小五号字体，从手速控制到团队赛配合，整整二十多页。 “很长，也很详细，但是你随便看看就好，不用太纠结其中的细节。”喻文州微笑，“我给每个人都做了一份，以后每半年都会有。” 郑轩惊得下巴都要掉了：“啊……谢谢队长。” “你要是真想谢我就不要买酸奶味的薯片了，”喻文州开玩笑，“换点正常人的味道吧，算我求你了。” 郑轩比了个OK的手势。 时间很快就到了七点半，喻文州到场馆特殊通道的时候，大多数蓝雨队员已经到了，黄少天在低头看手机，没有参与大家的聊天，看到喻文州走过来他才把手机收起来。 “都到了，”喻文州看了看表，“我们进场吧。” 黄少天似乎有话想对喻文州说，神情欲言又止，喻文州就当做没看到，径直走在前面带路，黄少天落在最后，有些痛苦地揉了揉太阳穴。 之前的几场比赛，5:5战平虚空，7:3胜越云，4:6败给百花，成绩都不算理想，黄少天不仅没有做出贡献反而还给团队赛添了不少麻烦。现在面对嘉世，他莫名地有些担心，他倒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绝对不会怕嘉世和叶秋，他只是怕自己又出错连累蓝雨。 可是喻文州连开口的机会都没给他。黄少天很明显地感觉到喻文州根本不想和他讨论新秀墙的事情，不仅现在一点说废话的机会都不给他，就这几天，他都很刻意地减少和黄少天独处的时间，分析材料都是拜托别人送来的。 憋死了，好想揍他啊。黄少天走在最后，冲着天花板翻了个白眼，冒出来个已经多年不曾出现的念头。 喻文州走在前面，贺光远把一本厚厚的文件交给他。 “什么？”喻文州一愣。 “黄少的分析材料。”贺光远一副看好戏的表情，“他说让你亲自给他。” 喻文州：“……” 好想揍他啊。喻文州心想。 第39章 双方队员进场，黄少天跟在喻文州身后，眼睛直勾勾地盯在喻文州身上，几乎要戳出两个洞来。喻文州就当看不见，泰然自若，好像身后没人似的。苏沐橙经过他们两个的时候依次和他们握手，颇有兴致地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个人。 “欢迎来到G市。”喻文州努力忽视黄少天的存在感，和苏沐橙打招呼。 “晚上好呀喻队，”苏沐橙笑笑，“比赛结束请我吃东西哦。” “好，没问题。”喻文州点头。 喻文州走过，身后就是黄少天，他潦草地和苏沐橙握了下手敷衍了一下，目光重新移回到喻文州身上，趁着喻文州转头和别人握手的时候，做了个挥拳头的动作。 苏沐橙忍不住捂着嘴笑起来。 第四赛季出道的新人实在很多，后来就在大家的建议下组建了一个群，方便互相联系，大家虽然见面的机会并不太多，但是在群里聊天聊得都比较熟悉。平时喻文州很少在群里说话，但是黄少天话多，大家也都知道黄少天和他队长关系不错，结果今天一看，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啊？黄少天这眼神如果化成箭，喻文州早就万箭穿心了。 可是好像又挺是那么回事的……苏沐橙想，这是一种无法轻易言说的直觉，她感觉两个人在闹别扭。 握手问好结束，各自就座等待比赛开始，苏沐橙托着腮望过来，果然喻文州和黄少天坐在一块，但是互相都不看对方，恨不得把背对着对方。黄少天偶尔还要拿手里的选手证甩一甩“不小心”打到喻文州的笔记本，两个人对视，二十秒后各自再次扭头。 蓝雨队长和副队长之间的相处方法真是别致啊。 苏沐橙掏出手机在群里发消息。 沐雨橙风： 见到喻队和黄少真身啦~ 群里没什么人回复，现在大多数人都在准备比赛，只有楚云秀回了一句。 风城烟雨： 记得敲诈他俩一顿好吃的。 沐雨橙风： 好的，我准备轰他们一顿再敲诈好吃的。不过他们俩似乎在闹别扭，不知道还会不会请我吃好吃的，我可是为了吃夜宵晚饭都没吃好。 风城烟雨： 闹别扭？ 生灵灭： 闹别扭了？ 逢山鬼泣： 闹别扭了！！！ 枪淋弹雨： 是啊………… 喻文州看了看手机屏幕，转头看了看坐在身后的郑轩，郑轩还沉浸在群里的话题，为队长副队长的和谐关系“添砖加瓦”，贺光远敲了敲他的脑袋他才回过神来。 “这么有干劲，”喻文州笑眯眯地说，“派你上单人赛第一场准没错。” 郑轩一丢手机：“队长饶命！万一嘉世第一个是叶秋呢？” 喻文州继续微笑：“如果第一个是叶秋，估计更能激发你的干劲，加油。” 郑轩：“……” 郑轩硬着头皮站起来，走向操作台，边走边回头看嘉世那边，结果嘉世那边一片安静没有任何人站起来，苏沐橙还低着头在玩手机。 人呢？ 郑轩走到操作台，幡然醒悟，靠，叶秋从来不露面也不会和嘉世的人坐在一起的，所以他果然是中奖了！ 大屏幕打出单人赛第一场的比赛名单：郑轩VS叶秋。 郑轩欲哭无泪，磨磨蹭蹭走进操作台，慢慢悠悠地接上键盘，然后以极慢的速度刷新了角色。 解说忍不住了：“怎么回事？蓝雨派了喻文州上去啊？这么慢？” 网络解说的互动平台上立刻刷了一片一片的喻文州表情包，图上是喻文州接受采访时的一张图，上面写着“慢，是一种技术”。 而这个表情包的始作俑者黄少天正侧着身子继续盯喻文州。他终于忍不住了，拍了拍喻文州的肩膀。 喻文州回过头：“怎么了？” “你过来点。”黄少天勾勾手指。 喻文州忍着笑凑过来：“嗯？” “为什么不让我去？”黄少天压低声音，“不是说好的吗？喻文州你讲不讲道理？” 从黄少天遭遇新秀墙开始，蓝雨的排兵布阵就固定将他安排在单人赛第一位出场，叶秋选择第一个出场，估计也有想正式比赛碰一碰黄少天的念头，但是没想到喻文州临场变卦，派了个从没第一个出场过的郑轩。 “大部分时间都讲。”喻文州说。 黄少天：“……” 喻文州看他：“不过，擂台这两分就靠你了。” “你靠我干什么啊？”黄少天酸溜溜的，“我靠不住的，你自己来吧，队长，加油！呵呵！擂台赛看你的了！” 喻文州笑而不语。 话是这么说，但是没人会当真。喻文州在单人赛和擂台赛出场的机会屈指可数，如果不是主场有选图优势，他基本都不会上场，上了也是主要靠地形和战术周旋，毕竟你让他强打实在是太为难他了。 相反，黄少天就很适合擂台赛，尤其是客场不了解地图的时候，他在擂台上的时间越久，战胜对手的可能性就越高，至少从黄少天的数据来看，他一挑二的情况下，和第二个人PK的时候输出效率要高于第一个人。 让郑轩第一场碰叶秋，也算得上是排兵布阵上的一种战术。喻文州深知，黄少天现在的新秀墙状态让他单挑战胜叶秋的概率比平时要低些，而现在，他却又实打实地需要一场获胜的比赛来提振状态。这场比赛最好是他有很大的可能性拿下，但是打起来又比较困难的，不然你让黄少天随便虐菜赢了，对他的状态提升没有任何帮助。 擂台赛，这是最好的选择。没有叶秋的擂台赛，那就更好了。 黄少天还不知道喻文州是怎么想的，他满脑子都是错过和叶秋单挑的懊恼，恨不得用眼神杀死喻文州，乃至于在擂台赛上一股脑发泄出来，成功一挑二站到了最后。 夜雨声烦血量9%，赛场上已经只剩下他一个人。他有点茫然地转了转视角，这才发现对面已经没有接下来的选手替补上来了。 赢了，黄少有点恍惚，直到他走出操作台看到喻文州正扬着头看他，面带笑容冲他比了个OK的手势。 黄少天这才反应过来，他从高高的台子上跳下来，一步迈到喻文州身前。 “干什么？”黄少天速度太快，吓了喻文州一跳。 “没事。”黄少天抿着嘴摇摇头，憋着笑，“没事不能站在你身边啊。保持距离保持距离——你怎么走路也这么慢？” 喻文州慢悠悠地走着，随口反击：“再慢也慢不过某人的反射弧。” 黄少天：“……” 总比分3:7，蓝雨和嘉世的比赛雷声大雨点小地结束了。相比于之前赛前预测的种种看点，叶秋单挑黄少天、团队赛两位战术师对决，这些都没发生。蓝雨的团队赛出人意料地选了一个很普通的初级地图，没有治疗全输出地和嘉世打了一场对攻，最终败下阵来。唯一让人有些兴致的是黄少天的数据，这场团队赛中，两队12名选手，黄少天输出第一。 似乎，新秀墙并没有困住黄少天啊？还是这是蓝雨放出来的烟雾弹？一时间众说纷纭，然而到底黄少天有没有突破新秀墙，可能要等到下半个赛季来验证了——这已经是第十八轮比赛，在春节之前，联赛只剩下最后一场。 而在这之前，还有一项更引人注意的赛事，那就是荣耀联赛的全明星赛。 全明星赛是去年开始举办的，今年只是第二届，第一届在H市，也就是嘉世承办，第二届在Q市，由霸图承办。 全明星有一项颇引人关注的项目，那就是全明星对抗赛。全明星赛由玩家用荣耀账号卡评选出24名明星选手参加，可以说是人气的最好证明，比论坛里吵到天翻地覆也没什么结果的破投票真实多了，毕竟一张荣耀卡也价值不菲。 凡有投票，必有腥风血雨。上半赛季比赛到现在为止，叶秋的人气一路领先，而第四赛季的新人也在投票中多有冒头，黄少天、张新杰、苏沐橙都在前十五，至于喻文州，则晃晃悠悠地在二十三到二十五名徘徊，蓝雨赢一场，他的票就多点，输了，就被人超过，总之卡在要进不进的门槛上。 喻文州的粉是不少，可是黑也不少啊！ 黄少天手指在手机页面上滑来滑去，十八轮比赛结束，喻文州正好第二十四名，比第二十五名只多了十七票……要知道荣耀玩家基数很大，十七票只不过沧海一粟，黄少天手头账号卡都有三四十张。 不愧是保命型指挥，吊车尾型高手，压线还是这么一如既往的强悍！ 黄少天忍不住给喻文州比了个赞，然后又在心里给自己比了个赞，得意得尾巴都要翘起来了。 养小号千日，用在一时啊！ 第40章 和嘉世的比赛赛后，苏沐橙蹭了两个人一顿夜宵，可恶的是叶秋宛如苏沐橙的拖油瓶，没办法只好也让他蹭了一顿。喻文州倒是觉得没什么，黄少天老是拿话敲打叶秋，叶秋三言两语嘲讽回去，气得黄少天差点和他真人PK。 真人PK没成，两个人约了晚上竞技场PK，还邀请苏沐橙和喻文州加入，两人对视，然后相视而笑，齐刷刷地当做没听见。 毫无疑问，新秀墙现在还在困扰着黄少天，只是现在这个问题被从媒体和粉丝的视野中转移出去了——在这场比赛中黄少天成绩不错，而接下来的全明星赛和最后一场比赛都无关紧要，他们有很长的时间来解决黄少天现在的问题，包括春节假期和短暂的冬休。荣耀在今年再次提升等级，达到了65级，黄少天有更大的空间去面对自己的问题，他可以通过调整自己的打法、磨合新的技能来改善自己的状态。不管怎样，总之不用去赤裸裸地面对媒体，也不用被强行拖拽出场在新秀墙专题成为研究对象，外界的压力毫无疑问地小了很多。 喻文州一直都没有对他解释，黄少天不问，他也不说。现在黄少天懂了，但是他也不知道怎么和喻文州说。 所以两个人的闹别扭还在持续中…… 他们两个倒还好，似乎乐在其中，但是其他人快要受不了了，训练室里总是萦绕着这样一种谜一样的氛围，还能不能好好训练了？黄少天每次经过喻文州座位的时候都要动手动脚地比划一番，然后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其实喻文州都看到了；至于喻文州，他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坑黄少天，上次还倒了杯苦瓜水，让黄少天误喝了之后刷了三次牙。 郑轩快疯了，他内心感觉自己要窒息了，你们两个神仙斗法，能不能不要殃及池鱼啊？苦瓜水真的超级难喝啊！被黄少天大幅度的动作打到头真的很痛啊！ 而且没人对我说一句对不起啊！ 枪淋弹雨： 感觉自己要痴呆了[发呆] 沐雨橙风： 郑轩，你们G市的东西好好吃啊，对了，他们还在闹别扭啊？ 枪淋弹雨： 我就是因为这个要痴呆的……在啊，在闹，黄少天失踪了，团队赛没法训练，大家都在吃苹果聊天 夜雨声烦： 你才失踪了！你全家失踪！郑轩你不要趁我不在就说我坏话！我好好的失踪个鬼？？你们又在吃苹果？？怎么不喊我？？又是喻文州，趁我不在就组织大家吃东西！ 枪淋弹雨： 你回来吃啊…… 夜雨声烦： 你懂什么，我回去了咱们就得训练了，哪里还能吃上苹果！你吃苹果还不是拜我所赐！快点感谢一下我，竟然还背地里说我坏话，我失踪什么了我？ 郑轩抬头，喻文州正在看他，他冲郑轩打了个手势，郑轩立刻乖乖低头。 枪淋弹雨： 黄少你在哪儿啊？ 夜雨声烦： 体育馆后面……你干嘛？ 郑轩再次抬头，抬起手机拿给喻文州看。 喻文州了然点头：“好了，你们慢慢吃，吃完了就回宿舍吧，今天就到这里。” 夜雨声烦： 郑轩你到底干什么？良心大发给我送苹果吗？我要俩，我要甜的！ 枪淋弹雨： 嗯……有人给你送了…… 夜雨声烦： ？？？？ 黄少天躺在台子上仰头看星星，微风吹过有些凉了，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还是穿得少，但是并不想回去拿衣服。他看了看手机屏幕，大概也能猜到是怎么回事，肯定是喻文州来了呗。 他闭上眼睛，决定装睡。 来的果然是喻文州，黄少天听到了大黄的叫声。大黄虽然在蓝雨也待了很久，但是很不好带，除了门口的保安，就只和自己、喻文州亲近，任藻几次想抱抱大黄，差点被大黄攻击。 黄少天一动不动，继续装睡。 喻文州身上那种特殊而持久的味道远远飘来，一起飘来的还有苹果的清香。黄少天觉得心旷神怡，他等着大黄迫不及待地扑过来，然后他就顺势“醒”了，一抬眼就能看到喻文州，然后喻文州就会把苹果给他，说几句好听的哄哄他，给足了他面子之后他还会起驾还朝，这场冷战就将划上圆满的句号…… 然而现实是他闻到味道远远传来，不断靠近，然后又飘走了……大黄的汪汪叫声也远了，黄少天听到喻文州很温柔地对大黄说：“看，他睡着了，我们不要打扰他。” 大黄仿佛听懂了，汪了两声表示同意。 黄少天：“……” 喂喂喂，我表现得很明显啊，我哪里睡着了啊！我就差诈尸坐起来了！ 黄少天暗自运气，但是因为自己是主动装睡的，也不好跳起来，只好继续闭着眼睛，他听到一人一狗远远地去了，忍不住叹了口气。 可这一口气还没叹完，他又听到了大黄的声音。 黄少天躺着，照旧一动不动，cos尸体cos 得很来劲，只是睫毛一直在动，喻文州忍着笑，在黄少天身上搭了一件外套，他看到黄少天也憋笑憋得很辛苦，外套盖在身上的时候，嘴角微微向上，但是很快隐藏起来表情，抿了抿嘴唇。 幼稚啊。喻文州心里说，忍不住摇摇头。 “大黄，”喻文州摸了摸大黄的脑袋，“去叫他起来。” 大黄像是能听懂一样，跑过去“叫醒”黄少天，先是拿爪子抓，接下来吐着舌头就要舔，黄少天吓了一跳，连忙坐起来，还在台子上打了个滚，躲得远远的。 “怎么样，睡得好吗？”喻文州笑着问他。 “安全距离！”黄少天拿起外套，抖了抖灰披在身上，退后了两步，“干嘛，睡得很好啊，你喊我干什么？” “还闹呢。”喻文州冲他伸出一只手，“跳下来，上面风大。” “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黄少天还在那里装，结果被喻文州抓着手腕，直接借力从台子下抓了起来。台子不算太高，这是体育馆施工的时候留下的一个水泥台，黄少天没着力点，直接扑在了喻文州怀里。 熟悉的味道一瞬间占据了他所有的感官，连苹果如此明显的清甜味都没法引起他的注意力。 喻文州的手臂结实有力，抓着他的手腕时，手心滚烫如暖炉，微风吹过，黄少天哆嗦了一下，觉得连带着心里都打了个颤。 “有事啊……你？找我有事咯？”黄少天磕磕巴巴地问。 喻文州笑：“嗯啊。有幅地图想和黄副队长请教一下，不知道能不能请黄副队长纡尊降贵到我宿舍帮我解答一下？” 第41章 黄少天嚼着口香糖，手里转着魔方，懒洋洋地站在蓝雨大楼前。 全明星虽然出场的只有指定的24位选手，但是所有的战队选手都可以前去参加，郑轩说这是公费旅游，于是也跟来了。任藻虽然懒，但是也恨不得跟来，只是最近荣耀第六区开放，荣耀等级升级到65级，蓝溪阁又迫不及待地送来了新等级的材料。任藻只好吭哧吭哧地蹲在技术部给银装升级，连带整个技术部都得跟着加班。 为此黄少天不知道从哪儿淘出来一块白布条，写上“苦不苦想想长征两万五”，像模像样地给任藻系在额头上。任藻踹了黄少天一脚报了仇，但是实在是懒得摘了，干脆就系着。后来还是在走廊遇到了喻文州，喻文州看不过去帮他摘了，然后提着布条找黄少天二次算账去了。 至于他们两个怎么算的就没人知道了。用任藻的话来说就是：哦，队长去找黄少天了，两个人在宿舍里也不知道捣鼓点什么，出来就算完了。 这句话乍一看好像没什么不对……是的，细品也没什么不对的！ “拼出来了没有？”喻文州提着两个人的行李箱姗姗来迟，看了看黄少天手中的魔方笑着问，“嗯？” “那当然，你以为我是谁？”黄少天语气得意洋洋的，立刻演示了一遍，他手指动得飞快，让人眼花缭乱，魔方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清脆悦耳。 喻文州当然也会拼，只是没有黄少天这么快。他懒得看黄少天炫技，随手抓起一条围巾搭在黄少天脖子上。 “唔——什么东西？” 围巾毛茸茸的，扫在黄少天耳后，弄得他痒痒的。喻文州抓着围巾另一端把黄少天圈起来，他缩着脖子想躲，但是没能躲过这根“捆仙索”，被喻文州一抬手，服帖地收了。 技术活儿！赏啊！郑轩就是懒，不懒的话就拍巴掌叫好了。 “那边挺冷的。”喻文州松开手，“外套我也多带了。” “好吧。”黄少天动动脖子，显然有点不适应，但还是顺从地点了点头，“走呗？” “嗯，人到齐了，出发吧。” 从G市启程飞Q市，一路上从高处俯瞰可见郁郁葱葱的常青树变成零散的枯黄落木，残雪尚未消融，在山涧林间乃至绵长如绸缎的高速公路上铺下白色的斑点。黄少天坐在中间位置，好奇地探着身子凑到窗边向下看，几乎整个人都压在喻文州身上。 “我第一次看到雪，队长，你看到了没有？很白，真的很白，土豆是不是也这么白？” “没有……”喻文州无奈地说。还是没机会告诉黄少天他女神的真相，喻文州也是很惆怅。 “什么没有？” “我还没看到雪，只看到了你的后脑勺。”喻文州说。 “那你看看。”黄少天抬起身子，兴致勃勃地指了指窗外，“很好看，如果能摸一下最好了……荣耀联赛为什么不干脆组织全明星选手一起打雪仗？这不比玩什么弱智游戏有意思多了？” 喻文州竟然还思考了一下可能性：“你可以去向冯主席建议一下。” “等你当上主席吧。”黄少天随口胡说，“到时候建议全明星全面改制，第一天打雪仗大赛；第二天厨艺大赛，比剁饺子馅，比捏虾饺，比谁包的云吞多……” “挺好的。”喻文州点头，“欢迎收看电竞频道荣耀厨房栏目，到时候请你来做评委怎么样？” “可以啊，管饱就行。”黄少天打了个哈欠，姿势扭曲地伸了个懒腰，“快到了吧，坐在这儿坐得我肩背都疼。” 职业选手大多数需要常年坐在电脑前操作，除了手指、手腕的负荷很大之外，颈椎、肩背乃至腰的损伤也很大，只不过年轻人不那么严重罢了。黄少天平时还好，坐太久了还是会觉得肩背不舒服，所以他平时没事的时候就喜欢抱着个抱枕弓着身子，睡觉也趴着睡，觉得会比较舒服。 “快了。”喻文州看了看表，然后很自然地抬起手搭在黄少天的肩上，用力一捏。 “嗷！”黄少天毫无防备，被捏得一叫。周围的人都看过来，他立刻低下头装死，把脸埋在围巾里，过了好半天才抬起头。 “喻文州！你够了啊！痛痛痛死了！你下次有个预警啊！”黄少天拿围巾把自己武装得像个蒙面抢劫的，“我现在是公共人物，人气很高的，注意影响！” 喻文州笑笑：“嗯，大神。” 黄少天原来混迹网游的时候，手速快，刷怪打装备厉害，经常在带人刷本的时候被叫大神，到了蓝雨大家都是职业选手，反而没人这么叫了。喻文州这么一开玩笑，黄少天恍惚了一下，神情茫然地四处看看，最后才发现是在说自己。 这明明是论坛的讨论楼里对自己的称呼啊。黄大神，打游戏的时候是大神；不打游戏的时候爱动爱说，有一张动图被捕捉到宛如跳大神…… 但是那明明就是一个“真爱黑”聚集的聊天楼！ 黄少天刚想质问，喻文州已经转过头去看窗外了。黄少天托着腮，想了想自己制作的那些广为流传的喻文州表情包，立刻就萎了。 可是那些表情包都是精心挑选的照片，还PS过了，我容易吗我！ 到达酒店的时候已经是深夜，霸图方面的接待很是尽心尽力。场地布置得很有气氛，到处都全明星赛的logo和各位选手的大海报，黄少天在酒店里走着走着突然抬头看到一个自己，差点吓得咬到舌头。 “别拦着我！”黄少天挣扎，“我要投诉！把这张海报换了吧太丑了！我拒绝！” 喻文州的“捆仙索”用得越来越熟练了，抬手一收，把黄少天收回到自己身边：“没事，更丑的官网照片也不是没有见过。” “我都换了的！”黄少天急道，“官网的换了，这辈子再也不留板寸了。” 官网的图片一开始都是用的训练营入营时候的照片，那时候黄少天还留着淳朴的板寸——那时候的男孩子大多数都是这个发型。现在他早就已经换了发型，恨不得把这个狗啃一样的板寸发型丢进历史的熔炉里任其灰飞烟灭。 “真的挺丑的。”黄少天有点哀伤地看着海报，但是他还是觉得这张海报要比当年的板寸好看点。 “再丑的都看过了。”喻文州倒是毫不在意，淡定地说，“鼻青脸肿的也不是没见过。” “不要再提了！” 黄少天反手一拳，避重就轻地打在喻文州肩膀上，喻文州敷衍地装了一下受伤，顺势把黄少天拉到了一边，防止他挡到别人走路。 “现在这样就挺好的，”喻文州看着黄少天现在的发型，“等春节前再剪一点吧，显得精神一点。” “我现在不精神么？”黄少天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精气神十足。”喻文州比了个OK的手势，夸赞他。 两个人一边说话一边在酒店里乱逛，很快就逛出了蓝雨的活动范围。现在已经到了的战队大多数都在聊天打牌，黄少天很是自来熟，跑去各个战队转了一圈，还搜刮了不少吃的，这一非常熟练的“空手套白狼”行为受到了蓝雨众人丧心病狂的表扬。 “黄少在手，天下我有！”郑轩拿到了吃的，毫不吝惜对黄少天的夸奖。 “吃你的吧，”黄少天把围巾缠在手腕上，无所事事地四处看，“队长呢？怎么我走了一圈，队长不见了？” “不知道……”郑轩只顾着吃。贺光远和王翰也没好到哪儿去，正在抢一盒鲜花饼，张佳乐带来的特产果然很抢手，等回去一定让他多快递几盒来。 “诶你们有良心没，也不知道给他留点。”黄少天嚷嚷。 “队长不需要的。”贺光远说。 “真是的，人呢？我去找找看……”黄少天站起来。 身后李轩在喊他打牌，三缺一，苏沐橙和肖时钦嗑瓜子的声音都传来了，黄少天头也不回，只是招招手。 “我等下就来！” 苏沐橙笑吟吟地问：“你干什么去？” “找人！”黄少天也不解释，转身就跑了。 喻文州也没走远，就在酒店外面的马路边，他好像在和妈妈打电话，黄少天躲在不远处听着，听见喻文州和家人对话，话题无外乎就是比赛、成绩、全明星和土豆。 但是话题很快就转向了黄少天。 “嗯，我们一起来的。”喻文州说，“他去和朋友们玩了，好像他们在叫他打牌。” 黄少天靠着树，有风吹过，枝叶间的雪扑簌簌地落下来，洒在他头上。 “我没有。”喻文州继续说，声音很低，“新朋友总要熟悉一段时间才行。吃过了，嗯，你们也早点睡。” 喻文州挂了电话，怔了一会儿才转身。他一回头就看到黄少天站在树下，不知道低着头在筹划什么，他手里拿了一顶毛茸茸的帽子，看起来像是随手抢来的。 “嘿，”喻文州笑了笑，“你怎么出来了？” 黄少天扬起脸，目光在雪夜里亮晶晶的，人一动，头上的雪就跟着他的眼神在夜色中反射着光亮。 “我还没问你呢，你怎么出来了。”黄少天倒腾好了帽子戴在头上，“怎么样？从韩文清那里拿到的，好像是他粉丝送的礼物，真是别出心裁啊！” 帽子很幼稚，是一只老虎的形状，韩文清拿到这么可爱的帽子的时候表情精彩得不得了。张新杰客观评价了一下，觉得这顶帽子很有活泼气息，正是霸图所需要的，韩文清的脸色更精彩了。 但是戴在黄少天头上就没什么违和感——要说有的话，那就是黄少天头太大了。 黄大头。喻文州默默地在心里给黄少天起了个外号。 “这雪很容易就化了啊，”黄少天蹲下玩雪，但是Q市天气也不算太冷，积雪有一点，抓在手里很快就融化成了水，“我还以为可以打雪仗呢。” “那要再北方一点了。”喻文州想了想，“或者赶上下大雪的时候。” 老虎的尾巴随着黄少天的动作一甩一甩的，喻文州忍不住揪了一下，黄少天立刻双手抱头，保护自己的帽子。 “挺可爱的。”喻文州说。 “不要用可爱形容一个男人！”黄少天说，“我就是冷，这个道理你懂吗？真的太冷了！不戴着我觉得耳朵都要冻掉了！” 喻文州忍着笑，道理我都懂啊，可是你的头为什么这么大？ “你笑什么？”黄少天警惕地看着喻文州，“你到底笑什么啊？你说话啊？” “没什么，”喻文州微微摇头，目光温柔，“觉得这边很有趣。” 其实这世界上哪有这么多有趣的事情，夜色，积雪，落木，这一切都稀松平常。真正有趣的是身边的人，你和他在一起，全世界都变得生动有趣了起来。 第42章 辛苦比赛了半年，好不容易逮到了可以随便玩的机会，黄少天怎么会错过，当天就和苏沐橙李轩他们打牌打到了凌晨。喻文州本来也一起玩来着，后来实在是困了就回去睡觉了，他一撤离牌局，所有人长出一口气。 李轩摆弄自己手里的牌，看了看黄少天：“我靠，你们队长是人参变的吧？” 黄少天翘着二郎腿一边看牌一边吃东西，被李轩的问题问得一愣。 “什么啊？”黄少天口齿不清地回答，“人参？” 李轩啪地一甩手里的牌，不玩了：“他坐我身边，我靠我靠你看看，我这牌，阳气都被他吸走了吧？” 喻文州牌技本来就好，加上运气好，这个实在是没办法，此人不仅roll点天赋卓绝，摸牌也有如神助，想什么来什么，来什么成什么。他坐在这儿打牌，这半天赢了一大把的零钱，都丢给黄少天了。 “你好恶心啊！”黄少天忍不住了，“什么阳气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李轩你好无耻，这儿还有姑娘呢。” 苏沐橙和楚云秀看一把牌，一边看一边聊天，都没管这边一群男的在说什么。 “挺精彩的。”张新杰推了推眼镜，看着李轩摊开的牌。 肖时钦也附和点头：“很久没见过如此错位的排列组合了。” 李轩的牌已经烂到一个登峰造极的地步了，无论多高明的技巧都无法拯救，再打下去估计连裤子都得输光。他靠在座椅上，突然眼睛一亮，有了个新的提议：“别打牌了，不如来真心话大冒险吧——” “好啊！”苏沐橙眼前一亮，这句话她倒是听得真切，立刻举手同意，“我投一票，还有秀秀。” 苏沐橙的iPad好像出了点故障，楚云秀正坐在她身边帮她弄，听到这话也点点头，表示同意。 真心话大冒险这个古老的游戏在新的时代历久弥新，其核心思想就在于和不同的人玩，游戏的形式压根就不重要，不管是抓阄还是猜拳还是怎样，都不重要。李轩嘿嘿嘿笑了三声，黄少天突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瞧了瞧李轩，老觉得他心怀不轨，要伺机报复。 “很晚了，还玩啊。”黄少天心虚，总感觉自己要输，那种奇怪的第六感存在感实在是太强了，他立刻拿时间搪塞，结果想溜的时候直接被按住，逃跑计划失败。 “这才几点，叶秋还没来抓我回去呢，你心虚什么呀？”苏沐橙笑，“来玩吧，我今天手气也好，我来洗牌。” 四期的人凑在一起，人倒是不少，抽牌正好合适，苏沐橙洗牌动作挺熟练的，很快就分牌完毕。黄少天还是有种不详的预感，刚抓起牌就连打了三个惊天动地的喷嚏。 “有人想你呢。”苏沐橙笑呵呵的，“谁呀？” 黄少天摸摸鼻子：“我妈吧，或者我爸，或者大黄！快点快点，亮牌吧不要磨蹭了，命运之神要眷顾你们了，我可以告诉你们，我们蓝雨出身的，摸牌运气都是有加成的——我靠？” 墨菲定律告诉我们，你越是担心哪种情况发生，那么它就越有可能发生。 黄少天觉得心绞痛，墨菲为什么没有早点告诉我啊？ “恭喜恭喜。”苏沐橙笑着看了一遍牌，对黄少天说，“你们蓝雨确实有加成啊。” 大家纷纷起哄，表达了对黄少天的同情和对游戏的期待，起哄声乱七八糟的，里面还掺杂着李轩极富韵律的rap，“怕了吧怕了吧”。 黄少天破罐子破摔，把摸到的牌一丢：“咳咳——来吧来吧，谁怕谁！来吧，真心话！” “好没劲。”楚云秀说。 李轩附和：“是是是，真心话真的没劲，不如这游戏改名就叫大冒险吧，把真心话剔除了算了。” 苏沐橙点头：“有没有女朋友？没有的话，有喜欢的人吗？是谁呀？不能说谎哦。” 黄少天：“……你问的问题能不能有点创新？这个问题有什么意思啊，换一个吧！” “创新有什么用啊，”李轩说，“不要套路，就是阳关大道，来吧。” “没有女朋友……”黄少天撑着额头，似乎想寻找一下外援。可惜的是喻文州早就困了去睡，郑轩此刻正压力山大地躺在沙发上睡，和回去睡也没两样了。除了自己，蓝雨人熬夜技能点几乎为0。 “那有喜欢的人吗？”李轩接过来，“是联盟里的吗？” “这什么鬼问题！”黄少天就想直接抵赖，“刚刚一个问题我已经认真回答过了！这个是下一个了，你们不能这样，这不公平！” “不是联盟的？”肖时钦想了想，“那更简单了，不是联盟的人，我们根本不认识，说说也无妨。” 黄少天：“……你们太无聊了，不如出去打雪仗，我们打雪仗吧，真的很好玩的我真的挺想打雪仗的一起去吧走走走——” “积雪不够多。”张新杰推了推眼镜，“——那就是联盟里的人？” 联盟里的女选手着实不多，第四期的两位美女就在这里坐着，张新杰这么一说，所有人都看向楚云秀和苏沐橙。 “不是我。”楚云秀说。 苏沐橙笑着摇头：“我知道，也不是我哦。” “大冒险吧！”太尴尬了，黄少天擦了擦汗，举手投降，“我选择大冒险！” “你怂得也太快了吧！”李轩说。 黄少天怒道：“你懂个屁啊！这叫大丈夫能屈能伸！快，大冒险，除了让我去拔冯主席的头发我都可以的！” 十分钟后，黄少天站在喻文州的房门前，觉得还不如去拔冯主席的头发。 “你们给我等着！”黄少天在敲门之前，恶狠狠地回头威胁那群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别让我有机会逮到你们！不然你们会死得很难看的！” “你快点吧，”李轩最擅长起哄，永远扮演着助纣为虐的角色，“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我也是，”苏沐橙笑眯眯地拿着零食一边吃一边看戏，“说真的，上次看喻队和他闹别扭我还没看够呢。” 黄少天无路可退，只好硬着头皮敲门。他的大冒险题目其实蛮简单——问喻文州借杯水喝然后假装中毒倒地……这个奇怪的题目是苏沐橙想出来的。黄少天差点以头抢地，这做起来真的非常困难，因为只有他清楚，喻文州想睡觉的时候如果不让他睡，他就会分裂出来第二个人格，和平时的喻文州完全不一样。 Hold不住啊！黄少天一边在心里祈祷一边开始敲门。 他敲门很有自己的节奏，很快黄少天听到脚步声，喻文州走过来开门了。 “……嗨，队长，晚上好。”黄少天有些心虚地和喻文州打招呼。 喻文州穿着睡衣站在门口，目光有些茫然，但还是保持了一丝理智。 “嗯，”他点点头，看到了黄少天身后浩浩荡荡的队伍，“大家晚上好。” “喻队晚上好哟！”苏沐橙捏着包装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笑嘻嘻地和喻文州打招呼。 “别理他们。”黄少天一步上前彻底挡住喻文州的视线，“唔，队长我来借杯水。” “嗯。”喻文州点头，转身回去拿。 这么正常？都没问为什么跑过来借水啊？所有人都有点纳闷。 但是很快大家就不纳闷了，因为黄少天日常用的水杯就放在喻文州的行李箱里，他走过去拿出水杯清洗了一下，然后给黄少天倒了一杯水过去，还贴心地手背碰了碰杯子试温度，确定不太热才交给黄少天。 “喻队很体贴嘛。”苏沐橙转头对楚云秀说。 “嗯……”黄少天本来就渴了，端起水杯一饮而尽，然后就是万众瞩目的中毒环节了，黄少天咬咬牙回头瞪了一下还在笑的苏沐橙，转过身就开始演了。 “队长……我……”黄少天装了一下虚弱，捂着胸口靠在门边，“我中毒了……噗……啊，这个毒好厉害！” 可惜水都咽下去了，不然能喷点血就好了！演戏一旦开始就会上瘾的黄少天在心里惋惜。 武侠剧看多了吧！所有人面部表情都很僵硬抽搐，介于想笑又不能笑之间，李轩憋得难受，伏在张新杰的肩头笑得直颤抖。楚云秀撩了撩头发，觉得李轩也太夸张了，至于吗？她倒是很好奇喻文州的反应，这才是这个大冒险游戏最好玩的地方。 据说喻文州是水瓶座，想想就更期待了。 “中毒了？”喻文州一愣，眯着眼睛瞟了一眼身后表情扭曲的众人，又扫了一眼入戏很深捂着胸口的黄少天，很淡定地说，“这么快就毒发了，进来，我有解药。” 所有人：“……？？？” 等一下，剧本不是这么准备的，喻文州这戏也接得太溜了吧！ 就连黄少天都一脸震惊，戏也演不下去了，一张嘴说话差点咬到自己舌头：“队队队长，我……” “进来吧。”喻文州淡然地说。 他单手撑着门框，另一只手伸过来不容分说地将黄少天拉到屋里，咣当一声，反手关门。 世界瞬时清净。 黄少天站在门口手足无措，玩游戏玩疯了跑来打扰人家睡觉，换做是他早就炸了，也就是喻文州脾气好！不过黄少天可以断定喻文州应该还没睡着，不然早就切换第二人格了。他抬手抓了抓头发，发现桌面摆着的笔记本电脑还亮着，果然，刚刚喻文州还在忙着什么。 “你们玩到这么晚还不睡觉？”喻文州坐在床边，揉了揉眼睛问道。 “你也没睡吧。”黄少天也走过来坐下，“你在搞什么？电脑还开着？哎呀不要害羞让我看看，你是不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为什么不让我看？” 喻文州笑着拍黄少天的手背：“别乱动电脑，对，我在研制毒药，不然给你喝什么。” “你刚才也接得太溜了吧！你思维怎么可以这么跳跃？” “你怎么那么爱演？” “还好啦，演戏对我来说就是信手拈来，”黄少天的目光聚焦在喻文州开着的电脑上，“这是什么？什么方案？剑客的？” 屏幕上是新升级后的剑客加点、技能选择、技能组合分析报告，再向下翻，是一份完整的训练计划，黄少天看一眼就知道，这是喻文州给他准备的克服新秀墙的计划。黄少天自己当然也知道，到下半赛季开始之前，他都需要试图去突破新秀墙的藩篱，不然他会永远被困在原地，成为一闪而过的“新秀”。 “还没有改完，先不要忙着谢我。”喻文州笑着说。 “你自作多情吧，没人要谢你！”黄少天死鸭子嘴硬，“哼哼。” “你们刚才在玩真心话大冒险？”喻文州问，“题目是苏沐橙出的吧。” “你怎么知道？” 喻文州点头：“就她玩心大。” “而且她也是水瓶座的。”黄少天想了想，补充道。 “你怎么没选真心话？”喻文州含笑问他，室内的暖黄色灯光把他整个人都照得很温柔。 “不选。”黄少天摇摇头，然后和喻文州对视，他突然就笑了，接着抿着嘴唇使劲摇了摇头。 有什么差别吗？他喜欢喻文州，既是真心话，也是大冒险。 第43章 全明星赛的商业和娱乐气息显然要比正式比赛浓重得多，所以对所有选手来说更像是一次旅行放松，尤其是那些没有入选全明星的选手，连台都不用上，只需要看热闹就行了。但是也有人连热闹都懒得看，郑轩从前天晚上打牌的时候开始睡，睡到了第二天的下午才醒来，这还不算，晚上全明星赛的时候他居然又撑着额头睡着了。 和他一样无精打采的还有张新杰，他一直作息很固定，破天荒和大家玩得晚了一天，结果就是第二天有些精神不振。但是他还是要比郑轩强很多，郑轩压根就是来睡觉的，黄少天已经看穿他了。 三天都是各种活动，还打了一场纯娱乐纯观赏性的全明星赛。黄少天在比赛上纯技术性地放飞了一次自我，心理得到极大满足地去“英年早逝”了。但是他很快就后悔了，他虽然痛快了，但是看到喻文州的索克萨尔和别人打配合，他心里还是有点吃味的，一边冷眼旁观一边默默挑刺，整场比赛下来简直头顶冒烟。 你们根本不知道怎么和喻文州配合！你们都不懂！这都什么和什么啊？！放着我来！ 但是喻文州似乎显得很游刃有余的样子，他会根据不同的人尽可能地调整自己的节奏，让他的指挥更加流畅。全明星赛的这些选手大多数都是战队主力，喻文州作为蓝雨的队长和战术制定者，平时对这些人研究很透彻，当敌人很有一套对策，当队友似乎也更加默契一些。 但是黄少天这无名火就更大了…… 比赛结束，选手到台前，黄少天鼓着腮帮子站在喻文州身边，望着场馆的棚顶直翻白眼，可惜喻文州现在还没法get他的脑电波，不知道他在和什么较劲。 “你怎么了？”喻文州压低声音问他。 黄少天捂着侧脸，没好气地回答：“牙痛。” “长智齿了？”喻文州微微偏过头，“回去看看牙医。” “和王杰希当队友的感觉怎么样？”黄少天酸溜溜地问。 台上人很多，主持人走上台来准备宣布结束，喻文州没来得及回答黄少天这个酸气冲天的问题。 黄少天觉得牙更痛了。 全明星赛结束后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大家约在一起简单吃了个夜宵，霸图做东，但是张新杰没来，据说他今天精神不佳，早早回去睡觉了。韩文清话不多，反正大家也不指望他说什么，都闷头吃就行了，连叶秋都来蹭饭了。 对于张新杰的选择，郑轩很理解，看来这也是一个熬夜技能点为0的，估计以后作息只会越来越规律。但是他和张新杰相比不同之处就在于价值观不一样，他觉得吃比睡重要，所以也过来吃。毕竟能吃韩文清请客的夜宵，无论怎么说都是人生的一项丰碑，以后可以拿出去炫耀的。 夜宵散了的时候接近凌晨，大家都是第二天早上的飞机或者火车，再聚的机会可能就在下一年的全明星赛了，都三三两两地在告别。本来气氛好好的，但是黄少天这个人实力手贱，揪了两次苏沐橙刚扎好的马尾辫，被苏沐橙抓到好一顿揍，喻文州和楚云秀就站在旁边笑着看，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 “听沐沐说你们那里食堂很好吃，”楚云秀说，“还挺想去试试的。” “欢迎，”喻文州笑，“下半赛季我们在主场等你。” 楚云秀撩了撩头发：“去你们蓝雨有没有什么建议？” 喻文州想了想，看了看黄少天逗苏沐橙那宛如小学一年级男生的手法：“防火防盗防黄少天？” 楚云秀大笑。 “下手太狠了吧！”黄少天被苏沐橙拿着一本菜单追着打了一顿，黑帮老大气势全无，不得不狼狈不堪地躲在喻文州身后。 “好了好了，不早了。”喻文州站出来打圆场，“该回去睡觉了，明早的飞机。” “看在喻队的面子上。”苏沐橙点点头，决定放过黄少天。 但是黄少天显然是个好了伤疤忘了疼的，边走还边对苏沐橙吹口哨，看到苏沐橙一瞪眼，立刻又赶紧跑了。喻文州无奈地看着他，仿佛看到了表姐家刚上幼儿园的小侄子，每天就喜欢在女生背后贴小纸条、揪女生辫子…… 苏沐橙则转身去找叶秋了，他坐在角落里抽烟，看到苏沐橙走过来，冲她招招手。 “Surprise！”苏沐橙凑过去，手里拿着从黄少天那里抢来的一根彩带。 “头发怎么又散下来了。”叶秋有点纳闷，苏沐橙今天对着镜子扎马尾辫扎了好半天，还一个劲儿问他有没有歪。 “还不是怪黄少天那个多动症。”苏沐橙也不太在意，“走吧。” “嗯，走。”叶秋站起来把烟掐灭，顺手接过苏沐橙的背包。 “走！明天上午有时间我想去买……” “买什么买，没有时间……” “你早上不能早点起来吗？” “不能……”叶秋慵懒地回答。 另一边黄少天还在有意无意地敲打喻文州。 “和王杰希做队友的感觉很爽吧，他飞来飞去的。”黄少天说。 “还好，”喻文州想了想，“王队现在打法收敛了很多，这个赛季也有感觉到，他在很刻意地改变自己来解决和队伍之间的关联问题。其实每个人都是在努力和团队对接，包括你和我，团队赛本来就不是一个人的舞台。他能这样选择，说明他把微草看得很重要。” 喻文州回答得太正经，反而让黄少天哑口无言，想酸都酸不下去了。 “怎么了？”喻文州有些纳闷，“我说的哪里有问题吗？” “没有没有没有。”黄少天连忙摇头，“我只是牙痛。” “真的牙痛？”喻文州有点担心地看着他，“我有认识的牙医，等回去了就带你去看看。” “不——”黄少天当然只是随口说说。 “不行，牙痛不看的话，以后会更严重，长智齿了还是龋齿？”喻文州很认真地问。 “没有！都没有！我开玩笑的！”黄少天百口莫辩，一想到牙医笑眯眯地拿着电钻的样子，他就觉得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当机立断地回答，“反正我不看牙医！” “不痛的……”喻文州一副哄小孩的口吻。 “不不不不不不行！” “怕什么？” “不怕什么！但是真的不行！” 夜色重如浓墨，月光如水，树下积雪在明暗交错中反光，人影渐渐模糊，两个身影在斑驳的枝叶下慢慢变成一个，然后越走越远。 回到G市，黄少天就一头扎进了训练当中，一来，新秀墙的问题还摆在眼前，他无可依赖，只能通过不断的训练，在荣耀比赛中寻找状态；二来黄少天是真的怕了，他怕自己一闲下来，喻文州就会把他抓起来丢进牙医诊所，一想到这个他就感觉电钻在钻自己的太阳穴。 但是喻文州已经识破了黄少天的谎言，他牙口倍儿棒吃嘛嘛香，回来之后甜点饮料一样不少，一看就没事。但是喻文州暂且装作不知道，这样挺好的，可以偶尔拿看牙医来镇压黄少天。 荣耀新升级到65级，新的技能上线，新区开发，公会很忙，战队也很忙，这个冬休大家集体留下来各忙各的，直到除夕夜才各自回家。很久以后黄少天都能想起除夕那个早晨，蓝雨所有人热热闹闹地凑在一块吃早饭，黄少天抢了郑轩点的奶黄包，贺光远弄洒了半杯豆浆，任藻懒洋洋地拿面包片和火腿拼了一块三明治得到了王翰和萧志的追捧，天有些冷，但是空气中弥漫着阳光的味道，喻文州那天穿了一件深蓝色的薄毛衣，站在阳光下身量挺拔，他手臂上搭着黄少天的外套，目光温柔得像春日里微澜的湖水。 黄少天觉得冷了，他需要那件外套，需要喻文州走过来站在他跟前，不然就觉得要冻死了。 春节要贴对联，之前这项工作都是交给战队大楼的保安来做，这次大家都留在蓝雨，自然而然就亲自来贴。春联秉承了魏琛在时的画风，一句话里恨不得全都是福、财、运这类字眼，也不管平仄对仗，总之怎么喜庆怎么来。他们本来想用胶水，后来食堂阿姨热心地熬了一碗浆糊拿过来，郑轩差点当做浓稠的疙瘩汤，还跃跃欲试地想喝下去。 “你是不是傻！”黄少天踩着椅子站在高处笑话郑轩，“那不能吃！” 喻文州点头，他走近点扶着椅子，生怕黄少天太过忘形掉下来。 “因为没放盐！不可能好吃的！”这就是黄少天的理由。 喻文州：“……放不放盐都不会好吃，你快点贴吧。” “给我个年画我贴贴。”黄少天半蹲下来，扶着喻文州的肩膀，眼神有些狡黠，“我买了的，好几张，对对对就是那个，郑轩你太给力了！” “这什么啊？”郑轩把年画扯出来，上面是胖乎乎的娃娃抱着鱼，写的是年年有余，但是画风实在是有些过于农家乐了，一股乡土气息扑面而来。 喻文州：“……黄少天，你什么意思？” “年年有余啊！”黄少天兴高采烈地接过来贴在门上，“看，寓意多好啊！啊喂喂喂不要晃我的椅子！喻文州你讲点道理好不好？你不要公报私仇！” 黄少天站立不稳，扶着喻文州的肩膀跳下来，他觉得年画特别好，特别符合他审美，可惜喻文州不怎么感冒。喻文州抓着他的手让他顺着自己的力道，把剩下的几张年画都折起来放好。 喻文州的手心温热，覆在他手背上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就像是被风吹起涟漪的湖面，最细小的颤抖来自于心上最敏感的一点。 绿水本无忧，因风皱面。 他想起一句歌词，是如此的应景。 “你是骆马湖的银鱼，我是涟漪。” 第44章 春节结束过后，第四赛季的下半赛季开始。在下半赛季伊始，各个战队倒是没搞出什么惊天动地的新闻，反倒是媒体评论人这边，打响了新年后的第一枪，吸引了不少眼球。 原因无它，两个评论人掐起来了。 如果是单纯两个评论人吵架，倒也不至于太过于腥风血雨，但是这两个评论人之间，代表了荣耀新区的一些微妙的变化。 蓝雨是老牌强队，网游发家的，所以就算曾经第三赛季一度低迷，网游里蓝溪阁还是很强势的公会，无论在新区开拓还是旧区的野图、副本上，都很有优势。嘉世、霸图、微草同理，这些网游发迹的战队，大多数背后都有强势的公会作为支撑，新人开始玩荣耀，也多半会选择大公会作为庇护。但是与此同时，那些因为战队的强大而在网游里急速扩张的公会也想在现有版图上有一席之地，老区是很难有成绩了，所以就瞄准了新区。 这样的公会，最典型的是百花。百花战队是孙哲平和张佳乐一拍即合建立的，先有战队后有公会，所以发展要比其他公会慢，规模也要小。但是在荣耀赛场上，百花的风头绝不逊于其他公会，繁花血景现在已经是双核打法的典型，随着吴雪峰的退役，一时风头无两。 如果矛盾产生于老公会和新公会之间，那也就算了，这很正常，不是新闻。但是这次的摩擦来自于开拓新区的两个老公会，蓝溪阁和中草堂。 新区一开始都是一样的混乱，副本要抢、首杀要抢、野图BOSS要抢、新人要抢，总之就是一片无归属土地，等待土匪们的来临。蓝溪阁什么出身啊，奠基人魏琛，画风是出了名的猥琐混乱，路上掉个金币也抢，自然在新区争夺中很卖力气。虽然战队大换血会改变公会的画风，但是一时半会还没法抹掉魏琛这位奠基者的影响痕迹，自然是处处和别家公会起冲突。有可能是宿命的纠缠和冥冥之中的天注定，在新区和蓝溪阁矛盾最大的就是中草堂。 按理来说，目前联盟里的仇恨链是所有队员仇视叶秋，所有战队仇视嘉世，但是嘉世三冠在手，我自岿然不动，微微一笑。不过在网游的世界里不一样的是，虽然大家都很仇视嘉王朝，但是也有互相仇视的。比如蓝溪阁就很瞧不上中草堂，说中草堂病入膏肓，所以名字全和药有关，药不能停；中草堂认为蓝溪阁猥琐成性还老是用古典诗词做名字，糟蹋文化，土得掉渣。 引发这场闹剧的是论坛的一个帖子：同样是新人，王杰希将新秀墙视若无物，比黄少天不知道高明到哪里去了！ 这个帖子引发了继喻文州到底适不适合做蓝雨队长的讨论后的又一次腥风血雨，在这之前，能和这次全民讨论相提并论的帖子只有这样几个。 主题：理性讨论，怎么才能打败叶秋？ 这个帖子一开始还在认真讨论，讨论来讨论去也没有结果，后来就开始聊家常，吃穿住行样样都聊，被誉为论坛的“58同城”贴。打败叶秋，一个神奇的帖子，检索关键字，你将获得一本生活实用宝典。 主题：苏沐橙真漂亮啊！ 这个楼非常非常高，盖楼的都是热情洋溢终于在联盟看到大美女的宅男们，算是个图楼，这很好，结论就是苏沐橙是真的360度无死角的漂亮。 主题：所谓繁花血景，到底是孙哲平比较重要还是张佳乐比较重要？ 这个帖子一开始也是大掐特掐，掐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但是后来大家纷纷发现，什么谁比较重要，两个人缺一不可啊！后来就全都是“恭喜恭喜/百年好合/在一起吧”的画风了，如果您需要节日时找点吉祥话，这个帖子后半段全都是各种吉祥话，一套一套的。 主题：喻文州到底有没有资格担任蓝雨队长？ 这个帖子也非常热，但是完全是走腥风血雨路线的，锁楼抽楼反复多次，到现在还有人时不时地在蓝雨比赛失利的时候把这个帖子顶起来。由于此贴身经百战却屹立不倒，后来被总结为史上最全掐架讨论指南，新来的不知道怎么掐架都可以进去观摩一下，出来就是老司机了。 新的高热度帖子来了，一下子吸引了两家的流量，计划通！ 一开始还在认真讨论王杰希和黄少天，他们都一鸣惊人，但是却也都有各自的缺陷，王杰希太独，黄少天太依赖机会，开头的分析都能听，直到有一层楼…… ID：愿做冰雨剑下亡魂 中草堂的人我知道你们都在这个帖子里吹捧王杰希，我告诉你们，快点把上次抢的橙武还回来，不然老子跟你们没完！ ID：会飞真好 回复“中草堂的人我知道你们都在这个帖子里吹……”[查看全部] 那你做梦来得比较快。 嚯…… 后面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看帖子的时候黄少天乐得手舞足蹈，还把链接发给王杰希看，过了半天王杰希回复了他一个省略号。 黄少天托着腮抱着他的皮卡丘抱枕，单手敲字。 夜雨声烦： 你们中草堂不要脸，快点把武器还回来哈哈哈哈哈！ 王不留行： 会飞真的很好吗？ 这什么鬼的关注点！黄少天翻了个白眼。 夜雨声烦： 你看前面那么多人吹捧你无视新秀墙，快点分享点经验，我都快烦死了！ 王杰希正在给花浇水，看到黄少天的问题真的愣了一下，想了一会儿还是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 王不留行： 多喝…… 夜雨声烦： 滚！我不喜欢喝热水！温的也不喝！我就喜欢喝冷的！ 王不留行： 多喝……成长快乐吧。 黄少天差点笑喷，他想起那个十分洗脑的广告：好高兴啊，又吃成长快乐了！ “笑什么呢？”喻文州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杯温蜂蜜水。 “王杰希他疯了。”黄少天主动接过水杯，一饮而尽，“哇，今天好甜。” “多放了半勺蜂蜜。”喻文州点头，“你昨天还说没味道，今天又太甜了，你怎么这么难伺候？” “没有！正好。”黄少天托腮，“你有看他们评论人掐架么？” 喻文州含笑点头：“看了，左先生舌战群儒，佩服佩服。” 黄少天含蓄地露出一个微笑：“呵呵，呵呵，可以的，左先生估计是我的粉丝。” 左宸锐和其他评论人的对掐，也始于这个帖子。由于那个帖子后来变成了翻旧账帖，蓝溪阁的揭中草堂的短，和中草堂有仇的纷纷来助攻；中草堂不甘示弱，也开始揭蓝溪阁的短，什么你们老队长魏琛从我们这里借过五十个金币的事情都翻出来了……还有家长里短，人情世故，什么XX公会你们的渣男骗了我们公会小妹妹的心都出来了…… 左宸锐看到了这个帖子，然后截图截到了这个帖子翻100页的壮举，发了条微博。 左宸锐V：看到这个标题，我微微一笑，看到了页数，我大吃一惊，我以为这个标题谁比较强非常一目了然了，怎么可能聊这么多。 底下有人评论：那你觉得谁比较强？ 左宸锐不负蓝雨队粉称号，和黄少天如出一辙，回了六个字： 蓝雨天下第一。 哗啦，微博上炸了。 看热闹不怕事大的：@嘉世战队 @嘉王朝公会 @叶秋 报！东南有反贼！请求平乱！（叶秋那时候还没有微博，艾特的是个粉丝抢注的，但是大家还是乐此不疲地艾特） 有微草不服气的：什么大话也得等你们话唠王牌迈过他新秀墙再说[哈欠][微笑] 有蓝雨粉表示非常肯定的：蓝雨天下第一！！蓝雨特别棒！！副队长一生推！！给副队长生一堆！！ 还有真路过的：这个论坛的图案好丑…… 如果左宸锐只是发条微博随便说说，那也不至于引发大战，但他还连续在电竞周刊发分析，下笔犀利狠辣，文字生动鲜活，一边夸蓝雨一边殃及池鱼，逮着谁黑谁，微草被黑得尤其惨。 于是业内力挺微草的评论人也开始发文分析微草，以此反驳左宸锐，顺手黑一下蓝雨……主要还是黑黄少天的新秀墙问题。 左宸锐淡定答复：不服试试看，三场之内，重回巅峰状态。 看得黄少天都心惊胆战，这什么和什么？我怎么不知道我三场之后能回巅峰状态？再说了我什么时候有过巅峰状态了？？？ 这是真正的骑虎难下了，黄少天忍不住额头冒汗，我靠，左大大你到底是粉是黑？ 如果你以为左宸锐是蓝雨粉就不会黑黄少天，那就大错特错了。他是蓝雨粉没错，但是黑起蓝雨的人来，那也是毫不手软，文章嬉笑怒骂，直戳痛点，又足够欢快，最经典的一句评价黄少天的话就是：如果黄少天把他打字的手速匀给喻文州，那我相信共产主义真的要实现了，很可惜，没有；但是黄少天可以把他打废话的手速分出去搬砖，我相信小康社会马上就建成了。 骑虎难下的除了黄少天，当然也包括左宸锐自己，大话说出去了，到时候万一打脸，怎么收场？ 所有人都等着左宸锐打脸呢，蓝雨主场迎战百花，看起来就不像是好拿下的比赛。 左宸锐压根没看比赛，他就等着比赛结果，比赛过程中还偷闲写了篇长微博黑黄少天废话太多，等准备发出的时候看了一眼比分，全场比赛一个小时十八分，已经结束。 蓝雨8:2战胜百花，黄少天成为本场MVP。 左宸锐微笑，然后把黑黄少天的长微博愉快地发了。 只是做了一点微小的工作。 第45章 第四赛季的下半赛季波澜壮阔，在经历了上半赛季众多新人出道不断吸引人眼球的辉煌之后，下半赛季各个战队的整体实力随着新秀突破新秀墙、更好地与团队融合再次提升，各队之间的碰撞也愈发激烈。就连豪门之间纸面实力也愈发贴近，一场比赛的胜负不到最后一刻，真的无法预料。 但是最让人无法预料的，还是那年夏天的总决赛。季冷舍命一击带走叶秋，嘉世的连冠金身被破，联盟诞生了第二个总冠军——霸图！ 也许这只是一场比赛的胜利，或许有些幸运的成分在其中，季冷是个刺客角色，能舍命一击得手，实在有够走运。但是所有人都意识到，这个赛季霸图的实力并不逊于嘉世，荣耀联赛已经开始摆脱一家独大的局面——嘉世已经不能再继续一统天下了，尽管他们仍然拥有几乎没人能够打败的叶秋，拥有实力不俗的其他队员，但是那个垄断冠军的时代已然过去，新的荣耀联赛更像逐鹿中原的乱世，所有人都对总冠军虎视眈眈，更重要的是，越来越多的队伍有了争冠实力。 正是因为这样，荣耀联赛的商业价值正在急速膨胀！ 嘉世这个赛季虽然败了，但是这并不会影响叶秋仍然是整个荣耀联赛中最引人注目的选手。随着电竞运动越来越被社会所接纳，他能创造的商业价值绝对不会逊于任何一个其他竞技比赛的冠军选手，甚至不逊于一个娱乐明星。 但是可惜的是，叶秋依然保持着神秘，他的关注点根本不在赛场之外——赞助商的不断增加和资本的大肆进入都不能引起他的兴趣，还不如一个新的键盘一个好的鼠标更能得到他的关注。 资本永远流向最有发展潜力的市场。叶秋不接受任何商业活动的邀请，那么他的商业价值就是0，很快，那些原本属意于嘉世的赞助，有一部分就转向了别的战队。 在荣耀初创时期，所有选手的日常开支、年薪支付、战队正常运转，大多数都依赖奖金。很多队伍都打过商业邀请赛，不外乎也是为了奖金。而当荣耀联盟成立之后，奖金成为固定收入之后，大多数成绩好的队伍都不再拮据，但是要想发展得更好，有赞助商就会轻松很多。 从场馆建设、粉丝福利到转播，赞助商能帮到战队的地方太多了。而且并不是每个选手都像叶秋一样拒绝商业合作，很多人都是很开放的态度，如果和日常的训练、比赛不冲突的话，那么商业合作也很好。 第四赛季末，黄少天就接到了第一个推广活动，为一款电脑做推广。 推广与代言不同，推广大使的待遇，远远不如代言人，这种短暂性的合作主要还是看中他现在的高人气，对他的后续看得比较谨慎。与代言一年起跳的期限不同，推广活动为期两个月，包括地面商业活动和线上的节目推广，酬金不低。而且按照默认的意向，如果推广效果好，会考虑签代言，赞助商提出的后续合作意向是全线代言，而且是双人，黄少天和喻文州两个人共同参与，意为双核，符合电脑的设计理念。 如果能代言全线产品，自然要比其中一款更好，合作越是深度，赞助可能也会越丰厚。这个道理黄少天很懂，他把推广叫做实习期，代言叫做转正，主要还是为蓝雨创收，应了任藻的口头禅了，蓝雨是我家，赚钱靠大家。他估计只恨自己形象不佳知名度不高，不然也挺想拍拍广告的——静态广告。 有钱拿，一般没人拒绝。 “这电脑为什么不搞个三核？压力山大……”郑轩拍了拍电脑主机，“带我一个啊！你们明天去拍广告吗？” “注意主语，是他。”喻文州正在翻材料，“我不去。” “你也去吧，”黄少天反着坐在椅子上，趴着椅子背，“我自己……” “不敢？”郑轩插嘴。 “滚！”黄少天不服气，抖了抖衣领，“这有什么不敢的，你才不敢！不是不敢，你也一去过去吧，就当公费旅游了，反正也要到假期了，郑轩，你什么时候回去？” 郑轩打了个哈欠：“后天吧，怎么？” “没事没事。”黄少天重新看向喻文州，“郑轩这么懒，估计是最后一个走的了，你准备在这儿待到什么时候去？” 郑轩：“……？？？” 所以我是风向标啊？ 第四赛季结束，萧志退役，宋晓正式加入战队，角色依然是气功师，但是换了新的账号，是宋晓一直在训练营用的涛落沙明，喻文州正在为他办交接手续并且写训练方案，头也不抬地回答黄少天：“把这些做完。” “你这么热爱工作干什么？”黄少天摇晃着椅子，“太热了，让我多留一天我都不愿意。” “还有适应性训练，”喻文州继续低着头翻资料，“宋晓需要一段时间的过渡，所以大概还要一段时间，唔，8月7号，差不多这个时候吧。” 九月一日是转会窗关闭的日子，在这之前各个战队集合完毕，如果八月七号才离开蓝雨，那说明喻文州的假期只有短短三周——不，可能连三周都没有，他肯定还会提前一周回来布置各方面的事宜，队长要做的事情比普通队员多很多。 “那你自己在这里？”黄少天有些沮丧地问。 “还有宋晓啊。”喻文州笑了笑，“技术部也会在，为涛落沙明打造装备。” 郑轩看不下去了：“别问了，黄少，要不你也留这里吧。” 黄少天挑眉：“凭什么啊？我为什么要留在这里？我要放假，我的广告拍了也就两三天，然后我就进入假期了……再说了，我为什么要留在这里啊？理由是什么啊？” 喻文州也没有让我留下来的意思啊！ “去哪儿旅游？”喻文州问，“想好了没有？” “没有，没想去旅游，就想回家挺尸躺着。”黄少天站起来，转移了话题，“大黄呢？我记得把大黄带到门口来了，怎么不见了？” “宋晓带出去玩了。”贺光远正在切西瓜，听到问话告诉黄少天。 “我去看看。”黄少天转身就走。 五分钟，黄少天风风火火地冲进来，一起进来的还有茫然无措的宋晓。 喻文州敏锐地察觉到黄少天脾气快要点燃，一股焦糊味儿弥漫在空气中，就快要火烧连营了。 “大黄呢？”喻文州站起来，给黄少天递了块西瓜。 黄少天正在气头上，换成别人早一巴掌把西瓜打飞了。他看了看喻文州，乖乖地接过西瓜，连语气都压了下来：“大黄跑出去了……” 喻文州回头看看宋晓，立刻就明白了。 “别喊，别发火，”喻文州有灭火气于无形的能力，他放下手里的东西，“我跟你出去看看。宋晓，你去看看训练方案。” 宋晓连忙点头：“哦哦哦。” 下午一点，差不多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G市的夏天总是这样难熬，不下雨的时候像个巨大的熔炉，热度不仅来自于太阳，还来自于地上，总感觉行走在一个巨大的烤箱盘子上。 黄少天的汗水如同自来水一样落下来，整个人都湿漉漉的，睫毛上都沾着汗珠。 “宋晓……他也心太大了！”黄少天有些气不打一处来，“大黄都没怎么出过蓝雨，能找到回来的路吗？它万一走丢了，一只土狗，谁愿意养它啊？” “别生气，我和你一起找。”喻文州安抚他，“它跑不了多远，天气这么热，它应该也知道避暑。” “大黄本来就是一只被抛弃的狗……”黄少天声音里透着沮丧，“如果我再把它弄丢了，它得多难过啊。” “回去让宋晓扫厕所！”黄少天还是气不顺。 “两周。”喻文州顺着他说。 “三周！一个月！” “好，一个月。” “一年！还要赔偿大黄一个月的肉骨头！” “差不多可以了……”喻文州无奈地说，顺便转移话题，“请你吃冰淇淋，你低调点。” 他们在G市的知名度还挺高的，走在大街上有被认出来的可能，黄少天戴着帽子，只好压得更低点。喻文州倒还好，一般人别人问他“你是不是蓝雨队长喻文州哇”，他都会非常真诚让人完全不能不信地回答：“谁？您是不是认错人了？” 演技一流。 喻文州买了冰淇淋，顺便还买了两把扇子。黄少天穿着拖鞋和沙滩裤出来，现在的形象看起来就像个树下乘凉的老大爷，估计也没什么人问他你是不是黄少天啊。 但是他想错了，黄少天走在路边，还真的被粉丝给认出来了。 喻文州正在常去的水果摊问有没有看到大黄，黄少天站在一边就被团团围住了。粉丝们多数都是年轻漂亮的姑娘们，看到偶像的时候激动得又喊又叫，喻文州站得远远的看到黄少天冲他使眼色，让他藏好。 喻文州退后两步，躲在水果店里看着。 天气太热，黄少天很体贴地给每个人都买了冷饮，手里拿着的扇子也偏向粉丝们扇，他给每个人都签了名，还满足了所有的合照要求，这才把这群粉丝送走。等到他自己转过身走来，喻文州瞧见他的T恤已经全都被汗水浸湿了。 鬼使神差地，喻文州打开微博，搜索了一下黄少天三个字。 很快他看到一片一片都是今天偶遇事件的微博，女粉丝的情绪激动得没法控制，喊着要给黄少天生猴子。 喻文州嘴角抽搐。 他关了微博，打开论坛，很快就刷出来一个帖子：我靠，看了偶遇视频，黄少天也太苏了吧？！好想嫁给他啊！他有没有女朋友？ “很苏”的黄少天正在很没有形象地拍西瓜，他虽然不知道拍出什么声音才是好西瓜，但是执意要拍，不拍不尊重，所以他蹲在地上拍西瓜，一副自己很懂的样子。 “就它了！”黄少天大喇喇地站起来，“等我找到了狗就回来买！队长，走啊，去那边看看。” 喻文州不动声色地走过来：“你明天几点的飞机去拍广告？” 黄少天被问得一愣：“什么？哦……十点半。” “一起去吧。”喻文州笑，“这里确实太热了，不如去旅游放松一下。” 危机感是第一生产力。——蓝雨·喻文州 第46章 黄少天累得半死，拿着扇子躲在树荫下拼命扇风。 但是这似乎没什么用处，风也是热的，总感觉自己就是蒸笼里的小笼包，热气熏一熏熟得快，马上就要被端上餐桌任人宰割了。 “它能跑哪儿去啊？”黄少天很费解，他就没怎么带大黄出去过，大黄跑出去了能去什么地方？难不成真的跑丢了？这么热的天气，狗也受不了，万一晒晕了怎么办？ “再找找，不会丢的，大黄很聪明。”喻文州也热得不行，白色衬衫全都湿透了，紧贴在身上，勾勒出清晰的肌肉曲线，黄少天侧过头瞟了一眼，然后心怀鬼胎地咽了咽口水。 “怎么了？热了？”喻文州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拿着手里的扇子靠近他摇，“我们慢慢沿着这条路走回去吧，太热了，凉快点再出来。” 天气实在过于酷热，坚持找下去也不现实，黄少天点头同意。不过他有点感谢这样炎热的天气，让他红了脸也没被喻文州发现。 往回走的路上路过一家甜品店，这家甜品店是新开的，挨着这附近唯一的一家宠物店，黄少天经常来这里给大黄买东西，总会顺便去要一份柠檬冰沙，酸酸甜甜的，特别好吃。 “去吃冰沙吧。”黄少天看了看甜品店，“里面有空调。” “转过去就到蓝雨了，里面也有空调。”喻文州抬起手臂拦着他，“你肠胃不好，刚刚才吃了冰淇淋，还吃冰沙，你是不是想卧床不起？” “但是我太热了！”黄少天行动灵活，抓着喻文州的手臂，嗖地一下就从下面钻过去了，喻文州拦截失败，只好无奈地跟着他走进甜品店。 世界一瞬间清凉。 黄少天点了两杯冰沙，把扇子随手一丢，瘫坐在座位上。 “真的太热了……”黄少天奄奄一息，他怕热怕得厉害，出汗像流水一样，“幸好明天就不在这里了——不是我说啊队长，蓝雨的空调是不是不太给力？” “嘘。”喻文州食指点在唇边，示意他不要声音太大，“我在蓝雨不觉得热，只有你，我觉得就算把你丢进冰窖里你也还是会热。” “那你们也不能就这么放弃我吧！”黄少天蹬了一下腿，“回去一定要把空调温度再向下调一度！” 黄少天总是有很多无理取闹的要求，食堂门口的意见本上全都是他的涂鸦和抱怨，就连蓝雨大楼下接待处的本子也全都是他的反馈。什么今天的窗台上落了一只可爱的鸟为什么不干脆把它留下来呢？老鼠那么可爱为什么到处洒老鼠药把它们毒死了怎么办？ 喻文州统一批示：关你什么事？训练期间开小差，结束后加练三十分钟。 黄少天心里苦啊！这明明都是关乎生活质量的大事啊！ 喻文州再次批示：好，你晚上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黄少天彻底熄火，他发誓他再也不随便在意见反馈本上写东西了。 “你真的和我一起去拍广告啊？”冰沙端上来，黄少天拿着勺子戳着冰，小心翼翼地问，“真的啊，还是随便说说？” 他给自己点了柠檬冰沙，给喻文州点的是青梅的，不知道今天的冷饮师傅怎么了，把柠檬蜜加得特别多，黄少天吃了一口感觉甜得被齁到了，然后光明正大地把勺子探进了喻文州的杯子里。 “等下——”喻文州突然打断他，拍了拍黄少天手背，“少天，你看——” “看什么啊！”黄少天正拼命够喻文州的青梅冰沙，还以为喻文州不想给他吃，“我就吃一口！” 然后他舀了好大一勺，一半都没了。 喻文州：“……” “你也可以吃我的啊！”黄少天故作大方地把自己的冷饮杯推过去。 喻文州摇头：“我不是说这个，你回头看看，隔壁宠物店那个，是不是大黄？” “啊？”黄少天猛地回头。 冷饮店与宠物店之间的隔断是全透明玻璃，上面贴着各式各样可爱的贴纸，黄少天回头太猛，咣当一下磕在了玻璃门上。 这一下太结实了，喻文州觉得自己都痛得一皱眉。 黄少天捂着额头：“唔！大黄！真的是大黄！” 两分钟后，喻文州摇着扇子和黄少天站在宠物店的水箱边上，看着浸泡在水里特别凉快特别欢乐的大黄。水把大黄全身都打湿了，毛都黏在身上，看起来几乎变了个样子。 说实话……挺丑的！ 黄少天摸着自己头上的包，转身要走：“……对不起认错了这不是我的狗，再见！” 宠物店的店员一脸懵逼，喻文州忍着笑继续扇扇子，对店员解释：“别听他胡说，这就是我们的狗。” 大黄在水里扑腾着，很高兴地冲喻文州叫，好像看到了亲人。 “我还以为你丢了！”黄少天一肚子气，“结果你跑到这里快活来了！还整了个容！我平时待你不薄！” “行了行了，”喻文州拦着他，“带回去吧。” “来，出来吧，虽然你整容失败了现在很丑但是还是要把你带回去，起码你还会看门，算是有一技傍身了，很可以。”黄少天走过去试图把大黄提起来，“我靠？你还不出来？” 天气太热了，大黄在水里玩得很开心，没有要出来的意思。 喻文州忍着笑，转身把扇子丢给黄少天：“你拿着。” 黄少天手持两把扇子，继续和大黄较劲。过了一会儿喻文州回来，身后跟着宠物店的店员，推着一个手推车。 “干什么？”黄少天诧异地回头。他现在一身都是水，全都是和大黄较劲的时候溅上去的，脸上也是。喻文州走过来，小心翼翼地抬手把他脸颊的水擦掉。 “不就是个水箱吗？”喻文州把扇子收了，“买了。” 黄少天：“……” 两个人推着手推车走在炎炎夏日午后的林荫路上，手推车上放着个宠物水箱，里面一只狗扑腾着吐着舌头，玩得不亦乐乎。 黄少天压低帽檐，幽幽地说：“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买了什么海洋生物回家。” 喻文州咳嗽了一声，拿扇子遮住脸。 “大黄为什么会喜欢水？它又不是一条鱼？！”黄少天觉得这真是个未解之谜。 喻文州淡定回答：“可能是随我吧。” 黄少天没听清：“你说什么？？” “没什么。”喻文州推着手推车，“快走两步，等下又被你的美少女粉丝偶遇了。” “什么美少女粉丝？”黄少天一头雾水，“什么和什么啊？她们估计早就走了，哪有这么多偶遇的事情！” 黄少天还不知道，她的粉丝在微博上搞了一个后援会，名字就叫黄少天的美少女粉丝团，头像是水冰月，用以贴合黄少天今天热得汗流浃背刘海贴在额头比心的发型。 喻文州浏览了这个后援会的微博，真诚地评价：这是一群干大事的人啊。 广告拍了两天，配合赞助商的线下活动做了一天，黄少天忙得不可开交，脚不沾地，倒是喻文州优哉游哉，无所事事。蓝雨给他们两个定了一个套间，经常是喻文州已经睡下了，黄少天才滚回来——是真的滚回来，他一进来就坐在地上死活不起来，恨不得用滚的从地毯滚到床上。 “今天还有粉丝问我，当地的小吃你都吃了吗？”黄少天抱着枕头，学得惟妙惟肖，“黄少，我们这里的小吃可好吃了呢！” 套间空调开太足，喻文州披着外套，端着水杯靠着门口站着听，被他学得如此神似的语气逗乐了。 “吃什么吃啊！”黄少天大喊，“我没有时间吃！” “小点声。”喻文州让他安静点，“你想让隔壁的工作人员知道你在抱怨吃不到东西么？” “如果他们能听到就好了！”黄少天坐起来顺手抄起花瓶就要砸墙，“把行程安排得这么紧！” 喻文州含笑：“今天活动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事情？” “有啊！”黄少天放下花瓶，“有个妹子，扎着马尾辫，问我，黄少，你有没有女朋友啊？” 黄少天端正地板着脸：“我就回答，当然没有。战队不允许谈恋爱。” 喻文州差点一口水喷出来，战队什么时候规定不能谈恋爱了？ “然后她就问，为什么啊？”黄少天继续学，“我心想我胡说的我怎么会知道为什么不可以谈恋爱，大概就是上学不可以早恋一样，会影响成绩吧。但是我不能这么回答，我就说，我们队长规定的啊。” 喻文州：“……你过来。” 黄少天哈哈大笑：“我开玩笑的！我不过去！” “我又不会打你，你怕什么？”喻文州端着水杯，露出神秘微笑。 “你这句话一点说服力都没有！”黄少天竖起中指抗议，“你敢说你没和我打过架？” “现在是文明社会了。”喻文州微笑。 “呵呵呵呵……”黄少天站起来，凑近点，看着喻文州掏出手机，“你干什么？” “文明社会，可以买凶杀人了。”喻文州继续微笑。 黄少天退后好几步，抱着枕头：“我靠，你也太阴险了！” 他想了想，又笑了起来：“我当然不是这么说的，开玩笑开玩笑，我是说，没有。然后我反问她，说你有男朋友吗？我当时被自己的机智折服了，我这是反将一军啊！结果妹子告诉我，她有啊！” 喻文州噗一声笑起来：“然后呢？” “没有然后啊！”黄少天托着腮，“嫉妒呗，然后我就祝他们百年好合了！” 喻文州微微低头，若有所思。 黄少天则继续托着下巴，神游天外。 他们都没有发现，爱神丘比特笑而不语，射了一箭。 第47章 夏日的尾巴，经过深思熟虑后，喻文州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加了一项和黄少天有关的日程，只是有些搞笑的是，这明明是个日程安排的本子，这个事项却没有确切的日期。 它是待办事项，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办到。 喻文州在那个待办事项的空白处画了一个巨大的问号，后来觉得太过悲观，就着问号上面的轮廓把图案改成了黄少天的侧脸。由于画问号的时候笔触有些犹疑，导致黄少天的侧脸看上去圆润又稚嫩，包子脸都出来了。 和现在侧脸瘦削又凌厉的样子不同，这样的黄少天看上去顶多十五岁出头。喻文州笑了一下，然后又怔住，他遇见黄少天的时候，可不就是这样的年纪吗？打架的时候，侧过头看他脸上还未消褪的婴儿肥，曾经很想捏一把试试手感。 再不捏就错过最好的年纪了。 再不恋爱，他们也要错过最好的年纪了。 G市的夏日来得早，去得却晚，临到走时，还要恋恋不舍地制造几个艳阳天让人以为它去而复返。黄少天怕热，周末连门都不出，躲在宿舍里一边玩游戏一边看电视剧。其实电视剧他看不下去，但就是觉得屋子里有背景音会欢快点，所以干脆就开着电视机，随便选了个台。 喻文州推门进来的时候，电视机上在播今夏最火的一部武侠剧，就连对这些毫无兴趣的喻文州也频繁地在微博首页刷到这部电视剧的各种梗。他听到里面“无忌无忌”地喊来喊去还以为是倚天屠龙记，结果扭头看，发现人物一个都对不上。 “我也看不懂！”黄少天仿佛能一眼看破他在想的事情，“我也还在找赵敏周芷若呢，结果不是。这电视剧到底讲什么的？” “不知道。”喻文州摇摇头，把手里装着荔枝的水果盘递过去，“我早上去水果店，发现还有一点荔枝卖。” “再不吃就过季了！”黄少天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T恤卷起来露出肚皮，他慌乱地把T恤下摆拉下来，好像被看了就怎么样似的。 “今年的全明星在微草。”喻文州坐下来，就坐在黄少天的床边，顺手把他的游戏手柄放在一边。 “B市有什么好吃的？”黄少天剥了个荔枝放进嘴里，含混不清地问。 就知道这是黄少天最关心的问题，喻文州无奈地摇头。 “别说，别回答我，”黄少天闷头继续剥荔枝，“我都知道你要说什么了！我一问，你就肯定要说：黄少天你就知道吃！” “难道不是？”喻文州故作困惑状。 “当然不是好吧！”黄少天一拍床铺，“我知道得很多的，我还知道为什么任大叔最近周日老是往外跑，还问你要了比赛的VIP双人票！” 这倒是真的，懒如任藻，最近也开始勤快起来，周日的时候不再躺在床上发呆把座椅当轮椅。有一天宋晓出门去买东西，看到任藻在逛街，看的都是钻戒。 “恋爱了嘛！”黄少天一会儿的工夫就吃掉了半盘子的荔枝，满手都是汁水，“说实话，我是想不到任大叔也会谈恋爱，而且还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喻文州笑而不语，把纸巾递给黄少天。 “他年纪也没有很大啊，”黄少天擦了擦手，把纸巾团成团丢进垃圾桶，“就比我们大个六七岁吧，这么早就有结婚压力了啊。” “你这话说的，”喻文州皱眉，“谁告诉你对任藻来说结婚是压力了？” 结婚对黄少天才是压力，他一不小心说漏了嘴，一时间有点结巴：“啊？哦哦哦……我看他那样，还以为他不想结婚呢，嘿嘿嘿。电视里在演什么，这个人打戏不错啊，飞得挺高的……会飞到底好不好玩？” 喻文州看向黄少天，目光深沉。 “这个问题不如问王杰希。”黄少天从床上跳下来，看了看手表，“该吃饭了队长，你那精准的生物钟呢？” 喻文州连表都不看：“没到时间，还有五分钟。” “这你都知道！”黄少天装作吃惊的样子，“佩服佩服，厉害啊。” 全都是废话，没有一句像刚刚那样引起喻文州的思考。黄少天也有些慌神，他发挥自己的话唠神功，三下五除二地把话题扯远，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只是吃饭的时候，两个人相对而坐，都有些心不在焉。 黄少天决定饭后去技术部看看任藻回来没有。他有些迷茫，更多的还是犹豫不决，脑子里一团乱，他察觉到喻文州情绪上一点微小的变化，这就足以让他像个热锅上的蚂蚁，跳来跳去的。 他喜欢喻文州吗？答案是肯定的。可是他又觉得很困惑，他和喻文州都是男生，爱情和友情，真的能分得清楚吗？就算越过了这道坎，未来还有无数个问题需要面对，怎么对家长解释？怎么对队友解释？有一天他们真的在一起了，怎么对所有人，包括他们的粉丝解释？而且他那天也不是单纯地开玩笑，万一他和喻文州在一起了影响战队成绩或者影响战队形象了怎么办？以后万一没能走到一起，还在一个战队岂不是很尴尬？ 最最苦恼的还是，万一喻文州压根就不喜欢他呢？ 一想到这个，黄少天觉得头都大了。 不能再大了，头已经很大了！黄少天揉了揉额头，快步走到技术部。 相比在训练营的时候，黄少天来技术部的次数明显少了，他现在不是在训练室训练，就是在队长办公室吃东西。反正这栋大楼里，他来技术部的次数越来越少，可是他和任藻的关系依旧很好，没有因为这些改变。 像任藻这么懒的人，巴不得黄少天少来唠叨他几次。 门虚掩着，任藻正在看电脑，黄少天脚步很轻地凑过去，发现任大叔在认真地看什么求婚指南之类的东西。黄少天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任藻吓了一跳：“小兔崽子，你干什么，吓死我了！” 黄少天显然已经不是“小”兔崽子了，就连任藻都意识到，黄少天长大了太多，不光是外貌上的改变，还有气质上的。他长高了，身材更加瘦削笔挺，不说话沉着脸的时候有些难以接近，笑的时候才会重新阳光灿烂起来。 “我知道你在干什么了！”黄少天坐下来，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你干什么？”任藻一脸惊恐，“我在看的都是少儿不宜的东西！你距离这个阶段还很遥远！你到底要干什么？” 黄少天搓了搓手：“大叔，我问你个事呗。” 任藻想了想，觉得大叔这个称呼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不可以。” “大哥总行了吧！”黄少天拍桌子，“我有正事。” “问你队长去。”任藻继续浏览他的求婚指南。 “这事不能问他。”黄少天惆怅地说。 任藻倒是来了兴致：“什么事啊，还有不能问喻文州的事情？” 黄少天揉了揉自己的脸颊：“任大叔，你说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感觉？” 黄少天坐在高台上，举目四望，一只萤火虫也没有。 夏虫不可语冰，萤火虫的寿命本来就很短。他惆怅地叹了口气，把外套铺在台子上，躺下看星星，心里还在想着任藻今天和他说的话。 “你喜欢一个人，”任藻很认真地讲，“就算只是说到她的名字，都会觉得心尖一颤。” 是这样吗？ 他看着星星，很小声地念着喻文州的名字，很简单却很好听的三个字从唇齿间念出来，带着刻意压低的气声。 喻文州。 没有感觉啊！黄少天沮丧了起来，难道是他经常喊来喊去，把这种怦然心动的感觉给喊没了？黄少天把手掌放在自己心口，又念了一遍，还是没有感觉，什么心尖一颤，他倒是觉得压得自己胸腔快要上不来气。 他翻了个身，侧着身子又念了一遍，效果同上，但是觉得呼吸顺畅了。 什么鬼，任藻是骗我的吧！黄少天愤愤不平地坐起来，随手在地上捡起小石子丢出去。那些石子湮没在浓黑的夜色里，丝毫看不到归处。黄少天也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又觉得脑子里像是被塞了棉花，这样矛盾的感觉几乎要折磨得他暴走了。 喻，文，州。 他又念了一次，这次声音大了一些。 “嗯？” 黄少天突然觉得心跳加快，心尖岂止一颤，几乎是战栗的感觉，如同电流猝不及防地流遍全身。他慌乱地回头，看到喻文州牵着大黄站在他背后，有些诧异地看着他。 “我在呢。”喻文州把大黄抱着放在台子上，“怎么了？” 黄少天捂着心口，感觉有什么东西几乎要脱口而出了，但是他组织语言失败了，张着嘴愣了半天，愣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好像在这一刻老天爷把他的语言天赋全部收走，甚至连同说话的能力也一并剥夺。 队长，我真的很喜欢你。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说啊！ 第48章 黄少天彻底陷入一场看不到尽头的焦虑之中。 他认为自己是一个非常直接的人，平常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习惯有一说一。偶尔战队有些事情不好喻文州出面，黄少天都第一个跳出来，直接把事情开诚布公地谈清楚，至少他觉得自己是一个非常擅长打直球的人，你让他憋半天再发表意见，无异于对他的沉重折磨。 但是直到现在，他才知道自己性格里原来也有瞻前顾后的因子，蛰伏了太久，结果却在和喻文州相关的事情上瞬间爆发。 黄少天越来越爱发呆了，而且发呆的时候，脑内都演着和喻文州相关的大戏，高潮迭起，精彩纷呈。 比如他突然脑补到他和喻文州谈恋爱的事情被战队知道了，战队经理约他们谈话，并且恶狠狠地威胁他们：成何体统！要么分手要么退队！ 比如脑补冯主席知道了这件事，气得七窍生烟头发掉光，心脏病发紧急送到加护病房，自己和喻文州站在病床前行注目礼……造孽啊这是！ 比如脑补自己和喻文州在一起了又分手，每天在宿舍、训练室、食堂全都要见面，尴尬得几乎要爆炸，然后这时候喻文州突然交了新的女朋友……黄少天想想就觉得鸡皮疙瘩掉一地。 再比如他对喻文州表白，可是喻文州压根就不喜欢他，也没有喜欢他的可能，以后看见他就躲着走，觉得他很奇怪……想到这里黄少天感觉自己要沮丧得一头扎进地底下去了。 啊！这个世界！太可怕了！黄少天趴在桌子上捶了一下桌面，唉声叹气。 喻文州则忧心忡忡地看着黄少天，怀疑他是不是着魔了。最近老是吃饭、训练的时候走神，溜号溜到太平洋去，有一天喻文州走到他背后，发现他在查如何防脱发以及心脏病人如何日常防病发…… 喻文州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黄少天的脑袋。头发挺茂盛的，就是颜色有些浅，发梢在阳光下看微微发黄，毛茸茸的，没觉得有什么脱发风险啊。 哇，不过头倒是不小。 黄少天吓了一跳，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 “干什么啊？”黄少天皱着眉，“你揉我的脑袋干什么？” “回神了？”喻文州笑着收回手，“训练了。” 黄少天不依不饶：“你为什么揉我的脑袋？” 郑轩在一旁插话：“我觉得一般人看到毛茸茸的物体都想揉一下……” 黄少天自己也揉了揉自己的脑袋，是挺毛茸茸的，可是喻文州平时也没对毛茸茸的东西有什么特别爱好，为什么会突然摸我的头？这一定有原因！他是不是看上我了？不然怎么会做这么亲密的动作？ 黄少天神采奕奕地继续追问：“你到底为什么要揉我的脑袋？” 喻文州：“……不为什么，快点训练。” 但是黄少天这种人，岂是三言两语就能打发得了的，他再次请教了恋爱中整个人都变得粉红粉红的任藻。 任藻正在订餐厅，看得眼花缭乱：“为什么？我怎么知道为什么？我又为什么能知道？” 黄少天抱着皮卡丘抱枕，帮任藻整理桌面：“他是不是对我有意思？喜欢我？” 任藻奄奄一息，被黄少天的问题折磨得快精神失常了：“你自己去问他啊……” 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黄少天觉得这个道理很正确，但是他还是觉得一刀砍上去会疼得要死。 可是如果现在不说，眼看着又快要到冬休了…… “你怎么在这儿？”喻文州推开门，手里拿着厚厚的文件夹，衬衫的口袋挂着一支钢笔，“少天，开会了。” “诶！”黄少天有些心虚地应着，冲任藻眨眨眼睛。 任藻明白他的意思，打了个响指示意不会告密。 “怎么了，鬼鬼祟祟的。”喻文州侧头看他，“你最近在搞什么？” “没什么。”黄少天拼命摇头，顺手接过喻文州手里的文件夹，“来来来，这么重，我帮你拿。”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喻文州警惕地看着黄少天，生怕他搞个恶作剧弄个大新闻出来。天知道他这个人每分每秒在想什么。 “春节你有什么打算啊？旅游吗？”黄少天开始旁敲侧击。 “暂时没什么打算。”喻文州想了想，“现在能回家的机会不如以前多，估计会安分地在家和父母在一起，暂时没有旅游计划。” 黄少天长出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虽然他现在还是怂怂的不敢讲，但是他已经想好了，就是春节这段时间表白成功率最高，这么喜庆的时刻，喻文州应该也不好意思打击他吧？但凡有点人性也做不来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啊！ 可是他并不知道，如果喻文州不喜欢他，选在什么日子，喻文州都会毫不犹豫地拒绝；而如果喻文州喜欢他，就算他半夜敲开喻文州的宿舍门把他摇醒，喻文州都不会生气。 “怎么，你要来我家串门吗？”喻文州笑笑。 “可以呀！”黄少天眼睛转来转去，“正好想看看土豆女神。” 喻文州差点咬到舌头：“额……好。” 开会的时候黄少天有些困了，会上战队高层和经理在回顾过去展望未来，情绪很激动，言语很激昂，什么都好，就是没法引起黄少天的兴趣。他不好意思趴在桌子上睡，就靠在喻文州肩膀上，然后打开个文件夹捂住脸，沉沉睡去。 喻文州坐直身体，让黄少天靠得舒服点。其实他也有些溜号了，这些会议内容上纲上线，要配合联盟的会议精神，又要符合各种价值观引导，听起来没什么意思。他微微低下头，在纸上随手涂鸦。 会开了大概四十分钟，期间黄少天觉得不太舒服换了个姿势靠，喻文州由着他，只是飞快地将自己的涂鸦页盖上，黄少天迷迷糊糊的也没看见，继续睡过去了。 当然，整个会议期间对于这种肆无忌惮的偷懒行为，战队经理一直都在给喻文州使眼色，喻文州一律视而不见。 这种会议出席就不错了，睡个觉怎么了？ 黄少天醒来的时候咂吧咂吧嘴，勉强睁开眼睛，觉得脖颈有些酸，喻文州伸出手帮他揉了一下，他立刻像是触电一样跳起来。 “痒死了！”黄少天慌乱地解释，顺手把文件夹丢在桌面上。然而他低头一瞟摊开的那页文件，立刻眼明手快地啪一下合上，抓起来抱在胸前。 这一系列动作搞得喻文州哭笑不得：“你干什么？一惊一乍的，闹鬼？” “没、没事！”黄少天站起来，膝盖还磕在椅子上了，但是这不能阻止他逃跑的脚步，他一溜烟一样地消失在了大会议室，剩下喻文州一个人面对整个战队管理层。 “呵呵，”喻文州笑了笑，“还有事吗？没有的话，我也走了。” 黄少天靠在墙边，翻开文件夹，撞墙的心都有了。自己睡觉的时候流口水，恰好翻开的那一页是蓝雨成员介绍页，他把喻文州的那一页搞得一塌糊涂！水漫金山！ 太丢人了！差点一世雄风毁于一旦！黄少天想把那页撕下来丢了算了，反正也被淹了，但是一想上面印的是喻文州的照片……他就心软了，把文件夹重新夹好，准备回去拿吹风机吹一吹。 喻文州则站在不远处看着他的背影，神情若有所思。 黄少天真的有心事，难道他谈恋爱了？或者有喜欢的人了？想到这里，他有些神情黯然，又想到黄少天现在连碰都不让他碰一下，忍不住叹了口气。 短暂的春节假期开始的时候，黄少天的焦虑更上一层楼，现在别说喻文州碰他一下，就是给他个眼神，他都能展开想象的翅膀，从中悟出许多常人难以企及的道理来。但是道理悟得太多，搞得他有些自相矛盾了。喻文州总是给他留他爱吃的水果，让他感觉喻文州很喜欢他；可是喻文州老是打击他吃甜品的热情，非说黄少天最近胖了，搞得黄少天又开始怀疑人生。 恋爱让人变成智障。黄少天自嘲道，他现在每次看到大黄，都觉得大黄看他的眼神一言难尽，似乎下一秒就要头顶飘出一个文字泡，上书四个大字：妈的智障。 “啊啊啊啊！”黄少天蹲下，抱着大黄好一顿晃悠，“为什么啊！” 大黄怎么会知道为什么，它冲黄少天汪汪直叫，意味不明，黄少天坚持认为大黄在嘲讽他，笑话他胆小。 “走了。”喻文州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拍了拍黄少天的肩膀，“行了你，不就一周多，你至于吗？” 喻文州以为他舍不得大黄，黄少天抬起头抱着狗可怜兮兮地看着喻文州，拼命腹诽：我哪里舍不得它，我舍不得的另有其人！还不能抱！只能抱狗，多可怜！ “在家的时候……保持联系。”喻文州意味深长地说，“别随便关机。” “嗯。”黄少天站起来，整整衣领，“你现在就走了呀？我要过会儿。” “嗯。”喻文州点头，他突然笑了一下，冲黄少天张开手臂，“来吧，副队长，抱一个？” 黄少天有点迷茫，根本没反应过来，感觉稀里糊涂就和喻文州拥抱了一下。或许是因为他们都穿着稍厚的冬装，又或许是因为黄少天大脑无法思考，直到拥抱结束，黄少天都还处于愣神的状态。 喻文州已经转身要走了，他冲黄少天挥挥手。 “记得保持联系。”喻文州笑了一下，有些意味深长，让黄少天觉得头晕目眩，“我有……比较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 “季后赛？”黄少天脱口而出。 “不是。”喻文州摇头，“比这个还重要。” 黄少天彻底懵了，他想不到有什么比季后赛拿冠军更重要的事情。 但是喻文州已经转身走了，背影挺拔，越来越远。 他已经下定了决心，有些事情不管怎样，总是要说清楚的，什么样的结果他都能承受。 而且他一向运气很好。 黄少天蹲下身，继续抱着大黄晃悠，大黄爪子搭在黄少天肩上，嘿嘿嘿地傻笑，它觉得这个游戏很好玩，根本不知道黄少天心里有多煎熬。 大黄不会懂，爱情就是这样，能让一个惯于直截了当的人变得吞吞吐吐，也能让一个惯于思前想后的人奋不顾身。 这大概是爱情之所以为爱情。 第49章 喻文州推着行李箱进家门的时候，土豆坐在高高的猫爬架上俯视众生，看到喻文州进来，黑黢黢的土豆“女神”抬了抬爪子，做了个平身的姿势。 “喂，下来啊。”喻文州哭笑不得，冲土豆招手。 土豆女神迈着妖娆的步伐爬了两节猫爬架，然后不耐烦了，一个俯冲，像一阵风一样冲了过来，三下五除二地顺势爬到喻文州怀里。 喻文州想了想，刚刚这一连串的动作只让他想起了一个形容：黑旋风。 又黑了啊……喻文州忧心忡忡地抱着猫深感人生艰难，他到时候要怎么把这一团黑炭一样的毛球递给黄少天，告诉他这是他的土豆女神。 怎么感觉比表白还费劲儿呢？ 想到表白这件事，喻文州深吸一口气，他觉得他有必要先和爸爸谈一谈。当然他不会直截了当地把事情的原委全说出来，现在就这样和家里出柜实在是太过冒险，但是他还是想问一下意见——当然，以一种不动声色的方式。 “回来了？”喻父从书房走出来，看到儿子穿着黑色的外套抱着猫，深感真是黑得不分彼此啊。 “爸……”喻文州犹豫了一下，但是还是开口了，虽然自己都觉得别扭，“我有点事情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喻父扶了一下眼镜，然后又抬头看看客厅挂钟，确定一下自己身在何处：“哎呦，不得了，头一回啊。” 喻文州做事向来很有自己的主见，三岁的时候就能强硬决定今天穿什么裤子，五岁时候能决定今天走哪条路回家，考初中时候可以决定自己要去哪所学校；一般情况下，他总是基于自己的判断做出选择，很少向别人征求意见。 但是这次不一样。 “爸，我请你出去喝一杯吧。”喻文州笑了笑，伸了个懒腰，“累死了。” 习惯了在蓝雨、在所有粉丝的面前做一个稳重成熟的蓝雨队长，喻文州看起来也确实像一个早熟的人，但是其实他和所有人一样，也不过是个二十岁刚刚出头的年轻人，在父母面前还是个孩子。 喻父笑眯眯地看着喻文州，等着他先开口。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喻文州摊开菜单点菜，然后比了个手势，“两瓶啤酒。” 街边的大排档生意清冷，大概是入了冬又接近春节的缘故，远不如平时那样忙碌热闹。喻文州倒觉得这样很好，气氛轻松，环境又安静，他可以好好和喻父谈谈。 “爸，我有件事……”喻文州想了想，“没办法和你说太具体。” “那就抽象地说。”喻父点头。 “好。”喻文州点头，“如果我很想做一件事，知道它可能被很多人不理解、被很多人阻拦，但是我真的很想去做，并且坚信这件事给我带来的，远比失去的更多……我应该这样去做吗？” “你觉得我和你妈妈，也会阻拦你吗？”喻父颇玩味地看着自己的儿子，突然问道。 喻文州想了想：“我觉得，有很大可能会。” “好，”喻父爽快地点点头，“那你以后也不要告诉我们。” 喻文州一怔，他反应了一会儿才知道喻父说的是什么意思。 “你觉得你能做成吗？有多大的把握？”喻父打开啤酒，给两个人面前的杯子都满上，“低于50%的成功可能性的话，我觉得你是不会选择的。” 喻文州微微低下头，声音有点失落：“说实话，我不知道。” 不是喻文州对自己没信心，而是他害怕自己会错意。黄少天对每一个人都付出100%的热情，喻文州很怕他将爱情和友情混为一谈，给出一个让自己大失所望的答案。他不止没有50%的把握，甚至连1%都没有，但是即便如此，喻文州还是觉得自己应该奋不顾身地去冒一次险。 爱是一腔孤勇。 “这不像你啊。”喻父开玩笑地说，“平时你无论做什么，都是给自己留好后路的。” 喻文州保持着沉默，默默地把面前杯子里微微有些辛辣的冷凉液体一饮而尽。 “偶尔也要……赌一次啊。”喻文州抬起头，很认真地回答。 街灯光影柔和，把少年的身影拉长，路边高大的细叶紫薇花在深夜里飘摇而下，如同碎星散落。空气中弥漫着落叶略微苦涩的味道，掺杂着烟火气和浓重的酒香，夜宵的最后上了一道很简单但是很好吃的甜点，喻文州下意识地回头，却发现身边没有那个永远嚷嚷着吃不饱的少年。 “爸，”喻文州脸颊有些微微发红，“你为什么不问问到底是什么事情啊？” 喻父笑了一下：“你这个小子啊，从小主意就正，我问了，然后不让你去做，你早晚也得去做，所以我就干脆不问了。你也长大了，什么样的后果你也想得到，既然你觉得最坏的结果也可以承受，那就没什么不应该做的。” 喻文州点点头，保持着沉默。 “这就像你当初执意要去荣耀做职业选手。”喻父继续说，“人生不就是这样，想要什么就自己去争取。” 走在回家路上的时候黄少天有打过来电话，喻文州接起来刚说了一句话，他就在那边嚷嚷说喻文州喝酒了。 喻文州其实清醒得很，完全不觉得自己哪里露出破绽：“这你都知道？” “知道知道，”黄少天小鸡啄米一样点头，“咬字发音都不一样了。” 喻文州哭笑不得地摇摇头，因为他自己都没察觉到。 “喂，我在洗菜，”黄少天侧着头夹着手机，说话还挺费劲的，“想起一件事情来。” “嗯？什么？” “任大叔是不是要求婚了啊？”黄少天把洗好的青菜丢进塑料盆里，顺便抱怨一下，“哎，我这无价之手，在家只有洗菜的份儿！” “洗洗就算了，别随便乱切。”喻文州想起黄少天的刀工就一阵眩晕，仿佛能立刻闻到杨桃的清香。 “知道了。”黄少天点头，然后又把话题拉扯过去，“你觉得任大叔会成功吗？” 喻文州怔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觉得能行！春节这么好的日子，不好意思不答应吧……”黄少天在那边自言自语。 喻文州也笑了一下，是啊，春节这么好的日子，一定会成功的。 但是任藻却没成功。 除夕的前一天，黄少天趴在床下找他的手机充电器，仅剩15%电量的手机响起来，他灰头土脸地抓过来一看，任藻来消息了，自暴自弃地发了个痛哭流涕的表情。 黄少天坐在地板上，百感交集。 这还能不能好好过年了？！ “你干什么？快把天花板给掀了。”黄妈妈听见屋里一阵乱响，推门进来就看见自己儿子坐在地上发呆，灰头土脸的像是刚刚去挖煤回来，头发乱蓬蓬的，几根呆毛在空中微微颤动，像是找不到信号的天线。 “充电器找不到了……”黄少天爬起来，“妈！亲妈！你们有没有我能用的充电器？” 很可悲的是，答案为否。黄少天瞧了一眼自己的手机电量，已经14%了。想到喻文州临走的时候和他说一定要保持联系，他简直就想一头撞死了。 “早点睡觉，这孩子，打游戏都打傻了。”黄妈妈看了看黄少天六神无主的样子，像拍西瓜一样拍拍他的脑袋，“明天一早的飞机，延误了就来不及了。” “傻了”的黄少天奄奄一息地靠在床边：“妈，我需要一个充电器。” “我去给你变一个出来。”黄妈妈敷衍地关上门，然后冷漠地无视了黄少天的需求。 现在已经晚上十点多了，所有商店都关门了，明天一早的飞机去看外公外婆，估计落地也得中午了，黄少天掰着手指头算，自己可能真的要失联一段时间了，不过问题应该不大吧，喻文州就算要找自己，也不会急于这一时。 黄少天自我安慰着，抓起手机一看，靠，已经13%了！ 简直痛不欲生，他想了想，决定先关机，等到明天再打开。落地之后不管怎么样也要找个能用的充电器，不然总觉得会错过什么重要的事情，他心里老是忐忑不安的，觉得会发生什么大事。 上次他有这么严重的第六感，还是很久以前因为不交作业被老师喊家长，果不其然就被揍了一顿。不管怎样，他的第六感都是非常精准的，而且非常符合墨菲定律。 因为要赶早班飞机，又有心事，晚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烙饼，压根没睡上几个小时，黄少天出现在机场的时候特意戴了副墨镜来遮黑眼圈，顺便防止被人认出来。他坐在行李箱上百无聊赖地打开手机，刷了一会儿微博才幡然醒悟，糟糕，我手机快没电了啊！他摘了墨镜一看，救命，已经只有5%的电量了！ 智能机基本上少于5%的电就会罢工，黄少天突然觉得心惊胆战的，他四处看看，没人注意他，但还是觉得很紧张——喻文州该不会现在给他打电话吧？ 他刚想到这里，手机突然在他手里震动起来，拉德斯基进行曲雄壮的音乐铃声响起，立刻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大家都精神一振，恍惚间还以为自己在除夕夜这天参加室内运动会走方阵。 黄少天手忙脚乱地接起来，说话都结巴起来：“喂、喂，啊……” “少天，是我啊，”喻文州笑了一下，“怎么了？” 黄少天的慌乱太显而易见了，喻文州只是听他的呼吸声就能听出来。 “哦，我知道是你，我看到显示是你了……”黄少天一慌乱，话就更多了，“怎么了？这么早打电话过来……”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和你说，”喻文州的声音很温柔，“不知道你现在有没有时间？” “我……” 嘟嘟嘟，掉线了。黄少天目瞪口呆地看了看屏幕，显示“您的手机电量不足3%，无法进行通话，请及时充电”。 我靠！黄少天差点从行李箱上栽下来。 怎么办？给喻文州发个短信吧。黄少天自认为手快，赶忙打开短信功能，希望可以在自动关机前把短信发完。结果他手指刚刚点到界面，突然一条短信进来，让他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刚刚电话断了，不如就这样说吧。我想了很久，觉得也应该告诉你，少天，我喜欢你，不是以队友的身份。我爱你，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手机屏幕彻底暗下去，电量只有1%，手机自动关机，进入休眠。 而黄少天的心里却豁然亮起千万盏明灯。 那句诗真的被引用太多次变得太“俗气”了，可是他还是觉得那一刻，只有那句诗才能描摹尽他内心的惊颤。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只是他的喻文州没有站在灯火阑珊处，他站在一望无际的光辉里，光和亮从他身后的黑夜里摇摇升起，月是满月，日是红日。 从此所有光阴因你尽温柔。 第50章 黄少天自从上了飞机，就没有一分一秒安安分分地坐着。他时不时地托着腮发呆傻笑，时不时地看着窗外像个诗人一样眺望——虽然窗外看去都是渺茫的云层，但这不影响他的兴致。 “完了，”黄爸爸在一边翻杂志，对黄妈妈说，“看吧，果然打游戏把脑子都打傻了。” “还不是你当初让他去的！”黄妈妈正要睡觉，被打扰了很不爽，“傻了也是遗传你。” 黄家氛围一贯如此，黄妈妈站在食物链顶端俯视众生，底端两位男士不分高下，互相the one。黄爸爸被噎了，词穷，见黄少天也没有插嘴的意思，遂不再说话，专心看时尚杂志。 爸妈日常斗嘴，黄少天丝毫没有被打扰，他陷入一场绵长的回忆，这场黑白默片从他遇见喻文州开始，拉开长长的胶片，所有的细节都慢慢变得清晰，所有没有深思过的细节和片段都变得有意义起来。黄少天甚至开始得意洋洋地幻想，从见他第一面，喻文州肯定就爱上他了。 而事实上喻文州那时候恨不得拿一捆胶带封住他的嘴。 他不知道喻文州在一开始同样也看他不顺眼，不知道在那个炎热的夜晚吓唬他的人和刚刚对他表白的是一个人，他不知道他坐在自行车后座揽着喻文州的腰时，身前那个穿着白衬衫的少年心里的荒漠开出了第一朵花。 他甚至不知道他改变了喻文州，又是如何改变的，在细水长流的叮咚声里，有很多事情已经变得不一样了。 黄少天想过很多次自己告白失败的场景，他想过要怎样结结巴巴地和喻文州解释，他仍然希望他们还可以做朋友——爱情让人惯于站在低处，可他爱的人不是高高在上的坚冰，他是被微风暖日融化的一捧春水，义无反顾地向着低处奔流，入怀时，就化成了暖流。 从飞机降落到抵达外公外婆家大概又耗费了两个小时，黄少天恨不得把黄爸爸的电话抢过来用，但是他又不敢。当着父母的面说这种事情，这无异于自寻死路，他还不想英年早逝——他还多活几年和喻文州周游世界呢。 坐上出租车的时候他就开始抠车窗，差点徒手把车窗给卸了，司机师傅一而再再而三地回头看他，生怕他做出点什么出格的事情来，不过黄少天现在虽然焦虑，但还不至于失去理智。 但是他很快就失去理智了。 到了外公外婆家，匆忙而敷衍地打了个招呼后他立刻征用了表姐的充电器，蹲在角落里等了一会儿充电到3%可以开机后，他激动地打开手机，结果…… “为什么没有信号？！” “为什么？” “为——” “闭嘴。”表姐走过来，塞了半块流沙包堵住他的嘴，“这边太偏僻了，经常没有信号。” 黄少天真的失去理智了，他把手机丢在一边，穿着单衣就跑出门去了。来的路上他有看到家门口附近有个邮筒，他抱着肩膀瑟瑟发抖地端详这个绿色的邮筒，想要不要干脆给喻文州写封信算了。 这是他现在可以最快联系到喻文州的方式，如此原生态，如此诗意，如此浪漫。 黄少天扶着邮筒，深感人生艰难。 他回到屋子，打了个喷嚏，看着还在充电的手机，心里萌生了又一个失去理智的想法，不如干脆报警吧，反正现在没信号只能报警，或者打给急救中心也可以。 警察叔叔救命，医生叔叔救命，这是两条人命啊！ 晚饭味同嚼蜡，黄少天的注意力还没有从“如何快速联系喻文州”这件事情上收回来，魂不守舍，答话也驴唇不对马嘴，黄爸爸笑话了他两句，他也充耳不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 没办法了，不如用爱发电顺便呼唤信号吧？想到这里，黄少天郑重其事地放下筷子，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Biu！ 喻文州在游戏里漫无目的地走着，土豆端庄地坐在他身边，好像能懂主人的心情，乖乖地任捏任摸，毫无怨言。 其实喻文州倒是没有太焦虑，他反而看上去很冷静，双手在操作的时候依然保持着独特的节奏，似乎没有因为那一条石沉大海的告白短信而有什么变化。可是他自己知道，他骗不了自己，现在心如同悬在半空中，随时都有可能坠下，摔得血肉模糊。 “吃饭了。”喻妈妈在敲了敲门，柔声喊喻文州。 “嗯，来了。”喻文州停下操作，画面上他的乱码术士孤单单地站在空旷的街道上，仿佛远处的张灯结彩欢天喜地都与他无关。小镇上落了大雪，画面柔软安静，可是却好像少了点什么。 “吃饭咯。”喻文州关掉电脑，单手抱起土豆，另一只手在空中停顿了一下，最终也没有去碰放在桌面上的手机。 土豆叫了两声，似乎是因为喻文州抱它抱得不舒服了，喻文州只好双手捧着它，免得它叫起来没完。 土豆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太艰难的事情也不用思考，不舒服就喊就叫，每天关注小鱼干就可以了，轻松简单，痛快自在。 吃过了晚饭，电视机里在播着春晚前的新闻节目，外面到处都是不停歇的爆竹声，喻文州坐在沙发上打开聊天工具，看看蓝雨其他人在干什么。大家三三两两地在提前吐槽春晚，郑轩则在慢悠悠地发年夜饭照片，黄少天当然没有出现，这让喻文州心里略微舒服一点。 喻文州出现的时候群里沸腾了一下，宋晓最先提议让喻文州发红包，群里立刻响应，以职业选手的手速，立刻就刷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喻文州知道自己躲不过，就包了个大红包，他看了一眼群人数才设置的，好让群里人人都有份。 “还剩了一个啊？”郑轩察觉到了，“黄少不在啊？” 宋晓附和：“奇了怪了，昨天晚上还在的啊？” 喻文州想了想，问道：“他今天有出现过吗？” “没有，一天都没见到。” 喻文州叹了口气，没再发言。 群里的红包却没有因为黄少天不在而被冷落，过了一会儿就被一个新进群的给领走了，喻文州眯着眼睛看了看，竟然是方锐，估计是从郑轩手下走后门跑来拿红包的，喻文州笑了一下，也没说什么。 他打开和黄少天的私聊对话框，看着他黯淡下去的黑白蓝雨队徽头像，给他重新发了个大红包。 不管怎么样，从来都不能少了黄少天的份。 黄少天奄奄一息地靠在沙发上，感觉下一刻就要灵魂出窍了。表姐看不下去了，推了他一把，问他怎么了。 “我想打电话。”黄少天坐起来，语气甚至有点委屈起来，“这都21世纪了，竟然还有没信号的地方——” “去那个屋子。”表姐给他指了指，“看到没，靠近南边，信号会稍微好一点，说不定能打出去电话……” 黄少天一蹦三尺高，几乎是一个眨眼的工夫就窜了出去，比院子里点的窜天猴慢不了多少。 外公外婆家里住的还是青瓦屋檐的旧房子，向南的窗子外是一条河，黄少天推开窗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在阳台外的平台上。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深沉如墨的夜色，爆竹声和奔流不息的冬水声不绝于耳，如同夜幕里行军的战鼓声。他小心翼翼地点开屏幕，看到右上角的信号格似乎真的比刚刚多了一点点。 呼……黄少天长出一口气，点开了通讯录里第一个名字：啊！队长。 这样别出心裁的设置方法可以确保他无论什么时候打开通讯录，都可以第一个看到喻文州的名字，而且他认为这是和“呀！土豆”相对称的。 电量满格，电话终于拨了出去，黄少天侧着头听电话里传来冗长又机械的嘟嘟声，心脏几乎要跳出来了。他听见身后家人在喊他，马上要到零点了，要按照习俗一起许愿；也听见爆竹声在冬日长空点燃旧岁，正准备热闹地迎来新的一年，而这一刻，他却只想听到喻文州的声音。 河水奔流，空气中弥漫着潮湿水汽，黄少天觉得有点冷。 于他而言，喻文州就像一场温柔的烈火。 电话终于接通，他急着要说话，却听见那边传来一阵慵懒的猫叫。 “喵——” 黄少天噗嗤一声笑出来，紧张感一扫而光。 喻文州终于接起来电话：“喂？” “是我是我，”黄少天放松下来，干脆靠着窗檐坐，很大声地冲着手机喊，“我是黄少天！” 底气十足，一听就是吃多了。喻文州被他震得一抖，只好将手机拿远点。 知道是你了。喻文州笑着摇头。 “新年快乐！”那边继续很大声地喊。 “新年快乐。”喻文州抬眼看了看钟表，正好指针指向十二点，千家万户守岁迎新，城市里灯火通明，犹如天光散落。 “我有话和你说。”黄少天咽了咽唾沫，“队长，你有在听吗？” 喻文州下意识地点点头，之后才意识到黄少天看不到，他刚想说话，就听到那边黄少天的声音愈发响亮起来。 “不要喊我！我不去！让我把电话讲完！再不让我讲完我真的要发疯了！” 喻文州笑起来，土豆好奇地在他怀里拱来拱去，伸出爪子去抓电话。 “我有在听。”喻文州声音里带着浅淡的笑意，温柔地说，“少天，我等了一天你的电话。” 其实让喻文州自己都惊讶的是，在等待的这段时间里，他竟然没有设想过任何失败的场景——他不知不觉间怀着坚定的幻想，永远向着两厢情愿的方向。 感觉是不会出错的，他感觉得到，对黄少天来说，他是与众不同的。 “手机没电了，到了这边，又没有信号，我现在半个身子都在外面，马上要掉进河里了！”黄少天说到这里自己也觉得后怕，连忙伸出手抓紧窗檐，“我想问你，你短信里说的，过了一天了……还算数吗？” 他心尖微微颤抖，抓着窗檐的手指骨节泛白。 “算。”喻文州站在窗边，一打开窗子，一阵冷风扑面而来，“那你呢，你要不要答应我？” 黄少天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当然答应你——” 扑通，电话那边传来一阵沉闷的响声。 “喻文州，我掉下来了……” 喻文州一头雾水。 黄少天声音听起来还是挺高兴的，虽然他从高高的阳台上一激动就掉了下来，现在还不知道怎么爬上去。但他还是很高兴，因为这样信号更好了。 黄少天靠在水泥阳台的外面，仰头看天上的烟花，终于不怕家人听到了，放声大喊：“但是没关系！队长，我喜欢你！” 喊声，爆竹声，簌簌的流水声，通过电流传来，微微有些失真，但是却又无比真实，冷空气继续从窗子飘进来，喻文州深吸一口气，竟然不觉得冷。 “我现在要从阳台上爬进去，但是……我还不知道怎么才能爬进去。”黄少天拍了拍粗糙的水泥墙面，“队长，我们太艰苦了。” 喻文州笑起来：“不会，哪有啊。” 最苦涩的暗恋时期已经过去了，而未来光阴里所有的苦涩都会因你而变得甜蜜。 第51章 黄少天最后还是没能徒手爬上阳台，后来黄爸爸跑到邻居家借了个梯子，才勉强把他给捞上来。爬回温暖的室内后黄妈妈差点气得暴走，但是黄少天笑嘻嘻地躲了过去，飞快地钻回自己的房间。 手机又没有信号了，但是黄少天觉得自己倒是信号满格了。他缩在被窝里，一遍一遍地看喻文州给他发的短信，然后在睡前手机电量还有92%的情况下，毅然决然地翻出充电器插上。 回去就买十个充电器外加二十个移动电源，让世界充满电，让世界充满爱。能不能用爱发电他不知道，但是用电可以发爱，这是没错了！ 飞机回到G市落地的时候已经是大年初三的傍晚了，机场空旷而一望无际的跑道上，落日余晖正在和这座城市吻别，淡淡的金色把萧瑟的冬天照映出温暖的气息，黄少天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景色，拍了张照片，这才匆匆忙忙地跟上爸妈的脚步。 有信号了，也有电了，这才是人过的日子，他一边推着行李箱跟着，一边把刚刚的照片发给喻文州看。 “是不是很好看？”黄少天得意洋洋地炫耀。 喻文州很快回复他，拍了一桌子的菜：“是不是很好吃？” 黄少天心绞痛：“给我留一点啊！想吃肠粉！” “来我家？” 黄少天动心了。但是他看了看走在前面的爸妈，他又缩回去了。现在一年到头一半的时间在外面打比赛，在本地的时候也不能回家，春节回来的时候黄妈妈不给他开门，说是已经不认识他了，黄少天嬉皮笑脸好说歹说才进了家门，还不想这么快就走。 但是他很快就要被扫地出门了。 黄妈妈是很典型的说风就是雨的性格，说要去哪里，必须立刻就去，黄少天一脸懵逼地看着黄爸爸在一旁询问机场工作人员查机票，感觉自己马上要被抛弃了。 “嘿哥们，”黄少天凑过去，和爸爸没大没小地说话，“你要带你老婆去旅游了么？” 黄爸爸点头：“怎么样，这位朋友你要不要去？” “什么时候回来啊？”黄少天坐在行李箱上，晃悠着腿，“初七之前我可以考虑，再晚就不行了，队里要求初八归队的。” “元宵节之后。”黄爸爸冷静地说。 黄少天俯身吐血状：“爸！你们去哪儿旅游能玩半个月啊？！” “这就要问你妈了，”黄爸爸是奉旨买票，做不得主的，“你回去收拾收拾，赶紧回队里吧。” “这就让我回去了！”黄少天不甘心，“我还没吃够咱家的饭呢。” “回去自己做。”黄爸爸很冷漠地转头去商量旅游行程了，剩下黄少天一个人孤零零地发怔。 “你们总不能今天晚上就坐飞机走吧！”黄少天垂死挣扎，“就直接在机场等着飞了？” “不行啊？”黄妈妈看着他，“怎么了？” “妈，你的衣服和化妆品带够了吗？再回去好好准备准备再走吧！” “当然，”黄妈妈理所当然地看着他，“当然了，不然你以为我出来一趟拿这么多行李干什么？” 原来是早有预谋，敢情只有黄少天自己是个累赘！ “妈，你忍心让你这么可爱的儿子就一个人在家吃泡面悲惨度日吗？”黄少天开始卖惨。 “你们蓝雨食堂不错，据说好吃得都上报纸了。”黄妈妈给他指条明路，“滚回队里吃去。” 好像很有道理。但是黄少天不依不挠，忍不住撒娇：“……但是我多寂寞啊！寂寞的春节，寂寞的我！” “去找你们那个队长，”黄妈妈埋头发微信，一句话打发了他，“你们不是整天混在一起。” 黄少天深吸一口气，忍不住腹诽，妈，这可是您钦点的，这以后混在一起混出事儿来了，怨不得别人啊！ 然后他就毫无心理负担地从机场跑了。 如果没有发生喻文州和他表白的这件事，喻文州邀请他去家里，他肯定二话不说就去了，就算住几天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心理负担。但是偏偏就是他和喻文州确定了关系，他反而没有那么大的胆子跑去见喻文州的父母了，电话里喻文州再三劝他来自己家里，就算吃顿饭也可以，黄少天还是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口中还振振有词： “第一印象可是一辈子的事情，我还没准备好呢！” 喻文州无奈地提醒他：“你已经见过我爸爸了，还和他相谈甚欢。” “但、但是我没见过阿姨啊！”黄少天声音越来越小，“我真的不敢，还是算了吧，我先回队里待几天，顺便陪陪大黄。对了，任大叔已经回来了，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做武器呢，我去看看他吧。” 没办法，喻文州只能由着他去。 黄少天拖着行李箱回到蓝雨的时候，蓝雨里还没什么人，只有大黄欢快地扑上来，然后端坐在他的行李箱上傻笑，死活都不下去，黄少天玩心大起，推着大黄在屋里跑来跑去，整个一层都能听到滑轮碾过大理石地面的声音，桀桀桀的，像是鸟的怪叫。 任藻端着水杯像个幽灵一样悄无声息地飘过，黄少天看到他，立刻高兴地冲他招手。 “大叔，我回来陪你了！特意为了你回来的！”黄少天说谎脸都不红的。 “谢谢。” 黄少天的话连标点符号都不能信，任藻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又飘回了办公室。 至于这么心情低落吗？黄少天抱着大黄沉思。不过也是，如果他向喻文州表白被拒绝，他现在一定比任藻还严重。 任藻端着水杯重新坐下，开始研究队里新的狂剑士角色。现在狂剑士与弹药专家这个组合风头太盛，不少队伍都想试试看，到底是不是这两个职业之间天然地可以摩擦出火花来？蓝雨经理也不例外，赶潮流嘛，而且正好训练营里有一位表现很优异的狂剑士选手，皆大欢喜。 但是郑轩不怎么欢喜。他实在是懒得重新和一个陌生人磨合——也不算是陌生人，训练营里也见过面，一个比自己小两岁的男生，叫于锋。而且你让郑轩去学张佳乐的打法，满屏幕全都是弹药特效闪来闪去，无效攻击多到爆炸，他手速就算能跟上，心态都跟不上。 多累啊，美好的人生为什么要制造这么多无效攻击？ 没关系！经理大手一挥，不要紧的，我们坚信各个战队的双核不是巧合，是天意，弹药专家只要和狂剑士配合，不需要刻意就会自然而然产生火花，这是一条铁律！ 郑轩很想指着经理的鼻子质问他：你看到别的战队哪对剑客和术士摩擦出火花了？ 当然，这时候郑轩还不知道他们蓝雨的剑客和术士真的擦出火花了，而且是爱情的火花，可以燎原的那种。 任藻看着屏幕上的锋芒慧剑角色，开始为于锋量身定制银装，放假前让于锋写了一个操作偏好和角色需求，任藻拿起来一看，我靠，简直写成了一篇小论文，洋洋洒洒十五六页，图文并茂，严谨完整，连格式都如此精准美观，让任藻自叹不如。 这孩子不愧是处女座。 刚刚看了两页，任藻就受不了——黄少天在门外唱歌，严重扰民，他跑调也都能忍，毕竟蓝雨不跑调的人真的不多，但是他竟然在唱《失恋阵线联盟》！ “找一个承认失恋的方法 让心情好好地放个假 当你我不小心又想起他 就在记忆里画一个叉……” 任藻打开门：“……嗨。” “嗨！”黄少天穿着一件风衣外套，举着大黄凑过来，“画一个叉叉叉叉！” “你怎么这么高兴？”任藻把胡子刮了，冷笑了一声，很不符合他平时的画风。 一个暗恋不敢表白的有什么资格对一个表白失败的人指手画脚？ “和喻文州修成正果了？” 黄少天大惊：“你怎么知道？队长告诉你了？不可能！队长不会随便和人说的！你猜的吧？这你都能猜到？你太厉害了，你不如预测一下这赛季我们蓝雨能不能拿冠军？” 这回轮到任藻惊讶了：“……” 黄少天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个移动电源郑重其事地交给任藻：“对了，送你的，拿着。” 任藻一脸的难以言喻：“什么意思？” “吉祥物！” 黄少天自掏腰包，送了蓝雨一人一个移动电源。移动电源是他定做的，图案用的是蓝雨logo，就算作是周边的一个新品种了。但这绝对是周边里的奇行种，1W5的容量，握在手里就像一块板砖。 移动电源的背面是黄少天画的笑脸，他还补充了一句“用爱发电biu~”写在下面，搞得人一头雾水，郑轩回来得早，第一个拿到电源，满脑子问号地问黄少天，用什么爱发电啊？ 黄少天一拍桌子：“当然是对蓝雨的热爱啊！你爱不爱蓝雨？说！” 黄少天是蓝雨的“政委”，这是全蓝雨乃至全荣耀都公认的，主抓蓝雨的思想教育，每一个加入蓝雨的新人，都会被他魔音穿脑起码一个星期，白天科普一下其他战队的爱恨情仇，晚上拉卧谈会讲述激情燃烧的岁月，总之只要有黄少天在，想融入蓝雨是一件相当简单的事情。宋晓当初弄丢了一次大黄，还以为黄少天再也不会理他了，结果现在还不是照样勾肩搭背吃吃喝喝，黄少天压根不会记仇。 他的东西大大咧咧随处乱放，买的水果零食更是到处乱丢，如同天女散花。一开始喻文州还帮他归拢，后来也不管了，大家随便用随便拿，他也不计较，当然，除了他那些美少女粉丝送的小礼物，这些东西碰都不能碰，黄少天在屋子里添置了一个柜子，专门用来放这些东西。 当然了，美少女粉丝送的黄氏响声丸和润喉糖这种不怀好意的东西，他恨不得立刻分出去，一秒钟都不想多看。 春节假期他回来得早，于是缩在房间里把之前没整理好的礼物全都拆了，一边拆还一边点评吐槽，音响里放着音乐，黄少天显然乐在其中。 他实在是太乐在其中了，连门口站了个人都没发现。 喻文州站在门口，看他爬上爬下收拾东西，小心翼翼地把那些小小的手工礼物摆好，一边摆还一边自言自语，鼓着腮帮子的样子又让喻文州脑海里浮现出两个无可救药的大字。 可爱。 他走近点，黄少天还是没反应，再近点，黄少天突然皱了皱鼻子。 喻文州哭笑不得，黄少天你是属狗的吗，靠气味辨别是谁？喻文州走上前一步，在黄少天回头之前，突然从身后抱住了他。 和临别前的拥抱不同，那个拥抱带着浓烈的友情气息，队长与副队长，战术大师与王牌，作为队友，他们并肩与共，休戚相关；而现在这个拥抱是私人的，只属于两个人之间的，满怀的只有熬至缠绵的蜜糖，甜到蜜蜂也要牙痛。 “啊……”黄少天有点不知所措，慢慢转过身，眉梢眼角都浸满了阳光的味道，“文州你回来了？” “是啊。”喻文州笑了笑，他凑得更近点，在黄少天额头吻了一下，“情人节快乐，亲爱的。” 亲爱的。 亲爱的少天。 第52章 喻文州提前回来，对黄少天来说是一个意外之喜，在喻文州说今天是情人节之前，他根本没注意日历上那个平平淡淡的2月14日有什么不同。 但是他在的话，就是什么都不同了。 喻文州从背后抱着他，他有点不自在，倒不是觉得姿势怎么样，而是很怕被人看见，宿舍卧室门没有关好，让黄少天觉得脊背发凉，好像下一秒冯主席就要带着战队经理和双方父母方阵大踏步走进来了——这时候他想起了自己慷慨激昂的手机铃声，倒是很配这个可怕的画面。 “我看不少人都回来了，”喻文州帮他一起拆东西，“我是不是回来得有点晚了？” “就任大叔和郑轩回来了，”黄少天打了个哈欠，“郑轩是懒的吧，如果初七之后回来，赶上高峰，路上很挤，现在路上空荡荡的。任大叔因为什么你知道的……不过他看起来除了低落点也没什么，哦，把胡子刮了——” 黄少天做了个刮胡子的动作，然后哈哈笑起来：“年轻了……20岁呢！” 提到胡子，喻文州忍不住看向黄少天，他嘴唇上和下巴上的青色胡茬好像是一夜之间就长起来了，也没个过渡期，少年到青年的转变，像是发生在一瞬之间，又好像湮没在钟表的分秒转动里，不动声色。 拆礼物拆到一本书，黄少天最怕看书，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 “困了？”喻文州问他，“这才几点啊。” “还好……”黄少天揉揉脸颊，“我看到书就会困。” “昨天熬夜了吧。”喻文州一语道破。 “呵呵，这你都知道，”黄少天伸了个懒腰，“和郑轩一起看电影来着，大会议室现在没人，被我们俩征用了，看得特别过瘾。” “看你的黑眼圈就知道，”喻文州侧着头看他，“以后还是少熬夜。” 大家玩网游的年代，作息不规律是常事，黄少天跟魏琛在游戏里作对抢Boss的时候，熬到凌晨一大早上天亮了下楼吃早饭这种事也不是没发生过。但是成为职业选手以后，这种坏毛病在逐渐改正，虽然黄少天老是吐槽张新杰是矫枉过正的典型，但是还是很佩服他这样雷打不动的作息时间的。 一想到上赛季的全明星赛张新杰竟然陪他们到那么晚，黄少天都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不过那时候张新杰才刚刚出道，作息还在培育期，现在让他晚睡，实在是难于上青天。 黄少天就很随性了，想什么时候睡就什么时候睡，而且什么时候都能睡着，也是很厉害。 “哎对了，你有没有听经理说，”黄少天另起了个话题，“下赛季有个狂剑士的新人。” “听说了，”喻文州点头，拍拍手站起来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吃饭了。” 前面一句和后面一句完全是两件事……但是喻文州总是能用非常顺畅的语气说出来，黄少天抬眼看看时钟，正好五点半，可见喻文州对吃饭这件事有着非常精准的生物钟。 “就这么想复制繁花血景啊？”黄少天也站起来，拿起挂在衣架上的外套跟着喻文州往外走，“不过张佳乐和孙哲平这对确实风头很盛，拿冠军是早晚的事，实力在这里摆着呢。” “经理这么想，”喻文州笑笑，“郑轩未必愿意。” “那倒是，”黄少天一步下两个台阶，“他懒死了！” 走到楼下大厅的时候黄少天跑去上洗手间，喻文州站在前台，看工作人员放在沙发茶几上的报纸。他习惯性地粗略翻阅一遍寻找感兴趣的话题，首页头版头条一般他都不感兴趣，但是这一次，他却怔住了。 黄少天出来的时候好奇地凑过来，发现喻文州表情有些罕见的凝重，他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单膝跪在沙发上，也探头来看头版头条：“怎么了？在看什么？” 喻文州没说话，只是把报纸抬起来，方便黄少天看。 报纸的头版头条恰好和他们刚刚聊过的繁花血景相关——百花方面宣布，百花队长孙哲平因手伤缘故，无法参加下半赛季的比赛。 报道很简短，显然是没有从百花那里得到更多的信息，但是孙哲平赛季报销是肯定的了，是否会退役还不知道。 吃饭的时候黄少天出奇地安静，时不时停下来沉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喻文州也没有问，只是给他夹菜的时候，黄少天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 假期还没有结束，食堂里人很少，没人注意到角落里副队长抓了队长的手——其实这也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怎么了？”喻文州问。 黄少天松开手：“没事没事，吃饭吧！” “你想多了，”喻文州忍俊不禁，“我真的没这个困扰。” 黄少天的小心思被看破了，有点恼羞成怒：“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快点吃饭！” 百花的声明简简单单，不超过五十个字，但是掀起的风波却波及整个荣耀联盟，这次的新闻不再仅仅是粉丝们关注的八卦，这是实打实的关于每一个职业选手的事情。孙哲平第二赛季出道，到现在满打满算不过才三年半的时间，出了这样的事情所有人都很惊诧，同时又觉得有些后怕。 孙哲平的受伤不是外伤，不是意外，是他的打法造成的。 论坛里乱成了一锅粥，百花这个赛季依然在常规赛积分的前三名，是夺冠大热门，很多人都看好百花这赛季夺冠——霸图已经证明了嘉世是可以打败的，百花又曾经和嘉世决战于决赛，大家不由得将目光投向了这支出道以来锋芒正盛的队伍，希望他们可以在这个赛季有所突破，然而这样的事情发生，毫无疑问是对百花极大的削弱。 无法忽视的一点很快被大家提起——那就是繁花血景。百花的核心就是繁花血景，这是一个双核的打法，缺少孙哲平，繁花血景就相当于一纸空谈，这样的削弱，绝不是减去50%可以估量的。 更重要的是，孙哲平是百花的队长。 队长之于一个队伍，不仅仅是一个队员，一个主力，每场从通道里的一片黑暗里第一个走出来的人，新闻发布会上的发言人和门面，他更是一种精神支柱，是一种象征。 想起队长就会觉得心里踏实，叶秋之于嘉世，韩文清之于霸图，曾经的魏琛、现在的喻文州之于蓝雨，和孙哲平之于百花没什么区别。 他的伤会好吗？会退役吗？张佳乐怎么办？百花下半赛季怎么走下去？一切都因孙哲平的受伤成为一团迷雾。 而在所有的猜测和讨论之中，第五赛季常规赛第20轮比赛，百花9:1大胜烟雨。 赛后的新闻发布会上张佳乐坐在了最中间，他简单地回答了记者们关于孙哲平伤势的问题，然后用一句话回击了所有媒体、粉丝对百花未来的疑虑和猜测。 “百花这个赛季的目标会因此有所调整吗？” 张佳乐本来低着头，有点走神地看着面前赞助商的矿泉水瓶，听到记者的问题后他抬起头，伸出手调整了一下话筒。 “没有，”他说，“百花的目标只有一个，总冠军。” “说得好！”黄少天一边吃早饭一边看报纸，对张佳乐的回答忍不住竖起大拇指，还给了句真情实感的评价，“纯爷们！” “太不容易了。”贺光远看了看报道，编辑写得也有够犀利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刁钻，看到这种问题都觉得牙疼，更别提回答了。 “是啊，”黄少天也叹了口气，“莫名怜爱。” 喻文州笑笑，没说话。倒是宋晓凑过来看，看完了他叼着筷子问黄少天：“黄少，我们下一场客场打百花吧？” 黄少天这才反应过来，拍了一下桌子：“那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们！” 宋晓翻了个白眼。 黄少天一本正经地说：“你懂什么，就是百分百不打折扣地和百花打一架，才是对张佳乐的尊重。” “上一场比赛……”郑轩正在抠一个咸鸭蛋，表情很痛苦，“张佳乐像疯了一样。” 张佳乐确实像疯了一样，打法，态度，乃至于放出来的话，都有一股子不顾一切的味道。 “他是不是又要创立什么弹药专家的新门派？”郑轩继续痛苦地说，“经理又要约我谈话了。” 黄少天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蓝雨经理也是个奇人，不知道为什么就对弹药专家和狂剑士这对组合放不下，对弹药专家更是放不下，经常和郑轩念叨张佳乐的打法如何如何，把郑轩说得昏昏欲睡。 当然，经理只是唠叨唠叨，战队的战术、排兵布阵都由喻文州一手决定，在这件事情上，经理还从来没有参与过，他不懂，也不强求去安排，交给喻文州省事又放心。 而在这种分工体系之下，经理还这么热爱研究弹药专家，真的是一片丹心。 “下场比赛，张佳乐应该还会第一个出场。”喻文州突然说话，笑呵呵地看向所有人，“你们谁想试试？” 喻文州话音刚落，郑轩就立刻站起来把咸鸭蛋壳一丢，转身就跑，速度快到惊人，一阵风吹过，人已经在食堂之外了。 “郑轩同志终于证明了他的腿脚是好的，”黄少天字正腔圆地发表社评，“与任大叔桌子上的小乌龟有着本质上——也就是物种上的区别。” 宋晓哈哈大笑起来，差点被虾饺给噎到。 “你们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喻文州放下筷子，抱着肩膀看着其他人，“总不好让我去和他单挑。” “我同意！”黄少天突然举手，口齿不清地喊，“我真的同意，队长，你需要单挑体验！” 喻文州看向黄少天，黄少天一脸坏笑，冲他挑眉。 “我也同意！”宋晓心大，胆子也不小，看黄少天举手，他也举手，“队长，万众瞩目，就看你了，加油！” 贺光远呵呵一声：“大家都同意，我也不好意思投否定票，是吧萧志……” 喻文州保持微笑，呵呵，这个队伍没法带了。 “黄少天，你等下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喂喂喂凭什么是我啊！”黄少天不服气了，“救命啊，救命，救命救命，我不去！” 宋晓和贺光远都鄙视他，敢做不敢当算哪门子的英雄好汉？ “我本来就不是英雄好汉！”黄少天拼命摇头。 “风萧萧兮易水寒……”宋晓已经为他鼓掌了，还吟诗相送。 这开什么玩笑，喻文州单挑张佳乐？黄少天也开始反省自己，这都什么和什么啊，这又不是团队赛，单人赛这不等于自暴自弃吗？ 然而很快，常规赛第21轮，单人赛第一场名单出来后，所有人都这么想的。 百花张佳乐VS蓝雨喻文州。 Excuse me？蓝雨这一分不想要可以直说啊！ 同学们，这是一道送分题！ 第53章 “这是蓝雨的田忌赛马战术？”解说也看不懂了，“不然这么排兵布阵的理由……不过蓝雨也可能真的有自己的理由，我们看到，喻文州上台之后，他的队友黄少天在台下一个劲地鼓掌，嗯，非常卖力，真捧场啊。” 解说沉吟了一下：“不，整个蓝雨都很捧场啊。” 不光是黄少天，所有队员就差站起来挥舞彩带喊口号了，喻文州进操作台之后还冲他们挥挥手，感觉他像是要去做什么光荣的事情，朋友在为他壮行一样。 同理，现场远道而来的客场粉丝也非常给力，欢呼声呐喊声，激动得好像自己家队长要去拯救全宇宙了。 这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啊？ 喻文州什么手速，什么单挑水平，这在荣耀联盟里绝对不是秘密。各个战队之间互相打了很多次，把对方的底细差不多都摸得很清楚了，喻文州要真是深藏不露，那简直是开国际玩笑了。 喻文州肯定会输，只是怎么输。 这一点，不光解说这么认为，百花粉丝这么认为，连黄少天都这么认为。在办公室里他坐在喻文州的桌子上沉吟了好半天，还是想不出怎么才能赢张佳乐……这是客场，地图上喻文州也占不到便宜。他们上半赛季赢百花，靠的是地图，这次是绝对做不到了。 “没想着要赢啊，”喻文州抱着肩膀靠在窗边，“但是我想摸清楚张佳乐的思路。” “思路？”黄少天皱眉，“什么意思？他的思路难道不是很好摸么，他就是背水一战，别无选择往前冲，还有什么战术思路？” “不是说这个，”喻文州微微摇头，“是团队赛的思路，而且是升级了70级之后的思路。” 12月初，荣耀第七区开放，荣耀等级升至70级。 70级的升级相比于之前的升级来说，无论是技能完整性还是搭配组合都更进一步，而且更新的技能可操作性更强、威力更大。就拿剑客和术士来说，分别更新了幻影无形剑和死亡之门，伤害都是目前所有技能之最。死亡之门可以通过操作来控制范围，幻影无形剑靠手速来控制出多少剑，毫无疑问也提高了对手速的要求。 至于弹药专家，则更新了技能“乱雷”，这个技能又叫天女散花，弹药专家所精通的各种手雷的综合爆发。 这个技能未免也太合张佳乐的心意了！郑轩就很郁闷，他对这个技能有点想爱又爱不起的纠结心理，不像张佳乐，用来十分得心应手，恨只恨不能和孙哲平配合。 新技能很好，但是却不如旧的技能组合来得行云流水不露破绽，有的时候追求新的打法也是这样，就要冒一些风险。毫无疑问，现在张佳乐必须冒险，他必须每一场比赛都付出200%，甚至更多，去追求他的胜利，所以他肯定会用70级的技能组合。 那他就会有破绽，有破绽就意味着有机会，而有机会之后自不必说，有黄少天在，任何微小的可能他都不会放过。 去摸这个破绽的人，只能是喻文州。 只有他可以把和张佳乐比赛的节奏慢下来，让其他人更加清楚直接地感受到张佳乐的攻击节奏，而且只有他有这个耐心和能力。 这其中还有很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没人和喻文州单挑过。大家都没有这么经验，那么必然会因为不够熟悉、不够了解而打乱节奏。 “不过不知道……”喻文州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我输了会不会被骂？” 论坛里喻文州虽然没有一开始那样腥风血雨，但是一举一动也是大众焦点，连接受采访时衬衫解开几个扣子都要被指点一番，单挑这事一定会引起大家兴趣，顺便讨论一番的。 “谁敢？”黄少天倒是霸气，挑了挑眉。 “开玩笑的。”喻文州笑着说。 “如果孙哲平也在就好了。”黄少天突然说。 喻文州点点头，显然很同意他这句话。 孙哲平不在，蓝雨的赢面更大些，但是却让人高兴不起来。对于喻文州和黄少天来说，他们更欢迎和势均力敌阵容完整的对手打一场酣畅淋漓各凭实力的比赛，而不是现在这样，看着张佳乐一个人拼尽全力，孤军奋战。 郑轩说得没错，张佳乐是有点疯了。是个人都能看出他的改变，笑容少了，话也少了，打法更加干脆利落，更加追求直接的伤害和最终的胜利，那些用于和队友配合的迂回打法，他用得很少了。上一场百花对战烟雨的比赛喻文州研究过了好几次，张佳乐带领的百花，连团队赛的作战思路都换了。 他没什么可依仗和配合的，从前的东西都要推倒重建，或许这时候以这样的角度去研究如何打败他有些残忍，可是这就是竞技比赛，这就是荣耀，它不会停下来，等任何一个人整理好伤口。 当年它没有等显露疲态的魏琛休息好再重新上阵，现在也不会等张佳乐习惯于一个人冲锋陷阵。 在时间和命运的巨大洪流中，人人平等。 手速面前也是。喻文州头疼地想着，打起精神来面对张佳乐。 张佳乐手速很高，不然也不可能有那么多无效攻击来构建他的百花式打法，在视频里观察和实际上遇到的感受是截然不同的，喻文州的反击在张佳乐连贯的攻击面前显然显得十分乏力，只要是带着脑子看比赛的人都知道，喻文州这样根本就赢不了。 术士和弹药专家都是中远距离攻击的职业，所以不存在近身问题，不过就算近身，术士也是只有挨打的份儿。单人地图很小，两个人的攻击范围又远，显得整个比赛画面都非常拥挤，在弹药的酷炫技能下，看得人眼花缭乱。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所有人发现，尽管张佳乐的技能很炫，喻文州躲避得很狼狈，但是三分钟过去了，这场单挑还没有结束，喻文州的术士血量还有57%。 果然是保命型选手……闪避和逃命很有一套啊！解说忍不住吐槽。 而台下，本应该愁眉苦脸的黄少天神采奕奕。他手里拿着笔记本，下笔如飞，认真的样子看起来，竟和喻文州有些相似。 “喻文州虽然躲避很有一套自己的技巧，很值得大家学习和思考，但是好像没什么用啊，没有反击，还是打不赢张佳乐的，”解说有些纳闷，“喻文州这样似乎是在故意拖延时间，他要消磨张佳乐的耐心？” “可是张佳乐现在很有耐心的样子，”解说又自我否定了，“那喻文州到底什么意思？这场比赛现在已经五分钟了，索克萨尔的血量还有28%，我们可以看到，索克萨尔躲得有点狼狈啊，不知道蓝雨粉丝看到自己队伍的队长这样作何感想……” 蓝雨的粉丝们很激动啊！天啊，我们队长太厉害了，有生之年能看到队长单挑，而且都和张佳乐单挑五分钟了！五分钟！四舍五入就是一个小时啊！我们还以为50秒就得结束呢！！ 再往下一看，蓝雨队员们也很激动啊，掌声不断，正积极地为喻文州的表现送出他们的赞美，尤其黄少天，都快跳起来了。 蓝雨这都一群什么人啊！解说痛苦地扶着额头。 终于六分十七秒的时候，比赛结束，张佳乐和喻文州一起走出操作台，张佳乐一脸的莫名其妙，喻文州则面带微笑，走下台时还收到了蓝雨粉丝的巨大欢呼声，很开心地和黄少天击了个掌，张佳乐被这一幕震惊得恍惚了。 刚刚我到底是赢了还是输了？难道我是在梦里赢的，而现实中赢的是喻文州？ 张佳乐风中凌乱了。 “怎么样？”喻文州偏过头，问黄少天。 “放心吧，”黄少天比了个OK的手势，“等下团队赛准备的时候，我给你仔细说说。” 蓝雨的正副队长在台下交头接耳地说着悄悄话，很快就引起了解说的注意，他绞尽脑汁也不知道他们俩在嘀咕什么——当然如果他知道了，他一定会吐血的。 正副队长嘀咕了一下战术的事情，然后就开始研究K市小吃……嘀嘀咕咕地研究了半天也决定不下来，一致同意赛后让张佳乐请客。 “他都赢了，请客应该的。”黄少天振振有词。 而直到团队赛开始，蓝雨布置阵型有针对性地限制张佳乐的新技能打法，解说才如梦初醒，彻底明白了喻文州打头阵的意义。 输了第一场，很容易影响后面的士气，最后单人赛擂台赛加在一起，只有黄少天拿了一分。而且喻文州本身是个有缺陷的选手，选择单挑只会更加暴露他的缺陷，如他所料，论坛里已经阴阳怪气地开始嘲讽他了。 但是他还是执意这么做了，因为这是最有效的方法，争胜之心，不止张佳乐有，每一个人都有。 喻文州是对面“新”百花的试验品，他先下水试探，才好组织蓝雨的团队赛的进攻，虽然被张佳乐吊打得很惨，但是喻文州显然不会放在心上。对于他来说，属于他展示的舞台不在这里，就无须在乎，更何况在训练营的时候，这样的比赛他也输过很多，就算平时和黄少天练手，他也是输多胜少。 团队赛，这才是他的用武之地。 而事实也证明，喻文州的确做到了。蓝雨团队赛再胜，这个赛季双杀百花！ 解说也忍不住感叹，蓝雨这个赛季团队赛的成绩一直非常稳定，胜率很高，不少豪门都在团队赛上栽过跟头，百花已经连栽了两次了，团队赛都是一种似乎能赢但是不知道怎么就输了的状态。 不过孙哲平受伤退出，确实对百花影响很大，蓝雨能够第二次团队赛战胜百花，未必没有这个原因。解说点评了两句，然后展望了一下季后赛，开玩笑地说蓝雨把人品都败光了，季后赛遇到百花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呗！ 虽然这个凉拌最后也没有拌上，蓝雨在季后赛的第二轮被淘汰，淘汰他们的不是百花，而是这个赛季一直锋芒锐利的微草。 王杰希和方士谦领衔的微草打破了关于冠军到底属于霸图还是嘉世的猜想，不是这两支队伍——最后的总冠军，将在微草和百花之间产生。 蓝雨这个赛季，再一次遗憾地与总决赛擦肩而过，输给微草之后黄少天的怒火简直要无法抑制了——这比输给百花让他难以接受得多！ “我现在就是太有素质了，”黄少天说，“不然我就画一个王杰希的小人了。” 喻文州觉得他莫名奇妙：“你要干什么？” “他不就是会飞吗！”黄少天踢了一脚垃圾桶，“明天我也要学飞，我要学御剑！” 喻文州忍俊不禁，蓝雨放置在室外的垃圾桶都是很硬的材质，黄少天踹了一脚觉得很痛，但是还不好表现出来，不然多丢面子。 “好，”喻文州点头，“明天给你买两个翅膀。” 黄少天很瘦，他走在喻文州前面，肩胛骨都透过薄薄的T恤显露出形状来，好像真的要长出一对翅膀。 “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黄少天单手背着包，撩了一下被汗水浸湿的刘海，“靠，太热了，我不如去剪个板寸吧。” “你不如去剃个光头。”喻文州真诚地建议。 “我不！！”黄少天连忙拒绝，“我主要是为了蓝雨考虑，不想让我大蓝雨坐实和尚庙的称呼哈——不过，下个赛季新出道的，好像又是只有男生吧？” “对，”喻文州点头，“就是那个狂剑士，于锋。” “姓于的没有一个好玩意。”黄少天想起了于康成，突然冒出来一句。 “你够了啊。”喻文州敲了敲他的脑袋。 属于蓝雨的夏休期虽然已经到来，但是决赛还没打，大家也都不愿意回家，凑在一块看决赛虽然很痛苦，但是这样的痛苦是大家的，回去一个人看，痛苦是自己的，那也太痛苦了。 于锋从训练营升入正式战队，这个赛季少不得要与角色磨合，与队友磨合，所以趁着大家都还没走，喻文州组织大家进行了几次适应性训练，算是给下个赛季做铺垫。 黄少天拍了拍于锋的肩膀：“你以后就跟我混吧！” 郑轩翻了个白眼：“黄少你够了，你这是从哪儿来的黑社会习气？” 喻文州鼓掌：“好，欢迎新队员。” 稀稀拉拉的掌声。 于锋艰难地从黄少天的手里挣脱出来：“大家好。” 黄少天再次揽着他的肩膀，吊儿郎当地问：“小子，我看你面相端正，是大富大贵之相，是不是预示这个赛季我们蓝雨要拿冠军啊？” “行了行了，”喻文州单手把黄少天扯开，“你就不热吗？” 黄少天呼出一口气：“热啊……我靠，贺光远和萧志怎么把西瓜抱到会议室去了，我要去吃西瓜了！” “我也去了！”宋晓第二个跑过去。 “我也……”郑轩看了看于锋，“拜拜。” 剩下于锋和喻文州面面相觑。 “去啊，去拿西瓜。”喻文州笑眯眯地嘱咐新队员，“我们蓝雨不讲究人人平等，去得晚了就没了。” “啊？”于锋一愣，“那你呢？” 喻文州还没回答，黄少天就举着两块最大的西瓜走过来。 “傻站着干什么？快去啊！”黄少天看着于锋，“快没了！” 于锋：“……” 这都什么日子啊？来之前，也没说战队里是这样的啊！ 第54章 昔有魏琛在会议室组织蓝雨成员看鬼片，今有喻文州会议室大屏幕放动作片丰富课余生活。 对，就是动作片，普通动作片——比赛视频。 这个别致的名字是黄少天起的，他觉得比赛视频非常符合动作片的定义——两个人，互相搞来搞去，动作片get；一群人，搞来搞去，动作片又get了。 所以，比赛视频=动作片。定义严谨，格调高雅。 “太猥琐了！”贺光远高呼，“不愧魏队亲传！” 目前除了喻文州和贺光远，大家都不懂魏队亲传这四个字的真正内涵，郑轩虽然也不懂，但是他敏锐地觉得这绝不是什么好的形容词，任藻过来凑热闹蹭西瓜吃，听到这句评价差点笑喷了。 “魏队亲传是一个形容词，”任藻靠在沙发椅上吃着西瓜吹着空调，“方队亲传也是个形容词，但是方队亲传是形容喻文州的。” “你是不是对魏队有意见！”黄少天一拍桌子，“我告诉你，魏老大现在虽然不在，但是他的关门弟子在这里，希望你规范自己的言行，勿谓言之不预也！” 最后一句实在太过铿锵有力，大家还以为把电视机转到了CCTV13。 任藻吐了个西瓜籽：“大家想不想听听当年在训练营，我们伟大的副队长和队长……” “我靠！”黄少天一个箭步冲上前捂住任藻的嘴，“我靠我靠，你够了啊！你给自己积点德吧！” “呵呵。”任藻笑笑，把话咽下去了。 倒是于锋来兴趣了：“什么啊？” 黄少天又是一拍桌子：“这不是你应该知道的！” 于锋一脸的莫名其妙。这些人里他和郑轩最熟，于是转头看向郑轩，郑轩正在吃西瓜，瓜都送到嘴边了，看到于锋这热切的眼神，郑轩只好放下瓜，语重心长地开导他。 “反正你不该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郑轩觉得自己也很无辜，“我也不是特别知道训练营的事情。” “你们不是一起出道的么？”于锋显然很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问得喻文州站在门口都笑起来。 “于锋！你的西瓜还吃不吃了！”黄少天看不下去了，“我跟你说，在悬疑小说里，很多人被咔嚓了，原因都是知道得太多了！你、你、你反正自己好自为之！” 说完，黄少天还给任藻使了个眼色，任藻装死，只当没看见。 “行了行了，”喻文州拍了拍手，“不要吵了，大家吃西瓜，我把我们今天要看的比赛视频简单讲一下。” 所有人都不说话了，低头吃西瓜，竖起耳朵听喻文州讲。 “这场比赛是百花与嘉世的比赛，”喻文州熟练地打开投影，“我们只看团队赛，这是第一场，百花胜，有任何问题第一时间提出来，我们一起讨论。” 画面开始播放第一场团队赛的画面，喻文州走下来，坐在黄少天身边。 黄少天吃西瓜向来是不切开的，二分之一个西瓜直接拿着勺子舀，喻文州坐下，黄少天立刻舀了一大勺瓜瓤最中间的部分头也不回地递了过去。 喻文州抓着他的手腕，就这么吃了。 “我滴个老天爷啊……”任藻坐在他们身后，痛苦地捂着胃。 于锋好奇地看过去，任藻连忙摆手：“老年人了，一看到刺激的场面就胃疼，胃抽搐，胃溃疡，要吐了，受不了。” 黄少天高举起手，冲后排的任藻比了个中指。 夏天蝉鸣聒噪，关着窗也能听到，混杂在视频里武器碰撞的声音里就有些催眠了，黄少天靠在沙发椅上，一个劲儿向下滑，差点钻到桌子下面去，被喻文州提着衣领一把给拎起来，这才不情不愿地重新坐好。 “我困了。”黄少天单手托腮，力道过大，把脸颊都挤变形了，看起来特委屈。 “午饭还没吃呢，”喻文州看了看表，“还有半个小时，先把这个视频看了。” “下午我想睡觉。”黄少天抓了抓头发，一副自暴自弃的样子。 “下午再说下午的。” “这是加班行为！还没有加班费！”黄少天小声控诉，“喻文州，我警告你，现在是夏休期，是假期，不做点享受人生的事情，就在这里看视频，而且这个视频我已经看了好几遍了！张佳乐发疯把叶秋给揍了，全世界都知道了！” “这哪里不享受人生了？”喻文州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不是你说的吗？看动作片，看，打得多激烈，等下你给大家分析一下。” 黄少天痛苦地捂住脸。 “我想回家……” 被洗过脑的于锋突然在后排幽幽地来了一句：“蓝雨就是你的家。” 黄少天：“……” 应黄少天的强烈要求，上午讨论完了视频，下午把看“动作片”的时间推迟到了三点半。太热了，黄少天一动就一身汗，像一个移动的火炉，回到卧室趴在床上后才好点，喻文州跟他进来，看他要睡觉，就顺手把窗帘也拉上。 “你不困么？”黄少天把T恤撩起来扇风，“我困死了，哎，又热又困。” “不困，也没你那么热。我回去把于锋的分析笔记写了。”喻文州转身要走。 “你就在这儿写吧！”黄少天坐起来，“来来来，我这里也有桌子啊！” “好吧。”喻文州想了想，“我去把电脑拿来。” 黄少天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喻文州就坐在桌子边噼里啪啦地打字，清脆的键盘声非但没有影响他，反而让他入睡更快了，没过多久喻文州一抬头，黄少天已经睡着了，他习惯性地趴着睡，呼吸绵长，时不时地动一下。 到底为什么要趴着睡觉呢？喻文州笑着摇头，却觉得写东西都轻快了起来。 黄少天醒来的时候喻文州正在走廊打电话，他伸了懒腰打了个哈欠，没头没脑地凑过去，毫无形象地嘟囔着问：“谁啊？” 喻文州回过头：“嘘——广告商。” 黄少天嗖一下地转身，风一样地钻回宿舍。 决赛的时候蓝雨的大会议室热闹非常，不光是是战队的队员，还有训练营，后勤人员，公会的工作人员，一窝蜂过来凑热闹。黄少天这几天除了和大家一起看视频做适应性训练之外，就是和公会的人一起打本刷Boss，所以公会的人和他还算熟悉——就算看到真人不熟悉，但报出ID还是熟悉的。 “搞得像非法集会，”黄少天摩拳擦掌，“反正都非法集会了，不如来聚众赌博吧！我赌微草赢！” 喻文州把他按回去：“现在需要一个悲伤的气氛，你这么高兴做什么？” “哎呀，意思意思难过一下得了，”黄少天满不在乎，“怎么办，输都输了，没能挤进决赛，难道让我现场表演一个嚎啕大哭？我压微草赢，有没有跟的？” “为什么这么压啊？”于锋很有上进心，想请教一下其中缘由，最好听一下大神是怎么分析局势的。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啊？”黄少天大大咧咧地从牛仔短裤的口袋里掏出五块钱，“好吧，我们是被微草淘汰的，我又很讨厌他们微草，如果他们输了，我很高兴，如果他们赢了，我能赢钱，还是很高兴。人生在世，高兴最重要啦，你压多少？” 于锋：“我……我还是压百花赢吧，张佳乐前辈挺不容易的。” “肤浅！”黄少天倚老卖老，“你黄少天前辈也挺不容易的。” 郑轩坐在一边吃零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错觉，虽然他和喻文州黄少天都同龄，但是黄少天总给人一种年纪不大的感觉，现在突然说起是前辈来，感觉哪里怪怪的——但是如果说喻文州前辈，就好像没什么不对。 果然是因为不够端庄导致很像一个吉祥物么？郑轩思考了一下，坐直身体，让自己变得端庄一点。 可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郑轩想着，向后一靠，又歪在沙发椅上了，整个人都散发着慵懒的光辉。 第五赛季的总决赛对微草粉丝和百花粉丝都意味着前所未有的诱惑。登顶，成为拥有总冠军的队伍，那种奇妙的感觉是没法用语言来形容的——就好像一下子全世界都是你的了。 而百花的粉丝，却经历了从天堂到地狱的打击。 如果第五赛季的总冠军属于微草，只是把他们从天堂的幻想中打回人间，那么孙哲平随后宣布退役，则彻底让百花粉丝坠入深渊。 他们一直在等，等孙哲平的伤势痊愈，虽然一开始听说的消息是伤得很严重，有可能没法继续职业生涯，但是大家都还是抱着一丝希望的，但是结果却远比所有人想的要严重，孙哲平退役了，繁花血景成为了一闪而过的风景，张佳乐成为百花的新队长，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这没什么好高兴的。 消息公布的时候所有人都在讨论这件事情，毕竟一个炙手可热的夺冠热门队伍的队长因伤退役实在是一个让人很惆怅的消息，即便不是百花的粉丝，也很难不对此唏嘘感叹。 晚饭吃完，蓝雨的人三三两两地从食堂走出来，黄少天和大黄互相追着在草地上疯跑，喻文州在旁边站着，摇着扇子看热闹，郑轩和于锋也坐在一边的台阶上，姿势一模一样地刷着新闻。 “唉……”郑轩叹了口气。 “唉……”于锋也叹了口气。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郑轩更多的是感叹世事无常，而于锋，更多的感叹则是对孙哲平本人。他也是狂剑士选手，毫无疑问，孙哲平是第一狂剑，或多或少会对于锋产生一些影响，他们这些新人，一开始的时候都会刻意或者不刻意地学习本职业顶尖选手的打法，于锋也不能例外，坐在他旁边的郑轩，就老被经理约谈要求“学学张佳乐嘛”。 “黄少的那只狗……”于锋看着黄少天乐此不疲地和大黄玩，忍不住发问，“是什么珍贵品种啊？” 郑轩：“……就，土狗，还是捡的。” “黄少对它真好。”于锋说。 “黄少对蓝雨的每个人都很好，”郑轩想了想，“包括蓝雨的一切生物，那次宿舍发现只老鼠，要不是队长坚持打死，他就给放生了。” “然后呢……” 郑轩说：“当然就被队长给打死了啊。” 于锋觉得牙有点痛。 “队长有点暴力。” “队长不是暴力，”郑轩一本正经地解释，“队长这是魄力，能镇压黄少的，在蓝雨也就只有队长了，不然早翻了天了。队长很厉害的，这叫做什么来着……” 于锋捂着腮帮子：“卤水点豆腐？” “不是。” “何意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也不是。” “一山更比一山高？” “不是！”郑轩一拍大腿，看了看两人一狗的和谐场面，“这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于锋：“……” 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 第55章 总决赛结束，新科冠军可以体验一整个假期乃至于一整年的喜悦，而对于其他战队来说，只不过又是一个不那么成功的夏天——在竞技的世界里，只有第一是有意义的，第二就什么都不是。 夏休期正式开始，所有人都可以回家、旅游，总之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用每天蹲在蓝雨一起看动作片……连任藻和郑轩都回去了，蓝雨一下子变得有些冷清。 宿舍里除了跑来跑去不知疲倦吐着舌头的大黄之外，就只剩下正副队长，整日无所事事地在等待拍电脑广告。 黄少天没事做，穿着一身宽大的休闲服，把衣服下摆系起来，整日在蓝雨神出鬼没，喻文州走着走着，他都能突然像个幽灵一样窜出来，大喊surprise！喻文州很纳闷，现在蓝雨空荡荡的除了保安就只有咱们两个，就这俩人每天从早到晚见面无数次，到底有什么surprise的。 但是他每次还都表现出很惊喜的样子。 “哇，这么厉害。”喻文州冷静地说，一边低头翻着手里的文件。 “厉害什么啊厉害，”黄少天肩膀上扛着大黄，“你一点都不惊喜，演技太差。” “厉害，”喻文州凑近点，在黄少天脸颊亲了一口，继续表扬，“太厉害了，没有比你更厉害的人。” 黄少天：“……你干什么？这这这是在队里！！” 喻文州摊手：“大家都走了，现在只有你和我。” 黄少天有点惊慌地四处看看，果然没人，只有他和喻文州，哦，还有大黄，大黄继续吐着舌头傻笑，似乎看了喻文州的动作，也想亲黄少天一口。 “不！你不可以！”黄少天吓坏了，推开大黄，“不不不！” 喻文州笑起来。 “明天在队里拍？”黄少天揉了揉被大黄抓痛了的肩膀，“搭景搭好了没？怎么这么慢啊烦死了。” “队里的差不多了，”喻文州点头，“剩下的一部分要去棚里，一部分要去海边。” “还要去海边！”黄少天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臂，“这么热岂不是要晒脱皮了！” “晒一下不会怎么样的。” “会黑的！” 喻文州：“……你已经挺黑的了。” “我哪里黑了？”黄少天有点抓狂，“我这是正常肤色，你才是太白了，你需要运动，需要锻炼，需要晒太阳，需要光合作用！” “你确定需要锻炼的是我不是你？”喻文州笑，“行了，吃饭了，快走两步。” 食堂的工作人员彻底回家去了，空荡荡的食堂人迹罕至，喻文州叫了外卖，两个人很痛苦地在这么好的食堂吃着温的外卖，感受到了被抛弃的痛苦。 “太难吃了！”黄少天惊呼，“很久没吃到这么难吃的菜了！这个青菜没放盐吧，是苦的！” 外卖确实很难吃，饭是一坨，菜都快冷了，万绿丛中就那么一块肉，还没熟，连一向闭着眼睛说瞎话的喻文州也无法宽慰黄少天了。 黄少天这几天因为食堂歇业，本来胃口就很差，看到这样的菜色更抑郁了，扒拉了两下就放下筷子，东瞅瞅西看看，发现喻文州也没说他吃得少，干脆就溜了。 午后阳光充沛，黄少天回到宿舍坐在床上玩了一会儿游戏，觉得没意思，又退了出来，漫无目的地在电脑里面乱点，不知道是阳光太足还是怎样，他总觉得脸颊发烫。 难道是因为刚刚被喻文州亲了一口？ 靠！那我也太没有出息了吧！ 黄少天躺在床上，翻了个身，抓起空调遥控器让温度更低一点，冷风吹过来吹得他一哆嗦，可是还是觉得脸颊烫得厉害，抬手一摸，热度惊人。 救命啊！黄少天腾地一下坐起来，捂着脸发出无声的呐喊。 都几岁了还像初中生偷偷早恋一样，这不可以，不行的，这样下去早晚要被喻文州搞得欲火焚身无处发泄，黄少天想了想，翻身下床。 蓝雨的健身房建在宿舍的一楼，黄少天下楼的时候撞见喻文州，差点踩空摔下去。 “干嘛去？”喻文州手里拿着广告商提供的剧本，“我正想找你对一下内容，你有事……诶，少天，你是不是出去晒太阳了，脸怎么这么红？” 我晒什么太阳，我晒晒你就红成这样了好吗！黄少天腹诽，但是嘴上不敢说，一副标准的笑脸：“我去健身房。” “注意避暑。”喻文州抓了抓他的小臂，触手一片冰凉，不像是在外面晒到了的样子，也就放心下来了，“你去吧，我刚刚出去买了甜瓜和荔枝，等你回来吃。” “好。”黄少天撒腿就跑，蹬蹬瞪地下楼去了。 喻文州有点疑惑地看着黄少天的背影，最后也没看出来什么不一样，只好作罢。 黄少天在健身房挥汗如雨，累得气喘吁吁。 但是好像并没有什么卵用的样子！他觉得自己胸腔憋着一股邪火，快把自己给憋坏了，他照着镜子看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左脸颊竟然长了一颗痘痘。 这怎么可以！本剑圣英俊的脸！ 黄少天痛苦地看着镜子，发现自己的脸红彤彤的，真的非常像夜宵的小龙虾，这红是褪不下去了…… 喻文州的吻是自带颜料的吗？黄少天懊恼地想着，把T恤一脱，随手一丢，钻进去洗澡了。 健身房的洗浴间不常用，热水足的，沐浴露也有，但是黄少天快洗完了才想起来自己没有带换洗的衣服来…… 我靠！黄少天艰难地扒着门缝向外看，心内纠结，他看着被丢在健身房跑步机上挂着的T恤，简直望眼欲穿，不管干不干净，总得有的穿吧！ 算了，再洗一会儿。黄少天郁闷地想着，重新打开水龙头，蹲在地上像一只蘑菇。 蘑菇就这样淋了十分钟，感觉自己要被泡发了，赶紧站起来继续面对没衣服穿这个尴尬的事实。 冲出去把衣服抓过来，顶多20秒！黄少天目测了一下距离，胸有成竹。而且这个时间段了，大家都在家里吃西瓜，在队里的只有喻文州，总不会那么巧就进来吧？工作人员更不会进来，蓝雨的健身房需要刷卡的。 想到这里，黄少天觉得胆子大了许多，推开浴室门，做了个冲刺的动作，三二一就要冲出去—— “少天，”喻文州推开健身房的大门，“你没拿换的衣服。” 咣当！ 浴室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关上，由于用力过猛，门向内一弹，还砸了黄少天的头，砸得黄少天嗷嗷直叫。 “怎么了？”只看到眼前一个白花花肉体一闪而过什么都没看到的喻文州有些惋惜地敲浴室门，“磕到脑袋了？” “唔！”黄少天应着，生理性的眼泪都疼出来了，太痛了，感觉被石头给砸了一样。 急着跑什么，看一下又不会怀孕。喻文州冷静地腹诽，然后继续敲浴室门：“开门。知道你没带衣服，接着。” 一分钟后，厚重的浴室门只迈出来一只白花花的脚丫子，同时伸出来一只手。 “给我给我！” “你要什么？”喻文州突然玩心大起，笑着问他。 “衣服！衣服！”黄少天在里面敲了敲浴室门，“喂喂喂，你不要趁人之危耍流氓，快点把衣服给我啊！” “你有点诚意好不好？”喻文州倒是很有闲心，继续开玩笑。 “回去我给你剥荔枝！”黄少天高声说，“荔枝那么好吃，看在荔枝的面子上给我衣服吧！” “拿着。” 黄少天偷着一瞥，果然是自己的一整套衣服，白色的T恤和黑色的短裤，他接过来一抖，竟然还抖出来一件他目不忍视但是还是红着脸赶紧穿上的内裤。 新的。黄少天穿上才觉得不对劲，这好像不是自己的。 靠！黄少天忍不住胡思乱想，喻文州是翻了自己的衣柜没找到才去拿了个新的吗？我靠我靠，那他岂不是看到了柜子里粉丝送的恐龙睡衣和皮卡丘睡裤？ 我滴老天爷啊！ 黄少天推门出来的时候，喻文州靠着门框站着，从一楼的窗子向外看，听到声音这才回过头。 “我好了。”黄少天抓了抓自己还没干的头发，“找不到吹风机。” “我房间里有。” 大概是经历了一场找不到衣服的闹剧，黄少天很乖地跟在身后，一言不发地不知道闷头在想什么，喻文州时不时回头看他，觉得黄少天十分反常。 头发湿得厉害，水珠从一绺一绺的湿发上流下来，沿着脖颈的曲线流到T恤里面去，在日光光线下闪着光。喻文州丢给他一条毛巾，他就大大咧咧地挂在脖子上。 宿舍的插座位置很奇怪，黄少天有点左撇子，拿着吹风机吹头发的时候手肘老是撞在柜子上，咣咣咣，撞了三四下，撞得喻文州都疼得直皱眉。 “我来。”喻文州放下文件，走过来，拍了拍黄少天的肩膀，“你坐下。” “干嘛？”黄少天扬着头问他，鼻尖上有水珠，亮闪闪的，和他的眼睛一样亮。 “我给你吹。”喻文州笑着说。 黄少天的头发又细又多，手指穿过他的湿发，可以感受到头皮的热度，像是永远都向外散发着热量的小火炉一样——他永远都如此热烈温暖，几乎到了一个炙热灼伤别人的地步了。 “你怎么身上总是这么热？”喻文州问。 吹风机的噪音很大，阻挡了喻文州的声音，黄少天没听清，他的眼睛瞪得溜圆，很好奇地看着喻文州。 “没什么。”喻文州笑着摇摇头。 吹风机制造的冷风吹过，把细软的发丝都吹起来在空中舞蹈，黄少天低着头，感觉喻文州的手指温柔地在他头上抓来抓去，几乎就像是抓在他心上一样，他感觉到自己似乎对眼前这个温和的青年有了精神层面之外的需求。 这大概就是人最原始的欲望吧……但是黄少天还是觉得难以启齿。 他坐着，喻文州站着，他一张手，就可以抱住喻文州，有那么一瞬间黄少天完全不知道在想什么又做了什么，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抱着喻文州的腰，把头埋在他怀里，像个—— 像个流氓！ “怎么了？”吹风机的声音停了，喻文州的声音温柔又缠绵，像是夏日里的一杯红豆冰沙。 “我？我……”黄少天鼓起勇气，“我们都看了好多天视频了。” 喻文州一愣，随即点头。 “……虽然那个叫动作片，但是，但是，我们能不能看点……就真的动作片啊！” 第56章 在喻文州沉默的空当，黄少天的大脑飞速运转，试图预测喻文州他到底会说什么，双核处理器都摩擦得起火花了，脑海中的剧本闪过一个又一个。 “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玩火？嗯？”一条邪魅狷狂的鱼，可能家产八个亿，每天在一万平米的大床上起来笑看九百六十万平方的风景。 “终于等到你说这句话了，小妖精，看你往哪儿逃？”一条酷炫狂霸拽的鱼，坐镇世界第一大黑社会组织，三岁摸枪五岁杀人七岁日天日地，江湖人称霸王鱼。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一条性冷淡的鱼，常年禁欲，达到人生的至高境界无欲无求，世事如浮云过眼，早晚要立地成佛，白日飞升。 “好啊，你想看什么片子？”一条老司机鱼，穿一绿色军大衣，敞开胸怀，衣服里面挂的都是碟片，微微一笑：少天，surprise！ “来，坐上来自己动。”一条慵懒性感的鱼，屋子里灯光昏暗，烛火摇曳，最好再来一点缠绵的大提琴曲，良辰美景，酱酱酿酿。 …… 太多了，有点方！而且有几个真的挺吓人的，黄少天并不想尝试。他脑海中画面闪现完毕，终于灵魂归窍，兴冲冲地等着喻文州的反应。 喻文州放下吹风机：“什么意思，你要拿夜雨声烦和索克萨尔单挑？” 黄少天：“……啊？？” 黄少天的世界，咔嚓一声，碎了。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开了个黄腔，耍了一次流氓，竟然被曲解了意思？！看来以后比赛视频不能多看，看多了人都傻了。 “你真不知道我说什么？”黄少天抬起头，皱了皱鼻子。 “你什么意思呀？”喻文州在收吹风机的线，笑着问，“说来听听。” 黄少天：“……” “你说得直白点，我就懂了。”喻文州笑着看他，眼睛都要笑弯了。 “我不说了！再见！”一看喻文州笑成那个样子，黄少天就全明白了，他立刻站起来，推门而去，“喻文州！你今天晚上不要来我房间找我，打你的地鼠去吧！” “打地鼠你也打不过我！”都走到走廊了，黄少天还丢给喻文州致命一击。 想什么呢。喻文州淡定地转过身，打地鼠的游戏机早就藏起来了，以后这种东西不能出现在家里影响情侣关系。 晚上和广告拍摄团队的人对了一遍剧本和稿子，黄少天格外认真，他觉得自己似乎没什么表演天赋，于是很努力地在背台词，虽然台词其实没有几句话，而且一开始准备配音的，可是后来大概是觉得黄少天的声音条件真不错，就让他自己念台词了。 而且你请了黄少天拍广告又不让他说话，简直暴殄天物！ 拍摄场景总共分为三部分，队内，两个人的身份是蓝雨的双核心，有一部分镜头属于夜雨声烦和索克萨尔，人与账号卡一起抵御外敌；在棚内拍摄的部分，两个人的身份是拯救世界的英雄搭档，身后投影同样是两个账号卡角色与他们并肩战斗；最后一部分是在海边，世界被成功拯救，两位英雄在海边相遇，最后定格在背对背而立的画面。 “我觉得，”黄少天看了剧本，感慨良多，“这个世界太脆弱了。” 喻文州忍不住笑起来。 “这么随便就可以拯救世界，”黄少天指了指剧本，“还要使用电脑鼠标键盘来拯救世界，哦，你就啪啪啪地打一堆代码，我就抡起键盘砸，就打退外星人了？” “你小点声，”喻文州比了个嘘的手势，“让你怎么演你就怎么演吧。” “但是挺酷的，”黄少天喃喃自语，“哎，但是拍广告还是没有打荣耀有意思。” 喻文州接话：“说得对。” “做什么都没有打荣耀有意思。”黄少天继续说。 喻文州眯起眼睛：“你确定？” “不然呢？”黄少天诧异地看着喻文州，“做什么别的能比打荣耀有意思？” 喻文州意味深长地说：“没做过就没有发言权。” 黄少天：“……啊？？？” “走了，”喻文州站起来，“对一遍台词和走位。” 队内的拍摄很简单，先是穿着队服拍，然后是穿着西装拍，但是现在只是对走位，黄少天穿着T恤和短裤就上了，有一种很可爱的违和感。 “不如干脆这么拍了算了。”摄影师突然说，“黄少这样就挺好的。” 黄少天一头雾水，看了看自己下摆还系在一起的宽大T恤和短裤，不明白好在哪里。 喻文州笑着看摄影师：“我也这么觉得的，挺居家的。” “不不不行！”黄少天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这也太随便了，像是路边捡破烂的。” “哪有这么帅的捡破烂的！”摄影师笑着说。 这句话夸得妙，大家都等着黄少天谦虚一下。结果黄少天冲着摄影师竖起大拇指：“你说得对，眼光不错，赞一个。” 这也太不要脸了！站在一边的灯光师是个微草粉，心里在默默腹诽。 喻文州也看不下去了：“行了你，说你呢，差不多行了。” “什么行了的，人家在说实话呢。”黄少天拿肩膀撞喻文州，笑得得意洋洋，“哎，什么时间去海边拍啊？” “明天上午拍队内和棚里，下午去海边，晚上就能拍完，但是可能太晚没法回来，所以要在那边住一夜，都安排好了，第二天早上补几个镜头就结束。”摄影师解释，“黄少和喻队都挺好拍的，上镜。” “谢谢，”喻文州微笑点头，“那明天早上早点集合？” “尽量早点吧。”摄影师点头。 “辛苦了，”喻文州接过台词本，“你们忙，我和少天先回去了。” 黄少天走在前面，摇头晃脑地还在哼广告歌的bgm，他走到门口，才发现喻文州跟着他到了门口，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他警惕地回头：“干嘛？” “来坐坐。”喻文州单手推开门，“黄少天，你出门又不开窗子。” “我忘了！”黄少天大声嚷嚷，“你凶我干什么？你在我的地盘还凶我！你讲不讲道理了！” 喻文州有点无奈：“我什么时候凶你了，进来，把空调关了吧，开会儿窗。” “热！” “不热了。”喻文州说着，走过去把窗子推开。 黄少天嘟囔了两句，又安静了下来。 “别扭什么？过来看电影。”喻文州走过来坐在床边，“不是说好了？” “你知道我别扭什么！”黄少天鼓了鼓腮帮。 “明天要拍摄，”喻文州说，“过来。” 夏日傍晚，蝉鸣阵阵，潮湿的水汽像是朦胧又缠绵的薄雾，在皮肤上流连逗留，两个人靠在一起看电影，电脑摆得有点远，导致画面完全无法吸引他的注意力。 该死的，完全没法把注意力从喻文州身上移开。 喻文州靠着床，单手环着黄少天，时不时地摸摸他的头，有一搭没一搭地玩他的头发，每一次呼吸都在黄少天耳畔响起，气息温柔又灼热，带着他独有的味道，让黄少天心猿意马，神游九天，他有些陷进慵懒又无所事事的虚无里，感觉整个人都要飞起来。 但是不可避免地……他全身细胞都蠢蠢欲动起来。 该死的夏天！ “你先看着，我去……”黄少天感觉到血液向着下身流去，他腾地坐起来，吓了喻文州一跳。 “你去哪儿？”喻文州哭笑不得地看着一惊一乍的他。 “去浴室，”黄少天愤愤起身，口无遮拦，“解决一下成年人必须解决的事情。” 喻文州坐起来：“别动，我帮你。” 我帮你是什么意思？黄少天一下子就懵了，等到他感觉到喻文州靠近他，低头吻在他的侧脸，同时手搭在他的腰间，这才幡然醒悟。 糟了！还没准备好啊！不过他也是佩服自己了，自己拼命撩了半天，结果一到真刀真枪地上阵，反而怂得比谁都快。 “唔！”黄少天惊慌失措地捂着腰带，“不不不——” “你不是非要看一点动作片吗？”喻文州站起来，反手关上日光灯，“我帮你吧。” “不不不是那个意思！”黄少天事到临头又害羞，脸上红得充血，“我说看动作片，就是想要和你单挑！反正你也单挑不过我——” “未必吧，”喻文州笑了一下，在暗处冲黄少天张开手臂，声音如大提琴的低音般醇厚又醉人，“过来，怕什么？少天，我爱你。” 这句话有让人神志不清晕头转向失去神智的作用。黄少天在朦胧中感觉到喻文州的靠近，他挣扎无果，情欲冲破理智的樊笼——不对，他压根没什么理智，早就想和喻文州酱酱酿酿一下，过上没羞没臊的生活。 朕要变成昏君了。黄少天心里想着，然后就毫无心理负担地抱住了喻文州。 昏暗中看不清面孔，但是黄少天可以想象喻文州用温柔如水的眼神看着他，像是凝望着空谷之上高悬的明月。他的动作很温柔，手指修长灵活，抚摸在他前端的一瞬间，让黄少天非常没出息地叫了出来。 生理和心理上的双重快感。 在很久一段时间里，黄少天对于喻文州的喜欢和倾慕停留在非常伟大的精神层面，大约可以归类在柏拉图的精神恋爱，他觉得这种怦然心动的感觉，不管是从字面上理解还是从情感上理解，都是发乎于心的，如果发乎于……别的地方，就不纯洁了！ 现在他算是想通了，要那么纯洁干什么，纯洁能当饭吃吗？爱不就是干柴烈火，想干就干？！ 窗子没关，门没锁，就算理智上知道不会有人经过，不会有人突然推门闯进来，但是黄少天仍然觉得紧张又羞耻，喻文州的手灵活地抚摸在前端，有技巧地上下撸动，让他身不由己地随着快感的潮涨潮落而发抖，他清晰地感觉到喻文州手指的力量，就像无数次注视着喻文州的手指跳动在键盘上一样。 大概没有人比黄少天对这双手更加熟悉。 他无数次地怔怔地看着这双手敲打在键盘上，每一次都做到极致，但是总是有些力不从心，结束时无力地垂下放在桌面上，握紧时青筋微凸，带着难以想象的张力和性感；这双手数不清多少次与他击掌，灼热与微凉的碰撞，他反手抓紧，那种触感就像是握住了一汪泉水。 他一直很喜欢喻文州的手，修长，白皙，骨节有力却不突出，指甲平整干净，一切都恰到好处。而现在这双手更是抚摸在他身体最敏感的地带，带他攀上极乐的巅峰。 黄少天微微闭上眼睛，身体不自觉地向喻文州的方向偏移，想要寻求更多的抚慰，年轻的身体灼热，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气和耗不尽的精力，喻文州感受到手掌间那物不断膨胀变大，直到黄少天的声音变得急促，发出难以忍耐的喘息，眼睛里泛着朦胧的水光，在微亮的月色下反射着模糊的光点，带着平时几乎难以看到的祈求神色。 “啊——”黄少天不自觉地蜷缩着身子，连脚趾都勾起来，似乎在极力忍耐，然而喻文州却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他轻轻俯下身，拨开黄少天额前被汗湿的碎发，低头吻在他高挺的鼻梁上。 “你这样真好看。”喻文州轻声说。 说什么不好偏说这个啊！我别的时候不帅么？黄少天大脑里闪过这样一句吐槽，然后就没出息地沦陷了。 这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啊——在喜欢的人眼里很好看。 手上的动作加快，早已积累许久的欲望找到了出口，终于在低声忍耐的剧烈喘息中得以喷洒。黄少天瘫软在床上，高潮的余韵让他手脚发麻，全身酸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看到喻文州俯下身凝视他，两个人四目相对，然后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时候不说点情话么？笑什么？”喻文州一本正经地说。 “说什么？”黄少天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我爱你！” 真是直接啊。喻文州感慨，可是他又很满意。其实情话有那么多句，越是复杂的比喻，越是偏离怦然心动的一刻遥远，而无论什么时候，这三个字总是最直击内心，让人无法拒绝。 曾经有过的所有顾虑都可以因这一句话而抛开—— 和有情人做快乐事，是世界第一等欢喜。 第57章 黄少天早上是被敲窗子的声音叫醒的。 昨天睡得太好了，睡前全身酸软，精神世界如同飞升，早起打量自己竟然还在人间，有点失望。 可是为什么不敲门啊？非要敲窗子？黄少天迷迷糊糊地坐起来，踉跄着走到窗边，看到喻文州站在窗外，一脸心如止水的表情。 “怎么了？”黄少天推开窗子，“哇，幸好我们住一楼。你怎么不敲门？” 喻文州冷静地看着他：“敲了半个小时也没有反应，只好敲窗，声音大些。” “我迟到了！”黄少天这才反应过来。 朕真的要变成昏君了！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我马上就来！” 黄少天飞速地钻进卫生间，以极快的速度洗漱完毕，脸上还挂着水珠就冲出来了，风风火火的，一开门用力过猛，差点撞在喻文州身上。 “开始了么开始了么？不好意思来晚了！”黄少天抬手抹了把脸。 “没事，”喻文州抓了他一下，“他们还在调设备，估计还得等一下。你还困吗？可以再坐会儿。” “怎么了？”黄少天凑过去，“我没事，不困了，我去看看能不能帮忙。” 拍摄的地点一开始在蓝雨的训练室内，由于桌椅和电脑摆设都很拥挤，摄影设备和遮光板之类的很难找到空位，黄少天凑过去帮着工作人员搬电脑搭背景，很快又热得一身汗。 “哎，就这样吗？我知道这个怎么办。”黄少天抿着嘴唇，汗水沿着侧脸的轮廓流下来，“这里可以接一下，对对对——好了，这样不就行了？” 就这样，简简单单，折腾了一早上的问题，被黄少天三下五除二给解决了。 “我去洗把脸！”立功了的英雄是个移动火炉，动一下就大汗淋漓。 喻文州点头，顺手接过他的外套搭在手臂上。 拍摄进行得很顺利，虽然现在还不能加特效，画面看上去很单薄，但是拍起来呈现出的流畅和自然程度还是很好的，两个人都不是会怯场、羞于面对镜头的人，喻文州在镜头前淡定又沉着，黄少天则镜头感很好，表现力很强，拍出来的未经后期加工的粗剪片段看着都没什么违和感，更不用提初看剧本时突破天际的尴尬感。 能把这么中二的剧本拍得这么正常，已经是托两位代言人镇得住场子的福了！ 黄少天显然对拍广告的流程很感兴趣，在队里拍还好，去棚内，去海边，他就变成了一个行走的十万个为什么，问来问去，晚上吃饭的时候信誓旦旦地对喻文州说，他已经可以掌镜了，等回去就给蓝雨拍个纪录片。 “其实队里也没什么拍的，”黄少天托腮想着，“不如去拍食堂，一部精致的美食大片！” “好，期待你的大作，”喻文州点头，很认真地说，“不过我还以为你是很喜欢被拍，没想到你是对拍摄感兴趣。” “我是很喜欢被拍的，”摄制组准备的饭菜不错，黄少天好久没吃到合胃口的菜了，口齿不清地解释，“长得帅的人怎么会不想被拍呢。” 喻文州：“……” “但是我觉得拍摄也很有意思。”黄少天扒拉两口饭，鼓着腮帮子一动一动的，“等以后有时间了我再仔细研究吧。诶，等下晚上还要继续拍吗？我看这样子要下雨了。” 天气预报未来几天有台风过境，G市这些日子也一直闷热着严阵以待，这会儿看着乌云密布，像是要下雨。 “不拍了，”喻文州放下筷子，“也不早了，明天早上能不能拍也没定下来，现在天气好像很坏。” “那回去了，”黄少天站起来，他甩了甩手腕，“享受一下广告商准备的海景房！海景房啊海景房！打多少年比赛买得起啊？看大海！” “看不到海，”喻文州冷静地说，“一会儿倒是可以看看雨。” “你不要打击我积极性！怎么可能看不到？”黄少天扭头，扬了扬眉，“诶，不对，你那屋视线好啊，房卡呢，给我给我。” 喻文州掏出房卡，黄少天立刻接过来一溜烟地跑了。 天气其实真的不错。 喻文州望了望窗外也站起来，他走到酒店门口的便利店，戴上帽子和口罩，很从容地买了一盒安全套。 有个成语怎么说的来着？ 请君入瓮是吧。 单人房里是宽大的大床房，空调开得很足，屋外狂风暴雨，潮声起落，震如擂鼓，黄少天盘腿坐在床上刷微博，喻文州则在浴室里洗澡。 “我有不好的预感。”黄少天跳起来，赤着脚走到浴室门口敲门，“总感觉灯一直在闪。” 喻文州穿着浴袍，一把拉开了浴室门，头发湿漉漉的：“不是预感，我也这么认为的。” “你把衣服穿好啊。”黄少天皱着眉，退后一步，开始唠叨，“哇，喻文州，我跟你说，你扣扣子这件事情真的是一个社会性的问题，论坛就这个问题进行了深刻的探讨你知道么，你的每一颗扣子都牵动人心，不是我说啊，现在这个社会，有些人就喜欢白日做梦，就喜欢异想天开，对你有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呲啦。 室内一片漆黑。 “停电啦？”黄少天诧异地问。 “应该是。”喻文州抬手在墙壁上摸索，按了几下开关都没有反应。他们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很快服务生就过来解释，说是台风导致的短暂停电，也许很快就会好，也许要等一会儿。 “我还想要看视频的！”黄少天坐在一片黑暗里抱怨了一句。 “你想多了。”喻文州坐在他身边，很自然地把手搭在了他肩上。 室内一片漆黑，窗外微弱的月光只能让人隐约看得清物体的轮廓，细节一律隐藏在墨一样的夜色中。因为空调也停掉的原因，室内变得有些闷热，潮湿的空气几乎把两个人淹没，像是笼罩在一片温热的迷雾之中。 “什么都做不了。”黄少天枕着手臂躺在床上，小腿蜷起来撞了喻文州一下，“嘿，好玩。” “有这么好玩么？”喻文州突然说。 感受到阴影出现在自己上方，同时也感受到极具压迫性的呼吸，黄少天有点发愣，然后很快又笑起来。 “干嘛？”黄少天装得像个流氓一样，手向着喻文州身下探过去，“哈，人之常情嘛，我也来帮你一下，互帮互助，互惠互利，嘿嘿嘿——诶？” 喻文州抓住黄少天的手腕，制止了他的行为：“我不开玩笑的——少天，你知道是怎么样吗？” 黄少天感觉心跳漏了一拍，喻文州没有明说，但是他很敏锐地知道那是在说什么——做爱呗。 男人和男人之间的做爱呗。 他咽了咽口水：“知道啊……你不会是要来真的吧？” 喻文州差点笑出声来，什么叫做来真的，不然还能有假的吗？ “那你愿不愿意？”喻文州的呼吸带着灼热的气息，声音低沉喑哑，在狂风暴雨声显得无比温柔，“我不会伤害你的。” 他的语气像是带有引诱和蛊惑的成分，让黄少天几乎找不到北了。 屋内的气温不断升高，雨声，潮水声，再上急促的呼吸声混在一起，充斥在黄少天的耳畔，他紧紧抱着喻文州的后背，头埋在喻文州的肩窝处。 刚刚洗过澡的身体散发着沐浴露的清香，加上喻文州身上似乎永远不会散去的奇怪香味，让黄少天有些放松，但是他还是不由自主地紧张——这种紧张是没法用爱来克服的，即便经过了耐心的扩张和润滑，等到那物真的开始进入的时候，他还是没出息地叫了出来。 痛！ 又酸又胀，丝毫没有动作片里那样舒坦的感觉，黄少天喘着粗气，心潮澎湃地想着，实践出真知啊，光看真的不行，太痛了。 身上全是黏腻的汗水，空气似乎都凝滞了起来，他有些委屈地在喻文州肩窝处蹭了蹭，表达了他的抗拒，本以为喻文州会不理他的反应挺身而入，可是他却明显感觉到喻文州的动作停了起来，手掌拍在他的背上很小心地安抚他。 太温柔了。黄少天继续胡思乱想，没见过哪个片子里有这么温柔的人。 其实也没有那么痛。黄少天凑上去，抱着喻文州的手臂缩紧，亲了亲喻文州的耳廓，然后用力点了点头。 下身进一步地深入，每一下的深入似乎都在考验黄少天的忍耐力，他自问向来不是什么愿意忍耐的人，可是却鬼使神差地没有喊停。下身在进入的过程中，喻文州一直低着头亲吻他，他感受到喻文州强烈的欲望，但是却只体会到他小心翼翼的动作，直到下身全部没入身后，才听到喻文州发出一声满足的长叹。 似乎并没有想象的那样困难，也没有那样痛。 润滑剂让进出变得顺畅，连接处一片润泽，在微弱的月光下可见一片水光，喻文州的动作不算激烈，但是却每一下都连根没入，直顶到后穴的最深处去，黄少天的喊痛逐渐变成了急促的喘息，他感觉到后面强烈的酸麻感在不断被摩擦到敏感点的快感替代，直到喻文州猛地一顶，恰好顶在了他身体里最敏感的一点。 “啊——” 完全没有经过大脑的理性反应，几乎条件反射地就这样叫了出来，黄少天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喊完了，他赶忙捂住自己的嘴。 “顶到了？”喻文州低着头，在他脖颈处印下一个吻，“少天，真想在那里做个记号。” 身后的进出猛地变得激烈起来，相比于一开始的温柔和缓慢，现在每一下的进出似乎都有选择性地顶在那个让他失声尖叫的敏感点上，在一下又一下的抽插之后，快感不断堆积，黄少天终于感觉到自己身前也有了反应。 原来片子里不是骗人的……黄少天迷迷糊糊地想着。 不行，我怎么老在和片子对比，这样不好。黄少天严肃地教育了自己。 对比一下怎么了，喻文州真的是比他们都帅技术都好。黄少天又心花怒放了。 “想什么呢？”喻文州轻声问他。 窗外的雨声和风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小了下去，喻文州的声音听得格外清晰，黄少天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说自己脑内在小剧场，只好身体力行地堵住喻文州的问话。 他揽着喻文州的肩膀，热情地凑上去和自己的队长接吻。 而与此同时，两个人的下身交缠在一起，在昏暗的房间中分不出彼此。 每一次的插入，似乎都能顶到最深处，摩擦在最敏感的一点，后穴有些生涩却不遗余力地放纵这样的插入，毫不拒绝，而每一次的抽出，后穴似乎也在热情地挽留，紧致温暖的肠肉包裹着分身，几乎让喻文州把持不住就这样射出来。 两个人这样真刀真枪地做爱，都是第一次，黄少天昨天射过一次，但是今天仍然硬得很快。喻文州一边与他接吻，一边手指有技巧地在他分身上撸动拨弄，他感觉到黄少天几乎都没怎么忍着，在后穴的剧烈冲撞下很快就射了出来。 “呼……”黄少天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啊……” 太爽了。黄少天想着，好像一开始拼命喊痛的根本不是他一样。 下身的冲撞似乎更加急促，每一次的抽插都听到到让人脸红心跳的水声，喻文州的手指划过黄少天精致的锁骨，擦过他细瘦的腰身，最后几乎将他整个人都抱在怀里，手肘撑在床铺上，深深浅浅地抽插起来。 第一次被开拓的后穴有些生涩地给予回应，温度和前所未有的深度都让喻文州很难自控，高潮时不自觉绞紧的紧致感更是让人难以忍耐，黄少天的眼睛里因为操弄而一片水光泛滥，那样的光反射在昏暗的空间里，让他再次找到怦然心动的感觉。 就好像第一次知道自己喜欢面前这个人时那样，让一贯冷静淡定的自己竟然有种过电的错觉。 呼。 蓬勃的欲望终于找到了发泄口，在和最爱的人交欢之中有了去处。 “我爱你。”黄少天抱着喻文州，喃喃地说，“队长，我爱你。” “为什么选今天啊？”高潮过后全身都是软的，黄少天瘫倒在床上，侧着头看着窗外渐小的雨和在灯光下反射着光的遥远海面，突然睁大眼睛问。 “没为什么啊。”喻文州笑着说，“没什么特别的意义。” “一定得有。” “真的没有……” “必须有！”黄少天腾地坐起来，结果用力过猛，腰痛得厉害，“这么珍贵的日子不能没有！” 喻文州无奈地摊手：“好。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看大海。” “可是现在是夏天。” “让你看大海就看大海，不要在乎到底是什么天。”喻文州说。 “人家这句话就是说春天，怎么能不在乎什么天……” “不，”喻文州低头亲在他的脸颊，“我不在乎，春天夏天秋天冬天都一样。” “我只在乎黄少天。” 第58章 宋晓归队的时候，一进大门就发现操场上有不明物体在做布朗运动，太阳太大了，他遮了一下光才认出是黄少天在操场上骑自行车，车筐里蹲着大黄，摇摇欲坠。 “这演的又是哪出？”宋晓拖着行李箱，滑轮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问一脸颓废蹲在地上的郑轩。 “今天这出叫做，”郑轩大喘气，“……我也不知道。” “黄少不会骑自行车啊？”宋晓摘下潮得不行的墨镜，打量着操场上路线崎岖的黄少天，忍不住发出感叹，“太棒了，我五岁的小表弟都会骑自行车带隔壁小妹妹上幼儿园了！” “古人怎么说来着，”郑轩说，“尺有所短，寸有所长，黄少一贯的平衡能力比较差，高空坠落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宋晓点头：“那他这个短处挺特别的。” “看着大黄，”郑轩继续感慨，“就想起晕车的我。” 宋晓附和：“被这么个司机带着，能不晕车么？” “不看了，看得我头晕，”郑轩站起来，“我帮你拖行李。” “你就在这蹲着看他骑车啊。”宋晓觉得很诧异。 郑轩声音闷闷的：“是啊，我晕车，黄少提议以后去场馆要骑自行车载我，我来观摩一下他的技术……” 两个人拖着一个行李箱磨蹭了几阶台阶，边走边聊，迎面看到喻文州和于锋并肩走来，于锋很热心肠地过来帮宋晓提行李，提着就走，健步如飞，宋晓连忙追过去，生怕于锋误会自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其实只是和郑轩一起走路需要放慢节奏而已。 “还骑车呢？”喻文州笑着问郑轩。 “是啊。”郑轩穿了一件松松垮垮的T恤，抱着双臂指了指窗外黄少天那危险驾驶的优雅身姿。 “也不怕中暑，”喻文州说着走下来，站在门口，喊了黄少天一句，“别骑了，回来！” “我很快就会了！”黄少天高喊。 “经理有事找你，我刚从他办公室出来。”喻文州睁眼说瞎话，是个人都看得出他是带着于锋去完成新队员注册了。 “哦！”黄少天点头，及时刹车，顺便把大黄也揪出来。 “找我什么事啊？”黄少天走过来，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水。青年的骨架已经成熟，比少年时瘦削的样子看起来要高大一些，肌肉的线条不再模糊，肩背的曲线在薄薄的布料下勾勒出清晰的轮廓——如果他不是单手提着大黄做着这么幼稚的动作，一定看起来更加“苏”一点。 虽然他提着大黄，但是区区一个动作，绝不会影响美少女粉丝团丧心病狂地苏“剑圣大人”，毕竟偶遇黄少天打扮得像个退休老干部她们都会喊着要嫁给他。 “你上来再告诉你。”喻文州站在台阶上，冲黄少天勾勾手指。 黄少天四处瞧瞧，身边只有个郑轩在低头刷手机，于是三步并作两步上来，挑眉道：“干什么？开动员大会？喊口号就不用了，以经理迷信的程度不如去烧香拜佛——唔！” 哪里有什么经理喊他，喻文州看到他上来，从手里端着的塑料盒里塞给他一颗樱桃。 凉的，又凉又甜，黄少天热得浑身大汗，骤然舌尖品尝到樱桃的甜味，感觉世界上不会有比这更美好的事情了。 更何况喂他吃樱桃的人是喻文州。 “救命——”郑轩一抬眼就看到这样的场景，连忙低下头。 “你说什么？”黄少天震惊地回头，敏锐地察觉到不对，“救命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郑轩低头，双手插兜，表情很无辜，“我说的是，嗯，我说——啾咪！” 黄少天：“……你好恶心，你一个大男人卖什么萌啊。” 郑轩昂首挺胸：“我天然萌不行啊？我走了，我要去帮于锋整理一下宿舍，指导一下，再见！” 郑轩是迈着方步走的，黄少天看着他的背影沉思了好一阵，终于忍不住了。 “我觉得郑轩知道了。”黄少天忧心忡忡地说。 “你在乎这个？”喻文州把手搭在他肩上。 “在乎。”黄少天认真地点头，“……真的挺在乎的，怕他们用异样眼光看我。” 喻文州沉默着。 “更怕他们用异样眼光看你。”黄少天补充道。 “可是我看他们的眼光不是异样，”喻文州说，“是……” “是什么？” “是恐惧。”喻文州思索了半天，思索出了这样一个词，黄少天差点笑喷了。 “恐惧什么？”黄少天伸手在盒子里抓了两个樱桃，“我们又不是病毒，会传染，有什么好恐惧的，除非是来自单身狗的嫉妒导致一看到恩爱……你这个推论的前提是他已经知道了！” 喻文州点头：“对啊。” 黄少天捂住脸：“太尴尬了——他们该不会都知道了吧？包括那个新来的，于锋是吧，你懂的消息这种东西一传十十传百，搞不好两三天下去，全蓝雨都知道队长和副队长搞一起去了，最后就经理不知道。” “这有什么尴尬的？” “是啊，我觉得经理最后一个人不知道才最尴尬，呵呵，今年动员大会搞不搞了，搞不搞了，搞也不要搞形式主义了，真的不如小黑屋烧香拜把子——哎，经理，下午好啊！” 经理走过来，显然对黄少天的提议很感兴趣：“动员大会你有什么想法？” 前面的没听到，黄少天松了一口气：“哎，想法多着呢，发钱吧，最好的动员就是发钱，您觉得呢？” 经理：“……” “多少是点心意啊，让我们感受一下高层对我们的爱啊，”黄少天继续追着经理唠叨，“爱不是说说而已，要有实际行动，要真金白银的才是爱，随便说说谁不会啊，没点动力怎么打比赛——” 经理向喻文州投来求救的眼神，喻文州视而不见，继续淡定围观，看经理的眼神实在太热切，喻文州端起手里的塑料盒：“樱桃要来一点吗？” 经理：“不吃！” 吃晚饭的时候黄少天破天荒地没和喻文州一起吃，这当然不是因为喻文州点了食堂新菜秋葵蒸蛋。他坐在郑轩面前，拿着筷子敲了敲饭碗，试图引起郑轩的注意。 郑轩正在一边吃饭一边刷论坛，正在围观那个主题为“为什么黄少天可以这么苏好想嫁给他啊啊啊”的花痴贴，看一段心里吐槽一点，差点笑得喷饭。 “什么这么有意思啊？”黄少天循循善诱地开头。 纯属巧合，郑轩立刻把论坛页面关了。 “没意思，”郑轩说，“你怎么过来了？” 黄少天的菜以肉类居多，这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肉食动物，没肉吃就直叫唤，但是极具分享精神，郑轩很自然地从他碗里夹走了一块鸡翅放在自己碗里。 “郑轩，”黄少天压低声音，“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这句话也太像鬼片的开头了！郑轩差点把鸡翅丢到桌下去：“什么啊？你在说什么？黄少，这都晚上了，别吓唬我啊，我的小心脏可禁不起你忽悠来忽悠去。” “你肯定知道了，”黄少天拿着筷子戳米饭，“我和队长的事情，你知道了吧？” 郑轩低着头：“你和队长什么事情啊……啊！你和队长打配合的事情吗？” “我俩都配合两年了好吧！而且说实话，我和队长配合的还没和你多，”黄少天放下筷子，“你要是知道了就点个头吧，不然我老觉得提心吊胆的，晚上睡觉都不踏实。” 黄少天难得语气这么正经，搞的郑轩也正经起来。 “知道，”郑轩点头，“等下我们出去说，嘘。” 黄少天点头：“哦……” “再给我一个鸡翅。”郑轩说。 “我一共就三个！” “你再去窗口拿啊……” “我不去！你怎么不去！” “我也不去……” 喻文州正在和于锋一起吃饭，看到那边去不去之争，忍不住笑起来。 “怎么了？吵架了？”于锋诧异地抬头。 “日常。”喻文州打了个响指，“你吃着，我去给他们俩多打几个鸡翅回来，抢成那样，还以为蓝雨食堂要断粮了。” 于锋想了想：“也给我一个！” 喻文州：“……小伙子，融入集体挺快的。” 黄少天饭后和郑轩一起遛大黄。 大黄吃多了，精力充沛，上蹿下跳，黄少天坐在台子上，大黄跳着咬他的裤脚，逗得郑轩哈哈大笑。 “没良心的！咬我干嘛！”黄少天拍了拍大黄的脑袋。 “你打它干嘛，”郑轩摸摸大黄，“哟，胖成这样了。” “嗯……”黄少天沉吟了一下，直奔主题，“那个事，你知道了？” 郑轩撑着手臂，跳到台子上坐下，拍了拍手：“知道了……就前段时间，更确定了。你和队长在一起了。” 最后一句是陈述句，陈述的也是事实。 “我怎么看很重要吗？”郑轩低声问。 “重要，”黄少天点头，“蓝雨每一个人怎么看都很重要。” 郑轩笑了：“我以为你会什么都不管不顾呢，别人怎么看能影响到你，还是挺少见的。” “你们不一样啊，”黄少天轻声说，“论坛里怎么说，业内评论人怎么说，这些我都不在乎，但是你们不一样——” “我怎么看……”郑轩笑了一下，很慵懒的表情，“我大多数时间都可以闭上眼睛不看啊。” “你够了！” “你任大叔也是这样的，”郑轩做了一个瘫倒的姿势，“我和他应该是失散多年的兄弟。” “你不要默默抬高自己辈分！” 被发现了的郑轩只好揭过话题：“其实对我来说，当然没什么影响啊，那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情，而且我觉得你们两个在一起之后你们两个都很开心，我当然也不会有意见。” “更多的想法，我没有，”郑轩继续说，“不觉得奇怪，不觉得别扭，就和从前一样，而且觉得你们会永远和从前一样，蓝雨也是，不会因此有什么变化。” “非要说影响，也是有一点吧，”郑轩皱眉，“我以后是不是不能频繁进出队长办公室了？你这个人有暴力倾向的……” “喂！”黄少天愤怒，“我没有！” “我想起方锐来了，”郑轩笑着，“这小子预言很溜啊。” 黄少天诧异：“嗯？怎么突然提起他？” “百年好合啊！” 黄少天：“……亏你还记得，这都几年前的事情了。” “印象深刻，”郑轩点头，“讲真，当时就觉得你和队长很般配了，不，不止当时，见你和队长第一面就觉得般配。” “……真的假的？” “假的，”郑轩乐了，第一次蒙骗黄少天成功，“哈哈哈哈哈！” 黄少天：“……” “百年好合！”郑轩从台子上跳下来，抱着大黄，一人一狗强行比了个心形，“来来来，大黄也来比一个！” 黄少天突然有点感动，眼眶发热：“哎……谢谢。” “不用谢了，”郑轩抱起大黄，“黄少，分享一下秘密吧。” 黄少天一愣：“什么？” 郑轩一脸老司机的表情：“上下啊！” 黄少天：“……你滚！” 第59章 喻文州抬头看了看挂在墙上的挂钟，已经十二点十分了，黄少天还那哼着歌抖着腿地操作着，难得地没有哀嚎饿了要吃饭。 上午是简单的合练，新赛季的地图排在日程表上，要一幅一幅地熟悉过去，然后就是个人针对性的练习，大多数人都会像黄少天一样根据自己的状态做一些单项训练，来加强某一方面的表现，比如现在郑轩打着哈欠在练习翻滚——他总是懒得操作那么麻烦的技能，这块一直反应慢，宋晓则在做很简单的基础训练——他有些粗心，偶尔会求快而操作不准。至于黄少天，他一直很全面，没什么太大的弱项，所以就在随机过一套一套的基础单项，完成一系列任务的那一种。 这种任务蓝雨的每个人都会做，系统也会自动评分，A组的整套已经很久没更新过记录了，最高的得分还是黄少天在第四赛季创造的九分十三秒，其他人一般都在十分钟以外，至于喻文州，十二分钟是常态，偶尔还有十三分钟的壮举……但是喻文州的精确度从没下过98%，这一点是其他人拍马难及的。 但是无论怎样，这本质上是一套考验手速的单项。 喻文州站在黄少天身后，看着他嘴上哼着歌，时不时还吹起口哨，手上操作如飞，单看键盘和鼠标，感觉要起火了一样。 “我马上就好了！”察觉到喻文州在他身后，黄少天连忙答应着，“马上，你先坐着呗，休息，休息一下！” 喻文州没动，目光在画面的左上角停留，久久无法移开。 还有最后一道关卡，黄少天现在的用时是八分三十秒。蓝雨的训练系统喻文州是有参与设计的，后面最后一道关卡就算是让他来也只需要二十五秒，黄少天只会更短。 “看什么呢？”郑轩完成了训练，伸着懒腰走过来。 “看……”喻文州沉吟了一下，“看大神。” 郑轩噗嗤一下笑了。 “肉麻死了啊。”郑轩漫不经心地低下头，嘴上打趣自己家队长和副队长，结果目光一看到左上角的数字，立刻呆滞状。 “完事了完事了！”黄少天停下操作，噌地站起来，“吃饭！” 画面上系统在进行评分计算，这个分数将由时间和精准度共同决定，需要计算一会儿，黄少天没耐心看，直接把电脑关了。 喻文州&郑轩：“……” “没事，”郑轩拍了拍喻文州肩膀，“你设计的系统会自动保存。” “你觉得刚才那套训练做得怎么样？”喻文州突然对黄少天说。 “怎么样？”黄少天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喻文州多少年没关心过自己基础训练的成绩了，再说了，这不是反了么，都是他关心喻文州的手速，喻文州关心他手速干嘛啊？ “自己感觉。”喻文州说。 “感觉……”黄少天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饿了。” “我也饿了，”于锋站起来，“怎么都不走，吃饭啊，宋晓都跑了。” “走走走，”黄少天一听宋晓跑了，立刻不甘心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往门口跑，一边跑还一边喊，“快点啊！等会儿没得吃了！” 于锋探过头来：“到底怎么了？怎么不走？” 郑轩深呼吸一下：“啊，和大神呼吸同一片空气，真是幸运啊，空气的流动都是急促的！” 喻文州笑了笑：“没事。走了走了，吃饭。” 黄少天总是百米冲刺地冲进食堂一个人打两份饭，经过两个人长年累月的磨合，基本上喻文州一个眼神，黄少天就知道今天偏荤还是偏素，主食要米饭还是面条，喻文州刚走进来坐下，他就端着两个盘子汤汤水水地打饭回来了。 臂力惊人。于锋忍不住感叹。 午饭大家一起吃，可以聊天，特别热闹。空调开得很足，所有人都浑身凉爽地吃着美食，舒服得郑轩只恨不能直接躺倒。 “我就喜欢吃肉。”话题是百谈不厌的饮食偏爱，黄少天的答案千篇一律，没任何创新。 “没什么要求啊。”黄少天丢下一根鸡腿的骨头，冲喻文州眨眨眼睛，“什么肉都可以，鱼肉也可以。” 于锋：“……” “感觉于锋来了，”宋晓突然说，“咱们年画该易主了，毕竟于锋的发音才是真的二声，队长那是假冒的！四声不要来凑热闹！” “年画又不怕多，”黄少天笑得不怀好意，“咱们蓝雨这么多门，一个人门口一个，年年有余，多好啊，是吧队长？是吧是吧是吧！” “吃你的饭吧，”喻文州笑，“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对对对。”于锋附和。 “队长就喜欢吃菜，”黄少天继续刚才的话题，“青菜，油麦菜，芹菜，韭菜——超可怕，队长连秋葵都吃。” “吃菜健康。”喻文州夹起一块凉拌秋葵丢进他碗里，“你也健康一下。” “不不不要！”黄少天立刻夹出去，嫌弃地看着秋葵，“我从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蔬菜，我都拒绝它了，它还是非要凑过来。” “我不挑食……”郑轩深吸一口气，“除了做得难吃的。” “这不是废话，”黄少天翻了个白眼，“于锋呢，新来的，还不了解你的喜好，希望你不要喜好白切鸡。” “我只喜欢白切鸡的酱料……”于锋沉吟了一下，“我喜欢吃蘑菇。” 黄少天笑得直打跌：“改天你和张佳乐切磋一下吧。不是说K市盛产小蘑菇，吃了像吸毒一样么，你也可以去磕一下。” “蘑菇真的很好吃。”于锋给蘑菇正名，“吃火锅的时候我就需要一盘蘑菇。” “咱们蓝雨有奶油蘑菇汤，”黄少天拿肩膀撞了一下于锋，“周几来着，让队长和食堂说一下，可以经常做做。” “你也爱吃啊？”于锋一脸惊喜。 “不爱吃，滑溜溜的……”黄少天一脸嫌弃，“你喜欢吃就多做做呗，蓝雨就这点好，民主，富强，平等，和谐。” “……”宋晓一听脑袋都大了，“我还以为我听到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你听错了，”黄少天放下筷子，“我吃完了——水果你们要什么？” 大家各自报了想吃的水果，黄少天一一记下，过了一会儿端过来一个大盘子，上面一样不落。 于锋想了想：“怎么感觉黄少吃一顿饭这么忙啊？” 喻文州笑着点头：“让他忙，他就是无事忙。” 一顿饭吃得热热闹闹，各自回到宿舍午睡，黄少天把空调调到很低，倒头就睡，喻文州进来看看，不动声色地又把温度调高。 喻文州向来没有午睡的习惯，他回到训练室，坐在电脑前打开了训练系统。 黄少天不在乎，他倒是挺想知道的。 登陆管理账号，把强行关掉自动缓存的数据调出来，系统很快自动计算，本次训练得分97分，时间八分五十秒。 喻文州忍不住嘴角上扬。 他今年21岁，黄少天和他一样，都是这样的年纪，无论是反应还是手速，都在巅峰期。荣耀联赛发展到今天是第六个赛季，自第四赛季开始，总冠军鹿死谁手，不再是一个早就知道答案的命题。 蓝雨想要冠军吗？毫无疑问，想。 蓝雨能拿冠军吗？ 这个问题经理问过他，蓝雨的粉丝问过他，很多次自己躺在床上看天花板，他也问过自己。 黄少天也问过他，四年前就问过，他们在萤火虫点亮的夜空下坐着，黄少天问他，有一天，蓝雨会拿冠军吗？ “会。” 这是当时他对黄少天的回答。 现在是践行这个回答最好的机会了。 于锋的到来对蓝雨是一个非常必要的补足，他是战术大师，黄少天是机会主义者，郑轩是个没干劲的远程，一直以来，蓝雨需要一个攻坚手，需要一个打头阵的正面攻击型角色，现在这个空缺终于被填满，就好像拼图终于齐全一样。 如果这样的蓝雨不能拿冠军，喻文州真的想不到更好的阵容了。 黄少天做了个梦。 他梦见自己站在冠军领奖台上，礼花从天而降，祝福和掌声从四面八方传来，都是给他的，可是他却觉得哪里都不对劲。 他拼命地找蓝雨其他人的影子，好像走了很远的路，经历了漫长的距离，终于在人群之中找到，喻文州和其他人站在一起，穿着蓝雨的队服，笑着看向他。 他终于觉得世界都变得完整起来，梦也在定格在这一瞬间结束，黄少天揉了揉眼睛坐起来，茫然地看了看四周。 空调的温度不知道怎么从23℃变成了27℃，他伸了个懒腰，突然笑了。 他知道是喻文州帮他调的，怕他睡觉感冒，更怕他睡了之后着凉肚子痛。 而他不知道的是刚刚那个梦。他以为梦是那样遥不可及却又近在咫尺，一醒来一切归零。可是在不久的未来，一切梦想都会成真。 最好的年纪，最爱的人，最巅峰的状态，以及冠军。 光阴会告诉他：这一切都属于你和你的他。 第60章 第六赛季比赛打得如火如荼的时候，论坛里也掐得欢天喜地。 事情的起因是一个名为“蓝雨这个赛季火力全开剑指冠军，还有没有人能管管了？”的帖子。 帖子里对蓝雨这个赛季到现在为止的八场比赛做了丧心病狂的吹捧，吹得蓝雨粉自己都看不下去了——虽然这个赛季的蓝雨实在是火力全开，前八场比赛全胜不败，场均9.4分的恐怖成绩实在是让人不服不行。 但是也不能这么吹吧！蓝雨粉都有一种谜之封建迷信气息，坚信人品守恒定律，闷声发大财，吹捧得太过败人品，搞不好下场比赛就吃个咸鸭蛋了。这都是和队长学的，这是队长的发布会发言技巧，问喻文州你觉得这次比赛为什么会赢？喻文州就微笑，人品好啊。为什么这场比赛输了？喻文州沉痛点头，攒人品啊！ 但是那个楼主孜孜不倦地吹着蓝雨的成绩，每场比赛都要分析一番，把蓝雨吹得天上有地下无，蓝雨粉都纷纷反省自己，是不是自己粉得不够格啊？怎么思想觉悟跟不上呢？这种画风终于激起了群众的不满，直到有人问了一句：左指导，是你吗左指导？ 哗啦，就好像大家都找到了真正的原因一样，大家纷纷亲切地管这个楼主叫左指导。 左指导，你今天吹蓝雨了吗？左指导，今天没比赛，你来吹一下蓝雨的食堂？左指导，这场蓝雨竟然没有零封对手，你说怪谁啊？左指导，你今天黑微草了吗 蓝雨和微草的敌对关系，终于从网游里蔓延到了现实世界，论坛里两家掐得不亦乐乎，除了隔空喊话之外，再就是呼唤左指导了。叫得多了，大家都默认那个楼主是左宸锐，搞得左宸锐实在受不了了，发了条微博澄清，并表示自己吹捧蓝雨黑微草都是技术性的，像这个楼主这种没技术含量的事情，他是做不出来的。 但是大家还是管这个楼主叫左指导，蓝雨的新闻一出来，大家都艾特他，经典名言上线：左指导，你怎么看？ 任藻拍着大腿直笑，感觉改了个姓之后整个人都变了个样。 桌子上的小乌龟慢悠悠地爬着，任藻也想保持这样的状态，但是他现在必须站起来去门口一趟——去接个人。 想到这里，任藻就觉得满头是汗，hold不住啊。他看了看表，现在是下午两点，训练要开始了，大多数人都在迷迷糊糊地从宿舍往训练室走，任藻想着，能不能把即将到来的魔王托付出去…… 黄少天抱着西瓜走到训练室，突然觉得气氛有些奇怪，所有人都围在一起不知道在做什么，包括一向不爱凑热闹的喻文州。他放下西瓜，特意拍了拍，想吸引大家的注意力，无果。 “干嘛呢？”黄少天奇怪地问。 “快来看！”郑轩抬起头，招呼黄少天，“任大叔的外甥，我靠，正太技术不错啊！” 黄少天凑过来，只见一个小个子的男孩坐在椅子上，身高不够，双腿还在晃悠踩不到地上，手上在操作着荣耀。 哟，够可爱的啊，这小脸鼓的，婴儿肥没褪呢。黄少天凑过来，忍不住手欠地捏了捏小孩儿的脸颊，果不其然遭到了严肃抗议。 “不要捏我！” “几岁了啊。”黄少天凑过来，“哇，操作不错啊，玩剑客的啊，我也是玩这个的啊，来来来，我来教你吧，嘿嘿嘿——” “不用！”小孩继续拒绝。 “吃西瓜不啊？”黄少天继续哄着，就是挺像诱拐小红帽的大灰狼，“来来来，吃块西瓜吧？这么可爱的小孩儿哪儿来的？叫什么啊？知道我是谁吗？玩剑客的不应该不认识我吧？我就是大名鼎鼎的剑圣黄少天——” 蓝雨所有人一起翻白眼：“切！” “我叫卢瀚文。”小孩儿被黄少天烦得不行，终于停下了操作，“我知道你。” “你们看看，你们看看，”黄少天得意得尾巴都要翘起来了，“我这是英名远扬，不服不行吧。你怎么知道我的呀？是不是你们玩剑客的都特别崇拜我？” “不是，因为你话好多，一猜就是你。”卢瀚文一本正经地回答。 所有人哈哈大笑起来。黄少天一脸黑线地站起来，他怀疑这个小孩儿天然黑。 “行了别围着人家孩子了，”喻文州终于发话了，“回到座位上准备一下地图，我去把他送到技术部去。” “我也要去！”黄少天窜起来，“于锋你把西瓜切了，我去送孩子。” 喻文州还没发话，黄少天就把卢瀚文给扛起来放到肩上，嗖一下从门口窜出去了，速度之快，让人目瞪口呆，卢瀚文趴在他肩上大叫——显然是高兴的。 “没有代沟啊，”宋晓若有所思，“这看着跟黄少是一辈人。” “本来就是一辈人好吧，”于锋手起刀落切着西瓜，“差几岁？五岁？六岁？” 郑轩痛苦地捂住脸：“和我差九岁呢，我和黄少一般大好吧，我还比他大两个月。” “哦，那和我差七岁，”于锋点头，“也没差多大，叫哥哥是对的。” “叫我哥哥也是可以的。”宋晓立刻表态，“但是吧……再大的是不是得叫叔叔？” 喻文州&郑轩：“……” 所有人里年纪最大的贺光远：“……什么意思？歧视老年人？” “才十一岁，荣耀就玩得这么好，”郑轩竖起大拇指，“这孩子干劲十足，是个好苗子，俗话说得好，长江后浪推前浪——” “前浪该训练了。”喻文州打断郑轩的感慨，“叔叔哥哥什么的先放一放，地图我已经选好了，大家都看一下，有什么问题就提，等少天回来我们一起讨论一下——以及，我们约法三章，不要没事逗孩子，逗哭了自己哄。” 喻文州话音刚落，门外一声响亮的哭声直冲云霄，差点把天花板给掀了。 五秒钟后，黄少天一脸懵逼手足无措地站在门口：“怎、怎么办啊？我刚刚和他闹着玩，就……磕到门框上了。” 喻文州：“……” 卢瀚文靠在喻文州怀里，捧着一碗红豆双皮奶，一边还是抽抽搭搭地哽咽，一边呼噜呼噜地吃，黄少天皱着眉头看着，一副目不忍视的表情。 “我哄你不行啊！”黄少天很不服气，“我都说对不起了，怎么还哭成这样，怎么喻文州一哄就好了，你是不是歧视啊？歧视！赤裸裸的歧视！现在的小孩儿都这么势利眼了，一看就知道谁在蓝雨说了算了！” 卢瀚文一听，差点又哭了。黄少天吓坏了，一听到前奏转身就跑，然后偷偷摸摸地扒着门口向屋里看，眼神贼溜溜的。 “好了？”喻文州掐了掐卢瀚文的脸颊，“不哭了？” 卢瀚文打个饱嗝：“再来一碗。” 喻文州笑了一下，递给他一碗：“最后一碗了，别再吃多了，到时候你舅舅会大闹训练室的。” “不会的，”卢瀚文显然很有经验，“他那么懒。” 此言甚是有理，喻文州也点头同意。 “别和他较劲了，”喻文州想了想，“他正偷着看你呢。” “谁？谁？”卢瀚文明知故问，大眼睛滴溜溜地转。 “你黄少天……”喻文州思考了一下，“哥哥。” 卢瀚文点头，继续低头吃双皮奶：“我知道他看着呢！” “等他有时间了，让他带你在蓝雨里面玩，食堂还有很多好吃的，慢慢吃个遍，蓝雨附近还有很多好玩的地方，他也会带你去玩，进门的时候看到了么，蓝雨还有一只很乖的狗，很可爱的，和你一样可爱。”喻文州拿着纸巾帮卢瀚文擦了擦嘴角，“总之别动不动就哭了，他对你没恶意，也不是故意的。” 卢瀚文只顾着吃，大道理左耳进右耳出，但还是点点头。 黄少天则在远处松了一口气，呼。 喻文州很快换了个话题：“我看你荣耀玩得不错，平时经常玩？还在上小学吧？你们班上玩得多？你是不是水平最高的？” 卢瀚文得意地点点头，这件事情他一直很骄傲自豪，水平一流的高手显然有种谜一样的自豪感，加上他舅舅在蓝雨技术部里工作，卢瀚文自豪感就更强了，每次看蓝雨比赛都指指点点，这个是我舅舅做的，那个也是我舅舅做的，我舅舅厉害吧！ ……但这可能是卢瀚文精神上和他舅舅最亲近的时刻了，其他时候他都对任藻一脸的嫌弃。 “将来想不想来蓝雨俱乐部？”喻文州循循善诱，“做正式选手？” 黄少天仰头看天，靠啊，喻文州这也太贼了吧，这就瞄上了，对小孩儿也不放过！身为蓝雨的政委，黄少天感觉自己要被抢饭碗了。 “蓝雨能拿冠军么？”卢瀚文把双皮奶喝了个底朝天，打了个饱嗝，一本正经地问，严肃的样子看起来像个来视察的领导。 “当然，”喻文州笑了笑，“如果蓝雨拿了冠军，你将来愿意来蓝雨吗？” “嗯！”卢瀚文认真地点头，“那太棒了！来蓝雨可以每天吃双皮奶么？得了冠军可以想吃多少就吃多少么？” 喻文州：“……可以的。” 黄少天实在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笑得蹲在地上捂着肚子就差打滚了。 “他又笑我！”卢瀚文告状。 “他当年还不如你。”喻文州说着，拉着卢瀚文的手走过来，轻飘飘地从黄少天身边经过，“他当年吃东西吃到肚子疼，训练都来不了，是不是还不如你？” 黄少天膝盖上中了一箭：“……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我知道的还有很多，”喻文州点头，忍不住吐槽，“走了，我送瀚文回技术部去，你也早点回去，多大个人了，有点正形吧。” 黄少天：“……知道了知道了，你们赶紧走吧！” 喻文州和卢瀚文走远了，黄少天瞧着他们转到走廊里，转身到食堂要了一碗双皮奶。 真的很好吃啊！试问谁不想瘫着在蓝雨吃一碗红豆双皮奶呢？快乐似神仙啊！ 第61章 因为卢瀚文的缘故，任藻已经一个月没有更新他的“左指导”贴了。 他现在变成了一个吃苦耐劳的正常人，每天要先送卢瀚文去上学，然后晚上再接卢瀚文放学。因为路途不远，他就骑着黄少天常骑的自行车载着小孩儿到处跑。这让任藻终于对蓝雨周边熟悉了一些——说实话，他在蓝雨五六年了，压根都没怎么出去转过。 “左指导”不上线，但是不影响论坛里对蓝雨的关注。到现在第六赛季十三轮战罢，常规赛积分蓝雨第一，十三场比赛十一胜一平一负，几乎是抢尽了风头，压了上届冠军微草一头。 分列三四位的是霸图和百花，嘉世不知道这个赛季怎么了，一直成绩飘忽，输了好几场本不该输的比赛，暂时只排在第五位。有些个好事的专门研究了一下嘉世最近的状态，貌似叶秋在团队赛中很孤立，在输掉的几场比赛中，大多数的情况都是他一人深陷重围无人来救，最后全场告负的。 嘉世已经连续两年没有进入总决赛了，虽然三冠的光辉仍在，但是大家对嘉世却没有从前的深信不疑了——荣耀并不是一个人可以定胜负的游戏，单人战力叶秋仍然是碾压之势，他仍然是粉丝口中的“叶神”，但是有叶秋在的嘉世，却不再像从前那样所向披靡了。 再强大的英雄也难以独撑将倾之大厦，有人这样说。很多人跳出来有理有据地反驳，嘉世哪里就到了这步田地？然而事实上，嘉世正是从这个赛季开始离心离德，只是那时所有人还不愿相信，也不敢相信，一个当年三连冠的伟大队伍竟然会从内部开始瓦解，他们一直信赖敬佩的队长，竟有一天会被狼狈地驱赶。 如果说嘉世的颓唐源于内部不合，那么百花更像是遭遇无妄之灾。上赛季张佳乐的疯狂虽然将百花带进了决赛，却没能给百花带来冠军。这个赛季百花彻底少了孙哲平，常规赛上排名虽然还算好看，但是每一场都打得无比艰难，用业内评论人的话来说，如果不是张佳乐一直让自己维持在一个绝对爆发的状态，现在的百花早就彻底沉沦下去了，别说前四，连前八都进不了。 所有人都觉得张佳乐太拼了，他这样下去，职业生涯都会被缩减，而且他这样的状态会让自己长期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一旦泄气，很有可能会彻底放弃。那是所有人都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相较嘉世的颓唐和百花的剧痛，这个赛季微草和蓝雨无疑是顺风顺水的。蓝雨这个赛季有了新的主攻手——于锋，团队赛的攻击和防守都更加顺畅了起来。很多评论人的疑惑也终于解开——为什么原来喻文州的战术总给人一种歪门邪道的感觉，那是因为蓝雨一直以来缺少一位真正的正面攻击选手，喻文州，黄少天，郑轩，这些主力都不是正面攻击角色。黄少天可以胜任，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他其实更适合做一个游离于体系以外寻找机会的猎豹，剑客的攻击偏向轻灵，蓝雨真正缺少的，是一个正面横扫的重型职业——狂剑士，真是一个再合适不过的角色。 蓝雨的打法终于不那么邪气了！ 这是粉丝们的讨论的重点，大家这才恍然明白，喻文州原来只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人手齐全后，他也不是非要不走寻常路。现在大开大合的战术思路，让蓝雨的团队赛更加顺畅，也赢得更加顺理成章了起来。 但是在预测第六赛季冠军的投票中，微草仍然是要压过蓝雨一头。 上赛季的新科冠军微草现在是风头正盛的时候，王杰希作为无视新秀墙的第一人，已经由第三赛季横空出世的魔术师，变成了微草战队沉稳而且值得依赖的队长，从个人实力角度，王杰希不逊于联盟的任何一个王牌。而且在队中，有着被誉为治疗之神的方士谦，这让所有队伍面对微草时，进攻难，防守也难。 “一想到要和微草打两次，就感觉整个人都要昏迷了。”黄少天愁眉苦脸地说。 “你应该这样想，”喻文州慢条斯理地理着桌面上的文件，“按照微草这个赛季的状态，你应该期待与他们碰面至少四次。” 四次，常规赛两次，季后赛两场。 “你想得倒美。”黄少天说。 “你也可以期待五次，”喻文州笑，“那说明季后赛有一场是输的。” “不不不，消灭微草这个任务可以交给百花，”黄少天摇头，“然后我们消灭百花就行了。” 喻文州沉吟了一下，把黄少天刚才的话如数奉还：“你想得倒美。” 黄少天倒是大言不惭：“美不至于，帅我倒是一直很帅。” “一直很帅，从未被超越。”路过的宋晓忍不住补了一句。 “bingo！”黄少天给宋晓点了个赞。 “一天到晚胡说八道，”喻文州摇摇头，“走了，开会。” “这次开会你要不要立个军令状什么的？现在形势这么好，眼看着江山唾手可得！”黄少天双手交叉，放在脖颈后，走路都懒洋洋的，他笑眯眯地看着喻文州，“拿不下冠军就怎样怎样？” “可以啊，”喻文州点头，“拿不下冠军，副队长扫厕所一个月。” “关我什么事！”黄少天不满。 “就这么决定了，”喻文州打了个响指，“等下开会的时候，我把副队长这种誓拿冠军的精神都和大家传达一下，激励大家努力奋进。” “你别传达了，这是反向激励，”黄少天想了想，“他们输了就可以甩锅了，说是为了看我扫厕所故意输的！” “太机智了。”宋晓忍不住抚掌感叹。 到一楼会议室的路上经过大厅里的数字计分器，那里写着常规赛积分、胜负以及接下来的赛程，黄少天凑过去，对“胜”下面的数字指指点点。 “现在是11，”黄少天一本正经地说，“等到变成36的时候，我们就可以庆祝一下了。” “那要求也太高了，”喻文州心里飞快地算了一下，“不用，等这个数字变成32，就可以庆祝一下了。” “庆祝什么？”宋晓好奇。 “当然是常规赛第一咯。”黄少天搓了搓手，“不过常规赛第一也没什么用，还是总冠军好。” “季后赛最少也有六场，”喻文州想了想，“全靠运气是不现实的，如果常规赛状态好，自然而然地，季后赛也好打一点。” 季后赛的规则是常规赛第一对战第八名，第二对战第七名，所以常规赛如果名次好，确实会有较大的优势。 “好，那就先拿个常规赛第一。”黄少天点头，好像常规赛第一是探囊取物一样。 “好啊，”喻文州也云淡风轻地点头，“没问题。” 宋晓：“……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开会的时候经理先说了一堆吉祥话，然后就坐在一边像个吉祥物一样等着喻文州发言，喻文州也不客气，把到现在为止队伍出现的问题说了一下，然后讲了训练计划的改动和赛季目标。 “好！”经理带头鼓掌，然后举手，“目标是什么？刚才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喻文州：“常规赛第一，赛季总冠军。” 经理：“……你从第四赛季开始就年年这么说。咱们这不是记者会，不用对外吹，可以实话实说的。咱们蓝雨就是这点好，民主，公平……” 黄少天：“……平等，和谐！” “没吹，”喻文州很淡定地说，“就是常规赛第一，赛季总冠军。” 经理：“……好！鼓掌！” 稀稀拉拉的掌声，鼓掌鼓得最响的还是于锋。经理向他丢过去一个赞许的眼神，于锋觉得胸前的红领巾更鲜艳了。 但是很快，会议结束的时候，于锋就被经理给留下来开小会了。 郑轩忍不住偷笑，他都能想到经理和于锋说什么：小伙子，有没有研究过孙哲平的打法啊？你觉得繁花血景怎么样？ 不怎么样。郑轩在默默腹诽，冷漠转身，大踏步走了。 于锋：“繁花血景的打法……挺好的吧。” 经理：“有没有想学习——” “没有，”于锋说，“真的没有。” 经理：“……” 黄少天从经理身边走过，忍不住劝他：“经理，我说您就放弃吧。弹药专家和狂剑士，也不是只有百花那样一种打法，你要知道，有时候要看命。郑轩就不是张佳乐那样的性格，于锋也不是孙哲平，放弃吧。” 黄少天灵光一现：“您说您一天老寻思这个有什么意思啊？您要不寻思一下奖金的事情？常规赛第一有多少奖金？总冠军呢？双料冠军呢？有没有翻倍奖励？” 处女座的经理一拍桌子：“你懂什么！” 你懂什么，看到个狂剑士，你不让他和弹药专家打配合，这比赛看着多难受啊！玩没玩过俄罗斯方块？！ 奖金？什么奖金？还真能拿常规赛第一？经理用一言难尽的目光看着黄少天的背影。 这种盲目的自信到底哪里来的？和喻文州学的？ 黄少天是很自信，但是绝不是盲目的。第六赛季的常规赛最后一场在蓝雨的主场结束，又是一个10:0大胜，不需要等待其他战队的成绩，赛季常规赛的第一已经诞生，那就是这个赛季以来顺风顺水高歌猛进的蓝雨。 从操作台走出来，黄少天显然很兴奋，路过粉丝区面对所有粉丝的时候，他先是高高抬起手臂，用力一挥，紧接着做了一个张开双臂的姿势，引得现场尖叫连连。直到他们走到准备室，尖叫声仍然不绝于耳，在偌大的体育馆内回响。 “感觉怎么样？”喻文州一边挽着袖子，一边看着坐在准备室桌子上吊儿郎当的黄少天。 “特别好！”黄少天笑着扬眉，英气逼人。 “走吧，”喻文州笑着冲他招手，“新闻发布会了。” 新闻发布会无疑是很受关注的，记者先后采访了蓝雨的所有成员，一个都没有落下，大家一一回答之后，一个记者举起手，向黄少天提了个问题。 “你录音笔的电池够么？”黄少天拿过麦克风，打趣地问。 记者点头：“带了五个充电设备，我们可以围炉夜话到天明。” 黄少天笑起来：“好啊好啊，你问吧，你想问什么，我来者不拒。” 记者：“那我问了啊。比赛结束后你那个动作是什么意思？粉丝都说非常霸气，有什么寓意吗？我觉得明天的头条大家都会选这张照片吧——就是你张开双臂的那个动作。是什么意思呢？是要拥抱大家吗？” 黄少天笑了，他学着喻文州的样子，抬手打了个响指，然后咳嗽了一声。 “不是。我的意思其实很简单……就是，朕的大好江山啊！” 记者：“……” 第62章 按照季后赛的规则，1V8，2V7，3V6，4V5。蓝雨第一轮的比赛面对的将是最后一轮才艰难晋级的虚空。如果蓝雨继续胜出，再下一轮面对的对手则是4V5的胜者，嘉世和霸图中的一位。 其余的四个八强战队则分别是微草、烟雨、百花和呼啸。按照常规赛的积分，微草和百花老冤家再聚头，看点十足。和嘉世VS霸图一样，吸引了媒体的全部注意力。 各家都在进行封闭训练，常规赛结束到季后赛开始有一周的封闭训练时间。这段时间里几乎所有战队都不允许选手接受采访，新闻官站出来说几句寒暄客套的场面话敷衍媒体成为常态，但是媒体怎么会善罢甘休，采访不到选手就将镜头对准了业内评论人和论坛，照样把这周的新闻搞得有声有色。 而这周中，经过数据统计，常规赛的奖项也一并公布。蓝雨没有辜负这个赛季绝佳的状态，守擂之星——黄少天，最佳新人——于锋，最有价值选手——黄少天。 一个战队包揽八个奖项中的三个，这不是第一次。嘉世曾经的巅峰期可以达到包揽七个，只是现在战队之间的实力在逐渐趋于平均，那样的盛况也不再出现。 蓝雨的抢眼表现让业内评论人和论坛对这个赛季的冠军归属又有了新的想法。支持蓝雨夺冠的比率在升高，但是微草的票数仍然居高不下，两大热门互相追来赶去，好不热闹。而另一边，除去纯数据类奖项不谈，论坛和粉丝们更关心的是几个评委会奖。 最佳新人大家都看在眼里，这个赛季于锋的出现，算是填补了孙哲平离开的遗憾，狂剑士又回到观众的视野之中，并且表现突出。唯一遗憾的是，这个狂剑士似乎并没有和队内的弹药专家擦出什么火花。 赛季最有价值选手则根据数据给了黄少天。 联盟在不断发展，战队、选手之间的实力都在不断趋于平均，个人英雄主义的传奇色彩在不断褪去。每一支队伍必须爆发出一加一大于二的水平，才能在联盟中获得胜利。纯技术性的数据代表了一种获胜的潮流，但是这种潮流的空间在不断被压缩。现在的新人个个生猛，上个赛季的周泽楷，刚一出道就手速惊人，而像周泽楷这样的新人只会越来越多。另一种潮流则是战术，那就是像喻文州、肖时钦这样，用战术思想把战队的六个人串联起来，在配合之中实现团队赛的胜利。 只是现在这样的潮流还不明显，评委会把最有价值选手这个奖给了黄少天，不代表战术就不重要，事实上越来越多的观众发现，很多场比赛里起决定性作用的都不是单个的选手，而是团队的配合。但是其实对于蓝雨来说给谁都一样，给黄少天，给喻文州……没什么差别啊。蓝雨队伍里的每个人，都是互相成就彼此的关系，脱离了集体，都无法达到现在的高度。 给了黄少天，蓝雨的粉丝是高兴的，但很明显有人不是这么想的。他们纷纷认为这个赛季尽管蓝雨成绩突出，但是也不能抹杀其他队伍的表现，有些选手在这个赛季就表现非常好——尤其王杰希！ 蓝雨粉丝：前半段我还认真听……后半段，拒绝！ 论坛里再次掀起腥风血雨的讨论，主力就是微草和蓝雨两家互相the one。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蓝雨还勾搭了百花的粉丝一起向微草开炮，来打发季后赛前一周的漫漫长夜；微草粉丝不甘示弱，伙同这个赛季被蓝雨暴打过的霸图粉丝组合联盟予以反击，论坛里顿时人仰马翻…… 要是平时，黄少天可能会开几十个小号冲过去混战一通，但是临近季后赛他自然不敢掉以轻心，每天早睡早起，清心寡欲，按时训练，合理饮食，很快就成了蓝雨队内的标杆，连喻文州都忍不住和郑轩说：你要不向少天学习一下？ 连黄少天都不作妖了，蓝雨所有人都消停下来，安心备战。一到夏天就蔫蔫的郑轩被黄少天喷了一身的花露水，冻得瑟瑟发抖，强行精神抖擞。于是蓝雨在“高昂”的情绪中就这样迎来了季后赛第一轮主场对阵虚空的比赛。 主场比赛，熟悉的场地，熟悉的地图，一切似乎都没什么可紧张的。蓝雨连阵容都没变，还是这赛季打到天荒地老的夹击阵容，于锋头阵单挑，目标是拿下第一场单人赛鼓舞士气，黄少天守擂，求稳，目标是拿下至关重要的2.5分。 季后赛的规则与常规赛有所不同，擂台赛提高为2.5分，而团队赛削弱为4分，加上不变的3分单人赛，总分9.5。 相较于单人赛和擂台赛，虚空实际上强项也是团队赛，队长李轩是个控场职业，副队长……还是个控场职业。但是偏偏遇上的蓝雨，是个团队赛打得最出神入化的，着实是让虚空叫苦不迭。在不那么擅长的擂台赛上，队长李轩守擂，遇上满血的黄少天时，血量只有39%。 李轩也是黄金一代的一员，不在豪门，光芒不算耀眼，但是确确实实是实打实的本职业顶尖大神，两个人私下很熟，上来先是一顿废话寒暄，把气氛搞得很和谐。 事实上以李轩的水平和职业限制，就算是满血和状态巅峰至此的黄少天单挑也未必能赢，现在残血，最多就是拖延一下时间消耗一下黄少天而已。 “还不投降！”寒暄过后，黄少天立刻显露本质，一顿疯狂刷屏，解说忍不住笑起来，刚刚“你好你好好久不见”那样，还以为黄少天被魂穿了。 “快点开始，不要废话，”李轩忍不住反击，并且直戳软肋，“你怎么废话这么多？” “打了打了！你回头，我就在你身后。”黄少天嚷嚷。 “你闭嘴！”李轩很受不了他，但是区区一句闭嘴，并不能让黄少天消停，很快，对话框里就全都是文字了。 “来了来了，注意啊，三段斩！” “投降吧，投降了赶紧回去吃肉夹馍呀！” “李轩，你是不是换发型了？你这个发型不太好，比赛结束我们谈谈，我给你介绍个理发师，这么热，剃光头吧。” “让你回头你不回头！被揍了吧！” 黄少天的垃圾话大致分为三类，一类是无休止刷屏一句话，大多都是“快投降”，再一类是报技能，但是多半都是错的，他经常一个剑客喊出魔道学者的技能，还兴致勃勃喊得铿锵有力。最后一类是废话，连篇的废话，连篇让人崩溃的废话。 李轩快崩溃了，交情好就是不一般，黄少天三类垃圾话一起上阵，说得他快要疯了。 稳住。李轩对自己说。 黄少天这个人，是典型的基本功扎实、天赋又高的选手。单挑时基本上很难找到他的弱项，他喜欢刷垃圾话分散别人注意力，但是很奇怪的是他自己的注意力却不会被分散，反而是刷得越起劲，注意力越集中。 面对这种人没什么捷径——那就硬碰硬吧！ 逢山鬼泣向后退了一个身位格，手中太刀扬起，第一个鬼阵落下：静默之阵。 李轩之所以是鬼剑士的顶尖选手，很大的原因就是他突出的选位能力。阵鬼作为控场类职业，正面攻击技能少，主要是靠各种各样的鬼阵，来限制对方的走位，每一个鬼阵都有时长，什么时候放，怎么放，都大有讲究。这就好比大厨做菜，火候和数量，都是至关重要的元素。 而李轩就是这样一位大厨，他给黄少天精心布了一道菜。 第二个鬼阵落下：炎阵。 “鬼鬼祟祟的干嘛呢？”黄少天也是不讲道理，凭什么人家布阵就是鬼鬼祟祟啊！你不觉得你蹲在石头背后只露出个脑瓜尖窥探人家背后更鬼鬼祟祟吗？ 李轩不搭理他，知道他在背后，象征性地使出一个技能：满月斩。 这是阵鬼为数不多的近身攻击技能，此时对付黄少天绰绰有余了——两个鬼阵布下，黄少天现在没那个胆子逞能，敢直接冲上来。 果不其然，黄少天撩完就跑，发现视角和机会都不是最好，转身就跑了。 李轩的血量到现在只有35%，两个交手了两个回合，互有胜负，黄少天当然还是领先，李轩要想逆袭实在是希望渺茫，但是他也不想就这样被黄少天当个炮灰直接送出局。 荣耀的每一个选手都有一种偏执的对胜利的渴求，无论面对什么对手。 另一边，夜雨声烦转了个视角，继续靠近逢山鬼泣。 落凤斩！ 剑气像一道利刃一样劈开画面，夜雨声烦速度极快，如疾风扑面而来，他看准了李轩鬼阵布局的空当，选了一个刁钻的角度，出手快如流星，攻击转眼即至。 李轩的应对很简单：躲。 尽管黄少天的操作又快又准，但是那一块地方留给他可以发挥的空间实在很小，李轩一躲，他的落凤斩必然斩空，技能僵直会让李轩有机会抓住他的软肋。 鬼爪。 李轩连技能都想好了。 然而落凤斩取消了！ 这个技能是非常快的，想要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取消，简直如同天方夜谭。但是夜雨声烦轻轻松松取消技能，紧接着一个普通攻击的上挑，立刻化解了局面。 “别躲了，来决一死战！”黄少天叫嚣着。 没办法，逢山鬼泣只能走出来正面对抗夜雨声烦——他已经没地方躲了。 李轩的手速不赖，正面与黄少天抗衡，还不至于一打就散，画面上血量开始不断跳动，李轩凭借着鬼阵不断移动，试图与黄少天打游击，双方互有损伤，黄少天的血量下降到82%，李轩则剩下19%。 算净损耗的话，还是李轩占优。 可是他底子不行啊！ 四轮天舞高高扬起，又一个鬼阵落下：刀阵。 “李轩一直在布阵，”喻文州看了看局面，转身对于锋说，“从他的法力降到27%开始。” “他法力不足了。”于锋说。 “他想多布几个，”喻文州笑着说，“看吧，看少天怎么应对。” 夜雨声烦高高跃起，技能：银光落刃。 逢山鬼泣再挡，再退！ 就是这里了！李轩心中确定好了方位，看了看自己的法力和血量，落下了地图上的第五个鬼阵：暗黑之阵。 “鬼神盛宴！”宋晓突然说，他一拍大腿，拍错了，拍得郑轩直咧嘴。 “看到了看到了，”郑轩说，“是鬼神盛宴。” 五个鬼阵相连，鬼神之力爆发，黑气缭绕，几乎什么都看不清，不过不要紧，鬼神之力会让目标内的所有角色受到攻击，而且攻击力相当可观。而刚刚结束银光落刃操作的夜雨声烦，此刻就在鬼阵内。 跑？跑再快也赶不上鬼阵爆发得快吧？ 虽然干不掉夜雨声烦，但是总能爽一把吧。李轩苦中作乐地想着。 然而…… “逗你玩呢！”黄少天的刷屏又来，李轩抬头一看，夜雨声烦站在阵外，他的血量仍然是82%，刚刚在鬼阵之中的，赫然是夜雨声烦的残影！ 剑影步！ 假作真时真亦假，黄少天用顶级的操作凭借着黑气的掩盖顺利地释放出残影，骗过了李轩的判断。 “现在到我了吧？”夜雨声烦很流氓地做了个把剑扛在肩上的动作，系统脸似笑非笑，向逢山鬼泣走来。 李轩：“……嗨。” “嗨什么嗨！”黄少天刷屏，“受死吧你！” 第63章 李轩最后没能逆袭。 但是这没什么，他面对黄少天的时候已经是劣势状态，想要反转，这个要求未免太高了。李轩走下台的时候，远道而来的虚空粉丝对自己的队长报以极大的鼓励，不少蓝雨粉也热情地为他鼓掌，至少除了那个“嗨”之外，李轩还是很有大神气度的。 三场单人赛和一场擂台赛战罢，蓝雨3.5:2略胜一筹。 第一场比赛是蓝雨的主场，所以主场队伍拥有选择地图的权利，在双方准备团队赛的时候，地图也随之揭晓。 地图：叹息峡谷。 荣耀升级到七十级后神之领域里的地图！不少网游爱好者都来这块地图打过BOSS刷过本，看到这个选择不禁议论纷纷。 神之领域实在是一片广袤的土地，就算是骨灰级的粉丝，也不敢说自己对每一块地方了如指掌，荣耀的小块地图就从神之领域里面分割而来，单独成为一块块的独立区域，进入数据库为团队赛服务。叹息峡谷是新升级后的地图，在团队赛中使用较少，所以蓝雨选择了这样一块地图，还真的让人眼前一亮。 很快，大屏幕给出了双方队长上报的团队赛名单。 蓝雨：喻文州，术士索克萨尔；黄少天，剑客夜雨声烦；郑轩，弹药专家枪淋弹雨；于锋，狂剑士锋芒慧剑；贺光远，守护使者灵魂语者；第六人，宋晓，气功师涛落沙明。 虚空：李轩，鬼剑士逢山鬼泣；吴羽策，鬼剑士鬼刻；李迅，刺客鬼灯萤火；吴放，枪炮师半透明；唐礼升，牧师守灵者；第六人，秦建，弹药专家全透明。 蓝雨这边的名单一出来，场下一片捧场的尖叫声和掌声，蓝雨粉丝浮夸的应援画风多年不变，拉横幅的，吹喇叭的，挥舞彩带的，就差搬个鼓来敲了，里面还掺杂着女粉丝要给队长打领带要给副队长生猴子的叫嚷声。 虚空粉丝：……什么玩意？ 蓝雨粉丝：关你屁事！ 比赛在一片和谐的互相嫌弃中开始了。 叹息峡谷是神之领域新升级区域中景色很优美的一块。日落黄昏，旷野俱寂，晚风拂过，风景如画，一侧是高深峡谷，一侧是平野坦途，地形明显简单，两支队伍分别刷新在东北角和西南角。 地形看起来简单，但是一定不会是看起来那样一目了然，李轩心里对蓝雨这个队伍很犯嘀咕，总觉得这支队伍洋溢着邪气，尤其是喻文州和黄少天那么一站，总有种要被算计的错觉。他谨慎地查看了一下附近的地势，再三确定不会有什么陷阱之类的，这才大手一挥，下令全队前进。 “喂，你们不要鬼鬼祟祟的不动！”李轩一边观察地形，一边向蓝雨挑衅。蓝雨在刷新点站了半天，迎风纳凉，好不惬意，根本没有要上前的意思，这让李轩很是不爽。 “今天这两支队伍比赛里就离不开鬼鬼祟祟这个词了……”解说忍不住感慨。 “没有，马上就来。”喻文州看起来挺闲的，还回了李轩一句。 “太荣幸了！”李迅在公共频道里感慨。 “荣幸什么荣幸什么？”黄少天的垃圾话说来就来，他一边操作夜雨声烦上前，一边在公共频道里狂飙垃圾话，很快李迅刚刚的话都被冲跑了，喻文州连个标点符号都没看着。 但是蓝雨的人也都习惯了不看公共频道，看了辣眼睛。 虚空整体向中间靠拢，双方相遇在偏向东北的方位相遇，率先出手的也是李轩，四轮天舞扬起，太刀上结起一层霜花。 冰阵？ 李轩的四轮天舞拥有冰、火、暗三属性强化，此刻闪着耀眼的冰晶，完全可以预见到是要结成冰阵，蓝雨这边立刻准备打断，郑轩枪淋弹雨的步枪咔哒一声上膛，于锋锋芒慧剑重剑高举，都将目标自动对准了李轩。 而这时候，黄少天的剑客却瞄准了吴羽策。 虚空的双鬼阵容一直以来是叶秋和苏沐橙之外大热的最佳组合人选，两个人的默契程度将二鬼拍阵这一战术发挥到了极致，李轩做出如此明显的动作，并不意味着他就要落阵，很有可能是帮队友打掩护。于是黄少天将目光锁定在吴羽策的鬼刻身上，并且率先做出攻击。 三段斩！ 夜雨声烦滑步向前，角度选得极为刁钻，速度更是快到惊人。与此同时，于锋和郑轩也将目标转移，一起攻向吴羽策的鬼刻。 “蓝雨真的是很默契啊，队伍频道里什么都没说……黄少天应该是想用速度压制住对方，”解说立刻做出了评论，“这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因为黄少天本身速度很快，但是这种压制只是暂时的，毕竟蓝雨这边……还有喻文州要拖后腿。” “不过黄少天应该是很了解自己这位老搭档的一切优缺点的，”解说想了想，又继续说，“是蓝雨的陷阱也说不定，比如现在李轩就被忽视了，有个抢攻的机会。” 蓝雨的四个人本来一字排开，于锋和郑轩在两侧，中间黄少天猛地前突，落在后方的就剩下两个人，阵型也随之改变为水滴状。 正好给了李轩从侧面切入的机会。 可是，是机会，还是陷阱？算了，这不重要，机会与风险本来就是并存的。 太刀落下，结阵快如瞬发：炎阵。与此同时，逢山鬼泣的身影快速向前，开了鬼步的鬼剑士速度极快，目标直指喻文州。 技能：鬼爪！ 鬼爪是一个浮空技，低阶快速，李轩的手速又快，几乎是一瞬间就抢到了索克萨尔的身前。 “这是蓝雨故意卖的破绽？”解说有点迷惑，但是他话音刚落，场面上就猛然形势一变。 “念气罩！”解说激动地喊着。 一个肉眼可见的光罩从斜里推出，凭借攻击判定打断了李轩的攻击，鬼剑士早准备好的斩击也落了空。 这是个气功师的技能！所以说，宋晓现在也在场上——那么只有一个可能，蓝雨一开始站在刷新点鬼鬼祟祟地不动，就是在换人，守护使者被换下，气功师上场，全输出阵容！ 就在这时，蓝雨的队内频道，喻文州打了一个字：“吴。” 看来蓝雨要强杀的角色，是吴羽策。 这也是为什么黄少天一出手就奔着吴羽策而去。李轩的鬼剑士是阵鬼，偏辅助和控场。吴羽策的鬼剑士这一场洗点之后，选择的加点方式是斩鬼。 斩鬼不如阵鬼的结阵效果，但是一对一时候的自保能力很强，在虚空属于到处打补丁的角色，它既可以结阵，和李轩配合，也可以当输出，为其他人解围，加之吴羽策本人的性格使然，这使得鬼刻成为一个打法非常强硬的斩鬼。 Box-1！ 但是真的能成吗？ 蓝雨换人的消息，虚空也立刻意识到了，李轩当然不会再组织队员强攻，暂时下了后退的指令，几个鬼阵结下，立刻就拦住了想要追赶的于锋和郑轩。 而吴羽策那边也察觉到了李轩的用意，试图摆脱黄少天和队伍会合。 一方有治疗，一方暂无治疗，当然要打消耗，而且要拉开打，把蓝雨带离换人区。 但是蓝雨真的会顺着虚空的意思吗？ “喻文州在指挥队伍到西北角去，”解说盯着蓝雨的队内频道，“这又是什么意思呢？那里是峡谷的断崖啊。” 李轩想撤，蓝雨没人拦着，李迅想撤，同样也可以。但是只有吴羽策不行，蓝雨盯上了吴羽策，并不是黄少天一个人的事情。 宋晓出手，气功师技能：捉云手！ 判定很强的抓取技能！ “救！”李轩立刻在频道里指示。 吴羽策是虚空的主力之一，更是双鬼配合的保障，任由蓝雨将这份连接割断，显然是不现实的，吴羽策也知道李轩会来救他，两个人默契到无需多言，鬼刻结阵，逢山鬼泣刀光一闪，满月斩劈下！ 而与此同时，红莲天舞高高扬起，赶在满月斩之后立刻结阵完成。鬼阵：冰阵！ 虚空队伍里没有任何对话，但是两个人之间的配合天衣无缝！从时机到技能，无一不是珠联璧合。 涛落沙明抓取失败。 但是蓝雨又不止宋晓一个人。 一直站在队伍大后方的索克萨尔，手杖举起，黑光闪过，束缚术！目标：逢山鬼泣。 蓝雨要换目标了？ 李轩心中窃喜，从容闪过，他一边组织其他人后退，一边继续布阵，鬼刻在逢山鬼泣身边协助他，很快布起几个相连的鬼阵—— “鬼连环！”解说忍不住喊起来。 太漂亮了，这几个鬼阵的安放时间、选位都无比精彩，是考验阵鬼大局观的最好证明，李轩不愧是大神级别的选手，在这方面，着实是无人能出其右。 “打断。”喻文州在频道里指示。 谁？让谁去打断？ 于锋和郑轩正在试图对付来自虚空的枪炮师的远程攻击，只有黄少天的距离和角度最合适，但是让一个近战职业去破鬼连环，是不是有点强人所难？ 黄少天：“？” “对，你。”喻文州打下几个简单的字，显得很冷漠。 黄少天翻了个白眼，回复道：“你太爱我了。” 台下一片哄笑，连解说都笑了。 “帮你。”喻文州回复道。 黄少天没再打字，屏幕上夜雨声烦却动了，方向，鬼阵中心。 他真的要破鬼连环！ 鬼阵虽有时效，但是如果不加以打断，以逢山鬼泣和鬼刻的角色属性，续航能力极强，可以一直铺到世界尽头，随随便便爆个鬼神盛宴，都足够蓝雨喝一壶了，要破阵是绝对的，但是怎么破，是个学问。 夜雨声烦选好角度站定，冰雨剑光一闪。 幻影无形剑！ 我靠，一上来就放大招？！台下立刻议论纷纷。 幻影无形剑是70级更新后的剑客新大招，是一个全凭手速的操作技能，能出多少剑，要看操作者的手速，大家都屏气凝神，想看黄少天能达到多少—— 一、二、……七、八剑！这么少？ “只有八剑，最后一剑也没出，可能是为了避免收招的僵直，”解说解释，“黄少天这一招好像并不是为了求输出。” “那是什么呢……”解说自言自语，“难道是为了吓唬虚空？” 而就在这时，黄少天得意洋洋地在公共频道刷屏：“怕了没怕了没？” 李轩被他这雷声大雨点小的技能气得吐血：“怕你妹！” “我没有妹！蓝雨都没有妹，你有！”黄少天继续嘴炮，“鬼刻是你妹。” 吴羽策冷漠回应：“……” 嘴炮归嘴炮，画面上的战斗可没停，一直没怎么出手的索克萨尔终于姗姗来迟。 技能：魔镜。 终于出手了……台下议论纷纷，尤其是虚空粉丝很不理解，魔镜有什么用啊，对面并没有攻击，两个鬼剑士都在布阵，能反射什么？ 蓝雨粉丝则一点也不好奇，喻文州这种走一步看三步的神人，预判之准，简直人神共愤，何必去想他的意图，费脑细胞。 不如欣赏一下剑圣行云流水的攻击。 鬼阵不能移动，但是剑客却可以移动，这是破阵的必要条件。夜雨声烦衣带迎风猎猎翻飞，剑光闪过，竟然是已经跳进了鬼连环之中。 怎么破阵，当然是打断结阵人的动作，黄少天只能靠近身来完成…… 也不一定吧！ 风残草尽！剑光划开一个光圈，迫使对面两个鬼剑士也受到剑风的影响，李轩立刻开启防卫技能：残影。 鬼影化为护甲，在鬼剑士身边抵消攻击，而与此同时，夜雨声烦也趁乱开启了技能：剑影步！ 哗一下，六个身影出现，几乎难辨真伪！ 已经是很极限的操作了，到目前为止，也只有黄少天才能操作出六个剑影步！而且这六个剑影步完全无法一眼看出真身，这才是这个技能的关键所在。 分不清就不要强求，一人三个，先打了再说！虚空双鬼同时迈步向前，一模一样的姿势，满月斩！ 漂亮！虚空粉丝忍不住为队长和副队长喝彩！黄少天一打二，未免也太托大了吧！ 太刀划开的攻击范围很广，黄少天不得不退，对面的两个鬼剑士立刻迎面赶上，鬼刻布下静默之阵，逢山鬼泣却做了个攻击的姿势，死亡墓碑！ 没有人注意到，就在这时，操作着魔镜的索克萨尔以极慢的速度，调整了一个角度。 夜雨声烦急退。 一直退到了索克萨尔身前才站定，剑光一闪后，在他的头顶上方，魔镜终于起了作用。 反弹！ 魔镜可以拦截技能攻击，这是它常用的功能，而此刻在喻文州的手里，俨然已经变成了攻击技能——因为如果拦得准，魔镜可以反弹技能。 目标：鬼刻！ 没有人知道这是怎样精细而准确的操作，竟然可以在如此混乱的场面下将一个技能使用到了淋漓尽致的地步，索克萨尔站在原地不动声色，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绪。 就像喻文州这个人一样，无论面对什么样的质疑，永远不会因此而改变自己。 鬼刻的结阵被打断，夜雨声烦也不再等待，剑光闪烁：迎风一刀斩！目标仍然是吴羽策，这一剑下去带有吹飞效果，打得吴羽策措手不及，双鬼被彻底分离开，夜雨声烦紧接着攻击疯狂地接上，直接将吴羽策带离主战场。 于是剩下李轩和喻文州面对面。 你以为我就不会吗？逢山鬼泣向前一步踏出，目标直指索克萨尔！ 开了鬼步的阵鬼速度极快，太刀之上烈焰翻滚，暗红的气息缭绕，炎阵！与此同时，刚刚想使出来却没能成功的技能鬼爪也趁势而出，目的是以牙还牙，将索克萨尔抓住。 “交换？”解说停顿了一下，“那蓝雨是亏的。不过李轩这一手有点莽撞了，攻击喻文州现在已经不是制服蓝雨的关键了，反而常常会陷入蓝雨的困局。” 果不其然，于锋第一个发现喻文州被攻击，但是他立刻转换视角，重剑反向一扫—— 反而把逢山鬼泣更加近地推向了索克萨尔！ 这是什么意思？ “蓝雨果然是舍得交换的，”解说感慨，“喻文州敢冒风险，让李轩孤身深入，这说明他对自己也是很有自信的。” 事已至此，别无退路，李轩不再犹豫，四轮天舞扬起，鬼斩！ 索克萨尔再退！ 强杀索克萨尔，这是李轩的想法，但是他不能自己来完成这个任务，很快，他同伴的攻击到了，这给了他极大的帮助。 因为虚空有枪炮师，可以极远距离攻击。 “有意思，两边的Box-1都实现了，”解说忍不住对比一下，“一边是吴羽策脱离，另一边的喻文州脱离。但是感觉喻文州要艰难一些，毕竟手速不够，全靠精准操作，对他来说也是一个很大的负荷，不知道黄少天能不能帮衬一下——” 解说话音未落，夜雨声烦剑光一闪，直指逢山鬼泣。 迎风一刀斩！ 而与此同时，索克萨尔手杖扬起，技能精准得如同计算机的计算——切割术！ 技能两相交错，黑光与银光，一瞬间形成一道极具观赏性的画面。 “太默契了。这不是一天两天能练成的默契。” 不断地逼退，不断地设计和牵引，战场终于转移到了西北角，与此同时宋晓的气功师终于退回到四人之间，一道白气蜿蜒而下：念龙波！ 逢山鬼泣和鬼刻刚刚想要进行的配合立刻被打断。 “杀。”喻文州在队伍频道里下达了命令。 一瞬间，除了宋晓之外所有人都将目标对准了吴羽策的鬼刻，而他所处的地形，身后就是断崖，再退一步就要直接毙命。 他只能硬抗，等着队友来救。而这时最近的逢山鬼泣，却被宋晓的涛落沙明牢牢缠住。 “杀！”黄少天也打了这样一个字。 幻影无形剑再出！ 连击开始！ 这次有多少剑？所有人都忍不住对这个数据关切起来，一、二、三…… 十二剑！ 整整十二段连击，剑光快如闪电，如果不是大屏幕给出数字，几乎都无法用肉眼分辨。 但是还没完，最后的，最有威力的一剑，还没有出！ 十三剑！最后一剑！ 夜雨声烦衣带纷飞，落日里血光与剑光交错，最后一剑似乎携九州风雷，霎时间席卷而至。 就算有长达一秒的收招僵直，这一剑也值了，就算吴羽策会趁机反扑，也不要紧。 索克萨尔就在夜雨声烦的身后，手杖扬起，吞噬术！ 时间卡得分秒不差！夜雨声烦再度扬起冰雨，落凤斩！几乎只是几秒的时间，蓝雨将全部火力集中，顾不得身后逢山鬼泣布下的炎阵，顶着伤害一拥而上。 鬼刻，强杀完成！ 双鬼，现在只剩下一个了，对于蓝雨来说，任务完成得很完美，但是付出的代价也不小，逢山鬼泣和赶来的鬼灯萤火的攻击并没有因为鬼刻的死亡而停止，反而爆发出一波小高潮，李迅更是身影如同鬼魅，目标直奔索克萨尔。 人人都想要索克萨尔的命，但是先要问过夜雨声烦手中的剑。 剑客横跨一步，几乎整个身子都是扭曲的，却斜着一剑刺出，直接挡住了鬼灯萤火的脚步。 不得已的停顿，可是等鬼灯萤火想要再攻击索克萨尔时，夜雨声烦早已堵住他的去路，剑客微微弯下腰，剑光一瞬如虹，将身后的术士包围。 逆风刺！ 擅自靠近者死！ 鬼灯萤火的攻击彻底被打断，虚空想要强杀喻文州的计划落空，而与此同时，宋晓在西北角的换人区退下，守护使者灵魂语者替换上场，最靠近那里的，正是血量和法力都很低的索克萨尔。 至此，团队赛胜负已定，虚空就算火力再猛，也无法奈何蓝雨分毫。 季后赛第一轮第一场比赛，蓝雨主场，胜！ 第64章 比赛结束，双方选手走出操作台，蓝雨没有先挥手致意或是庆祝，而是快步走到中央，和迎面走来的虚空队员一一握手。 “打得不错。”李轩笑了笑，对喻文州说。 “你们也是。”喻文州点头，报以微笑。 多么和谐的、属于队长之间的对话！但是等到李轩面对黄少天的时候，李轩立刻就换了一副嘴脸，他抓着黄少天的手一摇，力气不大，但是吓了人一跳：“黄少天，你妹啊！” 黄少天被李轩吓了一跳：“你妹！你妹！放开我！” 吴羽策冷着脸走过来：“打得不错。” “嘿！”黄少天摆脱了李轩，看吴羽策无比顺眼，“你也是，打得真的不错。” “谢谢。”吴羽策点头，还笑了一下。 结束后的记者会，蓝雨方面派出了经典阵容喻文州、黄少天加上郑轩，三个人姿态各异地一入座，各位记者就知道主要是采访喻文州了。平时如果带上于锋，就还能比郑轩采访得多一点。 记者的问题大多数是和这场比赛有关系的，喻文州一一作答，黄少天就在一旁和郑轩嘀嘀咕咕说悄悄话，直到喻文州拍了黄少天手臂一下，黄少天才回过头来，咧嘴一笑。 他把袖口挽到小臂上方，一挑眉接过话筒，先清了清嗓子，做好十足准备。 “请问一下黄少，你们这场比赛的战术执行得怎么样？好还是不好？” 问黄少天问题显然是不能问“论述题”，最好就是选择题，不然他论述起来，大家晚上都不用睡了。 “挺好的啊。”黄少天一只手在玩着自己另一只手腕处袖口的扣子，很简单地回答。 呼，太好了，如此简单的回答，来之不易啊。 “怎么评价你们的对手虚空呢？” “也挺好的。”黄少天一本正经地说。 “觉得自己队伍里今天谁表现得最好？”看黄少天今天话少，记者反而来了兴趣，一个问题接着另一个。 “队长，喏。”黄少天说着，还看向喻文州，在喻文州肩上比了个剪刀手。 “那你觉得你和喻文州今天谁表现得比较好？” “还可以算我自己啊？”黄少天略一沉吟，“那还是我吧。差不多了吧，问题问完了吗？” 记者不知死活地追问了一句：“你是有事急着要走吗？” 黄少天：“你真想听我说实话吗？哦，你是想听我详细的看法是吧。那我们从第一个问题说起吧，关于我们今天的战术，之前训练的时候有过三次彩排，战术演练——” 记者看向喻文州，喻文州摇摇手，示意自己管不了。 站在一边的蓝雨新闻官隐蔽地翻了个白眼：宝宝心里苦，但是宝宝不说！ “差不多可以了，”最后还是喻文州打断了黄少天滔滔不绝的演讲，“这都是机密，不能都说出去。” 机密个屁啊机密！你们蓝雨食堂每天吃什么是机密？训练的事情匆匆带过，说的全都是吃饭！黄少天你是不是饿了！ “意犹未尽，”黄少天放下话筒，“改日再聊吧。” 记者：“……” “再见！”黄少天挥挥手，意气风发的。 喻文州站起来微笑着道谢：“感谢大家今天的耐心采访，等下回去路上小心，大家辛苦了。” 确实是让人如沐春风的一个人，但是听了刚才那句话，怎么突然觉得背后冷飕飕的呢？ 从蓝雨场馆出来，聚集在门外的粉丝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夜已深，VIP通道走出来，一抬头可以看到漫天的繁星。采访时间有点过长，搞得蓝雨其他人在外面都要睡着了，现在揉着眼睛有气无力地走出来，累得只想回去睡觉。 “去食堂看看吧，”黄少天突然提议，“说了半天，我都饿了。” “这个剧本我猜到了，”宋晓以拳砸掌，冲于锋说，“拿来拿来。” 于锋一脸的无语，从口袋里掏出十块钱丢给宋晓。 黄少天：“……什么意思，聚众赌博是吧！我可告诉你，队长就在这儿站着呢，来来来，宋晓——” 喻文州笑而不语。 黄少天像个流氓一样凑过去对宋晓勾肩搭背的：“来来来，分一半嘛，好歹也是我给你赚的呀！” 宋晓拿着钱不撒手，忿忿地喊：“十块钱你也抢！” “十块钱怎么了，你歧视它！你既然已经这么瞧不起它，不如干脆给我，我去买俩冰棍！” “那是我的钱……”于锋忍不住了。 “走走走，一起去！见者有份！”黄少天大手一挥，抢了钱就跑，一群人跟在他后面，奔着前面的便利店去了。 一阵风过后，剩下喻文州和郑轩站在原地。 “走吧，买冰棍。”喻文州冲郑轩招手。 “没钱。”郑轩主要是不想动。 “请你，”喻文州想了想，“吃比十块钱贵的冰棍。” “好诶！”郑轩立刻又觉得自己待遇上来了，好家伙，一群人拿着十块钱去买冰棍，不丢人啊！ 黄少天他们一窝蜂跑去便利店买冰棍，看了一下物价之后心如刀割，一个冰棍少说也要三块钱，十块钱只买了三个，剩下一块钱拿了两块泡泡糖…… 然而等他们回到蓝雨一看，喻文州正在和郑轩看今天其他比赛的比赛视频，桌子上摆着两个精致的冰淇淋盒子，吃到一半，看到黄少天他们回来，郑轩还热情地打了个招呼。 “队长太大方了，”郑轩看了看黄少天，“你要不要尝尝？” 黄少天：“我不要你的……喻文州！你有点良心！我今天还在发布会上夸你，快把你的给我尝一下！” 喻文州点头，把吃了一半的冰淇淋递过去，黄少天接过来，就用他的勺子吃起来，也不嫌弃。 郑轩看了看自己的冰淇淋，看了看于锋：“你要不要来点？” 于锋啃着自己的冰棍：“谢谢！谢谢你全家！” 季后赛总是要比平时热闹得多，另外几场比赛的结果也出来了，引发了粉丝和媒体的热议，论坛里分析趋势，纸媒预测冠军，荣耀的话题度在季后赛的热潮中再上一个台阶。 蓝雨和虚空的形势已经很明了，7.5:2，虚空想要在第二场比赛中翻盘，已经很困难了，但是他们下一场会有主场选图优势，这将是扳回局面的大好时机。只是虚空虽然准备了自己擅长的地图，但是蓝雨也对新地图做出了自己的应对，在第二场比赛中改成于锋前突打头阵，黄少天游离场外，最终团队赛再次获胜，淘汰虚空进入了下一轮的比赛。 而另外几场比赛的结果也很快揭晓。呼啸双杀烟雨，轻松获胜；嘉世遇到霸图，两场后一分之差艰难取胜，微草和百花则要打得更加难分难解一点，两场比赛后平局，通过艰难的加赛才最后决出胜负，微草站到了最后，加赛时王杰希的神勇发挥帮助微草成功淘汰老冤家百花，向冠军更加近了一步。 四强产生，微草，蓝雨，嘉世和呼啸，而根据规则，蓝雨将在半决赛对阵嘉世，微草对阵呼啸。 蓝雨粉丝普遍都是┐(‘～`；)┌的表情。 黄少天倒是很高兴，他有一种很强烈的热衷于与比自己实力强的人PK的心态，这一点不光是荣耀上，生活方方面面他都这样，好胜心强，争胜欲望强烈，拦都拦不住。 “你觉得单人赛，你有几成胜算？”和嘉世比赛的前一天，喻文州和黄少天坐在开着空调的会议室里，一直研究战术研究到十一点钟，喻文州对明天的排兵布阵还是有些犹疑，忍不住问黄少天。 “对叶秋，五五开，”黄少天伸出手，比划了一下，“对其他人，拿下基本上没有太大压力。” “你觉得叶秋会上单人赛还是擂台赛？”喻文州沉吟了一下，继续问道，“不用根据嘉世之前的布局来看，就凭感觉。” “单人赛。”黄少天说。 “嗯。”喻文州微微点头。 “大家都希望看到我对上叶秋，”黄少天坐在椅子上转了圈，“最好就是单人赛第一场，不然都没看点。” “常规赛也不是没对上过。”喻文州笑了一下，“胜负果然是五五开。” “叶秋是个很厉害的人，”黄少天微微低头，语气很严肃，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现役这些人，算了，把退役的人都算上，或许可能在一场比赛上打赢他，但是总体实力，还是没人能高过他。” 黄少天很少表示对任何人的佩服，除了蓝雨大厨。这还是他第一次说出叶秋比自己实力强的话来，当然也只是当着喻文州的面。 他没有看上去那么不知天高地厚，事实上，黄少天的自知之明恰到好处，对自己的了解，对对手的了解，这是他每一场比赛做出反应和判断的基础。 “嘉世常规赛打成那样，也怪不到叶秋头上去，”黄少天想了想，“只是大家只能看到他，你看现在的嘉世粉丝，有的就像怨妇一样，胜败都得让叶秋一个人兜着。” “那你想不想和他打单人赛？”喻文州转了转手中的笔，笑着问他。 “不想，”黄少天最终还是摇摇头，“我还是守擂。” “真的？” 黄少天点头：“这样蓝雨的赢面更大点。” 擂台赛的分值提高到了2.5分，已经成为至关重要的一项，这2.5分如果丢了，需要用太多场单人赛去追回，而事实上蓝雨的强项始终是团队赛，这个赛季虽然有了于锋的补足，但是单人赛总还是有些力不从心。 “守擂万一遇到叶秋了呢？” 黄少天笑了笑，“那不是一样，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好，”喻文州也笑了起来，他柔声道，“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我也不希望我的安排，给你带来不得已的压力。” 进入季后赛，黄少天的变化非常明显，先是作息时间，再是训练的专注程度，现在都已经十一点了，他还赖在会议室不走，一遍一遍和喻文州确认战术流程，不希望有一点纰漏。喻文州看在眼里，很明显能感受到他对冠军的渴望和对比赛的重视。 “我没有压力，”黄少天摊手，扬着眉，灯光下眼睛里亮晶晶的，“嗯……你给的，也只有动力。” 冠军每个人都希望得到，每个人也都付出了努力。就连顶尖如叶秋，也没有任何一点放松和懈怠。走到了这一步，现在比拼的，只是谁在百分之百以上，还能坚持再向前一步。那一步尽管艰难，但是却是迈向冠军的必经之路。 极限之上，才是荣耀。 第65章 季后赛第二轮，蓝雨客场挑战嘉世。 嘉世无愧于三冠霸主当年的气魄，整个场馆从气氛到硬件设施，无不彰显出豪门气场，等待比赛的时候黄少天抬头看了看休息室的灯，觉得挺好看的，还拍了张照，说是要为以后的装修做参考。 “虽然我现在还买不起房子。”黄少天一本正经地说。 这就有点夸张了。黄少天可是蓝雨的王牌，绝对的主力。虽然蓝雨目前还没有拿过冠军，但是黄少天的年薪绝对不低，是在座所有人中最多的，加上广告代言的费用，想要买房子还是很容易的。 “要买海景房。”黄少天继续一本正经地说，只有喻文州知道他在说什么，忍不住笑起来。 “队长笑了，”宋晓说，“队长也想买！” “不如把蓝雨迁到海边。”于锋提了个主意。 黄少天吐槽：“你不如在窗外挂个大海的图。” 郑轩靠在嘉世舒适的座椅上：“队长，我想把这椅子搬回去。” 于锋：“……你有个别的抱负好吗？” 郑轩不在乎房子：“现在这张椅子真的非常适合我。” “等下打赢了叶秋，”黄少天扬了扬下巴，“我就把这个椅子给你扛回去！” 郑轩感动得热泪盈眶，觉得副队长真的对他太好了，又是要学自行车载他去场馆，又是要帮他扛椅子，简直就是个大好人。 “那等下你守擂，”黄少天继续说，“你正面和叶秋刚，你就说，叶秋，你输了，就把你们嘉世的椅子送我一把！” 敢情是挖坑等我跳啊！郑轩翻了个白眼：“我自己去淘宝买一个。” 喻文州笑：“拿了冠军，队里给你报销。” “好！”郑轩乐颠颠地去淘宝了。 黄少天对喻文州的态度不太满意，刚准备也狮子大开口要点什么，结果这时候工作人员来敲门了，通知他们比赛马上开始。 嘉世的工作人员也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赛前这么闹哄哄的战队了，此刻见怪不怪，礼貌地做了个邀请的动作，黄少天打头阵率先走出去，结果一出门就遇到了叶秋和苏沐橙。 “哟！”黄少天清了清嗓子，阴阳怪气地哟了一声。 苏沐橙还以颜色，看着喻文州和黄少天，也阴阳怪气地哟了一声，比黄少天嗲多了：“哟~” 黄少天：“……你干嘛，耍流氓啊？” 喻文州走上来，两支战队各自打了招呼，叶秋和喻文州握手，随手把烟灭了：“场上见。” 喻文州微微点头：“好，场上见。” 这两个人表现得太正经了，黄少天只好也正经一点，他停了一步，侧身走到喻文州身后，这才算跟上蓝雨的队伍。 蓝雨对嘉世，在赛前就有了诸多预测，第一次嘉世主场，大家主要关注的点就在于，叶秋和黄少天会不会在势均力敌的时候对上，以及喻文州有没有能耐指挥蓝雨在客场团队赛战胜嘉世。 大多数人对前一个状况表示期待，但是对后一种状况，却说法不一。这个赛季蓝雨对战嘉世，一胜一负，算是平局，没有哪支队伍有绝对把握。叶秋在拥有超强的个人战力的同时，也是一位出色的战术大师，就算在团队赛主场上，蓝雨也未必能占到地图的便宜，这一切都要看临场表现。 这个赛季嘉世的表现一直浮动很大，常规赛一度掉出前八的名次，也是很多年没见过的奇观了。虽然之后成绩重回上坡路，但是常规赛的排名仍然无法和从前相比，导致季后赛直面老对头霸图，在第一轮就消耗很大。 单人赛又快又短，双方的排兵布阵都很谨慎，三场单人赛，蓝雨只有于锋拿下了第一场，而之后的擂台赛上，万众期待的一幕终于来临—— 黄少天以28%的血量战胜半血的刘皓，等待他的，将是满血的叶秋。 “这也算是一种形式上的巅峰对决了。”这场比赛的解说是潘林，他对这样的局面倒是津津乐道。事实上，大多数人都是吃瓜看戏的状态，也很好奇黄少天和叶秋打一场会怎样，毕竟季后赛这样生死存亡的舞台，大家都会爆发出百分百的实力。 “黄少天是今年的MVP，而叶秋呢，是当年的三连冠，黄少天现在算是年龄状态和心境都最好的时候，叶秋虽然比黄少天年长几岁，但是也远远没有状态颓废，经验更胜一筹，所以这场比赛的胜负还真的不好说……”潘林还是更多地关注了一下比赛，“但是黄少天现在血量已经只有72%了，法力还有69%，他想赢还是比较困难的。” 黄少天如果丢掉擂台赛，蓝雨再丢团队赛，下一场比赛想要翻盘，实在是困难，二者必须保一个。 “但是面对叶秋是很消耗的，无论是精神上的还是手速上的，”潘林也看出了蓝雨的困境，“不知道黄少天会不会知难而退，顺理成章地败在叶秋手里，然后为团队赛积蓄实力？” 正在听解说的蓝雨粉丝几乎是不约而同地对潘林的评论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这是在黑黄少天！不可以！ “刚刚也只是一个假设，应该不会的，”潘林想想，也觉得不可能，“我们来关注一下比赛……嗯，黄少天还是很活泼的，在和叶秋打招呼。” “地图不是问题，打你是第二个，地图我已经很熟了！” “决一死战吧，你过来！你不过来你就是怕我！” “叶秋，你猥琐地蹲在那里干什么，我看到你了，吃我一记冲拳！” “寒冰符！星落锤！豪龙破军！” 所有人：“……” 这什么和什么，这都什么技能，拳法家的，驱魔师的，骑士的，最后一个竟然是战斗法师的，总之没有一个是剑客的。 叶秋反击：“你还会我的技能？” “略懂略懂。”黄少天嘻嘻哈哈地回复他。 而此时，战场上却是另一副画面。 对攻，实打实的对攻，什么地图，什么战术，在这一刻都不重要，却邪与冰雨不断快速碰撞，一招快似一招，几乎没法用肉眼来判断招式和回合，两个人的手速曲线在现场粉丝的尖叫声中一起不断攀升，向着几乎不可能的数字狂奔。 真正的高手过招，真正的巅峰之战。 每一招一式，除了快，就是经验的累积，无数次的高水平战斗积累下来的战斗经验以及有些邪乎的战斗直觉，都成为这场对攻中的一部分。这些不能用技巧来弥补，只能靠一次又一次的操作来巩固，谁洒下的汗水更多，谁就胜！ 解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还是要说出点什么，潘林一时间也无法判断胜负，只好机械地报技能，幸好比赛节奏实在是太快，仅仅是报技能就已经足以打发空白时间了。 “蛟龙出海，漂亮！这个技能恰到好处，直接挡住——”潘林继续报着技能名，“竟然没有挡住黄少天？幻影无形剑！黄少天直接开了最大招，在攻击判定上强于蛟龙出海！” 剑气森然，那一瞬间夜雨声烦面无表情，但是目光深邃而光彩，几乎让人可以一瞬间联想到黄少天的眼神。 永远那样坚定，永远那样充满了必胜的信念。 所以他才会直接选择了幻影无形剑。 “黄少天的生命已经不足20%了！”潘林突然发现了黄少天这样选择的原因，“他如果再继续和叶秋这样对攻下去，两个人输出不相上下，原本嘉世的优势会继续保持，蓝雨擂台赛翻盘无望。” 但是这太冒险了。 一叶之秋退步，却邪却高高扬起——伏龙翔天！ 大招对大招！ “叶秋并不想给黄少天翻盘的机会，”潘林有些激动地喊着，“对攻在继续！并没有停下来！” 叶秋没有想到黄少天会突然爆发，他有些低估了黄少天的争胜欲望——伏龙翔天虽然以牙还牙，但是终究还是慢了一点，好在黄少天的血量已经不多，以叶秋的老练，在这个小小的差距扩大为黄少天可以翻盘的机会之前，完全可以将它抹平。 战斗终于停止，这场精彩纷呈的对攻结束，夜雨声烦血量清零，在一片惋惜声中倒下。 一叶之秋站到了最后，但是他的血量也只有25%。 “打得不错。” 黄少天后来没有说任何一个字，而这四个字，是叶秋最后留下的。很快，一叶之秋退出频道，地图颜色转灰，比赛结束。 擂台赛，嘉世胜。 黄少天走出操作台，下意识地仰头看记分牌，现在蓝雨已经1:4.5落后于嘉世了。 那个赤裸裸的1显得如此刺眼，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让黄少天觉得难以忍受。他觉得眼角干涩得难受，抬手揉一下，然后抿了抿嘴唇，快步走向休息室。 走到休息室门口的时候，所有人都已经在了，喻文州站在门口，看到他来了，轻轻招招手。 黄少天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说什么都觉得不对劲。说对不起？可是自己真的已经尽力了；说叶秋太强？这绝不是黄少天会说的话；说团队赛加油，显得太虚伪。 “打得不错。”没等黄少天开口，喻文州先说话了。 和叶秋一模一样的话，叶秋的评价或许代表了对手的尊重，那么喻文州的话则代表了队友的支持。黄少天深吸一口气，好像把这四个字很好地消化了，然后抬头露出一个笑容。 “他失语了，”宋晓突然说，他推了推于锋的肩膀，“你说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于锋：“……” “好你个头！”黄少天火冒三丈，冲进来抓着宋晓的肩膀一顿摇晃，“好什么好？啊？好什么好？副队长的人生经验，还想不想聆听了？” “想想想！”宋晓求饶，“超想的！” “等他分享完人生经验，”郑轩还沉浸在喜欢椅子的幸福中，“你的人生都不知道进行到哪儿了……哎，队长在看你们啊，快点别闹了，准备一下团队赛。” 喻文州看过来，所有人立刻严肃起来，刚刚不知道怎么不对劲的气氛一扫而光，黄少天好像已经忘了刚刚擂台赛的失利，在喻文州仅仅四个字的安抚下就恢复了正常，现在正翘着二郎腿抱着肩膀听安排，看起来状态不错。 “那我们再最后确认一下安排。”喻文州微笑着，把团队赛的安排又说了一遍。 于锋很认真地听着，他敏锐地发现，在喻文州就这样慢条斯理的分析和安排之中，蓝雨又回复了往常的样子，一场擂台赛的失利，或者是生死未卜的团队赛，都不能让蓝雨低迷颓废。 喻文州好像没有说什么特殊的话。很多年后于锋站在百花的备战室里，也很努力地回想喻文州到底说了什么来鼓舞士气，而事实就是，他的队长什么都没有多说。 他不会给予过分的赞美，也不会刻意地加油打气，他只需要站在那里，就是蓝雨信心的支柱。 第66章 倒计时开始，地图载入，所有团队赛角色刷新。 地图：西部荒地。 “嘉世竟然选择了这样一幅地图……”潘林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幅地图，最大的特点应该就是地形平坦，这和选择竞技场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吧。” 实际上，这相当于嘉世把主场选图优势拱手让人了吧？ 台下的观众议论纷纷，就连嘉世的粉丝也看不透这其中的门道，蓝雨在准备的时候看到这幅地图，一开始也和所有人一样，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阴谋。”于锋深沉地发表了看法。 “背后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宋晓说。 “可能懒得选地图呢……”郑轩说。 “你不要以己度人！”黄少天抗议郑轩的想法，“这不可能是原因。” “这说明，如果地形非常复杂，嘉世可能很难建立更加紧凑的联系，”喻文州很肯定地说，“所以叶秋干脆就把一切影响嘉世队员之间建立联系和打配合的障碍，一律消除。” 黄少天皱眉：“我懂你的意思……但是，嘉世已经到这个地步了？” “是不是，上场就知道了。不过嘉世越是这样，我们自己的团队配合就越是重要。”喻文州笑了一下，“我觉得，这对我们来说，好像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大家笑了一下，有一种很难得的害羞感，而且很陶醉。 “醒醒，”黄少天拍桌子，“这是和嘉世打，不仅有个变态的叶秋，还有个表里不一的苏沐橙，你们都赶紧给我清醒一下！” 所有人立刻一幅要上战场的样子，群情激昂，宋晓还站起来摆了个pose。 “你们太爱演了……”黄少天扶额，“好了好了，快到时间了，出发！” “大家加油，”喻文州也站起来，“出发。” 而现在，形势确实和喻文州分析的差不多，嘉世整体在向地图中心靠近，并没有因为场地空旷而要分散开来的意思。 “左。”喻文州在频道里很简单地说。 没有指名道姓的，当然就是指挥黄少天了，夜雨声烦回复了一个“好嘞！”，然后立刻向左侧埋伏，很快脱离了团队，在和嘉世碰面之前，就彻底找不见人了。 “蓝雨还是喜欢搞一点……”潘林琢磨了一下用词，“战术上的小动作，毕竟他们团队赛主要是依赖喻文州的指挥，而我们都知道，喻文州天然的手速有缺陷，如果嘉世真要舍弃阵型打一对一对攻，蓝雨应该是打不过的。” “不过团队赛是团队赛，不是6V6的PK，嘉世的选择虽然有道理，但是未必能见效，我们可以看一下蓝雨的布置，很典型的切割战术。” 夜雨声烦在左，目标是近身牵制嘉世右侧的苏沐橙，枪淋弹雨在右，拉开距离予以全队策应；索克萨尔、灵魂语者和锋芒慧剑呈现三角形占位，锋芒慧剑冲在前，试图冲散嘉世的团队阵型，而索克萨尔靠左，给予夜雨声烦和锋芒慧剑两边近战职业远程支援。 “337，61。”喻文州在队内频道里发了一串数字。 很快，黄少天也发了一串数字：“329，54。” “310，62。” “298，71。” …… 数字不断滚动，两个人很默契，自始至终没有多一个字的解释，但是都能理解对方在说什么。 “这应该是坐标，”潘林一头雾水，“这个坐标是什么的坐标？叶秋的位置？不对啊，叶秋一直在400左右的位置——难道蓝雨在引导嘉世的位置？！” 没错，蓝雨就是在带节奏，将嘉世引导到一个更加利于蓝雨站位的位置上。 夜雨声烦不断地近身、脱身，打乱沐雨橙风的节奏，锋芒慧剑不断地试探又后退，也是为了扰乱嘉世其他队员的视线，不断地为蓝雨接下来的切割战术做铺垫。 但是叶秋真的不会察觉吗？潘林很是疑惑。 “你们带节奏怎么这么熟练？”叶秋在公共频道终于发了一句话。 “因为专业！”黄少天回复他。 “太嫩了。”叶秋说。 “你太老了！”黄少天反驳。 “幼稚。” “你全家幼稚！” 公共频道里立刻开始了没完没了的垃圾话对骂，而与此同时，两个人又都在自己的队内频道履行职责——黄少天继续快速地发送着坐标，叶秋则在嘉世的频道里，开始调整队伍的方向，他已经看出了蓝雨的意图。 “左，注意左侧，不要让黄少天贴上来。”叶秋在嘉世的频道里这样吩咐。 “可以看到叶秋的指挥，现在也是很详细了，”潘林突然感慨道，“以前不是这样的，也很简略，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让嘉世的机动性更强一点。和嘉世一比，蓝雨这边的指挥就有些太简单了，喻文州打字都是极其简略的，对黄少天指挥的时候连名字都不带。” 但是即便是这样，蓝雨队员的执行能力和对战术的理解能力，仍然是高于嘉世。 锋芒慧剑斜跨一步：血影狂刀！ 暗红色刀锋霎时间劈下，横着扫过一片，于锋的技能出手没有孙哲平那么傲气，但是更加沉稳有度。 一叶之秋迎上：百龙流星打！ 两个角色撞在一处，兵器相碰，霎时间刀鸣矛响，气魄逼人。 “注意身后，”叶秋忙里偷闲还在提醒，“注意黄少天。” 这大概是所有战队和蓝雨比赛时候最经常说的话，注意黄少天，谁知道他会从哪里钻出来搅弄一下。这个荣耀最大的机会主义者，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像个幽灵一样到处流窜，已经不少队伍吃过被偷袭的亏了。 频道里没人应答，所有人都疲于应对蓝雨的切割战术。 “叶秋提醒了，但是嘉世队员好像不怎么上心的样子。”潘林有点困惑地看着局面，“叶秋都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确了，但是我们看到，后方还是漏了一个空当——夜雨声烦攻上来了！” 剑客技能：迎风一刀斩！ 剑气掠过，直指一叶之秋的背后！ “实在是不知道是黄少天把握机会的能力太过丧心病狂，还是嘉世的防守不太走心，”潘林看了一下局面，“一叶之秋腹背受敌，看一下怎么应对？” 前有锋芒慧剑，后有夜雨声烦，两个剑士系的顶尖角色前后夹击，估计一般人早就腿软了。 但是一叶之秋不会。 圆舞棍接强龙压！锋芒慧剑应对不及，强制倒地后立刻向后翻滚，而一叶之秋早已转身，反手龙牙、天击、落花掌，三连击抗下了夜雨声烦的一招银光落刃！ 以一敌二！ “你未免太托大了吧！”黄少天忍不住在频道里嚷嚷。 “没办法。”叶秋这样回答他，后面跟了个抽烟的表情。 但是所有人在这语气里闻到了一些奇怪的味道。 嘉世队员的接应呢？距离叶秋最近的是暗无天日，此刻正在与郑轩的弹药专家纠缠，没有对一叶之秋的困境做出任何援助。 但是夜雨声烦的援助却转瞬即至。 术士技能：切割术，狂剑士技能：破灭斩，几乎是同时来到，一叶之秋就算有三只手，也无法抵抗得住这样的攻击。 退，只能退。 蓝雨队内频道的数字还在不断变化，场上战斗持续不断，叶秋依然用他极限的操作和反应在给蓝雨制造困难，但是整个局面已经在向着蓝雨期待的方向和节奏滑去。 怒龙穿心破！ 一叶之秋的目标，突然明确地变换到了喻文州的身上。其实所有人都知道，要想破掉蓝雨的局面，非要让喻文州疲于应对无法指挥才可以。 但是叶秋心里也知道，他这样无非是拖延一下时间，并不能真正扭转局面。蓝雨不是一块铁板，而是一块看似分散实则处处相连的柔软面团，每一个人都在体系之内，他攻击某一个部分，并不能实现突破。 但是他必须试一试。 危机尚未到来，但是对于一位同样出色的战术大师来说，他已经嗅到了危机的味道。 而蓝雨的队伍频道里，指挥却没有断。 战矛直指索克萨尔的咽喉的一瞬间，喻文州只是选择了后退，搓了一个诅咒之箭出来，再没有别的动作。 而蓝雨的其他四个人却都动了！ 三段、升龙、落凤、剑击长空！ 重击，血气之剑！ 两个剑士系的转眼及至。 冰弹！远在地图另一端的枪淋弹雨一波抢攻之后，仍然丢出了一个技能来支援，在一旁忙于加血的灵魂语者甚至也丢出一个圣光打！ 这就是蓝雨。 互相信任，互相依赖。荣耀不是一个人的游戏。 第67章 尽管蓝雨的战术体系更加完整、执行能力更强，但是整场团队赛还是耗时三十五分钟才结束，直到一叶之秋最后一个倒下，蓝雨也只不过还剩下三个残血的角色。 “叶秋在最后这一波的爆发输出非常恐怖，”潘林看了一下数据，“但是也已经回天乏力了，蓝雨5:4.5战胜嘉世，获得第一场比赛的胜利。” 5:4.5，差距只有0.5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第二场比赛嘉世想要翻盘，机会仍然是接近五五开的，只是喻文州和黄少天都看得出来，叶秋和嘉世之间，似乎出现了某种无法言说的矛盾。 主场在嘉世，蓝雨一行就住在嘉世场馆附近的酒店里，走几步就到，喻文州和黄少天刚要出门，正好看到叶秋和苏沐橙也并肩出来。 “请你们喝一杯。”苏沐橙换了一件蓝色的裙子，在夜色中笑起来显得特别漂亮，联想到比赛中那个生猛的枪炮师，实在是天差地别，搞得黄少天一愣。 苏沐橙：“去不去？” 喻文州抬手在黄少天眼前晃了晃。 “哦哦哦，去啊去啊，”黄少天回过神来，“凭什么不去……但是不吃你们嘉世食堂，难吃死了！” 叶秋双手插兜看着他：“你想多了，我们没有蓝雨那种一天吃四顿饭的习惯。” “那是夜宵！”黄少天反驳。 苏沐橙笑起来：“走了走了，我知道一家店。” 苏沐橙的“喝一杯”，原来就是喝一杯咖啡，搞得黄少天兴致缺缺，他不喜欢一切苦的东西，点了一杯齁甜的奶茶，倒是喝得津津有味。 没有主食让黄少天很痛苦，一口气点了七八种小糕点，摆得桌上满满当当全都是盘子，一边吃还一边点评——80%他都不是很满意。 “明天早上的飞机？”叶秋没法抽烟，也有点情绪低迷。 “对。”喻文州点头。 “早点出门，”叶秋说，“H市特别塞车。” “知道知道。”黄少天答应着，然后抬起头看叶秋，“对了，到底怎么回事？你们队。” “什么怎么回事？”叶秋低头喝了一口咖啡，侧头看苏沐橙，“怎么这么苦？太苦了吧。” “忆苦思甜。”苏沐橙低着头搅拌咖啡，敷衍地回答他。 “我已经看出来了，”黄少天拿着纸巾擦手，语气很严肃，“叶秋，你就别骗我了好吧。” “我们下一场比赛还没打，不能让你刺探敌情吧！”叶秋说。 “我只是实话实说，”黄少天叹了口气，“当然，我也解决不了什么……今天这场比赛，你打得很好。” “哟，能从你口中听到这句话，”叶秋笑了一下，然后把咖啡倒到空杯子里，“十分难得啊，承认技不如人了？” “滚！”黄少天脱口而出。 “队伍好带么？”叶秋转头看喻文州，“这个这么能作能闹的。” “还行。”喻文州笑了笑。 “还能吃。”苏沐橙插嘴。 “这又不好吃！”黄少天抗议。 四个人聊了一会儿天，话题无非是天气、假期以及吃的。黄少天识趣地没再提嘉世的事情，叶秋和苏沐橙自然也没有再提，临走的时候两个人站在门口，黄少天特意跑回来用力拍了拍叶秋的肩膀。 “干嘛？”叶秋皱着眉，“你要拍死我了。” “下一场决战，”黄少天一脸严肃，“放马过来。” 苏沐橙在一边忍不住笑，她一抬头，喻文州也在笑，两个人四目相对，然后不约而同地摇摇头表示了无奈。 “不会骑马过去，”叶秋说，“坐飞机去，回见！” “拜拜！”黄少天高举起手，“来了请你们吃食堂，超好吃！” 回酒店的路上黄少天还在滔滔不绝地分析嘉世的问题，其他队员和叶秋之间，配合似乎实在是太割裂了，这很奇怪，搞得黄少天一时间也困惑起来，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他打开论坛和门户网站搜索新闻，果然嘉世第一场比赛败给蓝雨，底下的评论都是冲着叶秋去的，骂什么都有。 黄少天叹了口气。 “你怎么不说话？”喻文州今天显得有点沉默，黄少天纳闷地问。 “说什么？”喻文州微微摇头，“那是别人战队的事情。” “也对……”他就算再操心，那也不是蓝雨的事情，再者说，叶秋难道不知道原因？黄少天心下了然，不再唠叨这个话题了，于是又把注意力重新放回到了喻文州身上，“我还以为你吃醋了。” “嗯？”喻文州一愣，“什么？” “苏沐橙啊！”黄少天就差跳起来了，“我还以为你生气了。” “生气什么？” “我刚刚看苏沐橙愣神了。” 喻文州：“我都不知道你看她愣神了，好了，我现在知道了。” 黄少天：“……” 喻文州显得很冷漠：“我吃醋了。” 黄少天一时间手足无措起来：“那然后呢？等下等下，等一下再吃醋，我百度一下怎么哄，我靠，这个真的是说来就来，毫无准备……” 夜里有星无月，路灯下光影交错，微风细细，行人寥寥，黄少天低着头摆弄手机，喻文州揽着他的肩膀，两个人慢慢并肩向前走。 “搜到了没有？” “等等等一下，我看看哈……这不行这不行，换个换个，”黄少天自言自语，“这都什么呀，乱七八糟的，让我想想！” “别想了，我教你。” 喻文州微微侧过头，俯下身，温柔地在黄少天的侧脸亲了一下。 “学会了没？” 黄少天笑了，在昏黄街灯下眼眸灿如星辰，他咬着嘴唇，有点意犹未尽：“啊，真想说没学会啊！” 酒窝若隐若现，空气中都弥漫着香甜的奶茶味。 蓝雨和嘉世的第二场比赛同样备受关注，相比于微草一帆风顺的晋级之路，蓝雨要显得坎坷一些，季后赛的第二轮第二场，微草已经基本确定胜局时，蓝雨还要艰难地再次与嘉世决战，为了争一张总决赛的入场券。 如同所有人想的那样，蓝雨对第二场比赛的阵容做了一些改变。 首先体现在单人赛上，于锋、郑轩、宋晓三个人被排上了单人赛，很明显，蓝雨想要单人赛的优势，结果也确实如喻文州所料，2:1，虽然是很小的领先，但是却对蓝雨至关重要。 接下来的擂台赛，蓝雨可用的人已经不多，这一次，黄少天没有守擂，而是第一个出场。 “可能是要给黄少天减轻一下压力，”解说也有点感慨，“一直以来，黄少天都肩负着守擂的重任，这样下去，不光是体能上的消耗，精神上的压力也很大，蓝雨还是板凳深度不够啊。” “可是现在的蓝雨尽管还有很多不足，也已经最巅峰的状态了。” 没错，不管怎样，所有人都已经发挥到了极限，甚至爆发出了更高的斗志和竞技状态，连郑轩都爆发出了十足的干劲，黄少天更是上演一次惊人的一挑二！ 蓝雨对冠军的渴求已经到了一个很执着的地步。虽然最后擂台赛惜败，但是这似乎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蓝雨的个人战力始终是个问题。但是很快在至关重要的团队赛中，蓝雨再次证明，他们时刻保持着这种强烈的渴求状态，未有一刻松懈。 团队赛，再胜嘉世！ 第二场比赛蓝雨6:3.5战胜嘉世，总比分11:8，成功晋级总决赛！ 总比分在大屏幕上打出来，蓝雨场馆一片欢呼雀跃，叫喊声和欢呼声直冲云霄，在蓝雨众人走出操作台的时候达到沸点。 让人惊讶的是，黄少天难得地表现得很冷静，他走出来，嘴角微微勾起，然后做了个手势，示意大家稍微安静一下，接着指了指台上的嘉世队员，带头鼓起掌来。 无论何时，都保持对对手的尊重。 “嘉世输得也不算冤枉，”解说有些意犹未尽，“蓝雨的团队赛，配合精妙，地图恰当，已经是很成熟的一种团战思路了，喻文州的指挥水平和黄少天的机会主义都发挥得淋漓尽致。唯一让我们感到遗憾的可能只有叶秋，这个赛季的冠军争夺再次与他无缘，很可惜我们现在无法得知他的心情。” “让我们恭喜蓝雨，在季后赛的第二轮比赛中突围成功，接下来会是终极之战，蓝雨对战微草，我们也将为大家转播……” 网吧里声音喧闹，魏琛晃了晃鼠标，摘了耳机，然后把直播页面关上。 他表情还是和平时一样，看不出来有什么情绪，但是到网吧前台去拿烟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笑了一下，被前台的服务员眼尖看到。 “什么事这么高兴啊老魏？”服务生递给他一包芙蓉王，笑嘻嘻地问。 “没什么。”魏琛接过来烟，掏出一根点上，深吸一口，“等下请你们吃夜宵啊，见者有份。” “多大的喜事？有女朋友了？”有人打趣。 “滚！”魏琛扬头，骂了一句反击，继而又低下头，忍不住地就嘴角上扬，自言自语道，“靠，这不比有女朋友了还高兴？” 手机响了，魏琛靠着前台的柜台，慢悠悠地掏出来，吐出一口烟来。 来信息的是已经几年没有联络的方世镜，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估摸着也不会再玩荣耀了，说不定已经有了新的职业，再说不定，都结婚生子了。 方世镜的短信很简单，五个字：赢了，决赛见。 还这么关注比赛，肯定是看了直播。魏琛笑了一下，然后叼着烟，回了一句“决赛见”。 “老魏，烟灰快掉手上了，注意点。”路过的人提醒他，他这才反应过来，装作没事的样子揉了揉眼角，动作粗鲁地把手机随便丢进口袋。 看来真的应该去订张机票。 第68章 魏琛站在蓝雨的场馆门口，抓紧时间抽烟。 现场场馆管得严，安保做得也忒好，连烟都不能抽了。现在比赛的不能抽，看比赛的还是不能抽，这让魏琛很痛苦，他已经脱离荣耀很多年了，一回来就要被约束，很不爽。 但是一想到叶秋这小子也这么痛苦，魏琛突然觉得没那么痛苦了。 安检，验票，进场，魏琛大热天的还戴着帽子，不伦不类地进场了。 季后赛决赛第二场，蓝雨主场迎战微草。 决赛的票不好买，魏琛还是从黄牛手里高价搞了一张，一边掏钱一边骂蓝雨，骂骂咧咧地拿到了票，心想如果这群小兔崽子拿不下冠军，非把这张票摔他们脸上去不可，再加上来回飞机票，都得给报销了。 到时候一人一顿好揍，这么多年都白练了，连个微草都拿不下，还不是丢我的脸？ 魏琛这样想着，缩进自己的位子里，他四处看看，好像没有人看过来。 也是，他第二赛季就退役了，现在和当年相比，容貌上也发生了点变化，还真未必能被认出来。想到这里，魏琛干脆就把热得他出汗的帽子给摘了，还换了个姿势，坐得舒服点。 从他的方位可以看到蓝雨的选手席，魏琛唏嘘一番，还没来得及追忆似水年华，就看到喻文州提前走到选手席。 每一场蓝雨的比赛，喻文州都会提前到选手席亲自查看一番。主客场双方的位子上水有没有准备好，位子干不干净，有没有其他异常，都要亲力亲为。这些事情不是不能让工作人员来做，但是这些是直接关系到远道而来其他战队队员的切身感受的事情，喻文州作为蓝雨的队长，不希望给别人留下一丝一毫不好的印象。 他看了看，下意识地把黄少天座位面前的水杯摆正了一下，转身离开。 比赛很快进入倒计时，双方队员入场。 蓝雨这几年大换血，好些人魏琛都没见过，现在看了，他老是用一种挑剔的目光去审视，要不是身边都是狂热的蓝雨粉在热切地讨论着，他真想拉个人吐槽一番。 方世镜大概也在吧。魏琛四处看，然后又收回目光。 比赛开始，单人赛第一场，大屏幕上打出双方队员的名字：于锋VS李亦辉。 这个赛季，于锋打头阵的次数非常多，基本上单人赛就靠于锋拿分，每一次都是第一个冲上去。 其实对于一个新人来说，这样的压力会让他们感到紧张，进而影响发挥，但是于锋却不会。他显得很稳重，好像一直以来并没有什么太惊艳的表现，遇到大神，该输也输。但是于锋的成绩却是非常稳的，数据非常好看，这也是他成为第六赛季最佳新人的原因之一。 而现在总决赛的第二场，这样的时刻，喻文州仍然第一个派上了于锋。 第一轮比赛后，蓝雨4.5:5暂时落后于微草。 于锋的第一场单人赛，至关重要。 角色载入，地图载入，倒计时五秒钟。 地图：迎空海峡。 不那么复杂，但是有可利用的地形，却不会太被地图限制。很典型的属于于锋的选图方式，很折中。相比黄少天经常直接一言不合就上竞技场和喻文州喜欢选择迷宫的选图偏好，于锋实在是显得太正常了。 角色刷新，很快相逢于中路，很简单的开场，开打！ 李亦辉的角色是柔道，沾衣乱飞，这是一个近身职业。此时正在发挥这个职业最基本的特点——死缠烂打。 旋投！ 柔道近身职业，而且经常奔着下半身去，旋投就是这样一个动作，沾衣乱飞俯下身的一刹那，锋芒慧剑早已发现，侧身后撤一步，同时抬手起剑，崩山击！ 很漂亮的应对！ 于锋不是一个走一步算一步的人，他有一些特质是像喻文州的，那就是喜欢连招。每一招一式下去，都会下意识地思考接下来要接的一手是什么。果不其然，崩山击后，立刻重剑掠过，十字斩！ 带有击退效果的一个技能，于锋的态度很明显：大哥，你离我太近了。 柔道是一个贴身近战职业，被誉为近战的噩梦。就是因为它有着种类繁多的抓取技，大量的技能需要超近身完成，而柔道的很多技能，又是可以破霸体的，这让狂剑士的精髓，一个“狂”字很难发挥出来。 李亦辉岂会就这样退后，柔道技能：单手擒！ 好吧，逼不退，那只能自己向后退了。于锋侧身退步，地裂波动剑！ 这是一个低阶共享技能，于锋特意给这个技能加了点，就是为了在遇到贴身近战的时候拉开距离用的，现在用来，效果还真的不错。 低阶技能几乎没有收招僵直，锋芒慧剑立刻重剑再度扬起：血影狂刀！ 一个带有吹飞效果的高阶技能，黄少天在台下忍不住直拍桌子，于锋实在是被缠得没脾气了才接连使出这样的技能，这让黄少天想起于锋被卢瀚文追得哭笑不得满走廊跑的时候。于锋估计是真的被纠缠得很想发疯了吧，贴身近战，这样的职业黄少天看了也烦。 “拉开了一点距离，”喻文州微微侧头，“等等看他什么时候抓住节奏。” “嗯……”黄少天有在听，认真地点点头，思量了一下，“再对攻一阵。” “我觉得没问题。”喻文州轻声道。 “英雄所见略同。”黄少天像模像样地回答。 喻文州笑了一下，不再说话。 画面上，锋芒慧剑和沾衣乱飞你来我往，血量几乎在以相同的步伐下降，直到血量低于40%的时候，黄少天突然拍了一下喻文州的手臂。 那一瞬，画面上剧变突生！ 本来你来我往进攻的两个人，却在一个退步后，猛然有一方呈现出压倒式的姿态——锋芒慧剑！ 狂剑士觉醒技能：嗜血奋战！ 一个强大的状态技能，战斗力提升比狂暴还要多25%，同时拥有霸体状态。任何一个狂剑士，只要开启这个技能，很少会继续被动挨打，翻身几乎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而于锋本来就和李亦辉打得不相上下，此刻状态一开，立刻就占了上风！ 这就是狂剑士的精髓所在——只要他想，只要舍得去拼，那么就没什么做不到的！更没什么能阻挡得了的！当年孙哲平的落花狼藉，就是靠着这样的职业特质，才打出了职业圈让人胆寒的如山气势。 而现在，于锋虽然不如孙哲平那样锐气，却同样压迫感极强！ 他不想重复和孙哲平同样的路线，甚至不想复制、并成为第二个孙哲平。他的狂剑士是截然不同的，保持着职业特质带来的“狂”的同时也蕴藏着沉稳和永远都不会将自己困于绝路的自信。 拔刀斩，崩山击，旋风斩！ 三连击如风一样攻来，转瞬即至，刀锋上血气翻涌，气势灼人，几乎要将面前一切都灼烧殆尽。 地震波！沾衣乱飞立刻做出了回应。 锋芒慧剑处于霸体状态，打断无效。锋芒慧剑攻击继续。 沾衣乱飞继续应对：接投，一个无视霸体的技能。 柔道其实有不少可以破霸体或者无视霸体的技能，但是李亦辉却一时间有些慌乱——刚刚于锋一瞬间的一波爆发实在是太让人措手不及，几乎在毫无防备的时候就猛然出现。而他接下来的攻击，却没有继续那样狂暴的状态，而是选择了接拔刀斩、崩山击这样的低阶技能来过渡，显然又将节奏慢了下来。 一收一放，全在李亦辉意料之外。 尤其是这一放，甚至完全不是由于狂剑士的职业特质、不是因为眼前局势、不是因为最佳技能选择，恰恰只是因为于锋的性格。 他不是孙哲平。 太多人喜欢拿于锋类比孙哲平，甚至将他当做孙哲平第二，认为一个出色的狂剑士应该像落花狼藉那样去战斗，永远高度紧张，绝对爆发，处在一个紧绷的状态，像是永远不会放松的弦。 而今天于锋要告诉所有人，他于锋不是这样的战斗风格。 而这一放，彻底打乱了李亦辉的节奏，让李亦辉慌了神。沾衣乱飞的接投技能偏位，抓取失败，锋芒慧剑的重剑高高扬起，这一次，他抓住对手慌神的一瞬，直接放开大招，直白地起手：怒血狂涛！ 70级的大招，剑气掠过，血气如旋风般翻涌而上，在剑身上凝结，最终直指对手斩下！ 这是一个起手很慢的技能，很容易被打断，但是李亦辉没能成功，70级的大招迎面而下，正中对手！ 再没有悬念，也没有任何的质疑。锋芒慧剑收回重剑，迎风而立。 胜负已分，单人赛第一场，蓝雨胜！ “可以啊，”黄少天似乎也很叹服地为队友鼓掌，“打得不错，这一波的节奏，都在他手里握着。” “于锋越来越能独当一面了。”喻文州点头。 “他不是一直都在独当一面，”黄少天拿起水杯灌了口水，“蓝雨向来没有尊老爱幼一说。” 这话倒是真的，新人到了蓝雨，一般也没什么保护措施，除了队长偶尔帮忙做个分析，发两本笔记之外，没人管你是不是新人，应不应该被谦让、被保护，大家都一样。吃西瓜都得抢，犯了错误，都会被队长的眼神和副队长的唠叨虐待。 “有些气度了。”喻文州说。 “你说于锋？”黄少天有点诧异。 “嗯，”喻文州笑着，“将来的发展不可限量。” “评价这么高，你都没这么说过我，”黄少天拿着水杯，“我允许你现在夸我一下。” “你小点声，”喻文州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现在在比赛，坐好。” 不知道多少摄像机对着他们，他们刚刚窃窃私语的动作，说不定早就被解说看到又开始胡乱猜测了。 果不其然，潘林正在和李艺博分析蓝雨正副队长的小动作。 “喻文州笑了一下，”潘林说，“看来对自己的布置挺满意的？和黄少天交换意见？黄少天也笑了，那看来蓝雨对单人赛第一场的状态还是很满意的。这也算不出所料吧，于锋这个赛季一直发挥很稳，这一场，更是隐隐有狂剑第一人的风采了。” “我们来关注接下来的单人赛……”下一场比赛双方进入操作台，潘林连忙转移了话题。 蓝雨正副队长的悄悄话还没结束。 “微草今天排兵布阵有点意思。”黄少天端详着第二场的人选，沉吟了一下。 “保一争二。”喻文州倒是看得开，单人赛上，能派上的主力只有萧志和宋晓，胜负都是不太确定的，没有于锋和黄少天这样让人有稳赢感觉的可靠队员，能不能拿下，只能看运气和临场发挥。 “有道理有道理，”黄少天点头，“我也是这个目标。” 喻文州微微点头：“别有压力。” “没有没有，”黄少天笑得有些揶揄，“哎，我还想说你呢，别有压力。” “没有压力，”喻文州一摊手，“我觉得……对手会比较有压力。” “人类对于未知的事物总是觉得很可怕。”黄少天上下打量喻文州。 “别看我，”喻文州坐直身子，伸手去拿桌上的水杯，“你又想让解说编排。” “解说胆子太小了，”黄少天忍不住低声嘚瑟起来，“他们从来没想过要编排一点……那什么的关系，该说他们什么好呢。” 解说果然又抽空研究了一下鬼鬼祟祟的蓝雨正副队长，潘林肯定地表示，蓝雨等会儿肯定要搞个大新闻出来。 是的，蓝雨果然搞了。 擂台赛名单公布时，所有人又一次被蓝雨“天马行空”的排兵布阵的阵容震惊了。 郑轩，黄少天，喻文州。 第69章 乍一看上去，这个阵容确实已经是蓝雨的顶尖阵容了。 喻文州，战术大师，蓝雨队长；黄少天，王牌大神，蓝雨副队长；郑轩，极具天赋的弹药专家，蓝雨绝对主力。 决赛了，该不该上主力阵容？该！但是……怎么品都不是味啊！ 郑轩这么没干劲，还能擂台赛第一个上场？ 喻文州手速这么差，还能守擂？确定不是开玩笑？ 黄少天这么牛的状态，怎么能放在中间？这不是浪费吗？ 现场议论纷纷，就连蓝雨粉丝都对这个排兵布阵感到有些疑惑。这要是放在平时，放飞一下自我，蓝雨粉都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先鼓掌再说，但是这都决赛了，玩这么大，万一玩脱了怎么办？ 王杰希坐在位子上，抱着肩膀向旁边的蓝雨战队看去，所有人都是很放松的状态，第一个要上场的郑轩被宋晓一掌拍在后背，正作吐血状。 “加油加油！”黄少天也趁机来了一掌。 郑轩感觉自己这小身板都快被拍碎了。 喻文州笑了笑，他很随意地一转头，恰好和王杰希四目相对。 两个豪门战队的队长，即将带领队伍进行最巅峰的对决，不管怎么说也应该带点火药味，而事实上喻文州只是和煦地笑了一下，王杰希也是沉稳地点了点头。 摄像机镜头转过来又无奈地转回去——毫无爆点。 擂台赛的顺序当然是喻文州决定的，按照现在的排序，也征得了所有人的同意。 郑轩没有干劲，这是大家公认的，但是到了决赛这样至关重要的比赛，他的状态自然和平时不可同日而语。一个拿出干劲的郑轩，用来打头阵，再合适不过，既是一招出其不意，也会让郑轩没有负担，更加放开手脚。 黄少天这个赛季以来，一直是守擂大将，无论是精神上还是体能上，消耗都很大，尤其和嘉世的两场，给他带来的负荷是难以估量的。现在再让他守擂，喻文州有点于心不忍。必要的压力是合适的，但是太过于给他压力，就算是承受力再强的人也受不了。 最后，喻文州守擂。这个安排是喻文州自己提出来的，黄少天先是深呼吸一下，然后肯定地点点头：“可以啊，我觉得挺好的。” 喻文州守擂，对黄少天来说，有一种身后有人可以信任、自己可以放开手脚的如释重负感，又有一种想要为了让对方更加轻松而忍不住爆发的责任感，这两种很奇妙的感觉混合在一起，突然间让黄少天觉得既兴奋又紧张。 “真的？”喻文州坐在一边，转了转手中的笔。 “就是……头有点晕，”黄少天夸张地揉着太阳穴，“感觉很奇妙。” “还可以更奇妙。”喻文州笑着说。 “什么？” “赢了擂台赛，当然就是更奇妙的。”喻文州一本正经地说。 总决赛第二场，蓝雨主场迎战微草，擂台赛，郑轩VS柳非。 “这是对我方的一次强烈动摇。”黄少天抬头看大屏幕，柳非的角色，神枪手叶下红精神飒爽地站在一旁，他颇为感慨地说，“多少年没见过姑娘的郑轩，是否能抵挡住美色的诱惑？” 喻文州：“……说点正经的，副队长同志。” “好的，”黄少天大眼睛贼溜溜的，“那请问队长同志，蓝雨什么时候会有女队员啊？” 喻文州微微一笑：“这不是你应该关心的事情。” 黄少天：“……” 角色载入，地图载入。 地图：暗黑殿堂。 所有人：“噫……” 潘林也愣了一下：“这个地图算是擂台赛可选地图当中很复杂的一张了，很少会有队伍去专门练这张图，蓝雨真的抓紧这么几天练了一幅新图？还是说，这张图是喻文州早就准备好的，他知道决赛自己要上场？” 李艺博说：“这个地图确实是暗夜系的，但是这幅图的实际背景，BOSS是个刺客，并不是术士。” 潘林：“因为喻文州要上场这个可能我们虽然确实没想到，但是微草有可能想到的，和术士相关的地图他们可能都会提防，但是这张图在神之领域的BOSS确实是个刺客，要把暗夜系地图都排查一遍，微草恐怕并没有这个时间吧。” 大屏幕上，郑轩的枪淋弹雨在中路与柳非的叶下红相遇。 姑娘不爱说话，郑轩更是懒得说话，公共频道干干净净一个字都没有，两个人在中路相遇后，远距离攻击立刻开始，一个弹药专家，一个神枪手，满屏幕都是子弹在飞。 “其实郑轩是个很有天赋的选手，”潘林忍不住感慨，“手速也很高，但是实在是被性格给绊住了。” “但是郑轩在蓝雨，确确实实也是第三号人物，”李艺博说，“蓝雨毕竟有黄少天和喻文州，想要进一步出头，好像真的不太容易。” “不过郑轩没这个苦恼啊，他显然是乐在其中的。” 郑轩确实乐在其中。 同样是黄金一代，第四赛季出道，他觉得自己确实比不上喻文州和黄少天。比不上，就不比，现在在蓝雨这样的状态，郑轩很满足，并不觉得有什么意难平的。尤其一想到自己手速比喻文州高，郑轩就觉得更满足了——队长手速不如我！ 他总是看起来懒洋洋的，没干劲，没什么太大的争胜心，在外人眼里，有点清心寡欲，但是在今天的决赛赛场上，郑轩却和每一个人一样，都对冠军充满了渴望。 这种强烈的向往，在郑轩的人生中，大概只有荣耀才有资格获得。 那就用行动去证明！ 爆炎弹！ 枪淋弹雨对地图很熟悉，特意找了一个很隐蔽的死角——从高大的宫殿一侧迂回，弹药专家的身影只是一转，就从叶下红的视角中消失，再接下来，就是各种各种的弹药从宫殿的建筑之间不断射出。 弹药扩充、乱雷！ 每次看到郑轩使出这个技能，黄少天都会不由自主地为郑轩鼓掌。那么多子弹啊，那么多操作啊，多不容易啊，压力山大啊，还不鼓掌！再不鼓掌他就不打了！ 各色手雷丢得到处都是，各种各样的效果弥漫在空中，将光线黯淡的地图照得亮如白昼，尤其燃烧弹，落地生花，将画面点缀得格外华丽。 但是这也暴露了枪淋弹雨的位置，郑轩知道柳非应该很快就会找到自己的藏身之处，于是他脚底抹油，直接丢了烟雾弹后开溜。 其实溜的这个过程郑轩心里是非常痛苦的，他一想到跑了又怎样，等下还不是要打，就立刻牙酸头痛得要昏迷。 这么大个地图，也没个椅子靠一靠！压力山大！ 交战、靠地图优势开溜、再交战、再溜……和柳非的比赛持续了五分钟，对于郑轩来说，已经很不容易了，虽然最后他也只剩下18%的血量，但是拿下微草一个全血，对擂台赛来说终究还是有优势的。 比赛还没结束，微草擂台赛第二名选手，邓复升。 一个比赛风格沉稳有耐性的选手，郑轩感觉自己快要虚脱了，只好在公共频道里喊黄少天救命。 只见过和对面人喊话的，没见过和场外人喊话的！ 所有人：……哈哈哈！ 黄少天更是笑成一团，差点钻到桌子底下去。 “马上就来！” 这四个字倒是没有让郑轩多等，他本来就是残血，法力见底，和邓复升磨蹭了一会儿，削掉了独活13%的血量后光荣下岗，躺在地上的那一刻，郑轩突然有种非常强烈的困意。 我靠，好想睡觉啊！ 郑轩如愿以偿地下台来，心里终于高兴了一下。他对自己的表现还是很满意的，算是超额完成了任务，而且对于他来说，虽然心态上拗不回来，但是实际上第一场还是打得很有气势的。 擂台赛，蓝雨黄少天VS微草邓复升！ 夜雨声烦踏上地图，第一件事就是摆了个pose，冰雨在手，挽了个剑花，引得台下尖叫连连，而伴随着尖叫声，公共频道里文字泡翻涌，如大江东流，滚滚不息…… “明显黄少天一上来，”潘林笑着说，“场下热闹了，场上也热闹。” “呵呵。”作为一个和黄少天比赛过的人，李艺博对于黄少天的聒噪很有心得，“这还不算是黄少天全面爆发的状态。” “是，”潘林点头，“黄少天应该还是把更多的精力放在操作上，今天的垃圾话话量适中，还可以哈，还能看清楚都说了什么……” 王杰希到现在还没出场，那肯定就是守擂了。这是在蓝雨的预测之中的。黄少天一想到王杰希，就觉得眼前的邓复升好像也没什么可烦恼的了，最让人烦恼的总是在最后。 可是守擂的人是喻文州。 那么麻烦的事情，不能都丢给文州一个人啊！想到这里，黄少天突然就觉得不知道哪里来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可能是爱神丘比特之箭又一次射中了他吧。 大屏幕上，夜雨声烦疾跑，三段斩，银光落刃！ 一个很直白很强硬的冲击，直奔独活而去。 邓复升的骑士，独活，全荣耀防守最高。这就和打治疗差不多，剑客一个攻击型职业，既然不能控场，那就只能高爆发。一点一点和骑士磨，实在是啃硬骨头，让人最后难以下咽，吐血吐到死。 好在黄少天的手速和状态，都足够支持他用一次又一次的高爆发去消磨独活的血量。 地图的中间部分有些空旷，黄少天从侧面试探攻击，效果都不怎么样，邓复升是个很有耐心的家伙，和他的角色一样。黄少天在用高爆发对他造成打击的同时，实际上邓复升也在用骑士的职业特质，去给黄少天带来负担。 这一切都是双向的。 只是邓复升忘记了一点，和黄少天打比赛，你用什么样的方法其实都不重要。 最重要的是，不要给黄少天留下任何机会。 一丁点都不要。 骑士技能：英勇飞跃。其实这个技能不算是最好的选择，但是也还不错，只是收招的时候僵直要稍微长一些，由于地形限制，有那么0.4秒，无法顾及身后，邓复升想到了黄少天会在僵直上做文章，所以很提防这一点。 被黄少天偷袭过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要么是大意了，要么就是压根反应不过来。邓复升不想自己也陷入这样的陷阱里，所以英勇飞跃尚未结束的时候，他想过要不要中途取消技能。 可是这一下夜雨声烦没躲过去，骑士精神下升级为公正的英勇飞跃，伤害着实可观。 邓复升没有取消技能，收招僵直不可避免地到来。 只有0.4秒，连查一个数都做不到，何况自己早有提防，黄少天应该也翻不出什么花样来吧？ 邓复升这样想着，却只见眼前剑光一闪。 太快了！ 快到几乎无法看清剑身的去向，看不清持剑人的身影，看不清到底是什么技能！但是他却看清了独活血量的下降。 剑客技能：剑刃风暴！ 还是被黄少天抓住了机会反扑！邓复升倒吸一口冷气，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他急忙招架黄少天的攻击，却发现自己突然跟不上黄少天的节奏了。 一点点的僵直，0.4秒的差距，黄少天立刻把握住，然后猛然将比赛推向了一个极致的巅峰！ 拼什么防守，再厚的防御，在不间断的攻击下都没有用！杀！ 大屏幕上两边的手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不断疯涨，由于应对黄少天突如其来的爆发，邓复升的手速也在上升，甚至达到了他职业生涯的顶点！ 每一颗向往荣耀的心都是一样的啊。 可是蓝雨这边，黄少天显然要比邓复升还要疯，还要快！ 329，358，375！ 现场尖叫连连，而黄少天的攻击还没有结束，手速也还没有达到顶峰。 389，425，446！ 剑光与血光交错，夜雨声烦不顾一切地输出，节奏全然在他掌控之中，独活除了被动挨打，剩下只能拼命地适应夜雨声烦的高速攻击，毫无反击之力。 这不就是游戏最让人沸腾的地方？技术和手速的完美结合！这也正是竞技最让人热血的地方，一点小的空当，就足以千百倍地扩大优势，直到最终胜利！ 35%的血量，夜雨声烦站到了最后。 现场突然陷入一阵奇怪的安静，大屏幕立刻给出黄少天的平均手速值，371的数值明晃晃地挂着，体育馆内猛然爆发出一阵高声欢呼。 他永远给人带来一个接一个的惊喜，你以为那是他的极限后，他就会用另一个极限来回敬。 这就是蓝雨的王牌，这就是黄少天。 而此时，公共频道里，黄少天打出一行字。 “王杰希，来决一死战啊！” 一直沉稳地坐在座位上的王杰希起身，在蓝雨粉丝的复杂目光中一步步走上操作台。 蓝雨黄少天VS微草王杰希，王牌对王牌！ 第70章 真正的重头戏来临的时候，有些遗憾的是黄少天只剩了35%的血量，法力更是只有17%。看来之前打独活的高爆发对他的法力消耗很大，现在面对王不留行，夜雨声烦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但是他却丝毫没有畏首畏尾的姿态。黄少天很自信，这种信心大概来自于对喻文州的盲目信赖——他总是觉得，尽管大多数人都不相信，但是喻文州守擂，真是个不错的选择。 因为喻文州还从来没有让他，让蓝雨失望过。 他说可以，一定可以。 大屏幕上，夜雨声烦正和魔道学者对攻。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夜雨声烦的血量和法力上，这么低的法力，想要和王杰希1:1换生命显然有点痴人说梦，但是35%的血量，换个一半总没有太大的难度。 于是黄少天就把目光放到了王杰希的血线上。 地图暗夜殿堂，实际上是由曲廊和高大的宫殿构成主体，位于地图的西侧，而居中地段上是一片平整宽阔的广场，最东面是森林，时有乌鸦飞过，和整幅地图的风格交相辉映。 而此刻，夜雨声烦就潜伏在这片森林里。 和黄少天交手的次数不少，一直有胜有负，对王杰希来说，黄少天是一个很难缠的对手，在和蓝雨决赛之前，关于黄少天的功课早就被翻烂了。 超高的手速，荣耀最大的机会主义者，神出鬼没，极强的战斗直觉。 这些所有人都知道。就像大家都知道叶秋有多厉害一样。战斗法师不就是那些技能，那些技能的组合，每个人都知道，但是没有人知道如何成为叶秋。 也没有人知道，到底如何彻底压制黄少天。 不给他机会？这看起来是个办法，但是大神如王杰希，也自问做不到。可是既然一定会有纰漏，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用一个空当去作为下一次反扑的诱饵。 虚虚实实，不过如此。 魔道学者的技能大多数都会在地图上留下痕迹，酸雨干冰、熔岩烧瓶这些技能，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改变地图，比如现在王杰希不怀好意地往夜雨声烦蹲着的森林里丢了个熔岩烧瓶，森林里立刻焦黑了一片，虽然不至于引发火灾，但是总还是烧焦了不少树木。 “王杰希！你长得像个清洁工，其实一点都不爱护大自然！”黄少天喊着。 场下一片哄堂大笑。 很无奈地，黄少天的潜伏到此结束，夜雨声烦从一片焦土中走来，衣衫猎猎，还别有一番风味，现场的迷妹们又尖叫起来——对面的微草粉丝压根没有get到蓝雨粉的脑回路。 中间的位置空了出来，正好打对攻，夜雨声烦没走远，就在靠着树林的地方发起了攻击，他不想跑到主体建筑那边去再把那边的地图轰个面目全非，那等喻文州上来一看，我靠，这是新地图吧！ 夜雨声烦错步，一剑斩去，向着王杰希的左侧而去，第二剑紧接着再来，却是变换了方向，直奔王不留行。 “三段斩？”潘林迟疑了一下。 然而夜雨声烦还没有停！第二剑之后剑客身影急速转向，第三剑挥出，方向恰好与初始位置相同！ 是三段斩，但是是三角三段斩！ 这是一个纯靠操作的技能，三剑斩出，一剑命中，最后回到原点。 还没有结束。 夜雨声烦猛地转身，双手推剑，当空一斩，杀了个回马枪：银光落刃！ 又快又准。真是个很难缠的对手啊！王杰希无奈地想着，操作王不留行立刻反击：扫把旋风！ 夜雨声烦不退反进，步步紧逼：迎风一刀斩！ 只有35%的血量，黄少天这是想直接拼掉然后下场？王杰希有些疑惑，但还是招架下来，并且开始和眼前这个突然拼命的剑客对攻。 魔道学者技能：闪电锁链！ 闪着光的锁链迎面直下，夜雨声烦一看伤害太大，不能硬抗，一个狼狈的转身又跑了，这次的三段斩没有用那么华丽的技巧，干脆就是用作快速位移，逃之夭夭。 王杰希：“……” 如果不是觉得太中二了，王杰希真的很想喊一句：妖怪哪里跑？ 黄少天的意图太模糊了，他似乎有心要以血换血打对攻，但是又似乎一看到大招就跑，显得很自相矛盾。但是王杰希很快就意识到，黄少天现在盯的不仅是自己的血量，还有自己的法力。 他想让接下来的喻文州轻松一点，尽可能多地消耗王杰希。 可是这同时也是对黄少天的一种消耗，王杰希微微皱眉，他不信黄少天想不到——那他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就为了喻文州，选择一种更困难的打法？ 夜雨声烦再次攻了上来，王杰希不再思考这些，王不留行侧身退步，这一次，他给黄少天设置了一个陷阱。 每一个空当都是机会，而每一个机会背后，除了有令人心驰神往的胜利，还有可能是一望无尽的深渊。 所以到底抓还是不抓？ 黄少天是一个出色的机会主义者，这是他经常要面对的问题，很多时候，他心里都有自己的衡量。但是这一次，他知道王杰希的想法，知道这个空当背后有一波爆发等着他，他还是冲了上去。 夜雨声烦，剑定天下！ 剑客的觉醒技能，此刻夜雨声烦周身尘土飞卷，剑气森森，画面上这一招大气磅礴，以攻代守，可谓是稳操胜券，但是黄少天心里在滴血啊。 法力啊！法力就那么点，还想多用一会儿的！ 心里念叨着，嘴上嘀咕着，但是夜雨声烦向前一步踏出，抢攻！ 黄少天的目光死死盯着王不留行的动作，他知道，他自己现在愿者上钩，就着王不留行故意露出的陷阱踏了进去，王杰希肯定会不遗余力爆发出一波攻击，这对王杰希来说，肯定要耗费很多法力——现在就看他能不能扛下来了。 法力快要见底了，那就普通攻击多一点吧！ 大屏幕上两个角色的速度又快又准，对攻精彩至极，只是很可惜的是，很快大家就看出了黄少天的窘境——他法力不够，普通攻击占比太高，大多数时候都接不住王杰希的技能判定，劣势在一点一点浮现。 但是他还是没退，继续死扛下去。 现在对于黄少天来说，多扛一会儿是一会儿，多消耗一点，喻文州就轻松一点，蓝雨的胜算就更多一点。 为此黄少天付出了不小的代价，被王不留行追得四处奔逃，帅气的夜雨声烦狼狈地躲来躲去，身上满是尘灰焦土，看上去好不可怜。 但是他仍然不放弃，拼尽最后一点生命和法力也要和王不留行纠缠下去。 “黄少天今天……”潘林沉吟了一下，“有点拼啊。” 所有人都看出来了，黄少天今天格外拼命。垃圾话少了很多，剑光闪烁，叮叮当当不绝于耳，只可惜普通攻击没有特效，让他的动作显得单薄而无力。 他终于还是倒在了王不留行的攻击之下，但是所有人的关注点并不在夜雨声烦的倒下上，而在于王不留行的血量和法力。 血量79%，法力71%！无论是血量还是法力，都被黄少天磨掉了很多。尤其是法力，比黄少天自己预想的还要多，毕竟他自己只有17%。 不错嘛。 黄少天快步走出操作台，仰头看着大屏幕上的数据，心情很是轻松。他走下台，喻文州迎面走来，两个人默契地相视一笑，然后重重击掌！ 擂台赛最终回，蓝雨喻文州VS微草王杰希！ 这是喻文州第二次上擂台赛。 这个赛季蓝雨成绩差不多始终保持着常规赛的领跑地位，这让更多的人更加关注蓝雨、关注蓝雨的队员。从没有像这个赛季一样，喻文州被更多的目光审视、挑剔、怀疑，最后却又不得不叹服。 他没有太高的手速，甚至在职业圈只能垫底，但是他的成就，绝不会因为手速的拖累而减少分毫。 真正的战术大师，除了蓝雨的团队赛规划，更重要的是对这一支队伍的规划。虽然现在趋势还不明显，但是如果非要在全联盟挑出一支队伍，代表着未来的荣耀发展趋势，那一定是蓝雨。 就是喻文州带的这支蓝雨。 对于很多人来说，喻文州只是一个手速平平的选手。但是对于蓝雨粉丝来说，队长这个职位是与众不同的，他们天然地对喻文州拥有一种盲目的信任，相信他的存在如同定海神针，无论何时都能支撑着蓝雨不被压倒。 而现在就到了这样的时候。 角色载入，术士索克萨尔，终于出现在大屏幕上，而两队队长，将在这块残破不堪的地图上决出擂台赛的最终结果。 蓝雨胜，8:7逆转，最终团队赛决胜负。 蓝雨败，5.5:9.5，就算团队赛赢了，也要加赛才能胜出。 所以此时此刻，所有的压力都压在了喻文州身上。不过喻文州倒是很淡定，既没有心跳加快，也没有不知所措，他只觉得心静如水，和平时似乎没什么两样，甚至还有空和王杰希聊聊天。 相比于有黄少天时候的公共频道，现在的气氛真的和谐多了，两个队长你来我往，嘘寒问暖，看起来很有共同语言的样子。 “真不知道有什么好聊的。”黄少天看着喻文州和王杰希聊天，嘟囔着抱怨。 宋晓在一旁听了，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真不知道有什么好聊的你还和每个人都聊得那么热闹？ “李指导要不预测一下结果？”潘林看着大屏幕上魔道学者和术士纠缠的身影，忍不住问了一句，“喻文州手速不行，王杰希现在生命和法力都消耗很多，您觉得这场擂台赛鹿死谁手？” 这还真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李艺博感觉自己被潘林坑了，但是还是得硬着头皮回答。他盯着屏幕上的你来我往看了一会儿，最后给出了答案。 “喻文州。”李艺博肯定地回答。 “为什么呢？李指导给大家分析一下。”潘林赶紧递话过去。 “喻文州对这张图的掌控力非常强，每一处建筑的不同视角这样小的点都被考虑进去了，”李艺博很肯定地说，“我知道你们肯定想说，王杰希已经在这张图上打了一场了，以他的能力应该很了解图，但是顶尖高手之间过招，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没错，到了喻文州和王杰希这种层次，往往决定胜负的，真的就是一丁点小的疏忽。 由于黄少天的刻意引导，目前靠近宫殿和回廊的一侧，王杰希几乎没有机会涉足。而现在喻文州的主要活动区域偏偏就在这里，而由于回廊的遮挡，每一处的视角变换几乎都不一样。 躲避，偷袭，控场。这就是喻文州的套路，简单，但是好用。 这个套路的大前提是战术意识水平的高度缜密、对地图的充分了解、对对手的深刻认知，以及那么一点运气。 恰好喻文州一样都不缺。 回廊尽处，魔道学者和术士正在远距离攻击，而这时，索克萨尔突然一个踏步上前，放出了技能暗影烈焰。这是一个暗属性伤害为主、火属性伤害为辅的技能，银武灭神的诅咒所指之处，烈焰燃烧腾起火光，将持续六秒。 王不留行无奈，只能急退，而退到一半时，王杰希却突然意识到了哪里不对。 喻文州的暗影烈焰似乎并不是冲着他来的！向前踏步，却又放了这样一个技能，明知道王杰希有路可退，躲得轻松，那这个技能还有什么攻击意义呢？ 除非喻文州不是想要攻击，而单纯想要在这个持续的六秒中，让王杰希无法踏足这里。 退至一半，已经覆水难收，想要再度踏回去，已是烈火灼烧一片，王杰希只好继续向后退。 而就是这样一个犹豫的瞬间，就是这样的半步退却，已经给足了索克萨尔机会。 喻文州虽然手速不高，但是意识和反应都是顶尖的，在王杰希犹豫思考的这一瞬间，他已经做好了这一波爆发的先手准备。 束缚术、操纵术！ 接下来，六星光牢、混乱之雨！ 高阶技能几乎是排山倒海而来，对于节奏的掌控，再没有人比喻文州更有心得。他手速不足，一直以来都是靠节奏来稳定自己的操作，而现在虽然面对的是王杰希，喻文州依旧一丝不乱，每一招一式都精准得可以载入教科书。 失误统计，喻文州：0！ 没有一步操作是多余的，每一个技能都恰到好处，而下一个技能，又总是在最需要的地方出现，没有一丝一毫法力上的浪费。 所有人终于在这一刻见识了喻文州的操作水平，不是以手速计，而是以精准度！ “王杰希现在的反击好像有些勉强，”潘林有点迟疑地看着画面，“似乎被喻文州限制得很死？” “没错，”李艺博滔滔不绝，“就是因为对地图的掌握程度不一样造成的！暗影烈焰这个技能放下去，王杰希无法在那块空地立足，就无法通过回廊最右的视角空隙去查看索克萨尔的动作。所以现在对于王杰希来说，喻文州要使出什么技能，任何一个起手他都看不见，索克萨尔把自己在王杰希面前隐形起来了！” “那他不能换个角度……”潘林说到一半，自己也懂了，“王杰希不是不想动啊，现在喻文州控场控得很稳。” 术士，一个高控职业，一时间无法打断，甚至都没办法脱离这种控制。 “但是喻文州能做的也只是靠着一波又一波的输出，”李艺博说，“他的攻击不会太连贯——我是说段落式的。” 果然，六秒钟的暗影烈焰结束，索克萨尔靠着角色和武器的强化加紧了一波输出，再之后，不等王不留行攻上来，喻文州自己就操作角色后退了。 “有点CD流的意思，”潘林解释，“但是不完全是。” “对，”李艺博点头，“接下来就看王杰希的反击了。这一波，喻文州打掉了王杰希27%的血量，真的不少，看来王杰希也是栽了个不小的跟头啊。” 解说话还没有说完，王杰希已经开始反击了。 星星射线，魔法弹，暗夜斗篷！ 喻文州的弱势是什么，手速，而现在王杰希就是用手速来欺负喻文州了。刚刚喻文州用高控来为难王杰希，一转眼，王杰希就予以反击，直接一波快攻，将节奏提了上来。 打快攻，喻文州就算有再多心得，手速也跟不上，但是他却对快攻并不陌生。几乎每个人面对喻文州，首选都是快攻，手速飚得越高，似乎战胜喻文州的可能性就越高，于是喻文州慢慢也就对快攻有了自己的应对方式。 你不是求快吗？那就快下去吧，只是手速一旦达到一定速度，很多时候就很难立刻转变节奏停下来。 索克萨尔一而再再而三地后退，抵挡越来越力有不逮，逐渐向地图的东南角退去，血量更是在王杰希这一波的爆发中下降了30%，几乎让王杰希将刚刚的失利抹平，微草粉丝看到了希望，忍不住为自己的队长鼓起掌来。 但是王杰希自己却没有这么乐观。他对喻文州这样被动挨打感到难以置信——不管怎样，喻文州的手速都是足以支撑最基本的攻击和防御的，他把手速飚高，但是喻文州也不应该如此狼狈。 难道……是陷阱？ “喻文州这一步踏向左侧，同时使出了技能诅咒之箭，”潘林解说着，“其实这种低阶技能对喻文州来说比较得心应手，包括几个忍者的机能，都用了好几次了，王杰希反击，我们再看一下喻文州的应对……一个失误？” 大屏幕上，索克萨尔失误，燃烧箭矢偏向，但是王杰希的应对已经做出了，他来不及改正自己的动作，就突然被从天而降的光柱笼罩。 六星光牢！ 又是一波爆发！ 技能不要钱一样地攻上来，这一次，喻文州没什么好顾忌的，牢牢把控住了局面，所有人觉得场面似曾相识，终于在王杰希有些狼狈地操作王不留行退后时知道了原因。 上一场和黄少天的比赛，王杰希就是这样做了个陷阱，黄少天踏了进来，最后被王杰希清空生命！ 现在，一模一样的剧情上演，占生命优势的变成了喻文州，他回敬给王杰希一个陷阱，这个陷阱让他的操作失误数字变成1，但是却要了王不留行的命。 直接，有效，并且带有极强的目的性和技术性。这就是喻文州的擂台赛。 死亡之门黑气缠绕，王杰希最后打出一波高爆发，但是仍然无力回天。 总决赛擂台赛，喻文州守擂成功，蓝雨胜！ 喻文州和王杰希走出操作台后分别走向自己的队伍，现场是蓝雨主场，在喻文州走回队伍后发出一阵高声欢呼。 “李指导评价一下蓝雨的擂台赛？”准备团队赛还有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一般都是解说自说自话或者和嘉宾聊天，潘林立刻给李艺博抛了一个话题。 “有点意料之外，但是又在情理之中。” 潘林心想，这不是废话吗，这话我也会说！ 李艺博继续说道：“其实我们分析喻文州和王杰希的这一场，感觉喻文州能赢，应该是有一些运气的成分在里面的。比如说最后一波爆发正好足以清空王不留行的生命，而没有让王不留行在王杰希的操作下反击成功，这也和之前黄少天的努力有关系。那你看这一场黄少天表现得如此惊艳，实际上也有不需要守擂很轻松这样一个原因，归根结底，蓝雨的擂台赛能赢，是一个环环相扣的过程，越是分析就会发现，这个排兵布阵是很有讲究的，针对性很强，同时准备充分，最后一鼓作气拿下，赢得很光彩漂亮。” “蓝雨的排兵布阵应该是喻文州决定的吧！”潘林想了一下，“一般来说，蓝雨的管理层很少干涉，黄少天这个副队长也似乎不是很参与这个决策过程。” “所以喻文州这个选手，荣耀内外，这个战术思维都很强。” “其实很像下棋，”潘林开了个玩笑，“讲究的是‘势’，喻文州应该是一个造势者，说不定这位蓝雨的队长棋艺挺高超的，有机会应该切磋一下。我们还是回归正题，来看一下蓝雨团队赛选择的地图。” 两支队伍分别进入休息室为接下来团队赛做准备，而这时，大屏幕上公布团队赛地图，开始360度向现场观众展示这张来自神之领域广袤土地的地图：永生之泉。 地图载入，角色载入。 蓝雨方面：喻文州，术士索克萨尔；黄少天，剑客夜雨声烦；郑轩，弹药专家枪淋弹雨；于锋，狂剑士锋芒慧剑；贺光远，守护使者灵魂语者。第六人，宋晓，气功师涛落沙明。 微草方面：王杰希，魔道学者王不留行；邓复升，骑士独活；李亦辉，柔道沾衣乱飞；柳非，神枪手叶下红；方士谦，守护天使防风。第六人，周烨柏，鬼剑士使君子。 倒计时开始，最终战，一触即发！ 地图永生之泉，这是神之领域里的一块地图，等级不算太高。根据荣耀的故事背景，这里曾是大陆的最西侧，带有一点神秘色彩。景色很美，到处都是高大的建筑和树木，以及四周绵延起伏的山谷。 “挺中庸的一幅图，”李艺博点评道，“好像没什么可以利用的地方？” 潘林也跟着附和：“好像有点不符合喻文州的性格？这幅图，好像之前有队伍用过，虽然不是微草，但是只要仔细研究过其他队伍的比赛，应该还是会看到这幅地图。” “是吗？”李艺博说，“我倒是觉得还是挺符合喻文州的性格的。你看，擂台赛上他已经冒过险了，团队赛他还会继续冒险吗？” 喻文州是什么样的性格，联盟里的人多多少少都知道一点。喜欢兵行险招不假，但是永远是在沉稳的基础之上有神来一笔，绝不会空中楼阁地拼死冒险，最后让团队满盘皆输。 一个精致的冒险主义者，这就是喻文州。这种人是赌徒，但是绝不会拼上全部身家性命，所以输赢对他来说，只是一部分，并不能影响他全局的判断。 这张地图，就是最好的证明。当然，喻文州这样选择的基础，也是因为就算是让出选图优势，以蓝雨现在的实力和精神状态，战胜微草也不是不可能。 这个赛季是属于蓝雨的赛季，这个冠军，决不能缺席。 “李指导说得有道理，”潘林继续解说，“我们看到大屏幕上，两队已经在中路相遇，都没有什么套路，开始了对攻……黄少天不在，他潜伏起来了。” “但是他在公共频道……”李艺博说。 公共频道十分热闹，光是黄少天一个人说是不可能这么热闹的，当然是因为对面微草有一个很愿意和黄少天打嘴仗的人，正在滔滔不绝地和黄少天抬杠。 “那么多房子，王杰希，放火烧了吧。”黄少天还在揶揄王杰希的技能。 王杰希现在不知道黄少天在哪儿，但是还是从善如流地在空中丢下了一个熔岩烧瓶，直奔蓝雨的队员而去。 “你把地图都烧了，我们就提前回家吃饭了，”黄少天继续说着，“飞那么高干什么，看到我在哪儿了吗？来呀，我已经看到你了，郑轩，给他几颗子弹尝尝！对了，你飞那么高，你家的治疗给得到你吗，他那么菜！” 方士谦：“……你妹！” “谁妹？”黄少天故作惊讶，“蓝雨没有妹子，你想多了前辈。” 前辈……前辈你妹。方士谦很不爽，这显得他很老的样子。 “小子，我已经看到你了，出来受死吧，”方士谦说，“不然最后你们还得哭着跑回去，不如现在就投降！” “哭着吗？呜呜呜呜呜呜？”黄少天说，“就像你刚才那样吗？” 喻文州：“……” “队长！有事儿您吩咐！”看到喻文州的省略号，黄少天立刻转移注意力。 喻文州：“没事。” 而蓝雨的队伍频道里，喻文州似乎并不是没事，而是下了一长串的命令。 兵分两路——黄少天一路，其他人一路，左右包抄，向西北角方向挤压对手空间，并且抢攻治疗。 很朴素的作战战术，没有什么太新奇的招式，大家觉得有点失望，决赛不是应该互相放大招的吗？ 似乎是意识到大家在想什么，潘林忍不住解说：“我们都知道，竞技比赛里有句话叫，决赛无名局。事实上，越是平时不那么重要的比赛，越是容易有经典场面，而越是现在这样被高度重视的比赛，反而往往双方都很拘谨，不会太过于冒险，采用让人眼前一亮的比赛手段。” “可能大家已经习惯了蓝雨每次都是出其不意，”李艺博说，“偶尔平淡一下，还有点不适应。” 比赛进行了五分钟，双方的对攻也打了五分钟，这五分钟里，蓝雨处于劣势——因为黄少天的脱离队伍，使得蓝雨输出不足，但是即便是输出最高的王牌不在，在这样的劣势下，蓝雨的团队配合依然打得丝毫不乱。 索克萨尔举起法杖，试图吟唱，王不留行在空中使出技能寒冰降雨，持续攻击的技能将吟唱打断后，蓝雨立刻趁着王杰希还处于收招僵直中由郑轩送上子弹，于锋向后退步，将微草其他人的攻击抵挡住。而就在这个空当，索克萨尔再次吟唱，混乱之雨从天而降，落在微草众人的头上。此时郑轩的任务结束，目标转移，于锋则抢攻侧身，给郑轩让出位置，并且靠近贺光远，便于加血，四个人站位发生了一次互换，同时完成了一次对微草的攻击，阵型丝毫不乱。 这就是执行战术的素养，对于每一个蓝雨队员来说，都是必备技能。 四打五，阵型依然严谨。 那么等那最后一个回归队伍，又该是怎样的场面？ 说来就来！ 沾衣乱飞抛投结束，错步时恰好与向后退试图拉开距离的叶下红相撞，这一微小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空当立刻被黄少天看在眼里。夜雨声烦的潜伏结束，微草团队配合的一点点空当被他捕捉，草丛中银光一闪，剑客的攻击如天外飞仙，转瞬即至！ “黄少天！”潘林惊讶道，“这就出来了，从哪儿来的？” 又快又准，且出其不意，这就是黄少天这个机会主义者游离于团队外的作用。豪门战队过招，实力相当，那么每一次因外力而产生的一点小的团队配合上的失误，都将成为破开团队的缝隙。 而黄少天就是这样一把利刃，他深深插进这样的缝隙之中，将微不足道的机会千百倍地放大，最终成为葬送对方团队赛的导火索。 再熟悉不过的场景，蓝雨粉丝终于觉得画面上的一切不再陌生，不再难以理解，这一切都变得让他们突然满怀信心。 是啊，这样的惊鸿一剑，不知道多少次斩灭对手胜利的火焰！ 就算微草早有准备，王杰希也沉着冷静，但是黄少天的陡然出现，还是让微草的配合出现了错乱，而这样的错乱没有被蓝雨放过，索克萨尔突然一步向前，锋芒慧剑和枪淋弹雨分列两侧，银武灭神的诅咒高高扬起—— 术士技能：生命陷落！ 而与此同时，蓝雨全队抓住这样反击的大好机会，一鼓作气，反扑开始！ “蓝雨扭转了局面，”李艺博很肯定地说，“并且气势很足，足以压住微草，让他们没有办法翻身了。” 如果黄少天一开始就在蓝雨的队伍里和其他人一起打对攻，那么对攻的胜负难以预测。但是就是因为他一开始脱离团队，现在又突然出现，偷袭得手，才让蓝雨扭转劣势，压倒微草成功掌握了节奏。 黄少天就是比赛的胜负手。 实际上，要是仔细分析来看，蓝雨反击微草之所以能成功，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前面擂台赛和第一场单人赛的胜利。 蓝雨始终保持着高昂的精神状态，和微草相比，蓝雨的氛围更加轻松，压力更小，也让蓝雨的进攻和防守更加收放自如，节奏更加得心应手。 总决赛很多时候其实是一支队伍这一个赛季以来全部状态、努力的总和。 “蓝雨的攻势一旦开始，就不会停下来了，”潘林说，“看喻文州下达的命令，基本上节奏不会再放缓，一杀到底。” “也是手段很坚决啊，”李艺博点头，“这样的大好机会，如果还想打蓝雨之前的那种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战术，那就很浪费了。” 而蓝雨不会浪费机会的，喻文州说杀，那么所有的队员，在这一刻目标也就只有一个，杀！ 实打实的对攻，占据了优势之后的蓝雨没有再玩什么战术，因为仅凭实力和状态，他们就已经足够可以拿下胜利了。 地图上风景依旧，但是血雨纷飞，流光溢彩，残忍与惊艳并存。 “蓝雨应该可以拿下这场比赛了。” “没错，应该是这样的，只要没有失误。” 解说和嘉宾做出了自己的判断，比赛也到了尾声，此时蓝雨仍有四人在场，喻文州，黄少天，郑轩，于锋，四人血量都很低，尤其郑轩和于锋；而微草只余两人，法力几乎消耗殆尽的方士谦和几乎快要残血的王杰希并肩而立。 所有人屏息以待——最后一击即将来临。 先动的是王不留行！魔道学者从一个难以捉摸的角度出手，技能：星星折线！ 魔法技能的光芒灿若星辰，霎时间点亮屏幕画面，王杰希的出手又快又难以琢磨，竟然一时间无法判断方向，而这时，黄少天也终于准备要出他的最后一招。 不是万众期待的可以耍帅的幻影无形剑，黄少天是个务实的人，他现在需要的技能，是逆风刺。 索克萨尔迎风而立，身后死亡之门黑气缠绕，夜雨声烦银光落刃接逆风刺，剑客单膝跪地，冰雨横扫而出，剑光兜起一个巨大的光圈，扫向对面的两人！ 星星折线命中——枪淋弹雨、锋芒慧剑血量清空！ 逆风刺命中——王不留行、防风血量清空！ 一瞬间，场上四名角色血量清空！ 而最终站在场上的，只有还保持着最后一剑姿势的夜雨声烦，和站在他背后衣衫猎猎的索克萨尔。 这一刻定格，成为蓝雨队伍历史上经典的一幕。 第六赛季，蓝雨，冠军！ 第71章 属于冠军的，自然就是欢呼，鲜花，掌声，还有能持续一整个夏天的喜悦。 整个蓝雨场馆欢呼一片，随着蓝雨队员走出来挥手致意达到了沸腾的巅峰，本来坐在角落里装不存在的魏琛也被人流冲得不自觉向前去，他慌乱地给自己扣上棒球帽，但是拦不住嘴角上扬。 笑一笑怎么了，笑一笑十年少！ 颁奖的环节由联盟主席冯宪君亲自颁奖，蓝雨所有人站上奖台，将属于蓝雨的第一座奖杯接过。魏琛抬头看着，觉得耳边的叫喊声太大，让他有点耳鸣了，看着那座奖杯的时候，突然就觉得有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明明自己已经离开蓝雨这么多年了，这支队伍脱胎换骨，几乎处处都找不到旧时痕迹，对魏琛来说，真的陌生得几乎要不认识了，连喜欢着蓝雨的人都有可能换了几批，到头来时过境迁，除了感慨，竟然还有一丝浓重的眷恋和欣慰。 因为它还是蓝雨啊。 无论多少人来来去去，它始终是那支队伍，不会因为任何事情变动分毫，光阴赋予这支队伍的基调和内涵，将永远传承，永远留存。 黄少天站在台上，突然侧过身去抓喻文州的手臂。 “怎么了？”喻文州难得笑得这么开心，黄少天怔怔地看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要说什么，“哦哦哦，我刚刚……好像看到魏老大了？” “魏队？”喻文州一愣，也向满场的粉丝放眼望去。 “我刚刚真的看到了……”黄少天自己也迟疑了一下，“难道是我出现幻觉了？也是，他连个电话也不给我留，真的会来现场看么？” 喻文州想安慰一下黄少天，但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主要是，他那么抠，舍得买票来看吗？”黄少天继续说着，以拳砸掌，“他要是买票来看了，肯定要给我打电话让我报销，我这么多年没换手机号，就等今天呢！” 喻文州笑起来，抬手拍了拍黄少天的背：“你要是看到了，等下我们找一找。” “不找！小心眼！看他小心眼那样！”黄少天皱了皱鼻子，眉眼间却都是笑意，“他那么懒，要是来了肯定拖到人少了才走，到时候门口堵他一下！” “你不怕自己被堵在门口？”喻文州笑着打趣。 “是个严肃的问题……”黄少天沉吟了一下，“但是不能这么让他跑了！” 喻文州点头：“好。” 聚光灯耀眼，主持人催促他们走上台合影。 奖杯，奖牌，还有鲜花和冠军戒指，每个人都武装得像个熊一样，但是在炽热的灯光下依然笑得很灿烂，画面定格在这一刻，将永远载入蓝雨的战队史册。 荣耀联盟的第四支冠军队伍，蓝雨的第一个冠军，由这些年轻人缔造！ 庆功典礼按照预先的安排走完了全部流程，停留在场内的蓝雨粉丝有幸和所有蓝雨人一起共同享受夺冠的喜悦，等到退场时，仍然恋恋不舍地将目光停留在台上。 黄少天已经被鲜花包围了，粉丝丢上台的鲜花几乎连成了花海，他站在靠近门口的一边，笑着向所有退场的粉丝招手。喻文州就站在他身后，笑着看向每一个人。 “我爱蓝雨！”黄少天坐在音响上，突然双手合拢放在嘴边，大喊道。 还没完全退场的粉丝们笑成一团，也用高分贝的呐喊声回复黄少天，他们大喊“我爱黄少天”，突如其来的告白让黄少天一下子害羞起来。 “干、干嘛？”黄少天脸都红了，从音响上站起来，“喂，你们配合点啊。” 台下的粉丝坚决不肯，又高声喊了一遍“我爱黄少天”。 “默契呢！”黄少天转回头，看了看喻文州，突然玩心大起，他继续喊起来，“我爱喻文州——” 喻文州显然吓了一跳，表情很微妙地有些控制不住，惊愕的样子让黄少天有种恶作剧得逞的快感。 但是他得给自己的恶作剧找个台阶下，连忙继续喊下去：“我爱郑轩——” 切！底下部分女粉丝白激动了。整个一个报菜名！从喻文州开始数下去，有名有姓的蓝雨队员被他“爱”了个遍。 “你怎么爱这么多人啊！”台下有人冲他喊。 “我博爱！”黄少天手里拿着花，很认真地讲。 有个女粉丝冲他喊：“那你爱不爱我们啊！” “爱！”黄少天笑起来，反手把花抛向粉丝们，“我也爱你们！” 喊够了，闹够了，等到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快要凌晨了。喻文州特意开了绿灯，允许大家去食堂喝几杯，于是一群人又闹闹哄哄地跑到食堂去折腾。整个蓝雨灯火通明，到处都是人，连任藻都没回去，带着小卢和大家混在一块吵吵闹闹的，他都不困了。 “少喝两杯，”喻文州看了看黄少天，“你脸都红了。” “没有！”黄少天狡辩，“我酒量挺好的！” 劝说无果，喻文州也没有再劝，任由蓝雨一醉一大片，等到所有人都尽兴了消停了，就只剩下没喝酒的小卢抱着鸡翅在啃，和喻文州大眼瞪小眼。 “来蓝雨吗？”喻文州笑了一下，“我们拿冠军咯。” “来！”卢瀚文重重点头。 黄少天醒来的时候，觉得头痛欲裂，宿醉的后果果然是惨烈的，他艰难地爬起来，发现已经日上三竿，太阳快要照到屁股了。 衣服换过了，身上没有酒味，胃不痛，就只有头晕。他四处看看，看到喻文州的外套丢在自己的床上并且团成一团，于是确定了是喻文州给他送回来的。 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夺冠……我靠，然后不记得了！ 黄少天第一次醉酒，堪比失忆，他把从进到食堂开始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死活想不起来自己作了什么妖。以前没醉过真是不得了，醉了一次，就搞成现在这样。 我的妈啊啊，感觉身体被掏空！黄少天抱着皮卡丘坐在床上思考人生，拼命地想着自己有没有酒后乱性，有没有酒后失言，有没有酒后调戏良家妇女……呸，蓝雨哪儿来的良家妇女！ “起来了？”喻文州在外面敲门。 “没、没有！”黄少天差点咬到舌头。 “我进来了。” “别！”黄少天捂住脸，但是反抗无效，喻文州已经推门进来了。 “干什么呢？”喻文州走过来，“我来拿我的衣服，昨天被你蹂躏得不成样子。” “昨天发生了什么？”黄少天抬头，眉头紧锁，看上去忧国忧民的样子。 喻文州沉吟了一下：“也……没什么，别多想。你的衣服要洗吗？” “要要要。”黄少天把队服扯过来，喻文州单手接住。 “头疼的话，出去走走。”喻文州转身欲走，却被黄少天拦住了。 黄少天觉得喻文州那句话简直话里有话，不问出来他心里不踏实，于是他凑过来十分霸气地拦住喻文州，把喻文州挤到了墙角。 “我昨天晚上到底做什么了？”黄少天一副恶霸嘴脸，“说！” 喻文州被他逗笑了，抬手捏了一下黄少天的下巴：“没什么，就是吃得有点多，双下巴都出来了。” “哪儿有？”黄少天皱眉，“哪儿能了！我哪有双下巴？” 说完还努力抬头，证明自己没有赘肉，三观端正五官精致，粉丝都是颜粉，向来以貌服人。 “好，没有。”喻文州点头，“那请问黑帮大少爷，您能让我去洗衣服了吗？” “不让怎么样？”黄少天角色扮演上了瘾，摸着根本不存在的胡子，“你说两句好听的，高兴了，大爷我就让你走，不然，嘿嘿嘿……” “不然呢？”喻文州淡定地看着他，“不然你就像昨天晚上一样，脱了衣服给大家表演cos夜雨声烦？” “什么？”黄少天吓得都结巴了，“我、我昨天，脱了衣服给大家表演这个了？” 喻文州继续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拦了，根本拦不住。” 黄少天一脸惊恐：“真的假的啊！你不要骗我啊，我应该不会做这么发狂的事情的！虽然我一直想cos夜雨声烦，拿着剑到处砍很酷的……这不是重点！我靠我靠，完了，形象全毁了，我靠啊，我感觉我好像是个智障。” “真的。”喻文州笑着说，“没事，不嫌弃你。” “不，不不不行，你再想想，我昨天还做了什么，你说完了再走！”黄少天还是不肯放喻文州走，他单手撑在墙壁上，摆了一个很忧郁又霸道的造型，还撩了一下头发，有点港片黑帮大哥的样子。 “这位黑帮大哥，”喻文州简直要被他的幼稚逗笑了，“你还穿着拖鞋。” “这不是重点！”黄少天又撩了一下头发，“说！你说啊，昨天晚上到底还干什么了？你不能骗我啊，喻文州，骗人是小狗，以后是大黄的好朋友！” “狗本来就是人类的好朋友。” 黄少天急了：“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什么了？” “昨天晚上啊……”喻文州反手把衣服放在一边，突然欺身过来，反将一军，黄少天被喻文州的气势唬得一愣，连忙后退，这一退，就退到床上去了。 “你、你干嘛？”黄少天有点心虚地说。 “昨天晚上也没发生什么。”喻文州单手探进黄少天的T恤里，在他腰上捏了一把，“下次别喝那么多了，小心手抖。” “啊！”黄少天被捏得一叫，显然不是觉得痛，喻文州的手凉凉的，掐在他腰侧敏感的地方，搞得他又痒又爽，他笑嘻嘻地看着喻文州，“队长，我昨天晚上有没有偷亲你？” “嗯？” “大家不是说，喝酒了就会做点平时不敢做的吗？”黄少天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我有没有偷亲你？” 喻文州笑了一下：“没有。” “那我现在亲一下吧！”黄少天坐起来，他揽住喻文州的肩膀，在眼前这位和自己并肩了五载光阴的队长唇上印下一个吻。 第一个冠军，最爱的人，最与众不同的，属于蓝雨的夏天。 第72章 黄少天站在喻文州家门口，呈现出一种很微妙的紧张感来，连走路都要同手同脚了。他略微向屋内探头，目光精亮，如同X光一样扫射一遍，这才拉住喻文州的衣角，小声问：“真的没人啊？” 喻文州被他搞得哭笑不得：“都说了没人……再说，你不是见过我爸爸了？” “那都是几年前的事儿了。”黄少天终于正常地走了进来，四处张望，“我已经脱胎换骨了，相信叔叔见到我，会有种焕然一新的感觉。” “你哪儿变了？”喻文州拿了拖鞋过来，上下打量他，“除了个子。” “难道没有变帅么？”黄少天整整衣领，臭屁地说。 “没有。”喻文州弯下腰关上鞋柜的门。 “这个可以有！”黄少天走进来，“人不在，猫总是在的吧？喵喵喵，喵喵喵，土豆？土豆女神？” 喻文州：“……你先进去，我去厨房做饭。” “哎——”黄少天伸了个懒腰，有点不解，“这么着急做饭干嘛？我还没饿呢！” 喻文州一言不发，直奔厨房，然后身手利落，啪地把门关上了。 阿弥陀佛，造孽啊。 家里是两个卧室，一个书房，黄少天像个好奇宝宝一样四处看，推开喻文州卧室门的时候更是屏气凝神，准备看到一个如白雪般可爱的土豆喵。黄少天甚至连坑蒙拐骗土豆回蓝雨的话都想好了，到时一定要把土豆接到蓝雨去和大黄相亲，解决蓝雨的单身问题。 没人，没猫。连根毛都没有……黄少天四处看了看，有点失落。 喻文州的卧室宽敞明亮，设计得很简洁，书桌上摆着电脑和一盆绿植，右侧是黑色实木的书架，玻璃窗后一半是书，一半是手办模型，当然这些手办都是荣耀角色的，区别是索克萨尔的出了两版，夜雨声烦只有一个。 初版的索克萨尔还是魏琛在时的装备，武器也是死亡之手，现在高价难求，应该是喻文州很早就买了。没想到这还是个铁杆蓝雨粉丝，深藏不露。手办现在看来有点旧，但是保养得很好，黄少天凑近点打量，拉开橱柜门，很认真地看。 ……但是他老是觉得有人在看他。 屋里还有人？黄少天有点纳闷，转过头又转回来，四处瞧了瞧根本没人。 神之注视啊，这么神奇。黄少天放下手办，拍了拍手，想要继续寻找目光的来源，他刚一抬头，就立刻看到一双深蓝色如同宝石般的大眼睛注视着他。 “啊！”黄少天退后一步，拍了拍胸脯，“吓死我了，谁家的猫啊？” 土豆傲娇地抬了抬前爪，下巴微扬，示意来者平身。 “这么黑呀，”黄少天仔细打量，刚刚完全没感觉这里有只猫，黑得和黑色的实木书架融为一体，不分彼此了，“来串门的么？土豆呢？” 土豆也有点懵逼，我不就是土豆么？ “太黑了，”黄少天围着它啧啧称奇，单手把猫抱下来，心满意足地撸了两把，感觉手感不错，“来，抱你去找我女神，喵喵喵？喵喵喵？土豆呢？” 土豆一巴掌糊在黄少天侧脸：朕不就在你眼前？ 在屋里转了一圈，没有看到第二只猫。 黄少天和土豆拉开架势对视。 “难道你是土豆？”黄少天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这只黑得可以融入夜色的暹罗，感觉整个世界都破碎了。 朕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土豆白了黄少天一眼，纵身向前，一把把黄少天衬衫上的一块小小的胸针给扯了下来。 黄少天更懵了，这么凶？ 说好的白雪公主楚楚可怜呢？说好的肤白胜雪貌美如花呢？说好的性情温良大家闺秀呢？ “喻文州！你给我出来！” 两人一猫坐在桌边吃饭，饭菜丰盛，但是气氛诡异。 “至于吗……”喻文州无奈地看着黄少天，“土豆该白的地方还是很白的，你看身上，白雪公主，没错的。” “但是爪子怎么可以这么黑？”黄少天一副完全无法理解的表情，“像是挖煤的爪子！” 土豆对他们吵架的内容不感兴趣，扒拉着碗里的小鱼干。 “这是赤裸裸的欺骗！欺诈！”黄少天愤怒地吃了一块红烧肉，“我幼小的心灵如遭雷劈，我稚嫩的内心遭受如此打击，我现在觉得整个世界都是假的！” 喻文州：“……” “你怎么补偿我？”黄少天敲了敲盘子，“我受到了惊吓！伤害！你得弥补我！” 喻文州思考了一下：“要么你去买桶白油漆，商量土豆整个容？” 黄少天被喻文州的神奇脑回路打败了。 “是你骗了我！又不是土豆骗我！刷土豆干嘛？”黄少天挣扎。 喻文州伸出手臂，和黄少天比了一下：“那你是想给我刷？我比你白，就不用刷漆了吧？” 黄少天：“……” 接下来就是关于“谁比较白”“我热爱运动所以黑是健康正常的”“白和运动毫无关系”这种没营养的话题进行的辩论和拌嘴，土豆听得都打哈欠了。最后为了堵住黄少天的嘴，它叼着小鱼干蹦上了黄少天的膝盖，瞪着大眼睛，楚楚可怜地把小鱼干送给黄少天，让他不要再吵了。 黄少天被感动得热泪盈眶：“土豆！你真好！” 喻文州嘴角抽搐：“我不好么？” “好什么好，大骗子！”黄少天斜了喻文州一眼，继续抱着土豆欣赏，“黑白相间，绝世大美人！土豆，咱们以后再也不用挖煤了，我天天带你去美容院，三个月我们就白回来！” 喻文州敲了敲盘子指着最后一块肉：“最后一块了，再不吃没了。” 黄少天飞快地伸出筷子，恶狠狠地把肉抢了。 “土豆真好看。”黄少天端详着，已经被一根小鱼干收买了，“黑都黑得这么有水准，以后就是黑莓公主。” 土豆很高兴，叼着小鱼干飞扑到黄少天身上，啪，小鱼干在黄少天的衬衫上印下一道油印，然后飞速下落，啪，又在黄少天的裤子上留下一道油印。 一箭双雕，可以的。 喻文州：“……你过来，我给你找衣服。” “土豆！”黄少天痛心疾首，“我要把你发配去西伯利亚挖煤！” 土豆迈着高傲的步伐吐了吐舌头。 略略略！ 黄少天坐在喻文州的床上，有点害羞。 “你出去我换衣服啊！”黄少天说。 “为什么要出去？”喻文州觉得莫名其妙，“我又不是没见过。” “为什么不出去啊！”黄少天拿着衣服有点抓狂。 “不为什么。”喻文州走过来，单手探进黄少天的衬衫下摆，“要是非要说为什么的话……我是你男朋友啊。” “非礼啊！”黄少天觉得痒了，笑成一团瘫在床上，一边笑一边喊，“救命啊，非礼了！有没有人啊！” “喊人干什么？”喻文州笑，“摸不得了？你怎么这么喜欢角色扮演？” “我没有。”黄少天严肃地说，但是他一脑内联想到喻文州是地主恶霸而自己是被迫害的小白菜，立刻又笑得不能自理，伏在喻文州肩头笑起来没完没了，任由喻文州对他上下其手，把衬衫都扒了。 “穿上，屋里空调开得足，等下着凉了。”喻文州把自己的衣服丢给他套上，“别笑了，想到什么了这么好笑？” “我听见外面有人敲门，”黄少天坐起来套上衣服，“土豆砸门啊这是，要进来？不行不行，等我换完。” “猫你也避嫌。”喻文州接过脏衣服放在一边。 “土豆真可爱！”黄少天说。 “一根小鱼干就把你收买了？”喻文州打趣。 “那是，”黄少天笑着点头，“我这个人呢，对鱼最没有抵抗力了，给我根小鱼干，我当然就被收买了。” 喻文州：“……你确定吗？” 黄少天：“……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了！于锋不可以！于斌不可以！于康成更不可以！天啊，姓于的真是没一个好东西！” 于锋打了个喷嚏。 “怎么还在敲门？”喻文州转身，“我去把土豆放进来。” 喻文州走到卧室门口，打开门，低头看地上，竟然什么都没有，他一抬头，这才看到站在门口的喻妈妈。 “妈……”喻文州也惊到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有朋友在？”喻妈妈笑呵呵地问。 有，还是没有？喻文州一回头，发现黄少天竟然在房间里凭空消失了。 “人呢？”喻妈妈问，“是黄少天吧？我刚刚听到了，小伙子巴拉巴拉说了半天，挺能讲话的啊。” 喻文州站在门口：“是……妈，你要不先去切个西瓜？” 喻妈妈转身走了，喻文州反手关门，开始寻找黄少天的人，他四处看了看，最后把衣柜门拉开，就看到了一个端坐在衣柜里不敢露面的副队长疯狂按着手机。 “你干嘛呢？”喻文州哭笑不得地看着黄少天，“出来啊。” “为什么阿姨这就回来了！”黄少天完全手足无措，“我没准备好怎么面对岳母大人！我怎么办？我等下说什么？我要跪在阿姨面前求她成全我们么？” 喻文州：“你要替我提前出柜么？” “那我怎么办？”黄少天抬头。 “正常一点……”喻文州把他拉出来，“怕什么，我妈又不会吃人。” 黄少天艰难地从衣柜里钻出来，真不知道刚刚是怎么把自己塞进去的。他突然一顿，抓着喻文州的手臂：“亲爱的，其实，我现在这个动作，是不是就是出柜？” 喻文州噗嗤一声笑了，他抬手揉揉黄少天毛茸茸的头发。 “亲爱的，你说什么都对。” 第73章 黄少天如临大敌地站在客厅门口，酝酿了老半天也不知道该以什么方式登场。 “西瓜切好了。”喻文州从身后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背把他推了进去，“妈，我队友，黄少天。” 喻妈妈每周都看儿子的比赛，蓝雨的每个人她都认识，更何况是黄少天，但是总觉得面前这个男孩子又和平时电视上看到有一点不一样——是不是太安静了？看上去挺腼腆的。 “阿姨好。”黄少天还鞠了个躬，嘴甜得和西瓜有一拼，喻文州差点笑出声来。 “过来坐过来坐。” 由于不想给喻妈妈留下一个太过唠叨不稳重的印象，黄少天拼命克制自己的说话欲望，干脆埋头吃西瓜。吃西瓜他毫无疑问是专业的，吃着吃着又有点没控制好，一抬头发现2/3个西瓜都让自己吃干净了，扭头再去看喻文州，已经笑得说不出话了。 有这么好笑吗！！我一场比赛几十万上下，好像吃不起西瓜一样！！ “阿姨……你家的西瓜真好吃。”黄少天觉得很尴尬，只好找了这样一个理由……不然喻妈妈会不会以为自己是大胃王？这么难养活，将来不让进家门怎么办？黄少天思绪飞扬，小时候又看多了琼瑶剧，现在脑海中一片又一片的苦情电视剧场景飞过，他不禁为自己捏了把汗。 “好吃就多吃点。”喻妈妈说，“冰箱里还有呢。文州，你再去切一个。” 喻文州：“他不想吃了。” “对对对，”黄少天刚吃完饭，又吃了那么多的西瓜，感觉自己的胃要爆炸了，连忙顺着台阶下来，“不吃了不吃了，虽然真的很好吃。” “那走的时候拿一个。”喻妈妈说。 黄少天：“嗝……好的，谢谢阿姨。” 喻妈妈很温柔，说话做事绝对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黄少天慢慢放松下来，两个人聊了一会儿，反正都是些家长里短的事情，不是说说蓝雨，就是说说自己家里，没什么特别送命的话题，黄少天有惊无险，平安完成对话，感觉整个人都满足了。 只是他们走的时候，喻妈妈真的拿了个网兜给黄少天装了个西瓜。黄少天接过西瓜，一脸的感动，虽然他还是很撑，一打嗝一股西瓜味儿。 “谢谢阿姨！阿姨真好！”黄少天嘴甜得不得了，瞬发技能，说来就来。 喻文州看不下去了，搞得好像自己平时虐待了他不给他吃西瓜一样。 “以后常来家里玩。”喻妈妈笑眯眯地说，“拿这里当自己家就行。” “好！”这句话回答得特别真情实感，黄少天抱着西瓜心想，以后岂止要常来，搞不好还要住下，搞不好还要叫妈，搞不好还真就是一家人了。 回到蓝雨，这个西瓜差点被黄少天给供起来，谁都不能碰也不能吃。郑轩仔细打量，没看出这个西瓜有什么特别的。 “喻文州妈妈送我的……岳母嘛，”黄少天抱着肩膀端详这个不怎么圆的西瓜，眼神深沉，“见面礼，对，见面礼，就和那种送祖传戒指项链什么，是一个意思。” 郑轩沉吟了一下：“如此不走寻常路……不过，到底是岳母还是婆婆？” 黄少天：“你又来了！关你屁事！” 郑轩抱头就跑，过了一会儿突然又回来了，他撑着门口，告诉了黄少天一个别的消息。 “对了，忘了告诉你。”郑轩笑着说，“任大叔交女朋友了。” 黄少天愣了一下：“真的假的？人生第二春了？” “当然是真的啊。”郑轩说，“人都来了，就在技术部呢，这次看来是真的。” 交了女朋友的任藻看上去整个人都精神多了，最令黄少天惊诧的还是踏进技术部的一刻，真的从来没见过这么整洁干净的办公桌……小乌龟趴在玻璃鱼缸里好奇地看向外面，眼神和黄少天如出一辙。 新交的女朋友落落大方，站在任藻身边，看起来还挺般配的。是个荣耀粉丝，问蓝雨全队要签名的时候却害羞得脸都红了，黄少天抬头看任藻的表情——完了完了是真爱，他整个人都像开花了一样。 “老树开花。”黄少天凑过来点评。 “滚滚滚，”任藻嫌弃地挥了挥手，却掩不住眼底的笑意，“成了请你们喝喜酒。” “那必须的啊，”黄少天扬了扬眉，拿肩膀撞了任藻一下，“恭喜你哦，咱们蓝雨……今年三喜临门呢。” “什么三喜临门？”任藻一愣。 “我和队长，你和嫂子，”黄少天掰着手指头查，“还有大黄和土豆。” 站在一边的喻文州：“……你够了啊，你还想跨越物种。” “真是……”任藻沉吟了一下，深吸一口气，“真是各具特色的三对啊。” “哎，平凡的异性恋，”黄少天摇摇头，打量着任藻，“太普通了，是不是队长？” “又胡说八道。”喻文州在他腰上掐了一把，“你的西瓜呢？” “我的西瓜不能动！不能碰！不能吃！” “等着烂掉？” “不用你管！反正那是我的西瓜！” …… 任藻走到自己女朋友身边，耐心地解释眼前正副队长幼稚的对话：“没办法，夺冠之后吧，智商直线下降。而且我们蓝雨就是这样的，平等，民主，但是穷，买不起西瓜，只能靠坑蒙拐骗，刚骗了个西瓜，现在就分赃不均打起来了。” 女朋友：“……” 没想到你们是这样的蓝雨！ 和任藻的人生第二春一起到来的还有第七赛季的比赛，新的赛季又是新的征程，冠军争夺更为激烈。第六赛季最终错失冠军的微草、几度止步总决赛的百花都爆发出前所未有的争冠信念，尤其是百花，整支队伍都再度疯狂起来，几乎让人看到了当年第五赛季的情景再现。 常规赛过半，百花积分第一，高居榜首！ “张佳乐又发疯了。”黄少天抱着零食袋子坐在会议室，大家一起在看上一场的比赛录像。百花10:0大胜烟雨，在百花缭乱疯狂的屠杀之下，烟雨竟然一分都没有拿到，占尽优势的擂台赛也在最后输得一塌糊涂。 张佳乐一挑三成功，创造了擂台赛上输出之最，等到他战胜最后一个对手的时候，血量和法力都不足5%，可谓是自我压榨到了一个极限，纵观这场擂台赛的惨烈程度，几乎任何一个王牌选手都不可能以更多的优势赢得比赛。 “高爆发，快节奏，每一场都是这样，持续了半年。”喻文州一针见血，“这是他在燃烧他最后的热情。” “你别吓我……”黄少天被喻文州的话惊到了，总觉得有种不详的预感。 “不会吧……”于锋本来挺沉默的，此刻终于说了一句话。 “你问问郑轩，”喻文州看着大屏幕，“弹药专家有这么玩的吗？” 郑轩虽然趴在桌子上，好像半死不活的，其实一直有在认真地看录像，喻文州提到他，他立刻坐起来，但是坚持不了三秒，改向后靠去…… “怎么说呢……”郑轩挠挠头，“反正这么打，我是撑不过三场的。” “你太懒啦。”黄少天毫不留情地吐槽他。 “不是，这还真不是懒的问题……”郑轩没反驳，而是很严肃地分析，“这是……能不能坚持下来的问题。张佳乐这种打法，明显是消耗战。” “倒是有狂剑士的风格。”喻文州说，“就像卖血。” 于锋目光深沉，凝视着赛场上百花全队的身影，张佳乐的百花缭乱一马当先，毫无畏惧。大家已经慢慢习惯他一个人孤军奋战的身影，孙哲平被提起的次数越来越少，繁花血景过去了，那就是过去了。荣耀赛场上几乎每天都有新秀脱颖而出，有新的新闻点值得追踪报道，旧事重提毫无意义。 张佳乐这么拼，论坛里的百花粉丝更是一个个感动得不要不要的，所有人都坚信这个赛季百花一定能够折桂。之前几次和冠军擦肩而过，只是运气不好而已，难道坏运气会一直跟着百花？就算是排排坐也该轮到百花了吧？ 而事实上，这个赛季的争夺激烈程度几乎又上了一个台阶。嘉世、微草、霸图、蓝雨，四支曾经夺冠的队伍，再加上老牌强队烟雨、虚空和呼啸，后起之秀轮回，几乎都对冠军虎视眈眈，百花想要拿冠军，事实上比第五赛季还要困难。业内也对张佳乐这样消耗的打法不看好，夺冠的最大热门，仍然在微草和蓝雨之间摇摆不定，两支队伍之间的实力值几乎像是在拔河一样，不停地变换调整。 这个赛季，蓝雨的训练营里又有新的选手加入战队，老将贺光远正式退役，徐景熙接手灵魂语者，成为蓝雨的新任治疗，对蓝雨来说是个不错的补足。尤其是徐景熙看上去长得清秀又斯文的，其实战术打法上有点小猥琐，深得黄少天的喜欢。 几乎每一支队伍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让粉丝看到更加光明而值得期待的未来，除了嘉世。 昔日的三冠霸主，如今很艰难才能进入常规赛积分前八，主力王牌叶秋和队伍之间的矛盾似乎越来越激烈，然而这种矛盾又如海面下的冰山无法从表面窥得真相——没有解决方案，那么就只有等大船撞上冰山和暗礁，一切才会明了，只是这一天在一步步迈进，而嘉世的粉丝丝毫不知情。 轮回这个赛季格外强势，江波涛的加入，使得周泽楷的发挥更加淋漓尽致，俨然已有争冠实力；霸图仍旧保持着高昂的斗志和严谨的战术思路，一如既往地在既定的轨道上前进；微草则继续保持着豪门风范，复仇意愿强烈，对冠军似乎志在必得。几大豪门都喊出了自己的口号，无一不是剑指冠军。 然而冠军只有一个。 荣耀之神又一次眷顾了微草，百花再次在总决赛遭遇滑铁卢，拿到了队史上的第三个亚军。 论坛里的微草粉丝高呼胜利，和不知道为什么就卷入风波的蓝雨粉掐了天昏地暗，游戏里和百花粉丝打了个血流成河，两面开战，忙得不可开交。而吃瓜群众则忙着编起了段子，微草蓝雨成为世仇，百花三次亚军运气太差，这些都成为了讨论的主要话题，到处都是讨论这些热点的围观群众。大家其实都没有什么恶意，只是觉得好玩。而就在这时，几乎是一起宣布的两则新闻让所有人都如遭雷劈。 微草战队宣布，有着“治疗之神”之称的方士谦决定退役，两冠在手，人生赢家到了这个地步，真的已经很幸运了。 而另一方面，百花战队无奈地宣布，队长张佳乐退役。 两个人完全迥然的荣耀之路，却在几乎同一时刻走完，不禁让人唏嘘。尤其是张佳乐，方士谦是因为年龄原因，而他正当打之年心灰意冷至此，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 然而无论所有人怎么惋惜、怎么遗憾，退役已成既定事实。张佳乐连他的退役发布会都没有参加，一如当年离队的百花队长孙哲平，一个转身，就消失在了所有人视线之内。 “我打了他电话，不接。”黄少天坐下来，把手机往喻文州的桌子上一丢，向后一仰，颓废地躺在床上。 “过一段时间吧。”喻文州说，“他现在可能想一个人静静。” “你猜到了吧。”黄少天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张佳乐这个样子，看起来是真的心灰意冷了。” 喻文州坐在一边，半晌没有说话。 “我退役的时候会是什么样？”黄少天突然开口，还笑了一下，只是语气里不怎么开心，“是状态下滑了，还是打不动了？又或是输太多，顶不住压力，主动要求离队？” “原来我觉得这些都离我很远的，退役的时间线很遥远，永远都望不到头。”黄少天声音有些沙哑，“现在想来，好像也不是特别远。” 这是他们在荣耀联盟的第四年，马上就要进入第五年。一个职业选手的生命也许只有十年，甚至不到。越来越多的新秀脱颖而出，更高的手速，更加集中的注意力，更加朝气蓬勃的斗志，都属于年轻人。黄少天从前完全无法理解魏琛头也不回的离开，而现在因为张佳乐的事情，他竟然有一些懂了。 可是等他懂了，却又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懂这个。 “你呢？”黄少天枕着手臂，仰头看喻文州，“你想过没有？” 喻文州穿着一件深色的衬衫，靠着书桌站着，手里拿着一根钢笔，似乎黄少天进屋之前他还在写着算着什么。青年很早以前就已经摆脱了少年时的稚嫩和不成熟，在不知不觉中成长为了可靠、值得信赖的队长，他嘴唇微微抿着，目光深沉却温柔。黄少天看着他，突然就想起他们还在训练营的时候，那天夜里，萤火虫漫天飞舞，他甚至还在惋惜，惋惜喻文州无法成为最顶尖的荣耀高手。 而现在，站在他面前的队长就是毫无疑问的顶尖高手，他用他自己的方式成为了自己曾经想要成为的人，甚至会比所有人职业生命都长。 黄少天很难不去想，有一天他要和这个赛场说再见，喻文州却还有很长的路可以走，自己却不能和他一起继续前行。 “想过。”喻文州终于开口，他笑了一下，睫毛垂下来，在眼下形成一片阴影。 黄少天仰头看他，等待着他说些什么。 其实无论从什么角度来思考，黄少天都没有权利要求喻文州在某一时间退役，甚至对他自己来说，他希望喻文州可以在荣耀赛场上有足够长的职业生命，直到有一天成为蓝雨的传奇。但是在这一刻他仍然想知道答案，想知道喻文州在想什么。 “但是没有想很远。”喻文州很诚恳地说，“我只想过和你一起退役，退役之后，还没有特别详细的打算。” 黄少天愣住，他没有想到喻文州会这样回答他。原来在他的心里，和黄少天一起退役是一个没人能更改的事实。 “或许可以先去周游世界，”喻文州笑着说，“要么就去做点自己喜欢的事情，你不是喜欢养小动物？” 黄少天突然鼻子一酸，狼狈地翻个身趴在床上。 “不喜欢？”喻文州放下笔，很温柔地从背后抱住他，“那我们可以做点别的，开一家咖啡馆？冷饮店？到时候让蓝雨所有人都来品尝一下。” 黄少天闷声道：“他们不会给钱的！” “不给就不给吧。”喻文州放缓语气，“少天，别想得那么悲观。” 所有人都觉得黄少天会永远积极乐观，永远阳光灿烂，而只有喻文州知道，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几个词语就可以形容全部的空洞人设。在聒噪的表面之下，黄少天也偶尔会感性又忧郁，让人心底也随之变得柔软起来。 “必须得给钱！还得双倍！” “好！” “魏老大来了，四倍！王杰希十倍！叶秋一百倍不能讲价！” “定价看仇恨值？” “看心情吧。” “行，你就负责定价吧，现在没事做就先给他们定价，老板。” 黄少天有点好奇：“我是老板？那你呢？” “我是老板的男朋友啊。”喻文州笑着说。 第74章 夏休期快要结束的时候，任藻结婚了。 这一重磅消息传遍蓝雨的时候，所有人仰天长啸泪流满面，不管这是一种什么样的诡异方法，但是蓝雨终于有人以正确的方式脱离了单身。 “告别和尚庙！”宋晓跳起来表示支持，“大家都得抓紧。” “胡说什么，”黄少天揉着卢瀚文的头毛，“小孩子在这里，不要乱讲话啊，什么抓紧不抓紧的，抓紧时间好好学习才是对的。” “瀚文没几年也能来蓝雨比赛了啊。”宋晓满不在乎，“现在又没有年纪限制了。” 从前联盟出于多方考虑，要求出道选手必须成年，而随着这些年电竞人群年龄构成逐渐向低龄群体偏移，对年龄已经放开了限制。卢瀚文今年十三岁，再过两年出道，听起来挺天方夜谭的，但是也没什么不行的。 而且很符合蓝雨群魔乱舞的风格：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 “你们一个一个正当打，”黄少天随口道，“让瀚文打替补啊？现在也不缺人嘛。” “我还没准备好！”正在吃零食的卢瀚文抬头，大声嚷嚷。 蓝雨现在确实不缺人，几乎所有的队员都在当打之年不说，而且似乎没有人有转会意愿。张佳乐退役，百花第一时间瞄准了现在职业圈里水平最好的弹药专家——郑轩，郑轩立刻就拒绝了，连多考虑一下都没有。 一来，让郑轩接替这样的神级角色，担任一队之长，实在是对他性格的挑战；二来，郑轩是真情实感地觉得蓝雨就是最好的战队，并不想离开。 “瀚文，别吃了。”喻文州本来在低头看视频，一抬头看到卢瀚文怎么一转眼就把一整袋零食都吃了，连忙制止。 “对！也不给我留点！”黄少天伸手去抢，“来点来点，到晚上才能吃到东西呢。” 喻文州：“你也别吃了，那边有水果。” 水果在会议室放着，一群人躲在队长办公室吹空调，一步都不想迈出去。 “我去吧。”于锋站起来，转身出去拿水果了。 “于锋最近沉默得可怕，心事重重的样子。”徐景熙说。 “少男心事总是诗。”黄少天漫不经心地说。 所有人：“……” “咳咳。”坐在一边的林枫忍不住咳嗽两声。 “真的呀，”黄少天拍了拍手，“于锋处女座，心思比较细腻，把狂剑士打得像是个弹药专家似的，也是没谁了。” “谁弹药专家那么打了……”郑轩终于忍不住反驳。 “好了！于锋哥哥回来了！”卢瀚文忍不住插嘴。 于锋不用仔细想都知道黄少天肯定说说他坏话了，进来第一件事就是给黄少天一拳，然后把水果盘放在卢瀚文面前。 “我的天啊！”黄少天被捶了一拳，“蓝雨还有没有人管管了，殴打副队长了！” 喻文州笑而不语，装作听不见。 “大叔怎么还不来，”没人理的副队长表演了一会儿，自己就消停了，在那里暗搓搓地看表，“就在食堂办一场小的答谢宴，怎么着，还得八抬大轿啊？” “你这么关心，”喻文州抬头，“不如去看看食堂准备得怎么样了。” 任藻结婚，蓝雨本来是都要去的，连经理都准备了大红包。但是考虑到不管怎样，这些人都是公众人物，他们一来，婚礼现场搞不好还要请保安拉警戒线，所以干脆就在蓝雨办了一场小的答谢宴。 经理拍着任藻的肩膀说：“婚宴钱蓝雨出了！这里就是娘家宴席！” 任藻感动得痛哭流涕，都没发现哪里不对劲。 食堂大师傅给大家做菜倒是很有经验，第一次做婚宴，也有点摸不着头脑。不过蓝雨人大概都有自带技能：放飞自我，所以也乐颠颠地自得其乐随便做，黄少天一进去就看到满桌子都是食材，他随手摸了个西红柿咬，味道还不错。 “我帮你吧！”黄少天还对切菜念念不忘，“我来切菜。” 大师傅见识过黄少天“鬼斧神工”的刀工，不敢用他，倒是对喻文州很满意，问他队长怎么没来。 “队长啊，”黄少天一边吃着西红柿一边口齿不清地说，“队长勤奋刻苦呢，顺便等着帮我拿西装。” “这么正式哦！”大师傅颠着大勺，“那等下我也要换上。” “好好好！”黄少天点头，“蓝雨天团！” 大师傅听不懂他说什么，招呼他帮忙拿调料，黄少天乐颠颠地凑上去，干脆给大师傅打下手顺便偷师——虽然他也偷不到什么。 快到晚上的时候，任藻和新娘子终于来了。 蓝雨食堂没多大，但是还布置得像模像样，两个人进来的时候黄少天正踩着椅子和宋晓一起贴喜字，没办法，宋晓已经是蓝雨的身高之最了，这时候不得不亲自上阵。 “不用吧！”任藻觉得这也太隆重了，好像自己等下就要在这里洞房花烛了似的，“你们搞这么大场面，吓到我老婆了！” 看到一溜平时只能在电视里看到的电竞大神打打闹闹地贴喜字，新娘子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刚想说话，立刻被洪亮的一声“嫂子”给惊到了。 问题是卢瀚文走进来看着新娘子，喊了一声“舅妈”，将气氛降到了冰点。 辈分已经彻底混乱了！ “感觉自己一下子老了好几岁。”宋晓忧郁地说。 黄少天抱着肩膀：“是啊，瀚文这小子，专门给我们添堵的是吧！” “你已经是蓝雨年纪最大的了。”徐景熙对黄少补刀。 黄少天赶紧拉个垫背的：“……没天理了，喻文州呢？” “队长喊你回去换衣服——”郑轩推门进来，穿得西装革履的，还打了个领带，手里拿着红包，“哇，你们还没换衣服啊！” “来人啊！卖保险的叔叔来了！”卢瀚文哈哈大笑，打趣郑轩。 “小鬼头！”黄少天走过来拍卢瀚文的脑袋，“再叫叔叔揍你了！” “对，”郑轩连揍人都懒得揍，“让黄少揍你！” 黄少天回到宿舍，喻文州刚拿到洗好的西装，正在整理，看到黄少天过来，冲他招手。 “热！”黄少天其实不太想穿，但是任藻结婚总还是个挺严肃庄重的场合，别人都穿着西装，就他一个人大T恤沙滩裤总是不伦不类的。 “心静自然凉。”喻文州抬手在他侧脸贴了一下，“怎么样？” “你手怎么总是这么凉？”黄少天被喻文州的温度惊了，立刻双手捉住他手腕，顺下来捂住他的手，“啧啧，真是个冷血动物。” “他们都到了吗？” “到了到了。”黄少天继续抓着喻文州的手不放开，“但是要等会儿开始，我们等下再过去。” “嗯。”喻文州点头。 西装没穿过几次，需要穿西装出席的场合实在很少，平时穿常服，比赛穿队服，黄少天又是个不爱被拘束的性格，总觉得把自己塞进西装里是一件很憋闷的事情，但是他身材瘦削却挺拔，穿上西装显得倒显得更加英挺。 喻文州作为队长，平时穿西装的次数要多过黄少天很多，经常是喻文州穿得禁欲而庄重感觉要去出席什么特别严肃的场合，黄少天站在旁边，一身休闲服和短裤再加运动鞋，咧嘴一笑，高兴得像是高中生放假。 而现在两个同时穿着西装站在一起，倒是看着挺般配的。 喻文州把准备好的红包放进黄少天的西装口袋，黄少天正哼着歌站在镜子前打领结——领带实在是个技术活儿，他掌握不来。 “多少钱？”黄少天好奇地问。 对于这些人情世故，黄少天一概不关心，也关心不过来，喻文州准备了两个红包，给他他就拿着，两个人经常混在一起乱花钱。 “说了你也没概念。”喻文州笑着捏捏他的耳朵，“怎么了，穿个西装怎么还害羞起来，耳朵都红了。” “感觉一下子帅到了新高度！我自己都不好意思了！”黄少天扬了扬头，“有没有？” “有。”喻文州点头，上下打量黄少天，“搞得好像是我们两个要去结婚。” “哎——这倒是个好主意。”黄少天点头，他挣脱开喻文州的怀抱，蹬蹬瞪跑出了宿舍。 会议室的大冰箱里翻找了半天，果然没有酒，甚至连能伪装红酒的可乐都没，黄少天拿了一瓶矿泉水回来，煞有介事地给杯子倒满。 “你干什么？”喻文州被他一惊一乍的架势搞得吓了一跳，看他气壮山河地跑了出去，竟然就拿了瓶矿泉水回来。 “来来来，”黄少天拿起杯子递过去，“喝一杯！” 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矿泉水，入口又凉又带着点甘甜，好像一下子可以把酷热驱散，两个人站在镜子前姿势扭曲地喝完了形式意义上的“交杯酒”，四目相对，一下子笑起来。 “好傻啊！”黄少天把剩下的矿泉水一饮而尽，“不过好凉快。” 喻文州笑而不语，抬起手把黄少天的领结正了正。 “太幼稚了。”黄少天自我评价，“你怎么还愿意陪我玩这么幼稚的游戏……你不是应该说：‘黄少天，你疯了么’？” 黄少天学着喻文州的语气，连抑扬顿挫、习惯性重音的地方都一模一样，听起来颇为滑稽，逗得喻文州笑起来。 他想了想，回答黄少天刚才的疑问。 “不为什么啊。”喻文州微微勾起嘴角，“可能我也疯了吧。” 第75章 第八赛季开始之前的最后一个周末，夏季转会窗关闭，所有选手注册完毕。 动荡的夏休期结束，所有粉丝都松了一口气。这个夏休期重磅新闻一个接一个，搞得大家都要神经衰弱了，媒体朋友也是喜忧参半，尤其是对百花战队，感情上更是爱恨交加。 曾经的豪门战队，虽说没拿过冠军，但是成绩一直不错，三亚在手，也算是实绩。然而第七赛季末主力张佳乐突然黯然退役，将百花战队炸得面目全非。整个夏季转会窗，媒体都在关注百花的转会动作——走了这样的主心骨，百花不补强，难道要等着降级淘汰吗？ 张佳乐的离开，不仅是走了一个主力这么简单，这代表了一直以来百花仰仗的繁花血景彻底分崩离析，成为历史。而百花的其他人，目前还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担此大任，撑起这支战队，如果有，落花狼藉也不至于沉寂了两年，至今没有找到接替者。 为百花操心成了整个夏窗的主要话题，买人，得买，可是买谁？弹药专家，目前还算可以的就只有郑轩，可是郑轩明确表示了毫无兴趣；狂剑士，目前第一人是于锋，还是蓝雨的选手，百花虽然没接触，但是也能感受到蓝雨对于锋的重视——这是非卖品。 百花粉丝焦头烂额了一个夏天，蓝雨粉丝就心惊胆战了一个夏天，直到夏窗关闭才长出一口气。而且很让蓝雨粉丝高兴的是，蓝雨不仅没有卖人，这个赛季还有新的选手从训练营里脱颖而出——召唤师李远。 而在蓝雨继续不断地从自己家的训练营里挖掘新人、走向正向循环发展被更多人看好的同时，也有一些战队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之中。 百花战队，夏窗只出不进，最终在赛季开始之前任命了新人邹远成为百花队长，接手百花缭乱，虽然有一个表现不错的新人唐昊出道，但是他的职业是流氓，和弹药专家、狂剑士都不搭边，对于百花来说，不和这两个职业相关，总觉得意义不大，毕竟家里屯着两个神级账号卡不用，感觉好像赔大发了。 另一边，传统强队嘉世，这个赛季也陷入了更大的危机之中，这个危机来势之快、势头之猛，几乎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 全联盟二十支战队，曾经的三连冠霸主嘉世排在第十九位，倒数第二位。 所有人都对嘉世这样的成绩议论纷纷，但是最关心这个的仍然是嘉世粉丝。越来越多的嘉世粉丝开始分析战队的形势，并且提出了自以为合理的解决方案，其中很多人都将矛头对准了他们的队长，叶秋。 这是一件很无奈的事情。作为一队之长，当战队发展顺风顺水成绩高歌猛进的时候，队长与有荣焉，而当战队成绩下滑，队长则是首当其冲。 但是嘉世的粉丝似乎太过针对叶秋了，有组织的舆论造势几乎要将叶秋曾为嘉世做出的贡献全部抹杀——而偏偏叶秋又是一个根本不会出来为自己辩解的人，这使得嘉世粉丝要求叶秋离队或者放弃主力地位的舆论甚嚣尘上。 第八赛季冬季转会窗，嘉世没有针对舆论做出任何言辞上的回应，而是用实际行动做出了回答：第七赛季新人王，新一代天才选手孙翔，以700万身价创下转会最高纪录转会嘉世。 “这什么意思？”黄少天咬了一口手里的奶黄包，抖了抖手里的报纸，“唔，700万，很贵吼。” 早饭大家都不会缺席，不是大家勤快，而且蓝雨食堂实在很好吃，于是早晨一起吃饭顺便聊聊新闻，成为蓝雨的日课。 “字面意思。”喻文州说。 “那叶秋呢？”黄少天放下报纸，点了点报纸上渲染孙翔实力的那一段文字，“是不错的选手，但是太年轻。这就急着要取代叶秋了？嘉世未免也太心急了一点吧？” “嘉世的高层真是……”郑轩啧啧了一声，“不知道在想什么。” “太迷了。”黄少天很感慨，“叶秋状态也不错，单人赛胜率可以的，团队赛的事情，又不是他一个人的锅。” “谁让他不出来说话。”宋晓说，“只能背锅。” “这口锅谁来背一下？”黄少天在那里学陶轩，“好，没有人举手，叶秋，归你了，你去背一下。” 大家哈哈大笑，觉得黄少天学得还真有点陶轩的意思。 “但是……嘉世应该也不会做得太过。”喻文州吃完了早饭，这才发表了自己的看法，“现在嘉世这个样子，不是孙翔一个年轻人能救得回来的。” “嗯？”于锋抬头。 “如果放弃叶秋，那么嘉世这个赛季一定救不回来了，被淘汰是早晚的事情，”喻文州说，“但是如果继续给叶秋机会，说不定还有救。现在就看陶轩怎么想。” “现在怎么这么多转会的。”黄少天突然说。 喻文州笑了一下：“这是竞技联赛发展的必然趋势。” 荣耀联盟成立之初，转会行为很少发生，战队的组建往往都是网游里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而随着专业程度的不断提升和商业化的深入发展，电子竞技的转会流程、转会市场也随之日益成熟，这导致转会行为成为了战队补强的一个重要方法，显然要比从训练营里选择新人要容易得多。 虽然蓝雨没这个烦恼，蓝雨的训练营是整个联盟里最发达的。 “我哪儿也不想去。”黄少天说，“蓝雨就特别好。” “我也是……”郑轩最有发言权，毕竟刚被百花挖过墙脚。他把半个流沙包塞进嘴里然后感慨了一下：“哎。” “我也是我也是。”宋晓说。 “没人要买你！你不要自作多情！”黄少天卷起报纸敲打宋晓。 “也没人买你！你也自作多情。”宋晓反击。 “我没人买，那是因为买不起。”黄少天振振有词。 “也可能是吃太多养不起。”喻文州笑着说。 “喂！”黄少天跳起来，过来掐着喻文州的脖子摇晃，“你一天到晚给我拆台，我在蓝雨这点威严都让你给毁了！” “天道好轮回！”宋晓站在一边鼓掌。 “嘉世买了孙翔……叶秋会怎么办？”于锋突然问，他大概刚刚有心事，现在才和大家的脑回路接轨。 “放开主力位置，打替补，”喻文州抓着黄少天的手腕让他消停一点，“要么退役。” “退役？”黄少天皱眉，“不会吧？” “不要忽略这个微小的可能性。”喻文州显得很严肃。 但这个微乎其微的可能性，最终竟然还是实现了。 依然是没有等到本人出面，嘉世方面宣布，嘉世队长叶秋决定退役，现在一个人离开了曾经效力八年之久的队伍，去向不明。 没有一句告别，只有冷冰冰的新闻消息，甚至连一点足够给粉丝去臆想更美好结局的空间的小道消息都没有，叶秋就这样退役了。 一部分人痛哭流涕，一部分人幸灾乐祸，但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哪怕他的主队不是嘉世，对于叶秋的离开仍然会感到伤感和惋惜。 每一个人都见识过一叶之秋和却邪的威力，很多人都始终坚持认为荣耀之中最强者就是叶秋，在很多人喜欢荣耀、追逐荣耀的岁月里，无论怎么绕，都绕不开这个名字。你痛恨他也好，尊敬他也好，他就在那里，始终站在嘉世的最前面，站在荣耀的最尖端。 而现在这面旗帜倒下。 叶秋走了，嘉世就有救了吗？ 冷冰冰的事实告诉所有人：没有！ 第八赛季常规赛结束，剧烈动荡的嘉世彻底沦为笑柄，孙翔就算拿了一叶之秋，也并没有逆天改命的能力。嘉世，这个曾经三连冠的荣耀霸主，竟然从联赛中出局了。 这不是愚人节的玩笑，而是活生生的事实。没有叶秋的嘉世，竟然连半个赛季都无法支撑，终于在最后一刻失去了挽回的机会，从高处狠狠摔落。 蓝雨正在专心备战季后赛，但是听到这样的消息，难免也要讨论一番。尤其是黄少天，私下里和叶秋联系过几次，对嘉世没什么好印象。 “免费看了一场猴戏。”黄少天说话也不怎么客气，向来都是好恶分明，想让他虚与委蛇，实在是很困难的一件事情。 “叶神是真要组队重来啊。”李远似乎对这件事情很好奇，“那都打挑战赛，岂不是还要在挑战赛遇到？” “那也是一年后的事情。”喻文州说，“去年的这个时候，谁能想到嘉世会出局？” “有道理。”黄少天随意地敲着键盘，“要我说，叶秋这个职业生涯也是够跌宕起伏了是吧，对比之下，显得我们都很平凡。” “你想怎么跌宕？”宋晓皱眉，“你想降级你自己去。” “我们跌宕过了好吧……”郑轩双手抱头靠在转椅上，“要我说，我们打比赛就挺跌宕起伏的，职业生涯还是不要跌宕了。” “哈哈哈哈，那倒是。”黄少天笑，“其实最跌宕的还是队长在训练营。那时候，咳咳，真的是，不好说啊不好说……” 喻文州面带微笑地看着黄少天：“没什么不好说的，说来听听。” “我不说了！”黄少天立刻端正坐好，“我什么都没说呀？你们都看我干嘛？我有这么帅吗？还看还看？宋晓说你呢，不务正业，整天想着八卦！训练！郑轩！坐直！努力！向着季后赛前进！于锋呢？于锋跑哪儿去了？一上午没看见他。” 副队长虚张声势狐假虎威，这在蓝雨是常事，大家笑笑也就过去了。喻文州看了看表，站起来：“我去经理那边开个会，你们继续。” “去吧去吧。”黄少天点头，“你去，我来管这边。咳咳，都好好训练啊，说你们呢，徐景熙瞪什么眼睛？李远，不要以为你年纪小我就不会说你……” 喻文州转身出门，黄少天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消失不见。 一下子与聒噪的主要来源隔绝，喻文州反倒有些不适应了。他自嘲地笑了笑，心里却觉得很舒服。 到经理办公室的时候，于锋也在，经理和于锋相对而坐，气氛有些凝重。其实喻文州差不多已经都知道了，但是看到于锋在，仍然觉得心里不那么舒服。 但是他绝对不会把这样的情绪体现在表情上。 “百花那边已经是第二轮报价了。”经理这时候显得严肃而专业，“我们和百花那边也进行了商榷，觉得600万是一个比较合适的价格。” 孙翔是天价700万的转会费，于锋的价格能达到600万，已经是对他能力的一种肯定。 喻文州轻轻点头：“好。” “转会流程这边，会在赛季结束转会窗开启后开始操作，”经理给喻文州倒了杯水，“现在主要是战队这边。” “他们还都不知道。”喻文州笑了一下，看向于锋。于锋立刻手足无措了起来，最后也只是低下头，什么都没说。 “主要是黄少天。”经理有点无奈地说。 战队有义务将队员的变动告知所有人，但不是现在。经理忧愁的显然也不是黄少天会因为于锋的转会而军心动摇、对蓝雨失望，而是怕于锋的转会让黄少天觉得难以接受——从情感的角度。 “我来处理。”喻文州端起水杯抿了一口，“别把少天想得太不讲道理。” “不是觉得他不讲理。”经理说，“而是他，对蓝雨来说至关重要。” 黄少天是蓝雨的主力王牌，他和喻文州是蓝雨的绝对核心，这种的核心队员情绪的变动，对战队来说都是很大的影响。 “少天也是一名普通队员。”喻文州说，“没什么不一样的。” “行，那你和于锋聊聊。”经理站起来，“后续的很多事情，还得喻队帮忙从中处理。” 喻文州轻轻点头。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喻文州和于锋两个人。沉默了许久之后，喻文州先站起来，他把杯子放下，看了看一直都没有说话的于锋。 “回去训练。”喻文州说。 于锋微微张了张嘴，他以为喻文州会问他为什么，蓝雨有什么不好。但是面前这个温和的队长什么都没问，只是仍然将他当做蓝雨的一员，让他回去训练。 在他们面前还有季后赛，还有更高的目标，就算这一切都不重要，那么最后一个所有人都在的夏天，也是那样弥足珍贵，每一分一秒都值得仔细品味。 于锋想用最大的努力去为他在蓝雨的最后一个夏天做出贡献，他希望自己对战队有用，希望更多的人看到他的存在，而不仅仅是喻文州和黄少天。他希望去承担更多的责任，背负起更多的期待——但是他失败了。 在蓝雨的最后一场比赛，总决赛对阵轮回，他输给了周泽楷。 兵败如山倒，黄少天这个守擂大将甚至没有机会上场，比赛就已经结束了。 轮回获得了胜利，荣耀联赛的第五支冠军队产生，蓝雨的所有人却陷入一阵安静，连黄少天都一言不发。 失败总是让人难以接受，痛苦、自责乃至于悔恨，这种情绪在每个人心中升腾发酵，于锋觉得自己的痛苦是加倍的，他甚至不敢去看喻文州的目光。 但是当喻文州站在场下，仍然温和而冷静地看着每一个人的时候，于锋发现，他看向自己和看向别人根本没有区别——喻文州根本不会去将集体的失利归咎给蓝雨的某个人，他向来都是大包大揽，在媒体面前，好像蓝雨会出错的只有队长喻文州一个人，其他人都完美无瑕。 于锋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被这样庇护着的日子很快就要走到尽头。在蓝雨，每一个人都不必害怕被媒体诘难，因为在新闻发布会上，错的只会是喻文州，只有回到队里做分析总结的时候，喻文州才会条分缕析地将问题说开，大家共同解决，共同进步。而很快，于锋也将会成为一队之长，他也要去面对这样的压力，就像今天喻文州这样，要为队伍的失利负责，无法推卸，无法逃避。 “那黄少是怎么想的？”记者刁难够了喻文州，将矛头指向了黄少天。 黄少天抱着肩膀坐在台上，缓缓抬起头，目光有些难得的尖锐。 “我什么都不想说。” 新闻发布会的现场突然变得安静起来，所有人都没想到黄少天会给出这样的回答，闪光灯继续闪，记者却好像失语了一样，不知所措起来。 不知道该再问黄少天什么了，那就问喻文州？问题再度抛给这位看上去永远沉静淡定的蓝雨队长，没想到也遭到了拒绝。 他的拒绝没有黄少天那样生硬，但是同样让人无法再问出口。 喻文州摇了摇手，微微一笑：“少天都什么也不想说了，我们还能想说什么吗？” 记者彻底安静下来，新闻官宣布发布会结束，蓝雨队员依次起身离开，于锋走在最后，他甚至还回头看了一眼发布会熟悉的桌台，心情很复杂。 季后赛已经彻底结束了，转会流程开始操作，很快他就要前往百花，彻底离开蓝雨。 蓝雨是美好的，在于锋的职业生涯里，最美好轻松的一段日子就是在蓝雨。从出道到离开，整整三年时间，这支战队似乎有着很奇怪的魔力，能让人无时无刻不感到轻松和舒服。 有些话他不想说出口，总觉得很难面对，但是当真的说出口的时候，发觉好像也没有那么困难。 休息室里，于锋终于还是向所有人坦白了他要离开的事实。 “对不起，没有办法再和大家一起走下去了……”于锋表情坚毅，语气却略微有些颤抖，只是他隐藏得很好，“我想试一试，凭我自己手中的重剑，能做到什么样的地步。”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只有喻文州很冷静，他看向于锋的时候，并没有任何责怪、不理解的意味。但是很快，喻文州的目光就移开，然后落在了黄少天身上。 黄少天一下场就觉得热了，刚刚拿了一瓶冰镇的矿泉水，他刚扭开盖子，就听到了于锋这番话，现在瓶子上的冰水沿着他的指缝流下来，衬得他骨节青白，显然在努力压制自己的愤怒。 “百花？”黄少天抬头，目光冰冷得可怕。 所有人都没说话。 “可是这样的话，蓝雨对你来说又算作什么？” 伴随着这句尖刻质问而来的，还有咣当一声巨响，黄少天反手将矿泉水瓶捏扁，用力砸在地面。 冰水四溅，在灯光下微微反射光芒。 “于锋！”黄少天的声音也一样冰冷，甚至有点绝情的味道，“我问你话呢！” “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照顾……”于锋却答非所问了。 他实在不知道要如何来回答黄少天。对他来说，他也有自己要去追求的东西，那些东西黄少天理解不了，是因为他本来就拥有。 蓝雨很好，但是他仍然要选择离开，而这正是这个世界上凡此种种无可奈何中，最让人难过的一种。 “别……”喻文州拉住了黄少天，他知道黄少天冲动起来会怎么样，只好抓着黄少天的手腕让他冷静。 喻文州的手冰凉，握在黄少天灼热的皮肤上，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他的愤怒，那种愤怒让他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连皮肤下的青筋都要暴起。 “你早就知道了是吧。”黄少天突然压低声音，转身看向喻文州。 他们四目相对，那一刻，喻文州突然不知道怎么去面对黄少天的眼神，他选择了移开目光。 “你们就一直拿我当傻子耍。” 黄少天说得很小声，但是声音如断木，沙哑里透着绝情。 第76章 回到蓝雨的时候整个队伍氛围都很古怪，黄少天不说话，他低着头戴着耳机，好像与世隔绝一样，谁也不理，到了宿舍反手关门，发出咣当一声巨响。所有人都求助似的看向喻文州——这大概是一种习惯，觉得所有人都搞不定的事情，只有喻文州能解决。 可是这次喻文州也解决不了。 “大家早点休息。”喻文州看上去也有些累了，“假期从明天开始，各自安排，祝大家假期愉快。” 所有人都没什么兴致，什么假期愉快，根本感受不到。 其他人走了，门口只剩下喻文州，他敲了敲门，声音不太大，然后等了一会儿，黄少天知道是喻文州，这才走过来开门。 两个人四目相对，什么都没说，黄少天侧过身子让开，喻文州沉默着走进来。 这本来就是一个无解的问题。 如果说问题源于两个人感情上的不和，那么顶多吵一架或者冷战几天，不管怎样，总还是有解决的办法，但是现在问题来自于比赛的失利和队友的离开，这是他们都无法改变的事情。 黄少天还是没说话，习惯性地趴在床上玩游戏，喻文州坐在床边，拍了拍他的背。 “想想去哪儿玩？”喻文州轻声说，“明天就放假了。” 黄少天的动作顿了一下，手机屏幕上的游戏立刻出现了劣势，漫天都是被打击过后的特效，黄少天觉得烦躁，干脆随手把手机一推不玩了，趴在枕头上继续一言不发。 “还生气呢？” 黄少天其实也不是怪喻文州不提前告诉他，队员转会，在转会正式生效之前都可能有变数，所以不提前告知所有人是正确的，蓝雨当时又在备战季后赛，知道了肯定会分心，经理和喻文州都不说，显然没什么可指摘的地方。 于锋既然一心想走，无论怎样都会选择离开，就算不是今天，也是未来的某一天。现在百花向他抛出橄榄枝，无论是时机还是出于对落花狼藉的渴望，都没什么不对的地方。 但是黄少天总觉得心里像是被挖空了一块。 “我……”沉闷了老半天，黄少天终于有点想开了，他刚想说话，一扭头的工夫，喻文州的手机又响了。 喻文州把手放在他的背上轻轻摩挲，动作很温柔，像安抚小动物一样，另一只手接起电话。 “对，是我。”喻文州点头，“好，转会的事情是我在处理，不麻烦，我马上过去。” 喻文州挂掉电话，单手拍了拍黄少天的背，黄少天知道是经理打电话来说于锋转会的事情，本来想说话的，现在又变成闷葫芦了。 “百花那边开始走流程了。”喻文州轻声说，“他们没有季后赛，一直在等我们这边结束了处理，我去经理那边一下。” 已经很晚了，黄少天看了看窗外，觉得更加烦躁起来。他甩开喻文州的手，腾地一下坐起来。 “我很快就回来。”喻文州收回手。 “不用。”黄少天摇头，揉了揉眼睛，“我要睡了，就现在。” 除了战队之间的流程，队员转会还有很多琐碎的事情都需要喻文州去处理，百花那边没有季后赛，差不多半个月以前就开始运作，蓝雨这边则是碍于季后赛的缘故始终没有动静，现在季后赛结束，夏窗正式开启，百花想要立刻操作转会，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喻文州把要用的材料交给经理，看到他还在看训练营的资料。 于锋这样的主力选手离开，对蓝雨来说毫无疑问是一种极大的削弱。在蓝雨的战术体系里，于锋本来就是独当一面冲锋陷阵的类型，现在他走了，蓝雨需要找人来填补这个空白，这对喻文州进行战术布置也有很大影响。 “于锋的合约本来是到明年的。”经理突然说，“强留一年，也是可以的。” 喻文州笑着摇摇头：“我不觉得强留一年有什么用。” 经理也笑了：“那就随他去吧。” “训练营里可以挖掘一下。”喻文州双手交叉坐在经理对面，“这个夏天我会考察一下，卢瀚文年纪虽然小，但是未必不能担大任，夏休期结束前我会把具体情况再上报一下。” 经理点点头，显然对喻文州很满意，事实上，蓝雨的高层从不插手蓝雨的各项安排，很大程度上都是出于对喻文州的绝对信任，而喻文州也从没让他们失望过。 回到宿舍的时候喻文州在黄少天的门前停了一下，他本来想敲门和黄少天说说话，但是想了又想，还是没有敲下去，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直到时针指向零点以后，实在是太晚了，才默默回了自己的房间。 一夜半梦半醒，起床的时候抓起手表一看，七点整，生物钟准时得可怕。喻文州起来洗漱，出门的时候看到很多人的宿舍门都开着在收拾行李，宋晓和徐景熙、李远都是早就定下行程要回家或者出去旅游，郑轩没有什么安排，现在正在关门睡觉，雷打不动。 黄少天的门开着，喻文州看了一眼，人不在，他觉得有点奇怪，结果一回头就看到黄少天满头大汗地站在他身后，应该是一大早就跑去健身房了。 青年目光仍然显得有些锐利，白色的T恤几乎湿透了贴在身上，勾勒出肌肉的线条，他站在原地，微微喘息，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场。 “嗯？”黄少天抬头，汗水把额前的碎发打湿了，他干脆就抬起手向后撩起来。 “等下有事情和你商量一下。”喻文州说。 他身上散发着熟悉而独特的气息，在黄少天的鼻尖处缭绕，让他实在没法发脾气——喻文州就像是一个绝缘体，他总是用很温柔的目光看着黄少天，就算是迁怒都没法迁怒到他身上。 “哦。”黄少天粗声回答，转身回到自己的屋子里，砰的一声关上门。 尘灰四散，喻文州摸了摸鼻子苦笑一下，一转头看到李远正遥遥地看着他，眼神探究。 “什么时候走？”喻文州笑了一下。 “十点多……”李远吐了吐舌头，“黄少还在生闷气啊？” “得闷一阵子了。”喻文州笑着摇摇头，“你们等下路上小心，天很热，别中暑了。” “这么热，那他一大早就去健身房……”徐景熙似乎很不理解。 “黄少心情抑郁无法排解的时候，”宋晓似乎就有经验得多了，“要么吃，要么睡，要么出汗——要么打一架咯。” 可是现在和谁打？于锋很快就要走了，总不能和喻文州打吧，喻文州又没做错什么。所以他只好和自己较劲，一大清早五点多就跑去健身房挥汗如雨了。 他们正说着，咣当一声，黄少天的房门又开了。 他站在门口，仍然是一副“靠近者死”的样子，换了一件干净的T恤，头发湿漉漉的，一看就是刚刚冲过澡，水珠滴下来，把领口都打湿了。 这显然是进入下一步了——要去食堂大开吃戒。 “你刚要说什么？”黄少天抓了抓头发，水珠四溅，抬头看喻文州。 “走吧，吃饭的时候说。”喻文州点头。 蓝雨食堂的早饭总是很丰盛，黄少天也饿了，盘子上满满的都是他的东西，喻文州没胃口，只吃了一点就放下不吃了，开始和黄少天说下个赛季的布置，以及于锋的替补人选。夏休期虽然已经开始，他们也可以放假去旅游，但是这件事总还是要喻文州牺牲私人的时间来处理的，又不能自暴自弃，空着位置不去调整。 “嗯。”黄少天觉得大脑一团乱，于锋一走，蓝雨很多战术都不能用了，卢瀚文毕竟还年轻，想要在训练营再选新人，也不是那么容易，他点头答应着，其实压根没有听进去。 “吃完了么？”喻文州习惯性地问了一句，“正好瀚文应该早上还在，等下要和他谈一谈，你也来一下。” 黄少天闷着头，这次连个“嗯”都没有了，勺子戳着面前的东西，也不往嘴里送，单纯是戳着撒气。 喻文州不去管他，继续说起下个赛季的布置，说了大概五分钟，他看了看表，又催促了一下黄少天。 “没吃完！”黄少天正在吃东西，听了喻文州的第二次催促突然火了，他拍了一下桌子，满桌子的碟子和碗都跟着震颤，语气更是冲得不行，“我刚不是说了没吃完吗？” 食堂内一片安静，所有人都看向他们，似乎纳闷两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 喻文州脸色微青，眉头微皱：“你喊什么？” 黄少天觉得愈加烦躁，心头无名火燃得更高，大大咧咧地反手一推——只听一声清脆的声响，桌面边缘处的碟子被他摔到了地上，喻文州似乎是想要去接，于是没能躲开，碎瓷片在强大的冲击力下溅得到处都是，有一小片划伤了喻文州的手指。 瓷片锋利，只是一点点小小的伤口，血却流得特别欢快，两个人都愣在原地，直到一滴血落在桌面上，发出轻微的滴答声。 “我……”黄少天张了张嘴，却觉得喉咙被棉花堵住了，什么都说不出来。他有点懵，走过来抓着喻文州的手腕想要查看一下，感觉心都揪起来了。 职业选手的手，对每一个人来说都是命。 “让开。”喻文州的声音有点冰冷。 黄少天愣在原地，手足无措，喻文州很轻松地就甩开了他的手。 “你闹够了没有？”喻文州抬起头，语气也跟着冷了下来，“黄少天，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有脾气。” 喻文州转身离开，食堂里的人这才长出一口气把目光移到黄少天身上。 “看什么看？”黄少天总觉得心里的火气越烧越大，气得他抬手，啪一下把桌子上所有的东西都掀翻在地上。 瓷碟和瓷碗碎了一地，到处都是碎渣，没有人过来劝他，他就坐了十分钟，自己起身去拿扫帚扫地，扫了半天扫干净了重新坐下，继续生闷气。 还是没人敢过来和他说话。 黄少天终于觉得气顺了一点，他站起来，看了看一直想和他说话的食堂经理。 “对不起啊。”黄少天抬起手揉了揉脸颊，语气也冷静下来，“你和队里说，从我账户扣钱。” 回到宿舍的时候人差不多已经走光了，喻文州的房门紧闭，黄少天敲了半天，反倒是把隔壁的郑轩给敲出来了。 郑轩端着牙杯，显然是才洗漱。 “黄少早上好。”郑轩口齿不清地说。 “喻文州呢？”黄少天没好气地问。 “你说队长啊？”郑轩差点把泡沫咽下去，“队长刚刚拿着行李走了啊？没告诉你？” 第77章 黄少天站在原地，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怎么了？”郑轩跑回房间里，把泡沫吐了又探出头来，“队长没告诉你？那你要去找他吗？去他家？” 黄少天好像完全没听到似的，对着喻文州的房门发呆。 “带我一起去吧！”郑轩难得地跃跃欲试，“我还没见过土豆女神呢！” “不去。”黄少天终于回过神来，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谁说我要去了。我现在也要回家，放假了放假了，回去睡大觉！” 郑轩：“哦……” “你不困么？”黄少天还有心情开郑轩的玩笑，“回家躺着啊，你都能直立行走了……人类的伟大进步。” “滚滚滚……”郑轩靠在门框上，没好气地说。 “那我走了。”黄少天转身挥手，“有人问我干嘛去了，你就说我回家了。” “谁问啊！”郑轩好奇。 “谁问就这么说！”黄少天抬高声调。 黄少天关上门，一个人埋头收拾行李。 其实也没什么好带回去的，该有的东西家里都有，他自暴自弃地躺在床上发呆了一会儿，又猛地坐起来。 换衣服，戴上口罩，出门。 夏天日头很大，室外蝉鸣聒噪，无雨无风，八方不动。黄少天戴着棒球帽和口罩，看上去就像一个来自北极的怪物，他有点想摘了，但是又怕遇到粉丝——毕竟昨天的比赛才刚刚结束，被认出来他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为了避免尴尬，只好牺牲一下自己。 出门拦了一辆出租车，黄少天报了自己家里的地址，然后靠在座位上发呆，偏偏司机师傅热情好客，开始和黄少天拉家常，聊得兴致高昂。 这要是放在平时，黄少天肯定也滔滔不绝口若悬河，但是他现在有心事，拗不过自己心里的弯来，半个字都不想说。 压低帽檐，低头刷朋友圈，争取在司机面前把存在感降到最低，结果一打开就看到了郑轩发的图片，点开一看是一大盒创可贴的照片，配的文字是“队长来找的时候一片都没找到，现在没有用反而找到这么大一盒，压力山大”。 黄少天怔怔地看着手机屏幕，手指用力抓在边缘，深吸一口气。 “师傅，麻烦掉个头。”黄少天拍了拍驾驶位的椅背，语气也轻快起来。 喻文州家的方向和自己家里完全相反，黄少天在出租车上蹉跎了将近一个钟头才到，下了车又在小区来回穿梭了好几遍才找到喻文州家的那栋楼——主要是上一次来的时候没有太认真记，导致出现了横看成岭侧成峰的诡异效果。 终于找到了……黄少天热得不行，抬手摘下帽子扇风，站在门口想等一下要和喻文州说什么。 说点什么……假装自己只是路过？那他这个路过“过”得有点南辕北辙吧？不是路过，那就只能是故意来了，来做什么？以队友的身份关心一下队长的伤势？好像也不至于，那么一点小口子，应该没什么大事。 可是还是会痛的啊。黄少天理直气壮地想，喻文州的手可不是一般的手，这是蓝雨的财富，划了个口子这么大的事情，黄少天作为蓝雨的副队长，理应关心一下。 思想准备终于就绪，一切步入正轨，黄少天整了整衣领，然后信心十足地敲门了。 当当当。 有脚步声，有开门声，一切顺利，黄少天准备好了开场白，结果一抬头，看到喻妈妈抱着土豆笑吟吟地站在他面前。 “哟，小黄来了啊。”喻妈妈有点惊讶，但是还是热情地招呼黄少天。 小……黄……黄少天在心里吐槽，这回他真的和大黄成兄弟了。 “阿姨好。”黄少天嘴甜得不得了，“阿姨好久不见了，气色真好呀——喻文州呢？他没回来？” “没有啊，”喻妈妈按住想要跳到黄少天怀里的土豆，“不是说今天晚上回来吃饭？怎么你先回来了？” 黄少天一愣：“他说……我们一起回来吃饭？” “是啊，菜都买好了，西瓜还买了两个。”喻妈妈拍着土豆的脊背安抚，语气温和，“昨天比赛我看了，没事，年轻人，未来还长着呢，别太难过……” “嗯……”黄少天嗯了一声，“阿姨，那我等下再来！那个，那个——” 黄少天灵机一动，干脆把背着的双肩包拿了下来：“反正我晚上还要来，我先把背包放这儿，可以吧阿姨？” “可以啊。”喻妈妈接过黄少天的背包，看到他流汗流得厉害，像是不要钱的自来水似的，忍不住有点心疼，“进屋凉快一下再走，这么着急干什么去？” “阿姨，你不问一下喻文州干嘛去了吗？”黄少天撑着门框，抬手逗弄土豆，然后笑着说。 “那么大人了，丢不了。”喻妈妈说，“从小就独来独往惯了。倒是你，等一下。” 黄少天接过土豆放在怀里抱着，土豆对他又抓又挠的，他也不生气，乐呵呵地和土豆对抓。喻妈妈拿着清凉喷雾出来，给黄少天身上喷了一圈，这才放他走。 “别中暑了，早点回来。”临走的时候喻妈妈这样嘱咐。 “嗯！”黄少天重重点头。 回蓝雨的出租车上黄少天一直在给喻文州打电话，可是一直无人接听，搞得黄少天十分暴躁，喻文州没走？那他在蓝雨为什么不接电话？真的生气了？ 下车的地点在蓝雨门前他们常去的冷饮店，黄少天走过去，点了一杯喻文州常点的青梅冰沙。 和喻文州不是没生气过，在训练营的时候，打架也不是没打过，可是打完了架就好了，绝不至于冷战，现在这样的局面，黄少天不仅没有经验，之前连想都没想过。 “喻队怎么没来啊？”结账的小姑娘是个蓝雨粉丝，看到黄少天，很小声地问了一句。 “啊……”黄少天结巴了一下，“他、他有事。” 可是又有什么事呢？黄少天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机，拨出去的电话列表里一长串都是喻文州的号码，却一个都没有接通。 回到宿舍，走廊里一个人都没有，只有郑轩的房间门开着，黄少天探头进去，却没人，他转身出来，看到任藻走过来。 “大叔，你怎么没走啊？”黄少天愣了一下。任藻结婚之后，比从前顾家得多，一到下班或者假期就不见踪影。 “瀚文在训练营嘛。”任藻打着哈欠，“冰沙给我买的么？谢谢谢谢……” “谢什么谢，不是。”黄少天背过手，“训练营不是今天放假？” “不是，”任藻伸了个懒腰，靠在郑轩房门的门框上，“今天你队长去训练营做演讲。”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能听到空调声和喻文州温和的讲话声，卢瀚文坐在台下托腮听着，有些神游天外。 喻队现在这个样子……和平时看起来还挺不一样的！ 穿着白色的衬衫，袖口挽到小臂上方，整个人显得风度翩翩，和平日里平易近人的样子有些差别，但是又好像如出一辙，身上仿佛弥漫着一种奇怪的气质——他很没有距离感，却又很难亲近的样子。 蓝雨的训练营规模越来越大，训练和淘汰机制也愈发完善，时常会有职业选手来和训练营的小朋友切磋，但是做全方位的演讲还是第一次。喻文州谈吐得体，将蓝雨现在的状况、对训练营小朋友的期待都一一讲清，最重要的是，还讲了自己的事情，给所有还处于迷茫期的选手鼓励。 很多人是不愿意面对曾经的失败、弱点这些让人容易灰心丧气的事情的，但是喻文州是个例外，从踏入职业圈的那一天开始，他成为蓝雨的队长，就注定要面对非议。无论是论坛里尖酸刻薄的挖苦，还是聚光灯下记者话里有话的挑衅，很大程度上都基于他的手速缺陷，但是每一次，喻文州都会用得体的回答来结束刁难，并且用更加耀眼的成绩来进行沉默的反击。 他是职业圈公认的手残，但是也是豪门战队队长，四大战术师之一，没有人会轻视于他，哪怕很多人都曾经认为以他的资质，压根就做不成职业选手。 “差距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因为差距而放弃。”喻文州微笑地看着台下一个个充满朝气和期待的面孔，感觉好像看到了多年前的黄少天和自己。 “连我这样都没有放弃，你们有什么理由呢？” 黄少天站在门外，装着冰沙的塑料杯滚滚落下水珠，在他手心里留下冰凉的触觉后，又从指缝间悄悄流走。他抬头看着站在讲台上的喻文州，看到他手指上用纱布包好的伤口，感觉这些冰水都淋在他的心上，让他所见所想，一切都通透了起来。 “你怎么回来了？”郑轩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看到黄少天很惊讶，“你不是走了吗？诶，于锋已经走了。” “关我屁事！”黄少天没好气地说，“他走他的——倒是你！你不是说队长拿着行李走了吗？他不是没走吗！你谎报军情！” “我靠！”郑轩抱头就跑，“我怎么知道队长原来不是走了，是去送于锋啊！他提的行李箱，于锋的，这也怪我啊。” “怎么不怪你！都怪你！”黄少天不讲理起来，那实在是无人能敌，两个人在走廊打闹起来，很快就被喻文州发觉了。 “我我……”黄少天支吾着，把冰沙的塑料杯放在走廊的窗台上，“等下结束了，你拿给喻文州。” “你怎么不给他。”郑轩看了看，“啊，真是投其所好，队长最爱的口味。” “你管得着么？”黄少天皱眉，“我我我回去了。” “你去哪儿啊？”郑轩不解。 “回去洗澡。”黄少天抖了抖自己的T恤，“湿过两个来回了。不管了，他要出来了，我先走了——” 黄少天不知道怎么面对喻文州，转身就跑，像大黄一样，撒手没，郑轩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身影不见了，喻文州倒是站在他面前。 “怎么了？”喻文州看了看走廊尽头，又垂下眼眸。 “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吃瓜群众送你的。”郑轩整理了一下措辞，“嘿嘿，喻队辛苦了。” 喻文州接过来，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但是很快又消失。 “他人呢？” “回去洗澡了。”郑轩若有所思，“你们……这可是大白天啊。” 喻文州：“……” “我没有别的意思！”郑轩连忙解释，“我是说，现在很热，白天不要吵架，会上火！” 第78章 喻文州回到宿舍的时候，黄少天的房门半掩着，里面传来清晰的水声，喻文州实在是没法忽视他这扑面而来的存在感，于是走过去，咣当一声帮他把门关上了。 郑轩站在他身边，一副过来人的语气：“哎，小年轻就是粗心啊。” 喻文州笑着看他：“好像你很有资历的样子。” “我没有我没有。”郑轩摇手，顺便揉了揉肚子，“我饿了，要去吃饭了……这才是人生大事。” “嗯。”喻文州点头，“我回去收拾行李。” “这回真要走了？”郑轩伸了个懒腰。 “这回？”喻文州微微皱眉。 “哦，”郑轩苦着脸，“早上你不是去送于锋吗？然后我还以为你提着行李走了……黄少回来问，我就说你走了。” 喻文州哭笑不得，黄少天以为自己走了，说不定还被气到了。 “我走不了，下午还有事情，处理了才能走。” “队长大人辛苦辛苦。”郑轩抱拳。 黄少天满身泡泡正在洗澡，听到说话声和关门声立刻竖起耳朵，还差点滑了一跤。他站在浴室门口耐心听声音，最后终于意识到一个让人痛苦的事实——喻文州帮他把门关了，但是也就是关个门，人家根本没进来。 我靠！黄少天三两下冲掉沐浴露，抓起毛巾擦了擦冲出来。 一上午屁事没办成，洗澡倒是洗了两次，整个G市转一圈，典型的无事忙，结果喻文州不仅没走，还跑去做正事了…… 随便擦了擦头发，被空调的冷风冻得一哆嗦，推门出来发现整条走廊都静悄悄的，几乎已经没人了。黄少天侧着身子站在喻文州半开着的门前望了望，看到桌子上放着他送的青梅冰沙，还剩下半杯。 破冰有望啊。 “哎！”黄少天脖子上搭着毛巾，头发湿漉漉的，睫毛上还挂着水珠，他敲了敲门，喊了一声。 喻文州没回头，继续低头收拾行李。 “哎哎哎！”黄少天锲而不舍，继续敲门敲得叮当响。 喻文州终于无法忽视他的存在了，慢悠悠地转过身来：“你喊我？” “嗯。”黄少天点点头，头发一甩，水珠乱飞。 “我不叫‘哎’。”喻文州又慢悠悠转过身去。 黄少天：“……” 气氛很尴尬，黄少天抬起手在门上乱挠，过了一会儿终于又开口了：“那谁……” “我也不叫‘那谁’。”喻文州头也没回，很干脆地说。 其实要收的东西不是很多，黄少天扒着门不走，喻文州只能放慢速度收拾，黄少天在门口又是“哎哎哎”又是“那谁”喊了半天，这种场景看起来真的很像土豆成精了。在家里的时候就是这样，土豆总是又傲娇脾气又大，每天要发八次火被哄八十次才能愉快玩耍。 “喻文州……”黄少天终于换了个称呼。 但是喻文州还是没回头。 我靠，这么冷酷！冷漠！无情！黄少天深吸一口气，决定要打破僵局。 “队长！”黄少天重新振奋起来，干脆破门而入，突然就出现在喻文州面前，喻文州猝不及防地被甩了一脸的水珠。 喻文州哭笑不得地抬手擦脸上的水印。 “听见了。”喻文州说。他本来想板着脸，但是看到黄少天期待的眼神，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真的听见了，你再喊，整个蓝雨都听见了。” “还生气呢？”黄少天坐在床上，“我看看你的手指。” 黄少天的手掌很热，抓过喻文州手腕的时候把这样的热度也传递过来，他感觉到自己的脉搏在黄少天的手心里跳动，节奏和心脏保持一致。这种感觉很微妙，微妙得让他突然觉得如释重负起来，那种感觉就像是背负着很重的行李艰难跋涉行走，终于走到了可以休息的地方。 季后赛准备期间就知道了于锋要离队的事情，喻文州的压力一直很大，整个季后赛过程中他都要一边去应付高强度的比赛日程，一边为蓝雨的未来思考，在食堂突然和黄少天发火，也是实在到了无法继续忍受的边缘。 确实压力很大，但是从前有过更大的压力：被所有人质疑能不能成为职业选手，被媒体和粉丝质疑能不能胜任队长，但是喻文州从来没有觉得自己不能接受过。可是这一次，偏偏面对从没质疑过他的黄少天，他觉得无法接受，甚至第一次冲他发了火。 他就像一片平静的湖水，风雨之下不起微澜，就算有人投了一块石头，也只会泛起波纹，连水花都不会有，他可以接纳一切的质疑、不理解和全部的压力，面对任何人都可以笑面相迎。而湖面之下的波涛汹涌，只给黄少天一个人看。 “少天……”喻文州突然心软起来，他觉得这样对黄少天很不公平。 “嗯？”黄少天低着头看他的手指，把创可贴揭开，吹了口气，“还疼不疼了？” “没事了。”喻文州抽回手，“很小的伤口。” “真的啊？”黄少天瞪大了眼睛，目光随着他的手指，“唉，别生气了，我真的错了，但是我又不好意思说……我把食堂的碎片都扫了的。” “因为你又掀了一桌子。”喻文州吐槽他。 “脾气来了，收不住。”黄少天倒是很实在，有什么说什么，直来直往的，“你下次也可以选择砸东西……别砸我就行了。” 喻文州笑笑，没说话。 “不生气了？那你等我一下，我回去吹头发，然后我们去吃饭……”黄少天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语气忧心忡忡的，“唉，你说食堂经理会让我进门么？今天他一早上都没敢和我说话，我会不会被拉黑名单啊。” “很有可能，做好饿肚子的准备吧。”喻文州开玩笑地吓唬他，顺势按住他肩膀，“别动，我给你吹头发。” 黄少天还在唠唠叨叨地说话，他这个人一说起来就刹不住闸，说自己早上是怎么赌气回家的，怎么半路又跑去喻文州家的，中气十足的嚷嚷在电吹风的声音下丝毫不落下风，屋子里立刻吵得不行，但是喻文州也没觉得聒噪，他笑笑，抬手抓着黄少天又软又潮的头发，耐心地给他吹头发。 “你今天真的生气了么？”黄少天突然问。 “嗯。”喻文州点头。 “都是因为我么？”黄少天的语气不知道怎么，反倒是挺期待的。 喻文州沉默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和黄少天说。确实，他全部火气来源都是黄少天，于锋要走，他可以理解，甚至愿意站在于锋的角度来思考，带来的压力他可以消化，甚至还会安慰有点失落的经理，但是今天黄少天乱发脾气摔东西，才真的让他觉得自己的火气压抑不住。 或许是自己潜意识就知道，他可以对黄少天发火，在黄少天面前，他不必隐藏自己的情绪。 “挺好的。”黄少天笑着说，“你可以经常发个火，不要老是一个人闷着，这样对身体不好。” 喻文州哭笑不得地拍拍他的脑袋：“你被晾了一上午，看起来很开心是吗？” “没有，不开心。”黄少天摇摇头，“连迂回战术都发动了，冰沙好不好喝？” “好喝。”喻文州放下吹风机，“但是你不如说那是一杯冰水。” “不要在意细节！”黄少天胡乱抓了自己的头发，也懒得照镜子了，忙来忙去地跑了一上午，这会儿饿得不行，转身就要冲向食堂。 “等一下。”喻文州抓着手腕把黄少天拉回来，拿起桌子上的清凉喷雾在他身上喷了一圈，“好了，走吧。” “我去你家的时候，”黄少天咧嘴笑，“阿姨也是这样，拿着喷雾对着我喷——哇，好凉快！” “你想表达什么？”喻文州帮他整理一下乱飞的头发。 “不表达什么，”黄少天转了转眼睛，“就是想告诉你，阿姨对我真好。” “炫耀么？” “这有什么炫耀的！”黄少天一本正经地说，“我这是实话实话啊，我看以阿姨对我的喜爱程度，等以后，谁是亲儿子真是不好说啊。” 喻文州：“……你倒是想得挺远的。” “没有没有，”黄少天很严肃，“争宠这种事情，我已经比你晚了二十来年了，现在必须加速，不然就赶不上四个现代化了。” “好，顶，赞。”喻文州看着他，“伟大复兴靠你，伟大的出柜到时候还是靠你。” 黄少天一想突然觉得牙疼：“……哎，别介啊，这个再说嘛！” 两个人一边说一边走进食堂，郑轩、任藻和卢瀚文正在吃饭，卢瀚文看到黄少天显然很高兴，端着盘子就要过去，被任藻给拦住了。 “坐下坐下。”任藻说，“跑来跑去你不累么？” 卢瀚文歪头：“就你们俩觉得跑来跑去很累好吧！老年人，要动起来！” 膝盖中了一枪的郑轩不为所动：“生命在于静止……压力山大啊。” “你怎么还在？”任藻突然想起来，蓝雨不是都放假了么？黄少天和喻文州在这里是有事情，没事的队员一大早都走了，就只剩下郑轩。 “没看见我在和稀泥么。”郑轩慢悠悠地说，“积德的事情啊！” 卢瀚文很纳闷：“和稀泥干什么？” “砌墙啊！” “砌成了吗？” “砌成没有你回头看看就知道了。”郑轩托着腮，看黄少天和喻文州那另外一桌一边吃一边聊天，“小瀚文，你有没有觉得，此时此刻，你和队长、黄少之间有一层透明的结界。” 卢瀚文一头雾水。 “近在眼前，远在天边。”郑轩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但是……这堵墙也砌得太快了吧？” 第79章 炎热的夏休期过后，第九赛季大幕拉起。 夏季转会窗内，惊天动地的大新闻一个接着一个，先是于锋离开蓝雨，加盟百花，这让很多人对百花的未来很是看好。再然后张佳乐复出，所有人以为他要回到百花的时候，他却选择了霸图。而百花则彻底不再留恋这个曾经和他们并肩与共的队长，霸图出价1500万，百花松口，百花缭乱跟随张佳乐一起，正式成为霸图的一份子。 同时，呼啸也有大动作，1000万身价买下百花新人唐昊，打破了由孙翔保持的700万转会天价，而唐昊的到来也压缩了呼啸队长林敬言的空间，尽管这位呼啸的老队长再三表忠心，最后还是没能留下，以100万身价转会霸图。 霸图这个赛季引援两名，阵容十分闪亮，韩文清，张新杰，张佳乐，林敬言，一时间风头无两。而另一边，嘉世的境遇则截然不同，虽然引入了肖时钦加盟，但是事实上，他们仍然不得不在挑战赛里沉沦一年。 同样要面临挑战赛的还有一个人，那就是叶修。 已经由叶秋改回了名字叶修的荣耀第一人，要在这个赛季拉扯起一支全新的战队，试图在挑战赛中胜出，获得卷土重来的机会。虽然听起来有些不切实际，但是至少黄少天对叶修还是很看好的，他总觉得这个和魏琛一起出道的人，身上有些和别人不一样的魔力，凡是他想做的事情，没有做不成的，这一点在叶修退役不久后他去找他的时候就已经得到证明——他说要回来，那么为了荣耀，就一定会回来。 荣耀联盟热热闹闹，几乎每家都有大新闻，蓝雨这边走了于锋，所有人翘首以待希望会有新援到来，蓝雨方面号称的最重要转会也吊足了胃口，而最后证明确实是个大新闻——蓝雨战队宣布提拔训练营年仅14岁的卢瀚文成为主力队员！ 14岁少年天才！ 荣耀里年纪最小的选手很快就在常规赛一战成名，出色的单人赛发挥和耀眼的团队赛配合无不冲击着所有粉丝的神经——荣耀开始逐渐倾向低龄、天赋高的选手，有了卢瀚文，后面一定还会有更多的少年英雄横空出世。 而论坛里则仍然在津津乐道这个赛季转会选手的表现，大家环顾一圈，纷纷表示，蓝雨简直就是联盟里的东京电视台啊！其他战队都忙着引援的时候，只有蓝雨，继续忙着在训练营的地里拔萝卜！ “我说这些人真的很烦啊，”周日早上，黄少天躺在床上刷微博，“竟然还建了个账号，叫蓝雨战队今天买人了吗？什么意思啊！不买人打不了比赛么？我们是打电竞的，又不是人贩子。” 喻文州坐在电脑前整理资料，听到他的抱怨忍不住笑了：“大家也是为我们好。” “我们挺好的。”黄少天说，“真不知道他们操心什么……我们蓝雨没有买人的传统！不过也是，霸图这个赛季……为了冠军也是拼了。” 这个赛季最星光璀璨的战队，不是蓝雨不是轮回，而是霸图。霸图现在这种星光璀璨的阵容，实在是堪比全明星赛了，四个人哪一个不是当年炙手可热的大牌？于是大家也给他们起了很多外号，什么霸图F4，霸图IMAX，还把霸图新赛季的海报P成了贺岁档电影海报，一连串的名字一摆，最后一句是“给大家拜年了！”，看得黄少天哈哈大笑。 好笑归好笑，霸图这个赛季的阵容，很明显是奔着冠军去的，求胜欲望高到爆棚，常规赛更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一路高歌猛进。大家惊叹于全明星阵容强大的同时，也不由得意识到，由于叶修的特殊情况，韩文清，已经是还拼搏在场上的唯一一名第一赛季选手，他的职业生涯也将走到尽头，在这之前，他想再拿一个冠军。 四位全明星选手，韩文清第一赛季出道，至今已经九年；张佳乐和林敬言，第二赛季出道，至今八年；张新杰还算年轻，属于黄金一代，虽然有他挽尊，大家还是发现霸图的阵容虽然闪亮，但是年龄也偏大。 于是又有很多人叫霸图战队为夕阳红战队，韩文清、张佳乐、林敬言，几乎都是职业生涯末期想要继续拼搏最后燃烧一次的状态，和那些年龄结构偏于年轻的战队相比，不由得有一些悲壮的味道。 上赛季冠军轮回，主力周泽楷第五赛季出道，现在隐隐有新荣耀第一人的趋势，整个轮回都是崭新年轻的，冲劲儿十足；蓝雨更不必说，三名主力全都是黄金一代，又才提拔了14岁的卢瀚文，平均年龄全联盟最小；微草方面，新的选手也不断崭露头角，刘小别、高英杰都有不俗的表现，都是被看好的后起之秀。 不过霸图虽然有点“夕阳红”，但是比起还在挑战赛里挣扎的叶修来说，他们已经很好了，叶修还在为战队人数不够操心呢，他走的路更是所有人中最难走的。 黄少天挺关心兴欣的，除了和叶修是多年朋友之外，还有个原因就是魏琛现在在兴欣。这个老鬼重新“上线”之后，黄少天好几次嚷嚷着让他来G市转转都被拒绝了，美其名曰为战队付出，离不开的。 “我看他挺乐在其中的……”黄少天对喻文州说，“多好，人生第二春。” 喻文州抿着嘴笑了：“说得是……说不定以后赛场上还会遇到。” “那也很好。”黄少天枕着手臂，“总比他在家无所事事当无业游民的好！” “你怎么知道魏队在家是无业游民……”喻文州忍不住吐槽他，“我看你没有比赛没有训练的时候，倒是很像个无业游民。” “我们到最后都会变成无业游民……”黄少天拍了拍肚子，显然很享受歪在床上的感觉，“退役了之后做什么？就做无业游民吧。” 喻文州无奈地看着他：“行，我没有意见。” “哎，他们挑战赛打得怎么样了？我要看看新闻，”黄少天继续搜索，搜了半天也没什么东西可看，“怎么都没人报道啊！挑战赛啊！不重要吗？嘉世当年厉不厉害，还在打挑战赛！竟然没什么新闻可看！” “别看挑战赛了，”喻文州冲他招招手，“来帮我看看这个视频。” 黄少天本不想动，但是喻文州都喊他了，他立刻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起来，过来帮喻文州参谋了。 周日的蓝雨静悄悄的，两个人对着电脑，一边看一边分析，一坐就是一个上午，虽说平淡枯燥了点，但是只要有黄少天在，就几乎没有无聊的时候。 而随着常规赛的进行，挑战赛也在开展，从没有哪一次的挑战赛受到如此多粉丝的关注，这里面除了嘉世的粉丝，大多数是叶修的个人粉丝，现在叶修离开了嘉世，自己组建了兴欣战队，他们大都持观望态度，想看看结果如何。而叶修也不负期待，战队搞得有声有色，除了从网游里挖来的选手外，竟然也有些像模像样的选手，比如当年的蓝雨队长魏琛，当年的百花队长孙哲平。 三位“当年”的队长凑在一起，一夜通宵过后，正在看视频研究对手。 已经进行到了线下比赛，草台班子少了，大多数都是实力不俗的战队，眼前的对手诛仙就是这样一支队伍，曾经在联盟里打过几年，后来成绩不好，又只能降级打挑战赛以求再次回到联盟，自从第六赛季出局后，已经在挑战赛里沉沦了三年之久。 但是仍然是一个不可小觑的队伍。 三个人看了一会儿诛仙的视频，交换了一下意见，但是还是有些不太确定。 叶修在他的QQ列表里翻找了一下，鼠标扫过，最后在列表里点出来了一个人，赫然是喻文州。 而此时喻文州坐在黄少天的屋子里在看资料，黄少天中间醒了一次，不肯起床就又睡着了，现在处于半梦半醒之间，一会儿翻身一会儿踹被子，动静很大，喻文州时不时地喊他一下，他听是听见了，但是坚决不起床。 QQ窗口抖了两下，提示音把黄少天给唤醒了，他艰难地睁开眼睛，看到喻文州正对着电脑若有所思。 “谁啊，一大早的烦不烦。”黄少天揉了揉眼睛。 “叶修。”喻文州说。 “嗯？”黄少天猛地坐起来，“这么早，他找你干嘛？他怎么这么多事啊？干嘛？邀请你去兴欣啊？” “你一大早上脑子就不清楚。”喻文州被他的想象力震惊了，“继续睡你的。” “我不睡了，我要看看他找你干什么。”黄少天穿着皮卡丘的睡衣揉着眼睛从床上下来，大大咧咧地坐在喻文州身边，“这是什么啊？” “兴欣的挑战赛对手，诛仙。”喻文州点开一段视频。 “这支队伍还在啊，”黄少天显然有点印象了，“精神可嘉。叶修到底找你干什么？” “让我帮忙分析一下。”喻文州说，“诛仙的节奏问题。” “那他找对人了。”黄少天打了个哈欠，头歪在喻文州肩上，“节奏嘛，没有手速，必须得有节奏。” “你想挨揍是么？”喻文州说。 “不想。”黄少天还是很困，埋头在喻文州肩窝蹭了蹭，“我来帮你看看。” 叶修在那边开始催促了，看了看叶修发的信息，黄少天翻了个巨大的白眼：“他这个人能不能有点求人的自觉！他和魏老大搞在一起之后，猥琐翻倍了，下限也再一次被突破！” 喻文州笑笑，话题却转到了诛仙的比赛视频上：“不是刻意压节奏，诛仙应该没理由这样做，更像是为了稳妥。” “他们操作……感觉是在适应新角色一样，有点生疏。”黄少天说，“哎这什么垃圾战队，我一个人打十个。” 黄少天还在吹，喻文州不理他，而是把想法发给了叶修。 很快叶修那边回复了，他们也是这样觉得的。 “个人看法。”喻文州回复。 “我的看法不是看法了么？”黄少天嚷嚷。 “那不一样？”喻文州说。 “好吧。”黄少天点头，“是差不多，但是你没有表达我另一个看法，就是这什么垃圾战队啊，这都要叶修费尽心思筹划怎么打败啊，他现在都过的什么日子啊，他需要高水平的比赛帮他保持水准，这个太低端了，问他晚上PK来不来？” 喻文州：“……” “行，我知道了，辛苦你了，你要是困就再去接着睡吧！”叶修很快回复了。 “说你呢，”喻文州决定把叶修的话原封不动送给黄少天，“你要是困就再去接着睡吧。” “我困，我困死了。”黄少天又打了个巨大的哈欠，“哎，我真得再躺一会儿。叶修他们这么忙，这么早就起来搞啊，魏老大肯定也在那头，说不定孙哲平也在，他们这群夕阳红——你要不要来躺一会儿？” 可能是黄少天的哈欠太有感染力，也有可能是喻文州还真的有点困了，他走过来坐在床边，很快就被黄少天抬手一拉，倒在床上。 “就睡十分钟……十分钟叫我啊。”黄少天侧着身子，嘴里念念有词，眼睛闭上，很快就呼吸均匀睡着了。 喻文州笑了笑，把被子向上拉一点，他侧着身子揽着黄少天的腰，也闭上眼睛。 十分钟够么？睡到地老天荒都行。 第80章 第九赛季常规赛还没过半，荣耀官方就公布了一个引起职业圈震荡的新闻。 除了原定计划中的第十一周年庆和网游第十一区开放外，荣耀官方公布全新资料片，这意味着停滞在70级长达三年的荣耀等级将提升至75级。 对于玩家来说，这意味着新的剧情、新的技能、新的副本，一切充满未知的玄妙和诱惑，但是对于职业选手来说，只有默默翻白眼。 职业选手也是荣耀玩家，而且大多是是骨灰级别的，新的资料片对于他们来说同样新鲜好玩，但是只要一想到不在假期而是在常规赛途中更新等级，所有人就觉得焦头烂额。新的技能组合、新的加点模式，这些全都要迅速到位，对很多队伍来说，等级更新期都是成绩波动期——你可能还不敢使用新技能，怕露出破绽，但是有的队伍偏偏就要抢这个先、冒这个险，往往达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此消彼长，对排名的影响还是很大的。 不过好在为了迎接更新，第十四轮比赛停赛一周，所有队伍可以为角色提升和技能磨合做一周的准备。 “我真的老早就想知道后面到底怎么了……我要去看看！”作为一个骨灰级玩家，黄少天这个人对网游感情也挺深的，荣耀的资料片包括故事情节，他是唯一一个对这个好奇的。 “有什么好看的啊……”郑轩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故事片不都是骗小孩的么？” “小孩都不看好吗？”宋晓指了指坐在一边的卢瀚文，他正晃悠着双腿在看剑客技能的更新，显然要比黄少天不务正业的状态好很多。 “关你们屁事！”黄少天终于拿出了副队长的架势，“好好训练！说你们呢！看什么看，不知道训练室谁说了算么？” 喻文州拿着资料推门进来，看了看黄少天：“哦？谁说了算？” 黄少天还没说话，卢瀚文率先举手告状：“黄少说了！队长说了不算，他说了算！” “我靠我什么时候说的？”黄少天走过去拍了拍卢瀚文的脑袋，“小屁孩儿还学会信口雌黄了！想不想在这里混了，嗯？” “队长！黄少他威胁我！”卢瀚文从黄少天的爪子下挣脱出来，继续锲而不舍地告状。 “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威胁啊？”黄少天站在卢瀚文身后，双手在他腋下呵痒，“威胁是这么威胁的么？这样么？跑什么跑？啊？不训练了？” 一大一小笑成一团，卢瀚文简直全身都是痒痒肉，被黄少天这么一揉搓，恨不得在地上打滚，两个人从训练室最里面一直折腾到门口，整个屋子里都充斥着笑声和打闹声，知道的这是豪门训练室，不知道还以为是初中生课间休息。 “感觉整个人都年轻了！”郑轩突然说，“真想出去跑两圈。” “是啊！”宋晓在一边附和，“天气也不错。” 喻文州：“……都给我回来。” 喻文州平时不怎么管束大家，只要不太出格，在训练室也没什么特别的条条框框，但是他只要说了话，大家都会自觉听从，郑轩和宋晓刚站起来就乖乖坐下去了，黄少天也把卢瀚文给拖了回来，只是两个人坐下了还在那里打闹，黄少天不知道从哪儿搞了胶带纸贴在卢瀚文背后，卢瀚文浑然不觉，只有黄少天在那里狂笑。 “我小学三年级就不这么玩了。”宋晓说。 “二年级。”徐景熙补刀。 “我没这么玩过。”郑轩说，“黄少到底心理年纪几岁？” “过来。”喻文州放下资料，冲卢瀚文招招手。卢瀚文走过来，喻文州抬起手腕，干脆利落地把胶带纸给撕了下来。 黄少天：“……” 喻文州指了指黄少天：“等下你到我办公室来。” 黄少天：“……哦。” 所有人笑成一团，一直在旁边围观着的李远都笑得东倒西歪。 “抓紧训练，这段时间大家可能要辛苦一些，”喻文州说，“神之领域的新副本可能需要大家费心了，以及有任何新等级上的技能、加点问题，都可以找我和少天商量。下一场常规赛的阵容会在最近几天确定，有什么要求随时保持沟通。” 大家纷纷点头，去忙自己的了。喻文州转身出门，然后冲黄少天勾勾手指。 黄少天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去狂揉了一通卢瀚文的头发，这才施施然走到门口跟上喻文州的步伐。此情此景，实在是太像上学时候班里的捣蛋鬼被老师叫走的场景了，所有围观群众心里都是很爽的，毕竟在蓝雨，没大没小是一种祖传风气，从没听说过有什么“更衣室战争”，如果有，那就是集体对副队长开炮。 毕竟黄少天这么多年的蓝雨吉祥物地位岿然不动，连卢瀚文都没能取代。 “干嘛啊。”黄少天抓了抓头发，“去办公室干嘛？” 喻文州回头笑了笑：“你不要把那个字咬得那么重，我本来都没有那个意思的。” “我靠！你还想有几个意思！这是白天！这是训练室！” “安静。”喻文州制止他，“你想整个蓝雨都知道队长对副队长有意思么？” “你以为全蓝雨还有谁不知道么？”黄少天挑着眉反驳。 “经理在里面，”喻文州推开门，“你进去告诉他。” 黄少天：“……” 喻文州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果然经理坐在沙发上正在看报纸。 “嗨啊！”黄少天搓搓手，立刻两眼放光，“经理上午好，来谈这个赛季的奖金么？还是要谈一下薪酬问题？说吧，是不是老早就想给我涨工资了，不要不好意思嘛！我这个人很好说话的！” 经理：“啊？啊？” 喻文州把门关上：“别听他胡说八道。” 喻文州和黄少天进入训练营都很早，一个第一赛季就在，一个第一赛季末的时候插班进来，第四赛季出道之前，在和战队签合同的时候，统一签的是六年长约，而现在这个合约很快就要到期了。 “郑轩的合约当时签的是十年。”经理说，“所以这次没有他什么事。” “真是一劳永逸啊。”黄少天感慨，“郑轩目光长远，可堪大用！主公，不要放弃这等良臣名将！” 喻文州对经理说：“别理他，发疯呢。” 经理笑了：“合约其实早就好了，现在拿给你们看看，有任何不满意的都可以提出来，附加条款也可以，总之，战队希望你们继续留在蓝雨，直到退役。” 经理的这番话是笑着说的，但是对面前的两个人来说，却是一份难得严肃的承诺。蓝雨提供的新合约长达六年，也就是说，直到第十五赛季。 再有六年，他们已经不在巅峰期。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三十岁还保持黄金期的状态，很多战队都会在职业选手的生涯末期采取短签合约，甚至一年一签，根据表现来决定薪酬和是否继续留下这位选手。 现在面前摆着的，不只是一份打印好的合约，更是蓝雨高层的一份诚意。 商业化越来越严重的联盟里，老将的归处越来越难以想象。叶修这样的大神都会因为种种原因被迫离开，更不要想其他人的处境了。今年夏天林敬言的转会正是说明了这一点，哪怕曾经身为队长，为这支战队立下了汗马功劳，但是高层的利益永远在当下，在未来，并不会把过去也考虑进去，林敬言不是没有对呼啸表忠心，但是最好的结局也只是体面地离开，远走霸图。 或许有些人觉得去霸图是个不错的选择，可以和更好的团队一起并肩作战，可以获得更多的关注和支持，但是事实上，没有一个人愿意离开自己为之拼搏、努力了那么多年的母队。 蓝雨也是一支商业化的战队，高层背后的资本流动，一直以来都对战队的发展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包括训练营，都是在资本的支持下得以运转，但是蓝雨自始至终都没有发生过为难选手的事情，就算当时魏琛离队，那也是出于他自己的选择，战队自始至终没有给过他太多的压力。 这里不是乌托邦，可以任由情怀肆无忌惮地主导竞技，但是蓝雨确确实实是一支有人情味的战队，这份合同就是最好的说明。 即便是到了职业生涯的末期，你也不必为未来担心，不必忧心会四处漂泊。 “如果你们愿意的话，”经理笑呵呵的，“将来退役了，也可以留在蓝雨。” “当厨师？”黄少天笑着说，“这个我一直都想的。” “战队的训练指导，或者在训练营也有职位可以提供，”经理说，“反正，蓝雨是希望你们可以一直留下的。” “谢谢，会仔细考虑。”喻文州笑了笑，“合约的话，我也都已经看过了。” 下一个六年的合约里，薪酬的部分俨然比之前还要高，虽然有一部分与成绩挂钩，要看到时候战队的表现，但是已经足够优厚，至少放眼全联盟，已经是顶尖高薪。尤其是黄少天，他的年薪要比喻文州还高出一点，数字后面的0，让人瞠目结舌。 “我也看过了。”黄少天手里没有笔，转身在喻文州的队服口袋里摸出一根笔，“就签了吧，在这里写名字吗？” “不急不急，”经理连忙说，“黄少可以再好好看看。” “那我也签了吧。”喻文州表现得很痛快，接过黄少天的笔，三两下也把自己的合约签好了。 “其实差点忘了说个事……”黄少天转着手里的笔，“现在加进合约还来得及么？” 经理一愣：“什么啊？” 黄少天一本正经：“食堂能不能别再做秋葵了？” 第81章 在第九赛季季后赛到来之前，整个荣耀圈里还有一个引人注意的大新闻——挑战赛。 在从前，挑战赛肯定没有这么大的关注度，哪怕现在活跃在荣耀赛场上的高手如李轩、方锐都是从挑战赛出身，但是实际上大家对挑战赛的关注也是寥寥，草根队伍能升上来的可能微乎其微，大多数都是从前出局的战队在争夺升级名额而已。 而这次则不同，兴欣，这是叶修卷土重来组建的全新战队，嘉世，昔日豪门，如今更是有孙翔、肖时钦、苏沐橙三个高手坐镇，让人如何不关注——这阵容快赶上全明星了啊！ 名额只有一个，是嘉世如众人所料胜出，还是叶修率领新战队逆袭噬旧主，目前都还不好说，不仅粉丝们关注，选手们更是关注，这密切关系到下赛季会遇到什么样的对手，虽然这两个对手都很难缠，叶修还要更难缠一点，新一代的选手或许没那么深的感触，但是和叶修交过手的，无一不想暴打他，粉丝说他是荣耀史上最大的boss，还真是没说错。 但是即便是boss，在这一刻，还是有无数的玩家期待叶修能够逆袭回到职业赛场，他们或许并不是叶修的粉丝，但是每一个经历过叶修时代的人，都不希望这个赛场上少了如此重要的一个人。 “这要是真让他给逆袭了，”黄少天坐在大会议室的座位上剥荔枝，“那他真牛逼大发了。” “别说脏话。”喻文州顺手塞给他一颗草莓，“瀚文在这里。” “没听见！”卢瀚文捂上耳朵，摇头晃脑的。 “队长，你觉得哪边胜算大点啊？”宋晓抱着手机过来凑热闹，“预测一下噻！” “你又下注了是吧！带我一个啊！”黄少天跳起来，跑过去和宋晓参详。 “纸面实力，嘉世。求胜欲望，兴欣。”喻文州言简意赅地说。 “求胜欲望有用吗……”郑轩说，“虽然我也希望兴欣赢。” “嘉世这个赛季打挑战赛，顺风顺水，但是兴欣则不是，他们至少还是经历了很多磨练，这时候心态截然不同。嘉世一旦蔑视兴欣，很容易就会被影响。”喻文州说，“至少从我们对叶修、魏队的了解，兴欣应该是会有很强的信念的。” “什么信念？猥琐的信念？”黄少天插话。 “对！很猥琐！”卢瀚文说。在网游大战里，卢瀚文和叶修、魏琛都交过手，被两个老狐狸玩得团团转，对猥琐二字深有体会。 “怕什么，瀚文，”黄少天一边低着头研究赔率，一边唠唠叨叨的，“我给你说，下次遇到他们，尤其是魏老大，你就正面强攻，别给他猥琐的机会。” “好！知道了！”卢瀚文说。 “好好的小孩儿都教坏了。”郑轩说，“当心任大叔揍你。” “不会了不会了。”黄少天摇头。 “兴欣有叶修在，对其他队员也是一种鼓舞吧。”喻文州说，“至少他们心齐，信念只要坚定，多半都能心想事成吧。” “我信念也很坚定。”黄少天坐回来，拿肩膀碰了碰喻文州，“我想买海景房，是不是明天早上就能看到我的海景房了。” 喻文州：“……可以，你去睡觉吧，做梦来得快。” 黄少天哈哈大笑：“我不去，我要看嘉世被打脸，我真的看不顺眼陶轩很久了，之前不就是和咱们经理打扑克赢了两次么，天天吹牛……就，吹牛。” “自带消音。”郑轩吐槽，“可以，为了未成年。” “都是为了你啊！”黄少天抓着卢瀚文的肩膀一顿摇晃，“瀚文，将来一定要成长为一个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文明人儿。” “好的！”卢瀚文敬了个礼，把大伙儿都逗笑了。 “好了，开始了。”喻文州拍了拍卢瀚文，让他坐在自己身边。 参赛的选手名字一个个列出来，毫无悬念地决定了这是一场高水平的比赛，卢瀚文年纪还小，手速和技术虽然很出色，但是意识和战术上还有诸多不足，喻文州平时总是有意无意地提点他，现在黄少天和喻文州坐在两边，他坐在中间，同时应付两边。 但是喻文州这边都是很理性的分析，每一次较量的精妙之处都会被喻文州提出来，不会很详细地讲解，而是留给卢瀚文自己思考；但是黄少天这边完全就是乱七八糟什么都说，一半是解说战术，另一半则是各种胡说八道。 “那是肖时钦叔叔，看到了么，下次你的闹钟坏了拿给他修。” “苏沐橙和唐柔你觉得哪个长得好看？” “说真的，魏老大现在这样子，明显就是和叶修在一起久了同流合污了！” “哈哈哈哈我现在很想看看陶轩的表情，经理呢，快告诉经理，别因为上次打牌输了伤心了！” “叶修还是很厉害的，有机会多和他打两场。” “哎，按照辈分，你说你都应该管魏老大叫祖师爷了，这一下子就把叶修的辈分给提起来了，要不得要不得。” 会议室闹哄哄的，没一刻消停，终于在所有水果消耗殆尽之前，比赛结束，和喻文州的预测差不多，嘉世败了，败就败在了心态，叶修站到了最后，赢也赢在了心态。 “下个赛季就有交手的机会了。”喻文州站起来，“时间不早了，大家都早点休息。” “队长的生物钟又响了。”黄少天蹲在地上套垃圾袋，随口吐槽。 “队长说该睡了……”郑轩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对我们来说，就是再不去食堂吃夜宵就要关门了。” 卢瀚文率先冲到门口：“快跑啊！” 大家一窝蜂地冲出去，奔着食堂去了，反而就剩下黄少天和喻文州在会议室，两个人收拾垃圾然后丢出去，喻文州左看看右看看，黄少天都没有要去食堂的架势。 “他们怎么那么能吃啊……其实是我今天晚上吃撑了。”黄少天摸了摸肚子，“而且，我觉得我最近，胖了。” 喻文州没忍住，笑出声来。 “笑什么啊！” “你能意识到这个问题，很好。” “唉。”黄少天叹了口气，“要保持状态，以后要规律作息，不能暴饮暴食。” “不错。”喻文州点头，“所以回去睡觉吧，别光说不做。” “回回回。”黄少天说，“哎，看了这场比赛，突然有种……很不知道怎么说的感觉。叶修也打了九年了，再回来一年，打上十年，是不是差不多了，到极限了。” 现在联盟中退役的选手，大多数都是出道年纪已经不小，大于十八岁的，年龄到了，退役很正常。叶修和韩文清应该是唯二两个卡在规定年纪出道，又打到现在仍然活跃在主力位置的。叶修还能卷土重来，靠的是技术和不服输的心态，但是这种方法毕竟太过消耗了，韩文清的状态也不如从前，很显然，对于一个选手来说，十年，是一道门槛。 但是如果竞技状态保持得好，十一年也不是达不到，甚至十二年也有可能。这也是蓝雨方面的考虑，一个选手要将自己的状态保持在一定底线之上，差不多年限就是十二年了。当然喻文州是个例外，他也许可以走得更远。 “所以，我决定，要活得健康一点。”黄少天伸了个懒腰，“早睡早起身体好！” 但是…… 是个人也知道黄少天的话不能全信啊！ 夏休期，由于广告拍摄和队内事务的原因，他们两个都要推迟一点才能放假，一大早上喻文州吃了饭从食堂出来，黄少天还没起床。 果然，黄少天的承诺只能支撑到比赛结束，一到假期，立刻失效，速度奇快无比。喻文州也是很好奇，一般人形成了生物钟，总应该保持一段时间，比如他，想睡到中午都做不到，很早就会醒来。但是黄少天的作息显然是非常弹性的，身体感知到假期的到来，立刻就睡个昏天黑地，怎么喊都喊不起来。 “黄少呢？”总是要在战队多待几天的郑轩打着哈欠走过来，看到喻文州立刻发问，“人呢人呢？” “还在睡觉。”喻文州说，“怎么了，有事？” “唔，刚刚好像有人来找他。”郑轩揉了揉眼睛，“我也是才睡醒，他还没起啊？” “没起，叫不起来。”喻文州愣了一下，“谁找他？” “我猜……”郑轩咽了咽唾沫，“我猜是黄少的妈妈。” 喻文州：“……” “你要不过去看看，我也是听说的，就在办公室坐着呢。” 喻文州深吸一口气：“在我的办公室？” 郑轩点头：“是的……队长，你没见过黄少的妈妈么？我怎么感觉你有点紧张？” “没见过。”喻文州说，“我现在过去。” “嗯。”郑轩点头，目送喻文州向自己办公室走过去，路过大门口的透明玻璃的时候，郑轩明显察觉到喻文州的脚步慢了点，然后对着玻璃整了整头发。 哈哈哈哈哈！郑轩捂着嘴笑起来，队长啊队长，你也有今天！ 喻文州没什么时间做心理建设，一推办公室的门就看到了黄少天的妈妈——他想认不出来都不可能，除了眉毛，黄少天的五官简直和他妈妈长得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都是那种细看很温柔，但是组合起来偏偏就有点凌厉。 黄妈妈看起来就是干脆利落的性子，见到喻文州后没有给他冷场的机会，单刀直入问黄少天哪儿去了。 “应该还在宿舍。”喻文州说，“阿姨您要不在这里等一下，我去喊他。” “其实我也没什么事，就是过来看看，他宿舍在哪儿？”黄妈妈还拍了拍喻文州的肩膀，拍得喻文州心跟着一颤一颤的，忍不住在心里嘀咕，看来平时黄少天说他妈妈怎样怎样都不是开玩笑的，果然是很有压迫性的阿姨，而且看起来就不好惹。 “在那边。”喻文州说着，指了指方向，“我和阿姨一起去吧。” 到时候黄妈妈看了黄少天乱七八糟的屋子要打人，他也能拦一下。 路上黄妈妈和喻文州聊了聊天，喻文州深刻意识到黄少天这个语速是遗传了，他其实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但是好在黄妈妈似乎并不是很在乎他说什么，自顾自地在说了一会儿，终于对喻文州说了一句：“平时少天没少给你们添麻烦吧？” 喻文州愣了愣：“没有没有，我们都相处得很好。” 相处得不仅很好，还很深入。喻文州在心里说。 “他那个大少爷脾气，在家里的时候一天到晚折腾得天翻地覆的。”黄妈妈说。 “没有没有，”喻文州连忙说，“少天和队里每一个人相处都很好。” “没和人打架吧？” 喻文州：“没有……” 阿姨，你儿子今年都24岁了！怎么可能还到处和人打架！ “别看他今年都24了，今年春节回家还和他小侄子打起来了。”好像看透了喻文州的想法，黄妈妈说。 “哦……”喻文州还是保持着微笑，“可能少天比较活泼。” 是很活泼，喻文州推开他卧室门，黄少天还在踹被子，也太活泼了点，地上掉了个枕头，还掉了个索克萨尔的抱枕。 “少天……”喻文州走过去，推了推他，“起床了。” “不起！”黄少天把头埋在另一只枕头里，“我%￥&*……” “真的得起来了，”喻文州躬下身子强行拉着他的手腕让他坐起来，“看看谁来了？” “我妈来了我也不起！”喻文州一松手，黄少天就倒了回去，“放假第一天，能不能让我好好睡一觉啊！昨天那么晚才睡，我全身都痛……” 喻文州唰地一下脸都白了，心里一万只柯基跑过，扬起一片尘土：明明昨天晚上什么都没有发生！你怎么能在阿姨面前污蔑我的清白！好像我把你怎么样了似的！ 喻文州：“……阿姨，我们这边比赛刚结束，他可能太累了。其实电竞游戏也是个体力活，我们战队会定期要求队员健身或者进行户外运动的。” 然后喻文州还是保持着微笑，尽量冷静地在黄少天耳边说：“别胡说八道，阿姨来了。” “嗯？？”黄少天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还以为是喻文州的妈妈来了，猛地坐起来，“阿姨？” 黄妈妈站在门口：“……” 我都降级为阿姨了？ 郑轩吃了早饭，心满意足地回到宿舍，刚走到走廊入口，就听见里面乱糟糟的，他探头看看，喻文州从黄少天的屋子里走出来，表情很微妙。 啊，看来见岳母果然是个技术活儿，连队长都有点搞不定！ 郑轩走过去，拍了拍喻文州的肩膀。 “嗯？”屋里家暴现场，喻文州不好继续待着，只能站在门口。 郑轩意味深长地说：“队长辛苦了。” “不辛苦……” 郑轩一脸看穿的表情：“真是，爱情这杯酒，谁喝都得醉，压力山大啊！” 第82章 黄少天坐在食堂吃午饭，动作像一只仓鼠。 喻文州和黄妈妈坐在他对面，差别是喻文州一直笑而不语，黄妈妈则一直在对他从头到尾进行点评，结论就是这么大个人了，还像个未成年一样！很丢人！ 黄少天很想反驳，但是好像没什么可反驳的，只好闷头吃饭。吃着吃着就很专注了，把黄妈妈在耳边的唠叨一律过滤，专心吃饭，食堂的饭真的很好吃，黄少天越吃越来劲，状态臻于化境，达到了物我合一、无我无物的状态。 “黄少天！我和你说话你听见没有？”黄妈妈敲了敲他的碗。 喻文州连忙给黄妈妈夹菜：“阿姨，我们食堂的招牌菜，您多吃点。” “听见了！”黄少天立刻抬头，“妈……你说了半天了，不累么，不想安静地休息一下吗？” 喻文州：“……” 这句话真应该录下来，到时候原封不动地送给你自己啊！ 吃过了饭，黄少天跟在老佛爷身边，巡视整个蓝雨，到处都看了，门卫室都没放过。黄妈妈好像很意外地对喻文州感觉不错，反反复复对黄少天说的话，基本含义概括起来就是：能不能像你们队长学一学。 “学了学了，”黄少天敷衍地说，“队长他是我人生导师，是我生命的目标和方向，您老人家满意么？” “就知道油嘴滑舌！”黄妈妈拍了拍黄少天的脑袋。 “我没油嘴滑舌，我这说的都是真的。”黄少天一本正经地说。 “什么时候回家去？” “晚上就回。”黄少天伸了个懒腰，“下午还有点事情，搞完了就可以走。来，大黄，过来过来。” 大门口的树荫下，大黄正在乘凉，优哉游哉地吐着舌头，看到黄少天招呼他，立刻跑了过去求抱抱。 “妈，我在蓝雨养的狗。”黄少天说，“是不是很可爱？” 大黄就是一条土狗，要说英俊，不沾边，可爱吧，好像也没有，总之就是很普通的一只狗，没什么特殊的，但是黄少天对他特别好，养得跟亲儿子似的，爱惜得不得了。 “挺可爱的。”黄妈妈说，“知道你要说什么，你要是想带回去也可以，但是注意卫生啊，抱了狗，等下去洗手。” “好！”黄少天立刻点头，跳起来想挽住黄妈妈手臂，“妈，你太好了！” “好什么好，去洗手再碰我！” 下午有点简单的事情要处理，黄少天和喻文州都在开会，黄少天还好，喻文州倒是明显心不在焉了起来，结束的时候他还低着头，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你跟我回去吃饭不？”黄少天从会议室的冰箱里摸了一只桃子出来，一边啃一边问喻文州。 “嗯？” “跟我回家啊。”黄少天坐下，“不要紧张嘛。” “没有。”喻文州咽了咽口水，喉结上下滚动，他穿了一件衬衫，扣子解开了两颗，从黄少天的视角看去，多看一眼简直就是犯罪。 “我妈和我说，说你特别好，”黄少天趴在桌子上看喻文州，觉得这样的喻文州很新鲜有趣，“你怕什么啊，大不了私奔到天涯海角，再说了，不也还没到那一天呢吗？” “你满脑子都在想什么啊？”喻文州哭笑不得地看着他，“黄少天，你思想有问题。” “我没有问题，哪儿有问题了，”黄少天咬了一口桃子，汁水溅出来，“我妈看着严肃，但是其实人特别好，也很好说话。我刚刚和她说想把大黄带回去，她也同意了。” “我和大黄能一样吗？”喻文州说。 “本质上并没有什么不同吧？”黄少天迟疑地说。 喻文州拿起桌子上的文件夹作势要揍他，他倒是躲得飞快。 “真的，跟我回家吃饭，你家我都去过了，礼尚往来嘛，”黄少天靠着桌子站着，把吃了一半的桃子送到喻文州嘴边，“好甜啊，现在的水果是不是一个个都泡在糖水里长大吗？” 喻文州就着黄少天手上咬了一小口，没说话。 “说话啊，去不去啊，”黄少天说，“我家很好玩的，你要不要看看我的收藏，我书柜里都没什么书，全是手办和游戏机，我爸也是，我妈总说我打游戏不务正业是随我爸，但是我比我爸强吧？我爸神之领域都没进去，还找我代打！就给我两百块钱！我还不如去街边卖艺了！” “最后三百块钱成交了，呵呵，还让他蹭了我一顿饭，我真是白给他打了。” “我爸人很好的，就是年纪大了有点秃顶，”黄少天有些担忧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还好还好，我不随他，我头发很多的。” “我家气氛很好，基本不吵架，主要还是因为我爸妻管严……” “在我家，我妈就是老大，反正只要你爱干净，她是不会说你什么的，她是护士嘛，所以有点洁癖。当然了，我妈有时候挺凶的，因为她只有在医院温柔如水，这个问题我爸已经研究了几十年了。” “你会打游戏，攻略我爸就没问题，他手速肯定不如你啊！攻略我妈也很容易，我妈喜欢听好听的，你那么会说话，只要热爱劳动热爱清洁，拿下我妈也是分分钟的事情；至于我家那一大串的亲戚，那就题外话了，关他们什么事，不用考虑。” “就普通家庭，不用压力山大，既没有遗产继承纠纷，也没有必须生孩子的死命令……诶，我为什么要说这个？” “你有没有在听啊？”黄少天终于忍不住了，“喂，喻文州，你说话啊。” 喻文州这才抬头，好像还在回味刚刚那一口桃子的味道。 “真甜啊。”喻文州笑着说。 黄妈妈在外面没闲着，把黄少天的房间进行了一次大扫除，顺便把喻文州的房间也收拾了。其实黄少天的宿舍倒不是脏，他还是很爱干净的，只是乱，好端端的屋子，他一走进来，仿佛就有一股魔力如台风过境，立刻就可以搞得面目全非乱七八糟。 其他倒是还好，只是黄妈妈在黄少天的房间发现了不少根本不是黄少天的衣服，有点纳闷。黄少天这个人从小被黄妈妈养得有点轻微洁癖，从来不肯穿别人的衣服，碰都不碰。小时候去爷爷家串门，冬天没有带够衣服，冻得流鼻涕也不肯穿表哥的衣服，气得表哥直哭，感觉自己被嫌弃了。 “这都是谁的？”黄妈妈问黄少天。 黄少天正在收拾行李，探头一看：“唔，队长的。” “怎么跑你这里来了？”黄妈妈有点纳闷。 “乱穿穿混了呗！”黄少天说，“我和队长不分彼此，你不是去他房间看了吗，多好的少年，屋子里干净吧，书架上还有书，人家还热爱学习，你看我，这都是乱七八糟的游戏机和球星卡。” “哟，你眼里还有比你强的人？”黄妈妈大感意外，这个喻文州来头不小，多少年没听过自己家儿子夸谁了。 “那是啊，”黄少天似乎还挺得意，“队长嘛，肯定比我强啦，不比我强能当队长吗？” “看过你们比赛，没你打得好。”黄妈妈还挺专业的，“但是没看过你和他打。” “我们俩领域不同。”黄少天一本正经地说，“再说了，妈你想什么呢，我怎么可能和他打，我们俩是一个队的！我们俩就是你救我我救你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互相打？” 黄少天最后还是以自夸结尾：“当然，打的话，他也打不过我啊！你儿子可厉害了，你不会不知道吧？” “厉害有什么用！”黄妈妈抬手在他额上弹了一下，“收拾你的东西去，乱七八糟的，你说你一天到晚，不干活还特别邋遢，看看你队长的屋子，跟人家学学！” “哎，好嘞，马上就好，收拾着呢！”黄少天连忙把衣服塞进行李箱，蹲下来一抬头，就看到了站在门外的、莫名奇妙就成了传说中“别人家孩子”的喻文州。他冲喻文州吐了吐舌头，然后做了个鬼脸。 喻文州笑了笑，看看左右无人，冲他比了个飞吻。 黄少天家不大，但是很温馨，晚上黄妈妈做了七八个菜，黄少天大呼不公平，这辈子都没见过自己家餐桌上菜的数量超过五，今天看到这么多菜，深刻感到了差别待遇对人造成的强大伤害。 “小心眼。”黄妈妈掐了黄少天一把，掐得黄少天直哎哟，“你朋友来了，多做两个菜怎么了？去，喊你队长和你爸吃饭了。” 喻文州正在和黄爸爸一块打游戏，喻文州虽然在职业圈手速不怎么样，但是和普通玩家比，那手速也是大神级别的，黄爸爸就是个普通玩家，两个人组队在野外刷怪，喻文州用的是黄少天的“帅无可帅”的小号剑客，基本都靠他来输出。 喻文州对剑客这个职业的研究显然很深，小号拿在手里，玩起来也是得心应手，只是他实在是受不了黄少天这天马行空的名字，吐槽欲望爆棚，但是又没法说。不过他注意到，这个剑客身上还带着喻文州送他的小挂件，这个鱼形的无属性配饰挂在剑客的袍子外，迎着峡谷里的猎猎晚风旋转飞舞。 “吃饭了吃饭了吃饭了——吃饭了！” 黄少天永远是声音比人先到，他推门进来，三两步跑过来，挤在两个人中间：“还玩，吃饭了吃饭了——哎，你用我的剑客了啊！爸，怎么样，他技术和我有得一拼吧？勉强赶得上我吧！” “你怎么这么自恋呢？”黄爸爸说他。 “那还不是随你！”黄少天双手搭在黄爸爸肩上，“爸，他可厉害了，他什么职业都会玩，没有他不行的，你不是想玩魔道学者么，我准了，让他带你。” “不玩魔道学者。”黄爸爸还挺有蓝雨粉的自我修养的，“哎，飞来飞去的，有什么意思。” “那玩个法师系的！你不就喜欢法师？”黄少天搂着黄爸爸的脖子，“元素法师？这个他也会，改天让他带你。” “我自己玩就行了，不能耽误你们时间。”黄爸爸站起来，“走走走，吃饭了，文州第一次来家里做客，你有点正形可以不？” 喻文州没说话，只是在一边笑。 “也没有外人，怕什么。”黄少天倒是不在乎，“吃饭了吃饭了，爸，你这辈子应该都没见过我妈烧这么多菜，大开眼界吧！” “好好好，去把酒拿来。” 饭桌上很热闹，不过黄爸爸倒酒，黄少天严肃地拒绝了。 “怎么还越活越回去了？”黄爸爸打趣他。 “不不不，年轻时候喝两口就算了，”黄少天一本正经地说，“现在不喝，怕手抖，你看，烟我从来不抽，现在酒也不喝，作息规律，这是养生。哎爸你也少喝点。” “文州来点？”黄爸爸转头看向喻文州。 “我也不喝。”喻文州笑着摇摇头。 黄少天正在剥虾，忙里偷闲冲喻文州竖起个大拇指。 吃完饭又闲聊了一会儿，喻文州走的时候已经快要晚上十点多了，黄少天送他下楼的时候，小区里都安静了下来，乘凉的人也已经回家去了，只能听见蝉鸣蛙叫，闻到门口小贩的烧烤香气。 “回去吧。”喻文州转头看他，“我自己走。你再跟我走一会儿，保证你浑身都是包。” 黄少天特别招蚊子，一听这个就心惊胆战。 “那你路上注意安全啊。”黄少天想了想，“到了给我打电话。” “知道了。” “怎么样，我家还可以吧？”黄少天靠近点，眼神里满是期待，“我爸妈人都很好的，也都是很通情达理的人。” “是啊，叔叔阿姨特别好。”喻文州点头，“少天，你也特别好。” “哈哈哈我的天啊。”黄少天捂着脸，“被夸奖了，有点激动。不过这下你放心了吧？可以放心地嫁过来了，咳咳。” 喻文州：“……” “哈哈哈哈哈！”黄少天大笑着退了两步，“我开玩笑的！” 喻文州勾勾手指：“……黄少天，你给我过来。” “我不！”黄少天转身就跑，速度奇快无比，一边喊着不一边就消失在月色里，经过路灯时，灯光把他的身影拉长、放大，最后又抚平夜色的波纹，好像什么都没有经过一样。 喻文州却笑起来。 他嘴角微微上扬，转身向门口走去，他深吸一口气，而空气中似乎还能感受到今天那只桃子的甘甜味。 Love is so sweet. 第83章 十赛季大幕拉起，荣耀赛场风起云涌。 对于很多人来说，其中一个很大的影响就是叶修回来了。通过挑战赛重回荣耀赛场的叶修不仅回来了，还带回来一支实力难以预测的队伍，这支队伍乍一看好像很草根，但是仔细一琢磨，好像还是挺星光璀璨的，叶修、方锐、苏沐橙，三个全明星，放在哪个战队都是引人注目的，可是其他选手的水平似乎又太水了点，让大家对叶修这个队伍充满了无限好奇——上来就说目标夺冠，这也太儿戏了吧！ 是挺儿戏的，挑战赛新升上来的兴欣，第一场比赛对战连冠的轮回，被杀了个片甲不留。 这倒不是什么新鲜事，比较新鲜的是叶修第一次参加赛后新闻发布会，大家都很期待，被叶修折磨了这么多年的记者，终于找到了发泄出口，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然后记者们就集体被兴欣给玩了…… 三个人都手生！多么完美的借口！ “方锐也同流合污了，”黄少天装的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当年在蓝雨的时候是个小天使，自从离开了蓝雨，画风突变，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流氓。” “现在是气功师。”喻文州说。 “话不能这么说，”郑轩插嘴，“哎，在蓝雨的也没有变成小天使啊？” 所有人看着黄少天，他正蹲在地上修会议室的椅子，叮叮当当的，小天使和他差得有点远。 “小天使，多雷啊，一提我就一哆嗦。”黄少天放下手里的锤子，正色道，“哎你们，好像你们不是蓝雨人似的，郑轩，你怎么没有变成小天使？宋晓，你怎么也没有变成小天使？都看我干嘛？” 宋晓一本正经地说：“我太高了。” 黄少天立刻转头看向卢瀚文：“瀚文，你宋晓哥哥说你长得矮。” “我在长了！”卢瀚文说。 “你怎么不问队长为什么没有变成小天使？”李远突然说。 “你问！英雄，我敬佩你。”黄少天继续敲椅子，“你快点问，队长就坐在那里等着呢。” 李远：“我不敢！” 徐景熙幽幽地说：“……因为只有我变成了天使。” 所有人：“哈哈哈哈哈哈！” “以后谁在说我们蓝雨没有小天使，我就派景熙出去迎战。”郑轩说。 黄少天抬起头瞄了一眼新闻，看到有记者专门就方锐转型的事情搞了个板块，“哎你说方锐，他也是很神奇啊，去呼啸，是准备玩流氓的，后来改盗贼了，现在改回老本行气功师。不愧是我们蓝雨的人，伸缩自如。” “哪有副队长伸缩自如啊！”宋晓说，“副队长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打得了比赛还会修椅子……副队长，我有个衣架坏了，你帮我修下。” “滚！”黄少天头也不回，“你给我多少钱我给你修？” “队长给你钱了吗！”宋晓不服。 “没给。”黄少天叼着手套，理所当然地摇头，“唔……呸，这把椅子真是欠收拾，现在好了。” “换一把不就得了……”郑轩说。 “那也是明天的事情啊。”黄少天说，“总不能让队长站着复盘吧？” 如果会议室少了把椅子，不管坏的是谁的椅子，百分之百是喻文州要站着的，更何况本来就是喻文州的椅子坏了。黄少天把工具收起来，一屁股坐在上面，长出了一口气。 “累死我了。”黄少天学了一下兴欣的语气，“我好像很久没有修理东西了，有点手生。” 大家笑成一团。 “辛苦了，”喻文州终于搞完了复盘大纲，站起来拍了拍黄少天的肩膀，递给他一罐可乐，“表扬一下。” “这就完了啊？”黄少天揉了揉手腕，“我还以为有什么别的！” “你还想要什么？”喻文州笑了笑，“给你个特权，要不你来主持复盘？” 黄少天转身要跑：“我不！” “别跑了。”喻文州拉住他，“来吧，复盘开始。” 黄少天最怕复盘，这是个全队的工程，除了自己的部分还要思考别人的部分，他实在是没准备，最后又推给喻文州了。 “那好，还是我来吧。”喻文州笑着说，“大家不用这样愁眉苦脸，暂时没有让副队接手这个工作的意思。” 黄少天愣了一下：“……为什么啊？” 喻文州保持着微笑：“大家还要睡觉，你准备说到几点去？” 黄少天：“这是赤裸裸的歧视！凭什么不让我说？我说的都是精华，都是有用的！鞭辟入里！醍醐灌顶！别人给钱我都不给他们说的！” “既然这么想说，那从你开始。”喻文州说，“开始吧。” 黄少天：“……” 时针已经指向22点，蓝雨的会议室里依旧灯火通明，战术复盘、技巧分析，所有人都全神贯注，全情投入。 每一支战队都如此努力，努力似乎是最不值得拿来炫耀的事情，想要拿冠军，甚至需要百分百之上的努力，也还需要一点运气。 而这个赛季，运气并没有眷顾蓝雨。虽然常规赛取得了不错的成绩，但是最终，蓝雨还是止步于季后赛第一轮，两场比赛输给兴欣后，失去了晋级下一轮的资格。 虽然只有两场比赛，但是季后赛的这一轮可谓是高潮迭起，黄少天在比赛中意外因为砍树而砸到了自己、魏琛一拖二宝刀不老，这些都成为值得报道的新闻点。但是最直观还是在新闻发布会上，毕竟这才是最直观地感受蓝雨状态的地方，无论结果如何，都要给所有粉丝一个交代。 擂台赛败，团队赛再败，蓝雨的发挥似乎有些失常，很多人都觉得团队赛是蓝雨的强项，向来都是必杀技，输了实在是不应该，批评声、质疑声随着比赛的结束喷涌而来，一瞬间就将蓝雨队员推上了风口浪尖。 “走吧。”喻文州表情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招呼所有人去新闻发布会，黄少天走在最前面，双手插兜，目光有些低沉。但是喻文州看得出，黄少天现在已经比从前更能控制自己的情绪，相比较第八赛季的时候，他已经做得很好了。 所以那些等在外面要发难的记者，是他应该去面对的。 场面果然不负众望，有个记者甚至还掏出了本子，一条条念着对蓝雨战队的质疑，一个人都没落下，语言更是犀利粗糙，谁也别想跑，全都是罪人，要为这次的失利埋单！黄少天本来情绪控制得很好，但是这个记者说话的时候，他面色铁青，几次差点站起来。 喻文州看了看他，对他轻轻摇头。 黄少天咬着嘴唇，深吸一口气，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郑轩本来就不爱说话，这时候耷拉着脑袋，没什么精神的样子；宋晓低着头，目光有点游离，李远和徐景熙挨着坐，不约而同地看着桌面，同样一言不发；而卢瀚文坐在喻文州的另一侧，眼圈都红了，显然被骂得有点不能接受，想起自己的表现，又觉得特别自责。 黄少天抱着肩膀坐着，很克制地咬着嘴唇，留下深深的牙印，他没有低头，就梗着脖子目视前方，盯着那个记者的眼睛看。 喻文州觉得心揪起来。 在场上坐着的所有蓝雨人，一起为每一场比赛付出了多少努力，他大概是最清楚的人，而站在台下侃侃而谈慷慨激昂的记者们，对蓝雨的每个人，了解能有多少？对这场比赛里的细节，了解的又有多少？所有人似乎在这一刻都变成了荣耀专家，成了无所不知的百事通，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无所不能，所以可以肆意嘲笑蓝雨选手的无能。 有的问题很尖刻，有的问题很无理，有的问题压根就很智障，喻文州安静地听着，心中怒火滔天，表面上却不动声色，甚至还带着一丝微笑。 似乎是一直以来他都对媒体和记者太过温和，才让这些人会在这个时候提出一些压根就不能称之为问题的狗屁问题，用夸大的言辞去羞辱自己的队员。 喻文州一直都没有说话，整个蓝雨也没有什么话说，记者们自说自话了一会儿，自己也觉得尴尬了，才停下来。 “感谢大家，感谢大家对蓝雨的关心和厚爱。”喻文州说道，“诸位都很替蓝雨着急，都是为蓝雨好，这点我很清楚。” 记者们终于觉得熟悉的喻文州回来了，这才是他们熟悉的蓝雨队长嘛，永远一副温和面孔，很能听进去话的。 黄少天却皱着眉，他盯着喻文州的侧脸，怒火更盛，几乎要一把拉过喻文州让他别说了。 接下来说什么？谢谢大家的指点，你们说得都对，是我们太废物了，我们会改正？放屁！ “但是……”转折处，喻文州略停顿，“即使是为我们好，像这样的胡说八道，恕我们也不能接受。” “哈哈哈哈哈！”黄少天狂笑。 所有记者面面相觑，目光聚焦在黄少天和喻文州身上，场面似乎难以收拾了起来。黄少天笑够了，抬起头目光再次扫过全场记者，眼睛里明晃晃地写着不屑。 再然后他抬头看了看喻文州，突然觉得从没像此刻一样和喻文州心有灵犀。 那就是他想说的话，他不想看到喻文州给这群无知的记者道歉，所以喻文州的话就只说了一半；他想告诉这些记者你们什么都不懂，于是喻文州就云淡风轻地开了嘲讽：你们都在胡说八道。 “刚刚一共有十五位记者提出了自己的真知灼见，”喻文州保持着微笑，“那我就依次回答一下大家的问题，有任何疏漏，欢迎大家随时打断提问。” “第一位发问的记者，你好，”喻文州说，“关于你提出的团队赛第十八分钟二十四秒为什么索克萨尔没有释放技能束缚术，因为施法距离的缘故，即便只有0.15个身位格的差距，靠臆想，并不能让束缚术命中。十九分钟为什么少天要使出技能迎风一刀斩，因为在此时，速度最合适的就是这个技能。至于为什么不使用技能风残草尽，那是因为这个技能还在冷却之中，你之前还提出了十八分三十七秒时风残草尽是点睛之笔，那么现在，总不能修改游戏设定吧？” “以及你提出的，团队赛配合不够流畅、各个队员之间默契不足的问题，更是无稽之谈，希望你回看第十五分钟的配合和第二十三分钟对治疗的营救这一部分视频内容，回看之后如果还有疑问，欢迎随时和我交流讨论，我们可以就什么是默契什么是配合，做一次更深入的探讨和定义。”喻文州点点头，“下一位。” 一位接着一位，直到最后一个记者的问题也回答完毕，新闻发布会现场陷入一片死寂的沉默，喻文州坐下，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面带微笑看着所有人。 “还有问题吗？” 没有人回答。 “那么……”喻文州最后看一了圈台下的诸位，“谢谢大家，我们下赛季再见。” 喻文州起身，不卑不亢地带着蓝雨所有人退场，留下还没有反应过来的记者们各自想着刚刚的问题和回答，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休息室里，蓝雨的气氛终于没有那么压抑了。 “大家今天辛苦了。” 喻文州心里想着，更难受的其实是让大家在发布会上受委屈了，卢瀚文差点就被骂哭了。但是他没有说出来，只是放在了心底。蓝雨当然还有需要进步的地方，需要更加努力，但是这些是他应该做的，他应该带领他的队员在这条路上继续前行，而不是无端地被一群外行人指手画脚。 “早点回去休息，假期从明天开始，”喻文州点头，“祝大家假期愉快。我知道大家不好受，但是不要灰心，我们还有很多个属于蓝雨的夏天。” 黄少天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显得很沉默。 “我接下来要忙训练营的事情。”喻文州坐在他身边，“大概要忙一阵。” 每年新进入战队的训练营选手和老选手都要有各种考核，喻文州也会去帮忙，做些指导，挑选一下合适的选手。 “你要留下来和我一起忙吗？”喻文州说。 “我想去看比赛。”黄少天突然说。 “好，去吧。”喻文州二话不说点头答应，“机票我帮你订。” 黄少天翻了个身，侧着身子看着喻文州：“我想去看看兴欣是怎么一路走下去的，打赢了我们，他们要是再输了，我可不同意。而且……我和叶修、苏沐橙都是朋友，更重要的是，魏老大也在兴欣……” “我知道。”喻文州点头，“你先去吧，决赛的时候我也去找你。” “嗯。”黄少天点头，然后噗嗤一声笑了，“发布会上，帅呆了。” 喻文州笑笑：“谢谢夸奖。” “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带给叶修和魏老大？”黄少天挑了挑眉毛。 喻文州沉吟了一下：“暂时没有。” “以叶修的猥琐程度，”黄少天忿忿地说，“肯定会问的，你真没什么对他表示表示的？” “一定要表示的话，”喻文州面带微笑，“帮我问候他全家。” “哈哈哈哈哈哈！”黄少天点头，“不错！” “然后祝他好运。”喻文州正色道。 第84章 经理敲门进来的时候，喻文州正在看选手资料。 “黄少天呢？”经理四处看了看，没瞧见黄少天的影子，觉得还挺奇怪的。毕竟每个夏休期喻文州要留下来几天，黄少天多半也就不会走。 “去看魏队了。”喻文州笑了笑，“今天早上走的。” “哦……”经理点点头，“发布会的事儿，我都知道了。” 喻文州放下手里的资料：“其实我也有欠考虑的地方……” “不不不，我觉得你说得挺多的，”经理连忙阻止了喻文州的话，“有个记者明显就是连剑客最基本的操作都不懂，就胡说八道。新闻方面你暂时不用担心，这种事情他们比较丢脸，根本不会写出去。” 喻文州点头：“好。” “这些训练营的选手，觉得怎么样？”经理对这个比较感兴趣，他觉得每个都很好，看着自己家后院里长出来水灵灵的萝卜，脸上露出谜之微笑。 “都还不错，有几个突出的。”喻文州翻了翻资料，“我都有标注，可以特别注意一下。但是剑客选手暂时应该是没有机会，少天正当打，瀚文的加入并不算是完全的接班，应该是补强，所以这一块还是要给选手讲明白。然后就是……” “什么？” “真的只有男选手啊？”喻文州把资料翻到最后一页，“一个女选手都没有。” 经理：“……” 经理不信邪，拿过资料册翻了翻：“不是，我记得有一个女生来着？” “退出了。”喻文州说，“冬休的时候。” 经理：“……”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我只是觉得很……神奇。”喻文州笑了笑，“现在各个战队都有女选手，如果实力过关，商业价值肯定要比男选手更高一些。” 兴欣有大美女苏沐橙和唐柔，这不用说了，联盟女神，世界的财富，烟雨更是拥有三位女选手，联盟里唯一的女队长和一对姐妹花，出尽了风头，然而只有蓝雨，建队至今，没有任何一位女选手。 “怎么都没人来蓝雨报名呢？”经理也觉得神奇，“下期训练营招生写上，女士优先。” 喻文州没说话，笑了笑，看来经理也为这件事发愁。 “这搞得我都想打破蓝雨定律去买个人了。”经理一本正经地说。 “看来真是个不错的诱惑，”喻文州笑。 “其实没有女选手也不是没好处，”经理突然说，“就不会在战队里谈恋爱了。” 喻文州：“……是，是。” 喻文州有点想笑，但是表面上什么都没表现出来。和经理针对几个选手谈了一下就已经到了中午了，他站起来刚要出门，就接到了黄少天的电话。 “喂？”喻文州一边向外走，一边拿着手机，“到了吧？” “到了到了到了，”黄少天打了个哈欠，“困死我了。” “怎么这么困啊？没在飞机上睡？” “没睡成，身边有个小孩，一直在哭，我这一路什么都没干，就听他哭了……算了不说了，”黄少天摇摇手，推着行李走出机场，“你干嘛呢？吃饭了没有？” “正在去食堂的路上，”喻文州知道黄少天想问什么，“我现在就去接大黄一起去吃饭，放心吧，大黄今天早上胃口好得很。” 大黄已经年龄不小了，对于狗来说，差不多算是快要进入老年期了，所以前些日子有些不舒服，厌食严重，黄少天昨天带着去看了宠物医生，现在已经好多了。 “你照顾好它，”黄少天松了一口气，“记得晚上看比赛啊，带着大黄一起看哦！说不定能在观众席看到我哈哈哈哈！我上电视了！” 说得好像你没上过一样…… “好。”喻文州点头，然后沉吟了一下才开口，“少天，有件事情，我觉得还是应该和你说一下。” 和兴欣的比赛里，黄少天制造了一个很匪夷所思的失误，那就是把地图中的树砍了，然后砸掉了自己一多半的血。听来算是个笑话，大多数人都会哈哈大笑，但是对于蓝雨的所有人来说，这没什么可笑的，心里只有不甘而已。 如果这一多半的血量是比赛里打掉了，那么承认技不如人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但是偏偏不是，这让黄少天郁闷了很久，一提起就会心里不舒服。 “什么啊？”黄少天很少见喻文州这么吞吞吐吐的，反而很好奇。 “是这样的，有一个环保机构找到我这里，想问问你有没有想法做他们的推广大使。”喻文州说，“我还没回答他们。” 黄少天：“……什么环保机构？保护森林啊？” “对。”喻文州说。 “这都什么人啊！”黄少天立刻嚷起来，“非得在别人伤口撒盐是吧？就喜欢插刀是吗？好笑吗？这什么环保机构？一点都不环保！” “我没答应。”喻文州说。 “没说你！”黄少天说。 “那我不说话了。”喻文州立刻闭嘴。 “说吧说吧说吧，给点什么好处就让我去当推广大使啊？钱就算了啊，我不缺钱，”黄少天语气又转回来，“给我们蓝雨粉点福利啊？或者干脆直观点，在咱们蓝雨后院种起一片小树林我就同意。” “你想太多了。” “找我有用么？”黄少天觉得很不解，“我能号召他们种树吗？能号召他们保护树木吗？真的有效么？我怎么不知道我这么厉害，难道这个笑话已经传出荣耀圈发扬光大了？好吧，我如果同意了，到底会不会有人去种树啊？” “如果有，你就同意吗？” 黄少天想了想：“这种环保的公益项目……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吧。笑话就让他们笑话去好了，这是好事呀，但是我不知道我能号召多少，心里没底。” “我不太同意。”喻文州突然说。 “啊？”黄少天愣了一下，“为什么啊？” “不为什么？”喻文州摇摇头，“我会和他们说，让他们另外找合适的推广大使。” “哎哎哎……”黄少天大约知道喻文州是怎么想的了，“其实也没那么在意了，熟人开玩笑我不介意，不熟的开玩笑，我更不介意。” “还在机场？中午吃什么？”喻文州却已经换了话题，语气波澜不惊，“别在机场吃垃圾食品，出去找个地方吃饭。” “知道知道。”黄少天点头，“哎，队长，这边天气不错，咱们那边下雨没有？” G市最近有台风，动不动就刮风下雨，连从训练大楼到食堂的距离都寸步难行。 “没有，挺好的，你好好玩。”喻文州说，“对了，今天经理和我谈了一下训练营的事情，这一期还是没有女选手，你不用做梦了。” 那边传来黄少天的哀嚎，喻文州笑着摇摇头，转身招呼大黄一起去食堂吃饭了。 兴欣和霸图的比赛，黄少天坐的是很隐蔽的包间，基本没有粉丝都看到他，不然现场肯定要炸一番。场馆里没有网络信号，黄少天只好一边看比赛一边给喻文州发短信，两个人久违地用老旧的通讯渠道聊了个痛快，当然，喻文州有一点点的转播时差，这让黄少天占尽了便宜，不停地给他剧透。 “死了死了死了！”黄少天的短信过来的时候，喻文州的屏幕上那人血量起码还有20%。 “死了。”喻文州转身剧透给坐在旁边任藻和卢瀚文，一大一小目瞪口呆，觉得喻文州有神奇的预言功能。 “这都知道！厉害！”卢瀚文说。 “他前方有探子。”任藻懒洋洋地躺着，“瀚文，你们队长的套路，你是摸不透的。” 对此卢瀚文是同意的，他可以将黄少天视为将来要超越的目标，但是从来没想过要超越喻文州——这个实在是非常困难，比幻影无形剑使出十五剑困难多了。当然目前赶超黄少天也有点困难，他的目标是刘小别。 “他什么时候回来啊？”任藻问了一句。 “我去和他汇合，瀚文也去，”喻文州笑了笑，“过两天，可就剩下你一个人了。” 任藻：“……我不该问的！” 总决赛到来的时候，几乎所有选手都去了现场看比赛。虽然有这样那样的不甘心，但是他们仍然想在现场见证这样的时刻。两连冠的轮回能否创下三连冠的奇迹，叶修能不能带领兴欣逆袭，这些大家和粉丝一样，都很好奇。 还没有入场的时候，喻文州去了卫生间，黄少天则靠着墙摆弄着喻文州的手机在玩游戏。他又忘了给自己的手机充电，导致现在只剩下10%的电量，可见居安思危的思想他并没有彻底贯彻，充电宝也是白买了，现在已经肆无忌惮了。 正在玩着，突然进来一条短信，黄少天本没想看，但是短信直接弹出来，还是一条转账成功的短信。 “感谢喻文州先生对本次环保公益活动的大力支持……” 黄少天皱着眉，拉过那一段冠冕堂皇的话，向下看了看金额，震惊了一下。他再一看抬头，正是之前提出想要和黄少天合作的那个环保机构。 “走了，可以进去了。”喻文州走出来，“怎么了，看到什么了？” “没什么。”黄少天笑了笑，“走走走，队长……算了，不说了。” “不说什么？” “没什么！”黄少天摊手，“嗯……你特别好！” 第85章 第十赛季的决赛终于大幕落下，兴欣逆袭成功，叶修用神一样的表现结束了轮回想要三连冠的雄心，成功地拿下了职业生涯的第四个冠军。在这一刻，几乎在座的每一个职业选手都从心底油然而生出对对手的尊重和钦佩。 所有人起立鼓掌，为了叶修和兴欣的表现，更多的，也是为了荣耀这两个字。 从特殊通道退场的时候，黄少天不知道从哪里搞了一根充气棒拿在手里，颠了一会儿又扛在肩上，看上去像孙悟空，卢瀚文跳起来想抢，被黄少天灵巧地躲过了。 “刚刚比赛有没有好好看？”黄少天一副诲人不倦的样子，“小年轻，要好好学习。” “看了看了，我不是一直在看吗？”卢瀚文说，“给我玩会儿。” “好，决赛的视频笔记你来写。”黄少天把充气棒递给卢瀚文，“年轻人就要学会承担起战队方方面面的责任，我们老年人就好好休息就好了，是吧队长？” 说完黄少天还冲喻文州挤眼睛。 “那我不要了。”卢瀚文又把东西塞到黄少天手里，“我写不出来！” “我当时也写不出来，”黄少天把充气棒塞进卢瀚文的领子里，“还被魏老大骂过一顿，往事不堪回首……现在我对你多温柔，回去好好写，假期结束回来我们好好研究。” “这么惨啊！”卢瀚文转头看喻文州，“黄少那时候是多不听话，老被魏前辈骂？” “别听他胡说八道。”喻文州笑，“魏队从来不骂他。” “是啊！”黄少天一提这个就想翻白眼，“他直接揍我好吧？那时候训练营里……算了不说了，记不得了。但是你要记住，队长没被揍过，也没被骂过。” “为什么啊？” “当然是因为……”黄少天咳嗽两声，整了整领子，“我保护得好。” 郑轩正在喝饮料，一个没忍住喷了。 “你干什么？我难道说的不是真的么？”黄少天愤愤不平，“姓于的没一个好东西，哈，训练营的时候，有一个姓于的……” 一起退场的于锋正好经过：“……” “看什么看，没说你！”黄少天转过头，目不斜视。 “等下怎么走？”喻文州倒是没黄少天那么介意，笑呵呵地和于锋搭话。 其实蓝雨这些人对于锋都没多大芥蒂了，黄少天也早就不介意了，这个赛季和他于锋单挑过一次，虽然表现得很反常，但是那一场结束之后，他也就对于锋没什么特殊的真情实感了。还能怎么样？昔日的兄弟，现在仍然是朋友，各自在不同的战队，只是不会像从前那么亲密了。 “和大家一起回去。”于锋指了指身后百花的队友，大家一一打招呼，黄少天也没例外，只是不那么热情而已。让人意外的是郑轩，他站在喻文州身边看了看于锋，表情和黄少天如出一辙。 “路上注意安全。”喻文州拍了拍黄少天的双肩包，“那我们先走了，于队回见。” “走了，拜拜。”黄少天转身冲于锋挥手，“下赛季场上见！” “嗯。”于锋点点头，“下赛季赛场见。” 返回宾馆的路上，宋晓率先打破沉默，表达了一下不解：“哎，我看黄少对于锋好像也没那么大脾气了啊，还‘拜拜’了一句，真是……” “真是什么？”徐景熙抬头，似乎对这个话题很好奇。 “真是难得啊！”宋晓说。 “什么和什么啊？”黄少天白眼快要翻到天上去了，“你不要描述得好像我和于锋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 “但是这赛季你们俩solo的时候，真的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论坛高楼讨论了好几栋……” “你一天到晚就知道看论坛！”黄少天撩了一下头发，“是不是大多数都是夸我帅的？不然不要告诉我。” 宋晓：“……” “行了，”喻文州岔开话题，“大家等下早点休息，然后各自还要赶飞机，休假或者回战队都看各自安排。” “你们俩怎么安排的啊？”看到大家跳过于锋的话题，郑轩终于活过来了，凑上来问喻黄两个人的计划。 “没什么安排，”黄少天摊手，“带着个拖油瓶，能有什么安排……” 拖油瓶卢瀚文正拿着充气棒cos齐天大圣，和李远、徐景熙玩得不亦乐乎。 “我可能真的老了，”黄少天忧伤地看着他们俩，“感觉没有那么爱玩了，要不然……” “要不然西游记人就全了。”喻文州打断他，“我们有安排，而且可能要忙很久。” “嗯？我怎么不知道？”黄少天诧异地挑眉。 “通知也是今天才到我这里的，”喻文州说，“还没来及告诉你，接下来的行程，应该是国家队集训，人选还在最终确认当中，我也不是特别清楚。” 黄少天目瞪口呆：“……国家队是什么意思？国足？我不去！我不会踢足球！” “你想像力可真丰富……”喻文州无奈地看着黄少天，嘴角勾起一个微笑，“荣耀国家队。” 7月17日开始，瑞士苏黎世，荣耀世界邀请赛。 等待他们的是崭新的天地。 关于国家队的人选，网络上讨论很多，大多数人选其实都是有当仁不让的选手的，但是也有一些争议，各个战队的粉丝争论不休，激动得好像自己才是冯宪君，才是国家队主管，指点江山挥斥方遒，茶饭不思寝食难安，操碎了心。 喻文州却不怎么八卦这件事情，虽然联盟方面已经接触他，想让他担任国家队的队长。 “好，双料队长，”黄少天还是对人选很好奇，“透个底给我，我想看名单。” “我也没有名单。”喻文州摊手。 “你想问肯定有的！你是队长！”黄少天说，“其实我能想到一部分，但是……还是充满了悬念！很有意思！” “我真没有……”喻文州笑了笑，“我当队长的事情，大家都还没同意，所以在这些人里，我现在还只是你一个人的队长。” “听起来好像是一个很不错的头衔。”黄少天舔了舔嘴唇，对喻文州这句话很满意。 他们现在就住在备战处附近的宾馆，明天就要集训了，结果正说着，喻文州收到了联盟方面的邮件，黄少天凑过来一看，可不就是名单。 “说什么来什么啊……”黄少天跃跃欲试，却大跌眼镜，“等下——没有韩文清？” “对。”喻文州点点头，“他拒绝了。” 黄少天张了张嘴，却没说话。其实他能想到韩文清拒绝加入国家队的理由——他已经不再年轻，竞技状态不再巅峰，他想把最后的余热毫无保留地留给霸图，甚至放弃了可以在更高舞台发挥自己实力的机会。 黄少天又仔细看了一遍队员名单，几乎全都是各个战队的队长，只有少数像张佳乐和自己这种不是的，越看越觉得压力山大。 “这个队长不好当啊……”黄少天说，“队长你辛苦了，你放心，到时候我肯定给你捧场，制造一呼百应的效果我最拿手了！” 喻文州：“好……” 第二天场面果然如黄少天所料，大家熟人见面，先是互相垃圾话攻击，然后分析名单，最后喻文州站了起来，所有人自然而然地就把目光投向他，心里也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喻文州自然大方地传达了联盟希望委任他做队长的想法，然后向大家征询意见，他目光扫过，果不其然黄少天最是捧场，敲了敲桌子大喊“非常支持”。 喻文州在联盟里是出了名的温和人缘好，几乎和所有人都保持着良好的朋友关系，为人处事上谦和又礼貌，也是豪门队长，职业第一人，所以他当队长大家也没什么意见，但是队长似乎并不是负责国家队的全部事物，还有一个神秘的领队。 大家抱着非常不期待的想法，迎来了一个也非常不期待来到这里的人…… 叶修。 会议室先是陷入一片死寂，继而乱成一锅粥，黄少天张佳乐几个爱起哄凑热闹地立刻逼问起来，连向来不爱说话的周泽楷都说话了，看来大家都对叶修的突然出现感到十分意外，黄少天看向喻文州，喻文州轻轻摇头，看来连这位国家队队长都不知道。 “看视频。”叶修吊儿郎当的，好像还没睡醒，言简意赅地分配了一下任务，然后伸着懒腰走了出去。 “喂！你干嘛去？” “睡觉。”叶修说。 所有人：“……” 其他人提前一天到达集训地点的，叶修却是今天早上才到，现在困得不行，把任务分配好，立刻回去补觉了。因为对于眼前这支实力非凡的国家队队伍，他不需要像在兴欣那样手把手地去尽心尽力地教学，他现在只需要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去和这些曾经的对手、现在的队友，一起向着更高的荣耀冲刺。 集训期间大家都住在一起，好处是方便管理，坏处……是不方便管理。 比如现在黄少天张佳乐方锐再加一个苏沐橙，就从集训处消失了，都不用问，肯定是出去吃夜宵了。 “为什么都没人管管？”肖时钦很好奇。 “习惯了。”张新杰说。 “我也习惯了。”喻文州说，“少天估计吃不惯这里的饭菜。” “你们蓝雨食堂伙食太好了……”李轩插嘴，“一二三四……少了四个人，好，兴欣连个发言人都没有，都跑了！” “云秀没去？”肖时钦看了看，楚云秀坐在电脑前，全神贯注，“这么认真啊……” “看电视剧呢。”李轩侃侃而谈，“今天水晶之恋大结局，怎么可以错过跌宕起伏的大结局，看痴心男二和霸道男一谁能抱得美人归……” 所有人看向李轩：“你怎么知道？” 李轩：“我是清白的！我并没有偷窥女选手的群！” 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解释，大家立刻对李轩刮目相看，看来已经打入联盟财富的内部，以后可以找他好好了解一下了。 已经很晚了，大家都散了，各自回房间，喻文州独自出门去水果摊，买了两个柠檬回来。 刚刚泡好柠檬水，黄少天就推门进来了，揉着肚子坐在床上，身上一股浓重的烧烤味，不用问，肯定是出去吃大排档了。 “回来了！”黄少天把饭盒放在桌子上，“看，给你带的夜宵。” 喻文州哭笑不得，把温的柠檬水递过去：“喝一点。” “咦，你怎么知道我想喝这个！”黄少天揉了揉肚子，“夜宵吃得太油了——我靠，你不知道，我们走的时候老板都惊呆了，满桌子都是竹签，感觉他赚了很多！” “猜的。”喻文州微笑地看着他，“等下早点睡。” “睡不着……我不想睡，张佳乐约我去打牌！”黄少天擦了擦嘴角，“你干嘛去？” 喻文州继续保持着微笑：“查房。” 黄少天计划泡汤：“……” 第86章 打牌告吹，别说打牌了，连手机都给没收了，黄少天趴在床上奄奄一息，感觉世界崩塌。 “早点睡。”喻文州站在门口，帮他把灯关上。 “我没有手机！那我明天早上起床怎么办？”黄少天做最后垂死挣扎。 “我来叫你。”喻文州的微笑在黑暗中看不真切，但是这句话见血封喉，“早上七点，你要习惯国家队集训的节奏。” 黄少天：“……” “晚安。”喻文州声音很温柔，但是黄少天已经来不及好好感受这温柔了，他就觉得痛苦，非常痛苦，竟然七点就要起床！在战队的时候也是九点才开始训练！这么早起来是想搞什么大新闻？！ 话是这样说，但是该早起还是要早起，所有人第二天早上八点准时坐在会议室看视频，大部分人精神抖擞，小部分深夜出去觅食的都困得东倒西歪，喻文州扫视所有人，心里只有一个感受：队伍不好带啊。 尤其是号称要为队长一呼百应的黄少天，趴在桌子上，睡得意犹未尽。 喻文州走过来，在黄少天面前的桌子上点了点，黄少天立刻惊醒，猛地坐起来。 “呼……我去洗把脸。”黄少天揉了揉脸，站起来往门外走了。 其他人忍不住笑出声，结果还没笑完，只听咣当一声，孙翔打瞌睡磕在了桌子上，这一下不轻，立刻把他磕得龇牙咧嘴。 “怎么这么困啊？”肖时钦说。 孙翔痛得说不出话，周泽楷开口了：“他认床。” 各种各样的理由，孙翔认床，方锐是因为做噩梦，唐昊是半夜热醒了，简直五花八门，总之就是大家都很困，精神抖擞的只有喻文州和张新杰，连王杰希都打了个哈欠，可见不当队长之后他是有多放飞自我。 当然了，叶修还没来，估计也是没起来。 “那要不，大家回去再睡一觉？”喻文州笑着说。 “不用了……”李轩摇摇手，“快点进入正题，来一点能够点燃大家热情的话题，大家立刻就可以high起来信不信！” “等下叶领队来了，让他给大家展示一下他的四个冠军奖杯？”方锐说。 所有人：“切！” 黄少天洗了脸回来，手上湿漉漉的，到处甩来甩去，甩得其他人一身都是水，不可避免地又是闹成一团，等他们闹完了，叶修也终于姗姗来迟，集训可以进入正轨了。 荣耀世邀赛的赛程很紧凑，国内的季后赛刚过，休息了没几天，集训的时间也没有很久，就直接进入比赛阶段，各个国家队伍的训练任务都很紧，所以喻文州才会要求大家早点来参加训练。 在座的基本就是国内最顶尖的荣耀高手，个人技术上都没有问题，在其中还有不少是队友，配合上问题也不大，他们目前需要做的，就是尽可能的在最短的时间内更清楚地了解对手，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叶修靠在椅子上，在大屏幕上播放各个国家顶尖选手的比赛视频，大家自由讨论，自由吐槽。 这时候基本上都是同队之间互相交流，一来比较熟悉，沟通起来也比较容易，二来呢，越是熟悉的队友，除了从自己的角度分析，也会站在搭档的角度来看待问题。 至于没有同队队员的只好就近抱团，或者和关系比较好的人坐一起，李轩又和楚云秀苏沐橙坐在一起了，这让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噫”的感慨。 “妇女之友。”叶修一锤定音，给了李轩一个头衔，大家纷纷鼓掌，觉得叶修说得特别有道理。 而被苏沐橙抛弃了的方锐举目无亲，他倒是没坐在叶修身边，跑到蓝雨两个人这边来了，毫不客气地在喻文州和黄少天中间坐下。 黄少天翻了个白眼：“喂！你觉得你这里是正确的选择么？” “为什么不是！”方锐抓了一把瓜子递过去，“来来来，尝尝我们兴欣的瓜子啊，特别好吃。” 黄少天很好收买，一把瓜子就不计较了，和方锐一边看视频一边吐槽，被冷落的喻文州只好和肖时钦一起讨论。 由于有女队员在，视频观看的过程中经常出现两个女生的议论声。 “好帅！俄罗斯的帅哥真的好看诶，秀秀你说呢。” “是好看，我觉得德国也不错！” “那个意大利小哥眼睛好漂亮呀！” …… 方锐举手：“领队，我建议把所有场外镜头给掐掉！男色误国！” “附议！” “附议！影响注意力集中！”黄少天吐槽，“希望各位女选手能够回头看一看本国优质选手，真的很帅的，比他们老外好看，请不要崇洋媚外……” 喻文州回头看他：“……” “看视频看视频，”叶修敲了敲桌子，“等下谁上来分析一下……哎，喻队，点个名，让谁上来讲。” 喻文州微笑：“我看少天今天很活跃，想发言，就让他来吧。” 黄少天：“……” 方锐哈哈大笑，笑得直不起腰来，回头拍了拍黄少天的肩膀：“那话怎么说来着，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闭嘴！”黄少天把瓜子壳丢在方锐身上，“吵死了！” 所有人笑成一团，觉得黄少天说别人吵死了真是一件非常神奇的事情。 黄少天拍了拍手，走到投影前，开始分析比赛视频。 喻文州倒也不是故意来捉弄他，而是他们看的视频里，团队赛的打法是以剑客为主攻的，这和蓝雨平时的战术方式很像，他更加了解一些。而且他本身就是剑客，可以通过分析来更好地了解对手，除了团队赛，单人赛也有可能遇到。 会议室里安静下来，只能听到黄少天清晰的解说声，他这时候并没有那么多废话，很会抓重点，而且到了他们这种层次，对荣耀的理解都很深刻，基本上都是一点即通，大家都很默契，也都有自己的见解，商量探讨下来，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对手，了解程度都更上一层楼。 也许他们很快就要再次与对方为敌，但是至少在现在，他们代表了中国国家队，代表了中国荣耀的最高水准，他们是可以并肩战斗荣辱与共的队友，可以将后背交给对方，更加从容自在地投入战斗。 集训的节奏很快，每天都很充实，只有晚上可以放松一下，基本上以吃为主，打牌为辅，喻文州也不再管得那么严了，大家也都知道要早睡早起，自我管理得不错。 但是打牌还是都不愿意和喻文州玩的——他一来，什么好牌都往他那边跑，都快成为一种玄学了。 “到时候抽签就让队长去。”黄少天说，“他真的很厉害。” “你能不能不要说这句话的时候，下巴要扬到天上去了。”方锐吐槽他，“你看看，你这样子就像唐昊。” 正在闷头吃东西的唐昊膝盖中了一枪：“啊？” “没事，你吃你的。”张佳乐拍了拍唐昊的后背，“哎，好不好吃啊？” “好吃。”唐昊很有分享精神，递给张佳乐一半，然后就变成他们两个闷头在吃了。 “张佳乐你不要脸！”黄少天伸手去抢，“岂有吃独食的道理！分我一半！” 休息大厅顿时又乱成一片，唐昊本来就买了两块烧饼，分来分去，都快打起来了，他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些前辈互相抢东西抢得特别来劲，真的很想问问他们，你们赚的钱都哪儿去了！至于抠成这样吗？ “小朋友，你不懂，”李轩似乎看破了唐昊的想法，“你应该知道的，这抢的东西啊，他就是比自己买的好吃。” 刚刚买了鸡排带回来站在门口的周泽楷和孙翔觉得背后一股森森冷气：“……” “上啊！”黄少天大手一挥，抢东西小分队再次冲上去，几乎是一分钟就把周泽楷的东西给瓜分没了。 周泽楷都没反应过来，站在原地呆呆的，看了看自己手里，竟然只剩下了一个塑料袋。 “给你给你。”方锐不忍心看自己的同期好友这么可怜，拿着签子给他一块送到嘴边。周泽楷吃了，然后还点点头谢谢方锐。 “你不要这样，我都不好意思了！”方锐上下打量他，“还有没有啦？拿来看看？” 周泽楷被方锐的无耻震惊了：“没有！” “看把小周都逼急了，”肖时钦和张新杰感慨，“可以的，方锐好样的。” 张新杰推了推眼镜：“他们怎么就买了这么点，这怎么够吃？” 而另外一边，唐昊也加入了抢食小分队，正对孙翔围追堵截。 “年轻人体力真的很好！”张佳乐感叹，“喂，周泽楷呢！你劝一下你的队友，赶紧投降！已经被包围了，不要垂死挣扎！” 周泽楷：“……” 真人PK最终以孙翔寡不敌众败下阵来为结束，闹哄哄地分了他的吃的，大家刚刚心满意足地准备要回去睡觉，喻文州突然走了过来。 黄少天立刻立正站好，所有人也都表现得云淡风轻，好像刚刚这里根本没有发生过惨烈的抢夺大战。 “这么热闹，干嘛来着？”喻文州笑笑。 “运动！”黄少天说着，做了一个伸展运动。 “好，运动运动是好的。”喻文州点头，“有一个消息和大家说一下，我们的抽签结果出来了。” 所有人屏息等待。 “第一轮和挪威，对手不算太强。”喻文州笑了笑，“所以是个好消息，我请大家吃夜宵，走吧？” 已经吃到撑的黄少天和张佳乐：“…………” 第87章 集训了一周过后，国家队正式启程前往苏黎世。 飞机坐了太久，下来的时候每个人都龇牙咧嘴的，周泽楷站在原地揉了一会儿脖子好像没有揉对力道，一只手捂着脖子一只手推着行李箱走在最前面。有脖子酸的，也有腰痛的，张佳乐几乎整个人趴在自己的行李箱上，成滑翔姿态，感觉自己又要起飞了。黄少天倒是还好，喻文州东西带的齐全，什么颈枕抱枕毛毯一应俱全，他雄赳赳气昂昂地走着，感觉像是要去参加运动会。 世邀赛的委员会为每支队伍都准备了单独的活动区域，在一家酒店的某一层，作为该国队伍的起居处。中国队在十九楼，张佳乐一边按电梯一边随口说：“这么高，万一停电了怎么办？爬上去？千万别坏啊！” 所有人：“……” “你别说了，我心里慌。”方锐连忙制止张佳乐，“你说点别的。” “停电了空调也没有，岂不是热死。”张佳乐继续说。 李轩越想越恐怖，推了张新杰一把：“新杰是纯净无邪的奶，快去中和一下这个毒奶。” “破除封建迷信！”黄少天站在张佳乐身边，“哎你们能不能行，这都什么年代了，破四旧没学过啊，这是小概率事件。” 张佳乐被感动了：“好兄弟！” 黄少天掏出小本本：“你把你的能力拿出来，咱们先别毒奶这个电梯，你先毒奶一下这个……挪威队是吧！” 张佳乐翻了个白眼：“好，挪威队2:0完胜中国队。” “可以，借您吉言。”黄少天很满意，“挪威队完了，等下让队长再下个诅咒，基本上是没什么希望了。他们在几楼，我干脆让他们现在就回家得了。” “有没有帅哥？”苏沐橙凑过来，“挪威队在哪儿呢？据说有个小哥长得很像我和秀秀追的那部美剧的男主角呢！” “嗨嗨嗨，”方锐又蠢蠢欲动了，“大美女队长，你应该更脚踏实地一点，你看看我们——” 方锐最近走嘻哈风，穿的衣服松松垮垮的，苏沐橙端详了一会儿：“你也像我和秀秀看的某个电视剧的男主角。” 楚云秀抱着肩膀站在苏沐橙身边：“活佛济公。” 方锐：“……” 黄少天笑得肚子疼，挂在喻文州手臂上直不起腰来。 “好了好了，电梯到了。”喻文州其实也在笑，但是实在不好外露，笑得很隐蔽，他把黄少天扶起来，提溜着推进了电梯间。 住的地方环境很好，一人一间，屋里有两张床，两个姑娘非要睡在一起，于是腾出来一间放行李和杂物，但是这也有非常不好的地方，比如吧，张新杰的行李放在那边，没多久吃的就不见了，一回来发现全被分了，一口都没留。 “我总有种不详的预感。”孙翔突然说，“是不是要换他查房了？” “朋友，为什么这么怕查房？”方锐拍了拍孙翔后背，“难道在轮回，你们周队还每天查房？” 周泽楷正忙着吃东西，忙里偷闲回答方锐：“不查。” “那你怕什么？”方锐打了个哈欠，“还是我们兴欣好，原来队长带头睡懒觉带头打牌，现在换了个女队长，查不了房，这个人，有时候就靠命啊。” “小事情查！”孙翔说，“嘉世的时候。” “小看你了。”李轩拍了拍肖时钦的肩膀，“兄弟，原来还有这个爱好。” “你们虚空不查么？”肖时钦推了推眼镜，“我以为所有队伍都查。” “吴羽策想起来就查我，想不起来就不查。”李轩有点哀怨，“比不了你们。” “哎，小事情，你查房的时候孙翔都干嘛？”黄少天突然对这个感兴趣，凑了过来。 肖时钦露出了谜之微笑：“没干嘛，在玩手机游戏。” 孙翔脸都红了：“我没有！” “有就有嘛，”张佳乐从周泽楷手里顺走一块饼干，“小周，以后记得查他啊！” “玩什么游戏啊？”唐昊对这个感兴趣了。 “没什么，什么都没玩！”孙翔急了。 “说说嘛！你不说，那我们让肖时钦说，孙翔躺被窝里玩什么游戏？” 肖时钦微笑：“小鳄鱼爱洗澡。” 大家：“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充满童趣啊！” 没想到唐昊似乎也好这口：“我喜欢玩消灭星星！” 喻文州笑了笑：“大家真是爱好广泛啊。” “是，大家都广泛，队长很专一，就爱打地鼠。”黄少天说。 所有人笑成一团，方锐立刻补刀：“队长，我要是你我忍不了，这种队员不处理了留着过年么？必须揍他！” “对对对，这种队员敢接队长老底，在我们百花基本上要送去吃一百种小蘑菇。”张佳乐说，“在霸图就给队长当人肉沙包。” 张新杰：“没有的事……” “我看黄少这是要起义了，”方锐继续对昔日训练营队友插刀，“队长威严不再，队内关系僵化，必须扫平叛乱，我支持喻队！” “好，回去就好好处理他。”喻文州点头，在黄少天腰上掐了一把，“想造反了吧？” 黄少天穿了一件有点短的T恤，一挣扎就露腰，连忙挣脱着逃离了喻文州的魔爪，一边跑还一边喊：“有能耐来抓我！” 他往外跑，才跑了两步，咣当，迎面和低头走来的王杰希撞了个满怀，两个人脑门都很硬，硬碰硬，两败俱伤。 “我靠……”黄少天揉了揉额头，“痛死我了！你干嘛去了？” 王杰希也痛，但是为了保持自己的淡定形象，都没伸手去揉：“我刚刚打电话去了。” “远程遥控微草么？”黄少天抬头看看王杰希，额头正中间一个红印，显然是刚刚和自己磕的，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我说老王，我觉得我们要开门红，你看你这个封印要解开了。” 黄少天擅长言灵，张佳乐擅长逆言灵，两个人一起发挥作用的结果就是第一轮比赛大获全胜，连比分都是按照张佳乐说的来的，只不过是中国队2:0大胜挪威，王杰希也确实开了封印，他只上了单人赛，但是单人赛打得惊天地泣鬼神，基本就是从王杰希开场第一场单人赛开始，国外媒体开始突然意识到，中国选手的实力似乎不容小觑。 荣耀在世界范围内发展水平不一，中国的荣耀联盟成立至今已经十年，算得上是资历很老的了，联赛越发达，各位选手面对比赛的时候就越从容。比如和美国队比赛的时候，中国队的年轻选手都抱着一种“这谁啊除了不能聊天似乎还挺菜的反正不如叶修都应该能打死”的心态，下巴扬到天上去。 毕竟大家都觉得，这个赛季和叶修那个变态散人都过招了，世界是属于我们的，没什么我办不成的！ “真是……”叶修坐在场下，手指点在椅子上，似乎有点惋惜，“怎么办，准备的稿子都没来得及念。” “什么东西？”喻文州一愣。 叶修从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咳咳，我家老头写的，给大家赛前鼓舞稿子。” “写了什么？”王杰希也很好奇，凑过来一看，“感谢祖国和人民对我们的培养，感谢全国人民的支持，我定当竭尽全力，为国争光……” “噗，”喻文州笑了，“挺好的，下一场比赛你就念一下。” “强大的祖国是我们的后盾，党和人民的期盼是我们前进的动力，我们会发挥顽强拼搏积极进取的体育精神，争取拿冠军回家……”王杰希忍不住鼓掌，“你也可以留着，当做夺冠感言。” 叶修笑了：“可以，不然还得写一个。” 和美国队的比赛出了一点波折，但是最后仍然2:1险胜，这一场要比之前和挪威的比赛艰难得多，参赛的选手都累得够呛，尤其是黄少天和方锐这些单人赛和团队赛都出场的选手，下了比赛一言不发，连饭都不吃，躺在屋子里就只剩下呼吸了。 “黄少怎么啦？”苏沐橙问喻文州，“他累坏了吧？这场真是凶险，要不是他爆种，估计要拖到加赛啦。” “是啊，大功臣，我等下好好慰问一下。”喻文州点头，“方锐也累了。” “他啊，等下我给送点好吃的就好啦。”苏沐橙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背着方锐拿出来的，给黄少吧，他喜欢这个口味呢。我先走啦！” 喻文州点点头，接过零食，转身推门进来。 黄少天趴在床上，整个人埋在被子，看上去像是一团粽子。 “累了？”喻文州摇了摇他，“但是也先吃个饭吧？” 黄少天哼了两声，然后缓慢地从被子里钻出来。 “我不是累了，我是要累死了。”黄少天抖了抖手，眉头紧锁，“我是真不想拖到加赛了，干脆爆种绝杀了，当时感觉手都要抽筋了。” 团队赛战到最后，只剩下一开始就游离地图边缘的黄少天有血量正面能扛，最后他强打灭掉了对方的替补满血决赛，还保住了第三场比赛的胜利，不然拖到加赛，对中国来说也是一个比较沉重的负担。 “辛苦了。”喻文州没多说，只是抓着黄少天的手，动作很谨慎地帮他揉了揉。 “困。”黄少天歪头靠在喻文州的肩膀上，“当时就想着打完回来睡觉，睡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睡到世界末日。哎，队长，我打得还可以吧？” “打得特别棒。”喻文州在他耳边说，“嗯，让我想起我们的第一场正式比赛。” 当年第四赛季的第一场比赛，黄少天将当时的自己逼到极限，赢了一个非常彻底的开门红，那时候是为了蓝雨为了喻文州更为了自己，现在只不过是把蓝雨换成中国队，其他的都没有变过。 时间已经过去了七年，但是黄少天仍然是那个争强好胜绝不退缩的他。 “我真的困了……我不想吃饭。”黄少天打了个哈欠，想要重新钻回被子里，“你呢，你要干什么去？” 喻文州笑了笑：“你睡你的，我就在这里陪你。” 黄少天四仰八叉地躺下，侧着头看他，突然笑了：“我原来以为，我可能只会为你，为蓝雨做到这一步，现在想想，为国家队也能啊。” “能。”喻文州说，“而且还能拿世界冠军。” “真的么？”黄少天笑了，“别骗我啊！” 喻文州正色：“我从来不骗人。” “那我信了。”黄少天点头，“冠军是我们的！” 第88章 比赛结束是在下午五点，黄少天睡了一觉，醒来都凌晨一点多了，他爬起来揉揉太阳穴，呆坐了半天，一扭头，发现喻文州就合衣睡在旁边，资料文件散落在床上，黄少天蹑手蹑脚地转了个身去收，结果刚一碰到喻文州，他就立刻醒了。 “你醒了？”喻文州揉了揉眼睛，“饿不饿？” “还行……”黄少天抓过文件纸塞进夹子里，“你怎么睡这里啦？” “一直在你身边来着。看了会儿资料，然后就睡着了。”喻文州坐起来，“我去给你叫个餐吧。” “嗯……”黄少天站起来，“我去洗把脸，晕死了。” 两个人一起站起来，向一个方向走，路过卫生间门口的时候，黄少天门也不推就直愣愣地往里走，被喻文州一手抓回来，黄少天本就是懵的，喻文州顺势一带，他直接栽在喻文州的怀里去了。 “你抬头看看门啊。”喻文州声音里带着笑，“你是觉得自己的头又够大又很硬么？” “我要是够硬还比什么赛！”黄少天揉了揉自己的额头，“等下上场之前，就把对手全顶下去了！” “看把你能耐的。”喻文州扶着他肩膀，“你好好站着，我出去很快就回来。” “好……”黄少天靠着墙捂着脸，“你快去快回啊。” “你几岁？”喻文州笑着，掐了掐他鼓着的脸颊，转身推门出去了。 走廊里静悄悄的，几乎所有人都睡着了，翻译也不例外。不过瑞士虽然说德语，但是普遍英文不错，喻文州到了前台，用英语和服务生交流了一下，毫无障碍地给黄少天点好了东西。等待食物的时候他站在门口吹风，夏日午夜，夜凉如水，路边开着一种不知名的野花，风一吹起来，就能闻到浓郁的花香，喻文州走过去，鬼使神差地就折了一朵拿在手上。 端着食物的时候花没有地方放，于是就插在了衬衫的口袋里，喻文州推开黄少天房间的门，看到他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不停地换台换台。 “饿死了，终于来了！”黄少天抛弃了无聊的电视节目，乐颠颠地跑回来接住吃的，显然是饿坏了。 “刚刚是谁说还行，也不是很饿来着。”喻文州打趣他。 “人是瞬息万变的。”黄少天解释道，“你要不要来点？” 瑞士的东西并不是太好吃，喻文州很耿直地拒绝了，坐在床边继续看资料，黄少天又累又饿，现在对食物充满了变态的渴望，吃起来就连味道都管不了了，汉堡都让他吃出了白斩鸡的味道，狼吞虎咽一番之后终于心满意足，扭头一看，喻文州又睡着了。 大约是太累了，国家队的队长需要面临的压力，比蓝雨队长还要大，面对各国媒体记者的时候需要字斟句酌，生怕那一句话说错了，影响的就不是一支队伍，而是一国的形象了。叶修说，喻文州非常擅长说话的艺术，这“说话的艺术”到底是什么，反正黄少天是参透不了了，毕竟他只能领悟说话的速度。 吃饱了，黄少天也躺回床上，他侧着身子，支撑着手臂看着熟睡的喻文州，发现了他衬衫口袋的花，他凑近了闻，闻到浓郁的花香，还有喻文州身上永远弥漫着的淡淡的属于他自己的味道。 莫名奇妙地觉得头重脚轻，脸颊发红，黄少天凑得很近很近，在喻文州的侧脸亲了一下，然后很快地躺回自己的位置，闭上眼睛装作熟睡的模样。 他是真的累了，装睡很成功，很快就又睡着了，而这时喻文州却在一旁闭着眼睛，嘴角处勾起一个淡淡的笑容。 花好月圆人常在，不过如此。 总决赛是中国对战日本队，依然是三局两胜的赛制，前两场比赛两队战成一比一平，所以最后第三场比赛成为了决胜局。此时此刻，除了荣耀联盟、远道而来到达现场的粉丝之外，他们需要面对的还有无数在电视机前熬夜等待的荣耀迷们。 第一届荣耀世界邀请赛在国内掀起了极大的波澜，关注度非常高，瑞士的下午时间在国内已是深夜，但是熬夜观战的人仍然很多。黄少天想试试网络，跑到微博上去发了一个句号，立刻就被无数评论淹没了。 “中国队稳了，黄少说，对手被句号终结了！” “看这样今天必胜，黄少这是准备场上放文字泡大招，就是不知道黄少日语学得怎么样了？” “少天大大你露点了！快捂住！” “都让开，我黄要御驾亲征啦！” “为什么还在发微博，喻队咋还没没收你的手机！” 乱七八糟的，什么评论都有，黄少天一边看一边笑，还没笑完呢，手机就被喻文州给没收了…… “加油。”喻文州拍拍他的肩膀。 “一起加油！”黄少天反过来拍他的肩膀。 国家队人数充足，所以轮换很方便，至少不会出现某一个选手的超负荷情况，黄少天自上次和美国队的半决赛之后就没再出场了，到现在已经恢复到了最佳状态，所以出现在团队赛的名单里，而擂台赛这边，仍然是王杰希头阵，孙翔、唐昊、方锐随后，张佳乐压轴，团队赛则是由喻文州、张新杰、楚云秀、黄少天、周泽楷组成，肖时钦替补。 在整个国家队里，近战都很稀缺，只有黄少天能算是，其他多是中远距离职业，所以团队战术调整上，喻文州也和张新杰做了沟通，重新打造了一套适合目前荣耀国家队团队赛的作战方式，于是在之前的比赛中，所有人都看到了一个指挥作战方式截然不同的喻文州，几乎和蓝雨的战术格格不入，但是这套体系格外高效，几场团队赛下来，已经磨合得非常好了。 擂台赛打得十分曲折，王杰希虽然照例打出了开门红，但是后面由于遇到了经验非常老道的对手，战术和地图结合得太好，中国一度有些过后，但是又很快追赶上来，两支队伍求胜欲望都很强烈，你来我往地血拼，拼至最后一人的时候甚至打出了一波极高水平的对抗，最后张佳乐凭借比对手更老道的经验以2%的血量险胜，他整个人走出操作台的时候都还是懵的。 “辛苦了。”喻文州迎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张佳乐长出一口气：“哎，可能是我人生中最喜欢的一个2？” 听了张佳乐的自嘲，所有人哈哈大笑起来，场下气氛很是轻松。 “别急，等下会有你人生中最喜欢的一个1.”叶修说，“来，再看一遍团队赛的图。” 地图是随机抽取的，叶修拿到图之后，立刻开始严肃地进行分析，整个荣耀联盟最出色的四大战术师齐聚一堂研究一张图，基本上对方没有任何可能在对地图的熟悉上胜过自己了，而且团队赛两位战术师出场，一位替补，这使得无论何时，基本场上都能保证有效指挥和有效攻击。 “战术……”叶修最后敲了敲桌子，“在纸面实力均等的情况下，唯一能让我们效用最大化的，就是战术，这是荣耀发展的趋势，也是我们这次的必杀技。” 在实力已经没有太多空间可以提高的时候，战术成为化腐朽为神奇的最佳良药，喻文州和肖时钦都是典型的用战术带动全队的大师，喻文州和张新杰配合，肖时钦替补，两任指挥已经不言而喻。 而比赛的过程也证明的叶修的正确。 从纸面实力来说，中国队和日本队差距并不大，对手选手的特点是手速高，天赋高，意识过人，节奏感好，但是似乎执行力不是太强，面对中国队的战术结网，他们试了很多种方法想要强硬突破，全都被黄少天和周泽楷两个人远近配合给封死，每一次剑与枪的配合，都会在屏幕上留下绚丽色彩的轨迹，引发全场尖叫的同时也给对手造成极大的压力。 是啊，哪个队伍不想同时拥有黄少天和周泽楷？！ 而与此同时，周泽楷和张新杰的配合，喻文州和黄少天的配合也同样抢眼，同样是远程保护，周泽楷主要是技术，黄少天连技术都不用靠，纯靠默契，连续几个水平极高的配合都十分精彩，楚云秀则远程策应主攻范围攻击，横扫全场的架势无不让人刮目相看。 战术和实力结合的终极胜利，在最后一场决赛展现得淋漓尽致，直到将日本队仅剩的选手逼到完全无法反击耗尽法力的境地之后，对手在公共频道，提出了退出比赛的申请。 很多电竞比赛在明知无法翻盘时都会选择GG，没想到决赛也未能例外，而就在最后一刻，场上剩下了中国队的三名主攻选手：黄少天，周泽楷，肖时钦。 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继而是全场的高呼和掌声，叶修自选手席站起来，面带微笑地给自己的这些队友鼓掌。 一个多月以前，他们所有人坐在赛场下，为自己的胜利鼓掌，而一个多月后，他已离开荣耀赛场，却有幸站在这里见证这场胜利，为他们，也为中国的荣耀鼓掌。 揣在口袋里的夺冠感言，终于有了用处。 中国队是冠军！ 第89章 ? ? 国家队回到B市还没出机场，就看到了红底黄字的大条幅：热烈庆祝中国国家队获得荣耀世界邀请赛冠军。 这个条幅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离了好远都能看见，而且占地面积之大，冲击力之强，让所有人目瞪口呆。王杰希抬头仰望了半天，扭头问叶修：“这是你做的么？” 叶修觉得王杰希很不讲理：“凭什么怀疑我？” “就你那么土。”王杰希说。 “这不一定。”方锐一边摆弄手机一边插刀，“嗨嗨嗨，李轩在这儿呢，国家队队服上别一中国结这事就他能做出来，你们竟然冤枉叶修！” “你是不是活腻歪了！”李轩掐着方锐的脖子好一顿摇晃。 “感觉是李轩风格。”黄少天一本正经地说，“有可能是李轩后援会搞的呢。” “李轩还有后援会啊？”方锐故作吃惊，“难道还是李轩全球后援会？” “有啊。”黄少天点头，“你对轩哥哥有什么误解，向来是男女通杀，粉丝遍布全球！” “不不不，哪里比得上黄少的全宇宙美少女粉丝后援会啊！”李轩说，“里面可能还有外星人美少女！也许就是这个风格的。” 一群人在吵这到底是谁的锅，喻文州本来在低头摆弄手机，突然抬起头来，嘴角挂着一丝神秘的微笑。 “你们都猜错了。”喻文州说，“这不是后援会搞的。” “那就是老板娘搞的。”方锐说，“她就喜欢浮夸，喜欢喜庆，喜欢人多势众！我们兴欣外面现在搞一好大的条幅写着招聘呢。” “也不是。”喻文州笑了笑，“这个……是冯主席搞的。” 所有人：“……” 暂短的沉默之后是一阵爆笑，笑得周边一同等行李的人对他们刮目相看，就差拍视频发到网上去了。 苏沐橙正在补口红，差点擦到脸上去，她扶着楚云秀的肩膀：“怎么办啊秀秀，一想到我和冯主席都觉得小周特别好看，我是不是和冯主席一个审美啊？” 周泽楷愣愣地回头，看到苏沐橙笑得东倒西歪的，做了个动作提醒她小心高跟鞋，不要崴脚。 “真不是我说，哎哟不行了，”黄少天也笑得快要岔气了，“搞得我们好像是广场舞大赛获胜回来了似的。” “广场舞大妈们现在都很洋气的。”肖时钦推了推眼镜，“雷霆楼下总是有人跳，没见到这么俗的。” “冯主席也是为了热闹。”张新杰想了想，再瞥一眼横幅，最后也没忍住矜持地笑了起来，“至少喜庆。” 行李转盘转了起来，大家拿好了行李之后聚集在门口，终于要走出机场面对那巨无霸横幅了，没人愿意迈出第一步，黄少天站在叶修身后，突然推了他一把，一下子把他给推出去了。守在门外的记者一看，哇出来了，还是叶神！立刻蜂拥而至把叶修围了个水泄不通，最搞笑的是竟然还有联盟的工作人员拿了一朵大红花，跃跃欲试地想要给叶修带上。 叶修无奈地拒绝了，然后回头冲黄少天比了个中指。 在机场停留了一个多小时，采访和欢迎活动才结束，大家逃得过大红花，没逃过小红花，一人一朵，看着特喜庆，黄少天别在胸口，感觉像是回到了幼儿园。 “我不想带这个东西！”孙翔显然是拒绝的，结果扭头一看周泽楷，不知道是谁给他都在刘海上了，周泽楷正全神贯注地看手机，也没有在意，估计还觉得挺好用的。 “队长都带了，你也别跑了吧！”方锐按住孙翔，给他刘海上也别了一朵，“这不挺好看的嘛，不错不错。” “其实这个花应该还挺贵的。”楚云秀突然说，“这是用玫瑰做的干花别针，你们轻点闹，闹掉了说不定从奖金里扣钱啊。” “冯主席的审美真是不一般。”李轩想了想，“好怕等下他会在集训处门口放二踢脚。” “哈哈哈哈！”张佳乐笑得前仰后合，“你这么一说我还挺期待的，就是不知道助理带了心脏病的药没有。” 大巴车回程还要一段时间，大家在车上或者休息，或者聊天，气氛轻松融洽。唐昊在放音乐，和孙翔一起抖腿，两个人都对小红花深恶痛绝，偷偷把花摘了放在口袋里；喻文州和黄少天靠在一块玩游戏，黄少天负责按键，喻文州负责指挥，十分默契；李轩和两个女选手一起在看电视剧，时不时发表一下点评，方锐也很快凑过去，和李轩唱反调，结果和两位姑娘审美相悖，被楚云秀一掌给拍回去了；叶修和王杰希则在讨论B市的房价和交通，都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周泽楷愣愣的听着，想了想S市，于是也表情悲痛起来；张新杰则不知道听信了哪里的传言认为肖时钦会修手表，肖时钦结果表，一脸的无语。而最省心的莫过于张佳乐，刚刚还笑得肚子痛，现在靠在座椅上睡得最香，连唐昊放的杀马特音乐都没能吵醒他。 终于卸去了让人窒息的压力，现在他们需要做的，正是放松休息，然后去尽情享受得来不易的胜利。 联盟为世界冠军们准备了一场盛大的庆功宴，可能是因为实在太高兴了，连平时滴酒不沾的几个人都没有拒绝这杯庆功酒，庆功宴办的很热闹，散场时黄少天和喻文州并肩走出来，却看到叶修站在二楼的窗户处，吹着风向外看，神情好像很落寞的样子。 “他是不是喝大了啊？”黄少天好奇地看了看，“要不我去喊人把他扶回去？” “没，他就喝了一杯。”喻文州说，“还是冯主席敬的。” “那干嘛呢？思考人生啊？”黄少天好奇地喊了一下，“喂！老叶！你干什么呢？” 叶修回过神来，一看是黄少天，戒备的神情立刻消失，整个人放松了下来。 “要走了？” “嗯。”喻文州点头，“明天早上的飞机。” “嗯。”叶修笑了笑，“下赛季加油。” “加油！”黄少天挥了挥拳头，虽然叶修已经没有下个赛季了，但是他还有下一届的世邀赛，“你也加油！下届世邀赛加油！” 叶修笑着摇头：“就你展望的远。” “不远不远！”黄少天比划了一下，“你早点回去吧，我和队长也走了。” “嗯。”叶修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我抽完就走，你们走吧。” 庆功宴的地方距离集训处很近，步行就能到达，黄少天喝了一点酒，现在很兴奋，拉着喻文州一直在说话。 “明天就回去了，然后很快就新赛季了，”黄少天把那朵花抛起来又接住，“日子过得真快啊。” “你应该感慨，”喻文州笑了笑，“日子过得多块，好像昨天还在训练营一样。” 就好像昨天他们还在互相看不顺眼，打架、拌嘴的日子清晰得好像从未流逝，一起为蓝雨的成绩为努力挑灯夜战的每一个瞬间也好像永远不会从记忆里淡去，只要一回头，就能清楚地看来来时路的每一个脚印，时光过得太快，却又太缓慢，它用缓慢地步伐给每一时刻印下更丰厚的印迹，让人蓦然回首时察觉光阴的厚重，也感慨时间的匆匆。 在很久很久以后，很多细节都已经记不清了，但是黄少天仍然记得这个夜晚，他和喻文州并肩走在不熟悉的大街上，夺冠带来他的喜悦终于又一次到来，醉酒让他有些晕乎乎的，他看着喻文州，好像看到很多年前第一次见到他的模样，又好像看到很多年后的喻文州，这些光影在喻文州身上交叠变换，最终剩下一个真实的他站在面前。 “我刚刚看到他们说，今天是七夕。”黄少天说，“中国的情人节嘛，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 喻文州笑了笑：“你知道的，我就没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啊。” “你能不能有点追求！”黄少天不服，“就那种锲而不舍的追求！比如我，我现阶段的锲而不舍的追求就是海景房，你说一个，我看看能不能实现。” “锲而不舍的追求？非要说的话……”喻文州看着他，“就你吧。” 第90章 电竞之家在做黄金一代十周年采访时，给蓝雨的三位黄金一代成员出了一期合集。 第十四赛季结束，蓝雨夺冠，而与此同时，三位曾经担任蓝雨十年主力的队员一起选择了退役。 看比赛没几年的人可能会感到惊讶，蓝雨实在是不走寻常路，哪里有一口气退役三个主力的战队，下个赛季还想不想打了？但是了解蓝雨历史的人都知道，这是蓝雨祖传的画风，当年建队之初的队长魏琛和副队长方世镜，也是直接撒手一走了之，新人出道后，照样是打得风风火火，一片热闹，更何况现在卢瀚文早已能独当一面，新人辈出，形势比之当年，已经不知道好了多少。 采访是在蓝雨的训练室做的，记者进来的时候，黄少天和郑轩正在共用一部手机看什么视频，笑得前仰后合，尤其是黄少天，趴在桌子上起不来，郑轩也笑得不行，但是他动作幅度就比较小，没有黄少天那么浮夸。 “来了？”喻文州站在门口冲记者打招呼，“辛苦了，今天外面挺热的，路上有点堵车吧？” 他递过来一瓶水，记者道谢接过，然后做了下来。 “别闹了，”喻文州走过来敲敲桌子，两个人立刻正襟危坐，一副严肃认真的样子，只是视频还没关掉，播放的是荣耀解说经典口误集锦，潘林正声嘶力竭地喊着“好样的！大漠孤烟！韩文清！他的武器！烈焰红唇！”。 黄少天实在是没绷住，又哈哈大笑起来。 开始采访已经是进屋后十分钟的事情了，喻文州和郑轩坐在两侧，黄少天靠着一个抱枕又抱了一个抱枕坐在中间，他有点抱歉地冲记者解释了一下，最近腰痛，直接靠在椅子上久了会受不了。喻文州抬手帮他把靠枕的角度调整了一下，他觉得舒服了，这才比了个手势示意开始。 先是一些关于第二次夺冠的问题，大多是喻文州回答的，就像在每次的新闻发布会上一样，喻文州负责面对记者，黄少天和郑轩在一边咬耳朵，时不时还会笑出声来。 “黄少觉得怎么样呢？”记者说，“再次拿冠军的感觉很好吧，有没有喜极而泣？” 黄少天揉了揉鼻子：“你是希望我说是还是不是呢？” 记者笑了：“就说真实的呀。” “有……但你不能写出去啊！”黄少天嘟囔着，“不然我一世英名就毁了。” 郑轩捏着黄少天的抱枕边角：“早就毁啦。” “滚！”黄少天抢回抱枕，抱在怀里，“哎，你问个别的问题吧。” “职业生涯有没有什么后悔的事情呢？” 黄少天果然地摇摇头：“没有。” “这么肯定啊，”记者说，“那第十赛季……” 砍树似乎已经成了一个绕不开的梗，黄少天早就不在乎了：“我已经尽到了最大的努力，没什么后悔的。” 喻文州看向他，嘴角勾起一个微笑。 “其实你的状态还能再打一年的，为什么这么果断地选择退役？” “哈，谢谢你们这么看好我啊。”黄少天咧嘴笑了，“一来觉得很圆满，二来也给新人机会嘛，三来人生也不是只有荣耀这件事情，当然了荣耀是最重要的事情，但是走到了最后，可以去看看别的风景嘛。” “那退役后有什么打算呢？喻队也一起说说？” “要开一家咖啡馆。”黄少天举手，“是我开的！” 喻文州笑了笑：“对，他开的，选址、里面的装修风格都是他决定的，等到开始营业了之后，欢迎大家来坐一坐，他说前两个月不收钱。” “喂！我什么时候说了！”黄少天抗议。 “我作证！”郑轩举手，“他说的是半年不收钱！” “你们不要坏我好事！” 记者也忍不住笑了：“到时候一定要去喝咖啡。那喻队呢，有消息说你以后要去联盟工作，是这样的吗？” 喻文州点点头：“目前有这个可能，还没有最后定下来，等新赛季吧。” “郑轩呢？” “我？我也要说啊？”郑轩一愣，问题抛给他，他显然还挺意外的，“就……还没来得及想呢，这不是才比赛结束，我先好好歇歇……” 意料之中的答案，黄少天给郑轩比了个大拇指。 “职业生涯中最难忘的瞬间是什么，一人说一个吧。” 记者最先看向喻文州，喻文州就先开了口：“其实不是大家想的夺冠瞬间，是第一场比赛，我坐在台下，看第一场单人赛的时候。” 黄少天扭头看他，眼睛里盛满笑意。 “我也是。” “嗯？”记者有点没反应过来。 “当时我就是那个第一个打单人赛的选手。”黄少天说。 记者的采访持续了一个多小时，黄少天已经快要坐不住了，最后一点采访内容是站着说完的，最后三个人拍了一张合影，黄少天站在中间，在两个队员肩头各比了一个剪刀手，记者看着这俗气的构图，无语凝噎。 杂志出刊的时候夏休期过半，郑轩抱着杂志进来的时候，喻文州和黄少天正在收拾行李准备搬走，看到杂志之后黄少天立刻抢着翻看，看到第一页的小标题他就差点要手撕杂志。 “这是什么无良记者啊！”黄少天嚷嚷着，“十年征程完美落幕，剑圣泪别赛场？不是说好的不能说出去嘛！” 郑轩哈哈大笑：“这就是事实，你那天哭了就是哭了！” 黄少天一摔杂志，恼羞成怒：“好像你没哭似的！你也哭了！瀚文都快哭背过气去了别以为我不知道！怎么不写蓝雨全队痛哭流涕！” “没办法，记者偏爱你。”喻文州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你看看，还有什么东西没装好，再检查一下。” “不想检查。”黄少天说。 “怎么，要消极怠工啊？”喻文州笑笑。 “不是……”黄少天说，“别检查了，掉了东西就再来拿啊，然后就可以经常过来。” 喻文州沉默了一下，然后点点头：“你说得对。” “哎，别这么感伤，”郑轩说，“你们也可以常回来看看我啊。” 郑轩最后留在了蓝雨，成为了训练营的主管，经理还是那么喜欢他，并且继续劝导他要玩一种新的弹药专家打法，郑轩听得直吐血，经理！你到底对弹药专家有什么执念啊！难道小时候枪战片看多了？ 收拾东西很快就弄完了，两个人走的时候，几乎整个蓝雨的人都出来送他们，训练营里的小朋友站得远远的像这边看来，目光中盈满好奇。喻文州看着他们，感觉好像看到多年前的自己和黄少天，也是那样，对荣耀充满了期待，对未来充满了无限憧憬，合理的不合理的，全都焰高百丈，不息不灭。 老去的只是他们，而蓝雨就和这样的憧憬一样，永远年轻，永远鲜活。 荣耀不败。 黄少天站在柜台里，对着各种各样的咖啡豆发呆。 他的咖啡馆现在还无法运转，主要还是因为他没有学会做咖啡。大家都劝他请一个咖啡师来，但是黄少天坚持要自己来做第一杯，大家拗不过他，就只能随他去了，放任一点一点琢磨。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黄少天无语凝噎，早知道就不夸下海口了，现在多尴尬，“我靠，欺负我看不懂英文！” 黄少天意气风发地掏出手机，查起单词来。 五分钟后。 “靠！这什么文字？我怎么连这是什么文字都不认识！” 但是文字并不能阻隔黄少天的决心，他继续锲而不舍地捣鼓着，屋子里飘荡着咖啡的醇香和糖的清甜。 “有人吗？” “不营业！”黄少天头也不回地说，“我们这里还没开始营业呢——诶？” 声音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黄少天转过头一看，然后忍不住笑了起来。 上周喻文州就去联盟办理各种手续，说是要明天才回来，黄少天都准备好明天要拉着他看电影、唱歌再加打篮球了，结果他今天就回来了，站在柜台前一副西装革履的样子，一本正经地和黄少天打招呼。 “老板，来杯咖啡。” “好，您稍等。”黄少天也假惺惺地回应他。 好像慢慢有点手感了，竟然还搞了一个拙劣的拉花出来，黄少天把咖啡杯摆在柜台上，看着喻文州：“好了。” 喻文州笑了笑，继续假正经地伸手去拿，被黄少天拦住了。 “这就想喝我的咖啡啊！”黄少天伸手，“钱拿来，20倍啊，这可是之前就说好的价格。” 喻文州摊手：“这么贵啊？不能打折吗？” “也不是不可以啊……”黄少天托着腮，“但是你谁啊？凭什么给你打折？” “你过来点，我就告诉你。” “我不！” “那我过来了啊。” 喻文州凑近点，在黄少天耳畔轻声说：“因为我是你男朋友啊。” FIN. 【全职】[喻黄] Honey（END） Honey 第91章 ——《蓝雨少年觅食记》 微草食堂，一个人杰地灵、钟灵毓秀的伟大食堂。皇城根下厚重的历史底蕴熏陶和感染着微草人，也感染着微草的食物…… 天刚蒙蒙亮，食堂门口，黄少天，来自蓝雨食堂的著名美食家，寻找着一种精灵般的食物，他决定碰碰运气，如何潜入微草食堂，而不被打出来…… 喻文州对他说：“拿了就跑吧，王杰希快来了。” 正是这样的朴素的采集食物方法，才让美食显得弥足珍贵。 ……并没有。 黄少天第一次吃到微草的早饭，表情是惊恐的。 “这是什么？”黄少天想吐，但是又不好意思吐，但是他真的觉得咽下去是对自己的折磨。 “豆汁儿。”王杰希淡定地端起自己那碗，像一个前门外喝大碗茶的老大爷一样一饮而尽。 “失敬失敬，这就是传说中的豆汁儿……”黄少天皱着眉头放下碗，“王杰希，你是不是就老喝这玩意，喝得精神不正常了？这都什么年代了，你们微草还喝豆汁儿？这不是老头喜欢喝的东西……” 方士谦终于忍不了了：“你说得没错，就只有他自己喝。” 整个微草都没人喝，看门的刘大爷今年六十七了，老B市人，人家都不想喝！ “国粹。”王杰希说，“你们到底吃不吃了？” “说好的热情好客宾至如归呢？”黄少天拍桌子。 “赶紧走吧，再不走赶不上二路汽车了。”方士谦的早饭就比较朴实，包子，肉包子，五个肉包子，连豆浆都不需要。 “中午的飞机，”黄少天托着腮，“来得及来得及，你们微草还有什么好玩的让我观摩一下……我靠，别让我观摩豆汁儿是怎么做出来的，我并不感兴趣！” 两只战队昨晚刚刚结束了一场“殊死搏斗”，现在其乐融融坐在一起讨论豆汁儿，拿到论坛去说谁信啊，现在论坛里微草蓝雨粉黑大战得天昏地暗，大家纷纷认为蓝雨客场去微草比赛是非常危险的，需要随身携带银针，吃饭的时候必须试毒，不然有生命危险。 黄少天想，靠，这个豆汁儿和毒药也没什么区别了吧！ “嗯……”王杰希想了想，“带你们看看我们训练室吧。” “那有什么好看的啊？”黄少天不感冒，“你不如让我们看看你们战术示意图？” “滚吧！”方士谦先按捺不住了，“小队长，看到没啊？美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 慢悠悠终于吃完早饭的喻文州：“豆汁儿味道还不错。” 王杰希抬眼看了看喻文州：“知音啊。” “我要吐了……”黄少天捏着鼻子。 “哎对了，我带你去看看我们微草的狗！”方士谦说，“走走走，黄少跟我走，听说你们蓝雨也有一只！是什么品种？要不要联姻，我们这是个公的！你们的呢？” 黄少天觉得牙疼：“你觉得呢？” 方士谦一脸茫然：“你们蓝雨的狗我怎么会知道！” 黄少天循循善诱：“你好好想想。” 方士谦还是茫然：“？？？” 黄少天：“你看，我们蓝雨，都是……” 方士谦：“……男的。” 黄少天：“所以我们的狗……” 方士谦终于用很肯定的语气说：“公的。” “对了！”黄少天竖起大拇指，“恭喜你，都学会抢答了。” 王杰希和喻文州：“……” “喻队，要不到处走走？微草的花开得不错。”王杰希对喻文州说。 “好啊。”喻文州点头。 两个队长比较有共同话题，两个副队长也挺有共同话题的，逗狗去了。微草的狗是一只拉布拉多，职业也不是看门的，这让黄少天很郁闷，好像把我们大黄比下去了似的。 “你们微草上午不吃点点心什么的么？”黄少天对很贵的拉布拉多不感兴趣，觉得自己家大黄那中华田园犬最好了。 “你又饿了？”方士谦震惊。 “早饭没吃饱。”黄少天说。 “小队长应该没在办公室吧……”方士谦勾勾手指，“我带你去偷他的零食。” 王杰希迷妹不少，往战队寄东西的更多，零食占了很大一部分，都堆在王杰希的办公室，方士谦呆着没事就来转转，美其名曰监督小队长工作，主要是来摸两把。 “这个好吃。” “哇，我喜欢这个。” “这个口味很好，我喜欢。” “我拿走了啊……” “拿吧拿吧反正不是我的，给我留一个！” 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王杰希：“……” …… 第七赛季末，方士谦宣布退役的时候，有好事的记者采访黄少天，问说你和这位治疗之神关系怎么样。 黄少天：“关系匪浅。” 记者：“具体呢？” 黄少天：“具体就是同生共死，历经过很多大的波折，但是一起坚持了下来，面对强悍的敌人，最终靠团结和反抗获得了胜利。” 记者：“？？？” 你们不是对手吗？怎么还有共同的敌人？ 第二天论坛微草版头条：劲爆！微草治疗之神竟是蓝雨卧底，号称与黄少天同生共死！ 第二天论坛蓝雨版头条：伟大胜利！恭喜副队长抢占微草高地！回帖送10个金币！ 第二天论坛八卦版头条：我怀疑黄少天和方士谦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喻文州：“好了，可以了，采访就到这里。” 回来之后黄少天很不满意：“为什么不让我继续说？” 喻文州：“家丑不可外扬。” 黄少天：“这有什么丑的？” 喻文州：“你知不知道我赔了王队多少个材料？” 黄少天：“……” 霸图食堂，一个带着海风气息的特色食堂。在这里，美食保留着最原始的属于海洋的味道，保留着大自然的全部馈赠。强悍而淳朴的民风让霸图食堂成为一个神秘的地点。 天刚蒙蒙亮，食堂门口，黄少天，来自蓝雨食堂的著名美食家，要去品尝来自这个传奇食堂的美味，对于这次的品尝，他期待已久，已经饿了三天了。 喻文州：“差不多行了……” 黄少天：“好吃！” 霸图的食堂，气氛严肃紧张，由于韩文清和张新杰的存在，屋子里几乎没什么人会说话。但是张佳乐来了之后，就别有一番风味了，食堂里充斥着欢声笑语——他一个人的。 其实也没有那么单调，身边还有个苦笑的林敬言。 在荣耀联盟这些战队的食堂中，嘉世的食堂中规中矩，就是食堂装修气派，特别配得上嘉世的豪门风范，其实食物不怎么样，黄少天不喜欢，叶修也不太喜欢，于是老是泡面加火腿肠，大餐！后来叶修去了兴欣，黄少天也去吃了几次，兴欣伙食不错，而且有种在家吃饭的感觉，就是品种有点少，因为人少，毕竟像蓝雨那种几百号人的也不多见。 虚空的食堂量大实惠，每次去都给他好大一碗的羊肉泡馍，吃得黄少天直打嗝没法吃别的东西，深以为憾。301的食堂特色就是狗不理包子，吃一次两次还算好吃，吃多了也就那样吧没什么特色。雷霆的食堂略小，很拥挤，但是吃起饭来很热闹，热干面24小时供应，这一点黄少天很喜欢，莲藕汤是免费的，喻文州很满意。 霸图的食堂是黄少天最喜欢的，如果这个食堂能够像蓝雨一样每天营业到凌晨一点并且不限量供应的话，他会更喜欢的。 第十赛季，非常难得的，霸图能够汇集四位全明星选手，黄少天觉得挺好的，跑一趟霸图可以见四个老朋友，值了！尤其霸图食堂的海鲜又那么好吃，不要38一只！ “你没有吃不惯么？”黄少天对张佳乐很好奇，“你不是在百花天天吃小蘑菇么？” 张佳乐觉得黄少天很不可思议：“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爱吃小蘑菇了，你在蓝雨天天吃蛇肉么？” 黄少天严肃摇头。 “那不就得了，这个虾好吃，吃这个。” 林敬言推了推眼镜：“也别吃太多……容易过敏。” “你不懂，我的体质为了吃而生，从不过敏。”黄少天信誓旦旦，吃得欢实。蓝雨也不是没有海鲜，种类丰富品种齐全，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霸图的就是特别好吃…… 喻文州：“忘了是谁吃多了芒果跑到我宿舍要过敏药片。” 黄少天：“可以回蓝雨说去嘛！这里不要说！” 喻文州点头，然后把盘子里的虾全都夹给他：“好，听你的，不说了。” “没想到蓝雨队内气氛走的是这个路线，”张佳乐抱拳，“失敬失敬啊！想当年在百花，孙哲平跟我抢一块肉能抢到打起来！” 张新杰：“……” 韩文清突然抬头：“为什么这么自豪？” 张佳乐：“这样的东西吃起来才最好吃……不，但是不要这样看我，我没有要和你打架的意思。” “那PK吧！”黄少天就对这个感兴趣，“要不要来PK一下，好不容易来一次，还可以面对面的！分组分组，我忍痛将队长给你们组了，我和张佳乐，老韩一组，新杰，队长，林前辈一组，来吧！壮观的3V3！” 所有人看向喻文州，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这什么队内风气！蓝雨必须整改了！ 喻文州不动声色给黄少天夹菜：“多吃点。” 黄少天：“怎么了，分组不喜欢么？” 喻文州：“舍得把我分出去么？” 这真是个严肃的话题，黄少天又舍不得了：“那算了，还是我和队长一组。” 所有人：“咦……” 打脸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黄少天：“吃饭吧！多吃点！不要客气，就把这里当自己家一样，随便吃随便拿啊……” 韩文清OS：这不是新杰给我写的，我的台词么？ 轮回食堂，一个全新的现代化的新式厨房，在现代社会飞速发展的今天，这样的食堂之中，又隐藏着怎么样的美食美味，是一个值得所有人去思考的问题。 天刚蒙蒙亮，食堂门口，黄少天，来自蓝雨食堂的著名美食家，要去在片安静的土地寻找一种喧嚣的氛围，来更好的烘托美食的味道。 轮回的食堂门口，贴着一副字：食不言寝不语。 黄少天：“为什么呢？” 江波涛：“为了给队长一个轻松的氛围！” 黄少天：“哪儿能了！High起来！” 轮回的食堂和轮回的风格一样，两个字：洋气。 一进去就是各种全自动设备，做菜的大厨长得也洋气，饭吃起来有种不一样的味道。 喻文州：“什么味道？” 黄少天深沉：“资本的味道。” 吴启在一旁笑得直不起腰来。 什么叫洋气！有钱就是洋气，有异议么？ 轮回食堂早饭有企鹅造型的奶黄包，是轮回最受欢迎的菜色之一，大家每天早上穿着企鹅配色的队服去选喜欢的企鹅奶黄包，看上去非常有意思，黄少天赞不绝口。 “你们轮回是有吃自己的习俗么？”黄少天继续探索，“你们是不是每天吃什么补什么，吃完觉得全身血脉喷张，可以力拔山兮气盖世！” 周泽楷：“没……” 黄少天看着周泽楷盘子里两排十个奶黄包：“那你这样为什么呢爱吃？” 爱吃能有什么原因，当然是好吃啊！ 周泽楷点头：“好吃。” 奶黄包不大，十个也就那么点，大家都是成年人，又年轻，用黄少天的话：还是长身体的阶段！多吃点怎么了！ 江波涛：“就是有点甜。” “甜好，我喜欢，但是不要太甜。”黄少天说着，拿了十二个奶黄包，“奶黄包好，这是我们那边的特色，下次来蓝雨，请你们吃蓝雨的奶黄包！” 轮回所有人：“……” 孙翔急了：“今天食堂奶黄包准备得够不够多啊！我还没吃饱呢？” 江波涛：“……我让食堂再做点。” 周泽楷呆呆地看着，若有所思。 吃完饭，喻文州和黄少天就在轮回四处逛，江波涛是导游，周泽楷是陪同。他就跟在最后，时不时点点头，嗯两声，非常安静。 但是黄少天就不行了，叽叽喳喳的，给轮回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喧闹指数。 直到到了周泽楷的办公室他的话才多起来——因为他和黄少天有共同爱好，收集模型和手办。 男孩子喜欢兵器的很多，周泽楷就是一个，到处都是坦克模型，黄少天也很感兴趣，两个人聊起来，聊得其他人目瞪口呆。话量差距如此之大还是聊起来，这种不对等的输入输出真是让人大跌眼镜。 下一个共同话题就是迷妹送的礼物。 周泽楷，联盟的脸。礼物不是一般多，黄少天扫视一圈，不是巧克力就是花，再就是毛绒玩具，羡慕啊。 “为什么我的粉丝老是送我金嗓子喉宝和黄氏响声丸？”黄少天不服气。 “投其所好。”喻文州说。 “所以大家都送你护手霜！” 周泽楷：“噗。” 黄少天：“好笑么？明天就送你企鹅睡衣！” 周泽楷：“我有……” 黄少天点头：“可以的，那孙翔是不是小鳄鱼的睡衣，现在全世界都知道孙翔喜欢玩小鳄鱼爱洗澡了！” 经过走廊横冲直撞突然膝盖中枪的孙翔：“……” 最后是美食家黄少天的总结发言： 这是巨变的联盟，比赛和食物，比任何时候走的更快。无论队员的脚步怎样匆忙，不管胜利还是失败，总有一种味道，以其独有的方式，每天三次，在舌尖上提醒着我们，秋葵真难吃！ 蓝雨食堂经理：“……” FIN 第92章 【全职】[喻黄] 光阴的故事-论坛体番外（上） 1. 时间线：第三赛季夏休期 标题：理性讨论，怎么才能打败叶秋？ 三连冠啊，强到让人想哭 2楼 看你怎么打了，你要是带上五十个彪形大汉，叶秋估计就求饶了 3楼 Big胆！敢对叶神下手！带我一个吧！戳我头像联系我，我再出五十个彪形大汉！ 4楼 荣耀上，暂时没有 5楼 明天的叶秋 6楼 看到楼上很感慨……他强就算了，还每天都在变强，这是怎样的世界，比我优秀的人比我还努力。 7楼 我提议一个彪形大汉，霸图韩文清，够彪形够大汉！ 8楼 别吹了，都吹了三年，赢过一次叶秋么？韩文清也就能三次元打过叶秋了。 9楼 问题是叶秋今年才20岁啊，再不济，他26岁就退役，也还有五年，随便拿两三个冠军，想想就绝望。 10楼 呵呵，不一定后面就能继续拿冠军了，今年就是一个分水岭：吴雪峰退役，嘉世不去补强这个位置而是去签了一个没名没姓的青训漂亮小姑娘。我看嘉世吃枣药丸。 11楼 吴雪峰走了难道不是增强嘉世，削弱对手实力么？ 12楼 楼上我劝你少上论坛，真是看比赛费电。 13楼 嘉世神化叶秋成功，然后现在找了个宅男女神圈一波男粉，你们啊，幼稚。 陶轩这个商业意识可以啊，回去开网吧估计都可以开上市。 14楼 吴雪峰走了以后输了怎么甩锅，谁来吸收仇恨。 嘉世高开低走也说不定呢。 15楼 叶秋还需要“被神化”？酸的我都要笑了。 16楼 我的天，看到嘉世那边新闻了，新签的女选手，叫苏沐橙，枪炮师，拿的全队第二的薪酬，凭什么？她是叶秋小姨子啊？ 网吧老板疯了吧，买苏沐橙还不如花800万+200万浮动冠军奖金把微草那个新人王杰希挖过来呢。 17楼 王杰希这种打法，也就是出道极巅峰，高光不了几年的，800万还是溢价了。 不如500万挖蓝雨的新人。 18楼 哪个新人啊，黄少天？ 19楼 别啊，黄少天我蓝雨青训根正苗红，队长亲自挖过来的，长相英俊，技术手速意识一流，无论是战斗还是商业都是未来的核心，非卖品啊。这样吧，喻文州我们忍痛500万卖给大嘉世吧。 20楼 喻文州是谁啊？ 21楼 问了一下蓝雨的朋友，APM200不到的一位“神人” 22楼 600万，一口价，蓝雨两位新人打包，黄少天800万，喻文州倒贴200万！ 23楼 第六赛季挖坟，我笑的要吐了。 喻文州千万不能卖，我们留着就是净赚200万啊！ 谢谢嘉世安达不挖之恩。 24楼 可以说喻文州这条命都是大家奶出来的，现在喻文州的APM也过200了！ 我们蓝雨粉在这里给大家拜个早年。 25楼 第八赛季挖坟，9楼说26岁就退役那个，你出来，你是穿越过去的吧，能不能告诉我明年彩票号，英超哪个队会降级。 26楼 围观了一年，楼上，叶秋又复出了，改名叶修，还有英超是莱斯特城最后一名马上降级。 27楼 第十赛季挖坟，叶修又拿了个冠军，莱斯特城夺了英超冠军了。 28楼 这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玄学贴？ 29楼 这是一个层层递进打脸的贴，我目前来统计一下，分别有： 1、韩文清三年无法打赢叶修。第四年也不行。 2、苏沐橙就是个花瓶，作用就是圈宅男粉。 3、叶修再不济26就退役。 4、800+200W就能挖王杰希。 5、王杰希要800W是溢价，这个打法打不了几年啊。 6、黄少天身价600W。 7、喻文州身价为负200W。 希望大家再接再厉！ 30楼 哈哈哈，但是王杰希那个打法真的没打几年嘛。 31楼 好，让我们回到最初的话题——理性讨论，怎么才能打败叶修？ 2. 时间线：第四赛季初 标题：喻文州到底能不能胜任蓝雨队长？ 不黑不吹，平心而论，欢迎各种形式的掐架 2楼 主楼奠定了走向……那我直说，论技术和手速，不能，论脸和气质，能。 3楼 黄少天长得更不差啊！我女朋友，从来没看过荣耀，有一次看了黄少天打比赛，就成为他的颜粉了。 4楼 喻文州的颜和黄少天不一样啊。就好像小时候我和我哥们的区别。 我哥们要是笑着回家，邻居们都觉得这小伙子一定是在学校考了第一名。 我要是笑着回家，街坊邻居都觉得我一定是在学校板凳上涂了胶水没被发现。 5楼 不能这么说啊，还是要以能力才能说服人的。 不然嘉世为什么要叶修当队长不让苏沐橙。 6楼 不说技术能力，队长首要看的就是率领能力，喻文州那个手速能保证他出场么？ 喻文州也就是上个团队赛，看这两场还是第一个被突破的。 个人赛，擂台赛他都没法上。 7楼 你们这就不懂了，他的作用叫先抑后扬。七伤拳懂么？ 场上的蓝雨选手一看：卧槽，我们队长都死了，没办法了，赢还好，输了真的丢人到姥姥家了。 伟大的蓝雨战队学习了楚霸王的破釜沉舟，而喻文州就是个州！不对，那个舟！ 8楼 哈哈哈哈，想象团队赛一开始的时候。 喻文州说：弟兄们，跟我上！ 蓝雨选手在嘶声力竭：你快走啊，你打不过他们！ 9楼 我已经去网上买了500块彩票了，买蓝雨今年降级！喻文州带我赚大钱。 10楼 楼上介绍一下现在赔率是怎么样？我想买夺冠。 11楼 现在还没有夺冠，但是从下注名次那里可以看出来，嘉世还是第一名，赔率1:12。蓝雨上赛季成绩也不怎么样，新赛季队长更是一塌糊涂，所以倒数第四，离降级区也就是两位。 12楼 买买买，买蓝雨，喻文州带你赚大钱。 13楼 喻文州的存在让我感觉蓝雨好像少了一个人…… 其他战队：快！救治疗！ 蓝雨战队：快！救队长救治疗！ 世界未解之谜：喻文州为什么不去玩个治疗呢？ 14楼 因为他已经放弃治疗了。 我只想知道，蓝雨内部到底是怎么选队长的？丢骰子？斗地主？21点？石头剪子布？抽签？不然我想不到喻文州当队长的原因。 15楼 谁能制伏黄少天，谁就当队长。蓝雨机密，不要外传。 16楼 ……那你这么说黄少天永远当不上队长。 17楼 问题是黄少天根本不想当队长，你看他发布会上一副自暴自弃的样子，记者问他，你觉得喻文州当队长怎么样。 黄少天：好！顶！赞！ 你们见过他话这么少吗？ 18楼 喻文州现在已经是一个标准站桩输出了，不用动，反正也跟不上节奏，大家围成一圈保护队长，留出空隙给队长输出 不然搞不好喻文州输出还不如治疗 19楼 蓝雨老佛爷和他的五个骑士的故事 20楼 老佛爷！大清——亡了！（声嘶力竭 21楼 笑死，你们都没懂，蓝雨的战术精髓其实是虚虚实实，大家都以为队长很弱是一种陷阱，不敢打，结果队长就是很弱 其他战队：妹想到啊！ 3. 时间线：第八赛季夏休 主题：今天蓝雨战队买人了吗？ 没有。 2楼 没有，但是卖了于锋啊:） 3楼 今天蓝雨粉丝发疯了吗？发了。 4楼 莫急莫急，夜观天象，就在这几天了，我大蓝雨不可能只出不进，相信我 5楼 蓝雨忙着在地里拔萝卜，为什么要买人？ 6楼 要买的，看到王杰希发的微博了么？在海边度假呢，拍了大海。 蓝色海洋，蓝雨临海，王杰希马上免签来蓝雨。 我庙下赛季稳了！ 7楼 买，周泽楷啊。周泽楷前两天采访看了没？家里养了一缸鲤鱼。 养鱼，什么意思？很明显！向往喻文州！下赛季来蓝雨，顺便带上江波涛，如鱼得水，我庙要火，下赛季人多得都不知道怎么排阵了。 8楼 张佳乐微博没关注？他跑去庙里烧香了！什么意思还不明显，下个赛季复出，目标就是蓝雨。我庙啊！他这是提前给我庙揽香火。 不行了，我们蓝雨这个阵容有点挤。 让周泽楷先打替补【天凉王破脸 9楼 凭什么周泽楷打替补，张佳乐才最应该打替补！ 10楼 别吵，让王杰希打替补。他需要先接受思想教育。 11楼 蓝雨粉今天幻想症发病了吗？发了。 “夫妻因梦中喜中五百万分配不均大打出手” 12楼 蓝雨粉今天吃药了吗？没吃。 因为仇恨微草，蓝雨粉的病是越来越严重了…… 13楼 笑死我了，今天蓝雨粉丝上树了吗？上了！ …… 103楼 回复 13楼 十赛季挖坟哈哈哈哈，问一下树上的朋友们，树让黄少天砍了，大家现在怎么样了？ 4. 时间线：第十赛季季后赛末 标题：每年一问，蓝雨为什么从来不买人？钱是不是都被食堂吃没了？？？ 他们食堂经理搞了个账号，每天深夜发美食图片，队长副队长跟着转，这个战队还有救吗？ 2楼 呼啸一千万买唐昊的时候，蓝雨呢，蓝雨是不是在研究鸭血粉丝汤的配料？ 3楼 呼啸喊出两千万买张新杰的时候，蓝雨呢，蓝雨是不是研究肉夹馍的火候？ 4楼 哪儿能了，蓝雨自己有训练营，青春的训练营，友谊的训练营，全联盟的训练营（棒读 5楼 蓝雨忙于种地，为什么要买人？ 6楼 呼啸：一千五百万！来不来？ 张新杰：拒绝。 呼啸：两千万！来吧！ 张新杰：拒绝X2 而蓝雨 蓝雨：老板，五块钱一包萝卜籽，成交不？ 老板：拒绝。 蓝雨：五块五，这下行了吧？ 老板：拿走吧 7楼 好不好，问百花，我就问百花，蓝雨这块地，种出来的怎么样！ 8楼回复7楼 谢谢蓝雨，卖家人很好，亲测好用，物流很快，刚从蓝雨地里拔的萝卜，到了我们这儿也没有水土不服，爱吃小蘑菇，过得不错，和描述相符，五星好评！ 9楼 我只纳闷蓝雨食堂这么牛为什么没有把萝卜做成菜…… 10楼 试问哪个战队不想去蓝雨训练营里拔萝卜呢？到老乡家里不要客气！ 11楼 当年百花还想要郑轩接替百花缭乱，现在把于锋带走了，百花觊觎蓝雨很久了吧？稳定大客户啊！ 12楼 自从蓝雨把卢瀚文从地里拔出来，我就不再肖想蓝雨买人了，最强之人已在阵中！大家排队上树吧！ 13楼 蓝雨粉丝上树到底是个什么梗。 14楼 就是第八赛季，有个传言是当初张佳乐差点就去蓝雨了，因为黄少天亲自去打电话给张佳乐过。 15楼 当初我和我的蓝雨小伙伴们听黄少的采访说过他给张佳乐打电话，就激动了，觉得下一步张佳乐就要在黄少的动员安利之下复出加入蓝雨了，再一看蓝雨随队记者那边说，今年夏天蓝雨将有一个重磅级转会。 心情激动，我们蓝雨庙当天晚上灯火通明，讨论来了之后的位置，琢磨张佳乐喜欢的食谱，庙里面的许愿池砸了一大堆硬币，祖宗保佑，蓝雨以后就是索克萨尔和夜雨声烦的剑与诅咒，锋芒慧剑和百花缭乱的繁花血景。 光张佳乐个人专楼我们都搭了20多页呢！ 第二天一大早女粉丝微博抽奖什么口红，唇釉，眼影，小裙子，日本爱豆见面会转发的飞起来，男粉丝什么蓝雨周边，游戏充值更是随处可见。大家还说，这都是为第二个联赛冠军准备的，反正也就是今年了，现在开始攒点人品不耽误什么的。 后面几天我庙就为了接受信号，我爬到树上准备第一时间刷新出官方消息，一刷新： 于锋宣布加入百花战队。 这是怎么回事，喂，你们把我下树的梯子搬走干什么？ 16楼 但是蓝雨卖的有的就很可以，比如于锋，主观能动性比较强，一门心思为了小蘑菇；也有的就不怎么样啊，因为蓝雨不卖说明书。 林枫不就是个例子？ 17楼 呼啸：林枫多少钱？ 蓝雨：320万。 呼啸买完了……跑来问蓝雨买说明书。 呼啸：林枫的说明书多少钱？ 蓝雨：3.2亿。 呼啸：卒 18楼 呼啸嫌弃可以送回来啊，改副担架，明年还卖百花！ 19楼 还是我大嘉世好啊，卖的哪个不是物美价廉？还不需要说明书。 20楼 是的，季后赛有八强，七强谢嘉世的水平。 21楼 噗，孙翔加一叶之秋可是2800万呢。 22楼 说道这个，嘉世之前破产那会不是传了很多次孙翔和一叶之秋的新闻么，每个豪门都传过，其中就传过蓝雨，后面蓝雨粉丝改了个段子来着。 义斩：500万 轮回：800万 义斩：1500万 蓝雨：2000万 轮回：3000万 蓝雨：成交！ 轮回：怎么是我买了？这回不算，重来。 蓝雨：好的，这次你慢慢听，听好了啊，我这次可不会让你了。 轮回：我先！2800万！ 蓝雨：成交！ 轮回：这回你俩咋不往上叫了呢？ 蓝雨：嗯，我怕喊乱了。 23楼 看看近几年的转会价，我说重量级的。 生灵灭950万——雷霆 百花缭乱1600万——霸图 于锋600万——百花 唐昊1000万——呼啸 林敬言100万——霸图 林枫320万——呼啸 孙翔加一叶之秋2800万——轮回 方锐400万——兴欣 24楼 轮回好有钱啊！ 25楼 嗨嗨嗨，我们呼啸2000万给张新杰的报价呢。 26楼 程思嫣那边后来说私下还追加到2500万+几百万浮动冠军奖金呢。呼啸真有钱啊。要是蓝雨，这个钱就拿去存银行涨利息了。 27楼 呼啸这一轮赢了！老板是谁啊，有没有扒一下的。 28楼 嗨嗨嗨，我兴欣和方锐对外宣称报价6500万呢。 29楼 闭嘴你们那个不算。呼啸老板是马云吧，以后就叫呼啸淘宝队得了。 30楼 淘宝队安达能不能帮忙抬一抬我们喻文州的身价，现在还负两百万呢。 31楼 人家报价帮你们抬了，你们又不放人！豪门套路深，我要回农村。 32楼 刚刚说了轮回和蓝雨，淘宝队和蓝雨也有个段子来着。 蓝雨：在你身上长久以来一直有一个问题在缠绕着你。 呼啸：什么问题？ 蓝雨：你给谁抬的身价？ 呼啸：这个问题我已经知道了。 蓝雨：不,你不知道,你知道吗？张新杰么？你可以抬张新杰，我也可以，大家都可以，拿掉张新杰你到底给谁在抬身价。 呼啸：我不知道,我也不用知道！ 蓝雨：那就问几个有意义的：呼啸为什么要买人，豪门为什么要卖人，豪门的新赛季如何重建。你们下个赛季季后赛的把握大不大？ 呼啸：够了！ 蓝雨：你们1000万买了唐昊，唐昊身价就是1000万，你们2000万报价张新杰，霸图不卖，你们涨到2500万，还是不买，最后你们什么也没花出去，张新杰个人身价涨到第一，你们获得了呼啸淘宝队的称号，我就问问这种情况到底是谁抬了谁？ 呼啸：闭嘴！我要把喻文州和黄少天都买了！ 蓝雨：是谁抬了蓝雨？而蓝雨又抬了谁？ 呼啸：是,我抬了我？ 蓝雨：动手吧，给喻文州报价8000万吧，为了你自己。 33楼 蓝雨还行不行，转会窗别人家都在画饼，就他家在树上编段子，呼啸都给忽悠瘸了 34楼 换句话说，蓝雨不只是地好，关键是他们采购种子的人员眼光更好啊。 黄少天，方锐，可都是挖到的，光前面这位就应该加鸡腿和盒饭。 35楼 都在蓝雨了还要什么盒饭和鸡腿啊，吃食堂啊。 36楼 而且蓝雨薪酬阶层分配均匀，王牌账号继承人选培养得当。 37楼 哪怕最近几年都没有冠军，但是抵不住人家王牌选手都正值当打，而且我计算过，蓝雨一队选手平均年龄是联盟最小的。 38楼 这也能拿出来吹一波？卢瀚文：谢谢，都是同行衬托的好。衬托的同行都太老。 39楼 所以这就是黄少天今年把树给你们砍了的原因？ 蓝雨要走自己的路，让蓝雨粉无树可上？ 40楼 你们不要奶了，万一真的哪天卖人了怎么办，就算不是卖的喻文州黄少天，把于锋郑轩卖了也遭不住啊。 41楼 楼上怎么回事，于锋都他娘的给百花打了两个赛季的比赛了，大兄弟村里刚刚通网么？ 42楼 嗨嗨嗨，醒一醒啊40楼，不仅打了两个赛季，这个赛季还和黄少天solo了啊。 43楼 去年微草版转会窗期间投票：你希望哪位选手来到微草？ A、唐昊 B、孙翔 C、赵禹哲 备选都很正常，看中的都是这几年的新生代，每支队伍都想要嘛 然后蓝雨版的投票：你希望哪位选手来到蓝雨？ A、不买 B、韩文清 C、王杰希 D、肖时钦 E、周泽楷 F、李轩 G、于锋 最后，得票最高的是不买，其次是于锋 蓝雨粉，可以的，非队长不候选，然后竟然还都投不买！！！ 44楼 蓝雨粉真是生冷不忌，连王杰希都要备选！ 45楼回复44楼 你没看到王杰希票数是0么，diss微草的新方法，不懂不要讲话 46楼 那万一王杰希免签呢，你们也不要？ 47楼 要啊，你当我们傻啊。 48楼 蓝雨粉是对于锋感情挺深啊……还想让于锋回去么，真爱，唱一首意难忘 49楼 看黄少天就知道蓝雨对于锋多zqsg啊，然而一腔深情尽付流水 50楼 你可拉倒吧，蓝雨粉只是不服气自己食堂不如百花吸引于锋。昨天还有蓝雨粉要举报百花，说百花用小蘑菇给于锋下毒。 理性讨论，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是蓝雨粉丝做不出来的呢？还有没有人能管管这个战队的粉丝了？ TBC 第93章 【全职】[喻黄] 光阴的故事-论坛体番外（下） 6. 时间线：第十赛季季后赛末 标题：由喻文州的老而弥坚来看，是不是说明对于战术指挥师来说，节奏感比手速更重要？ 楼主闲来无事去翻远古战术贴，发现近几年的喻文州的输出柱状图和他刚出道的时候对比其实差距并没有那么大。 反倒是韩文清，方锐这些出道以手速见长的dps型选手，经历了正面输出低谷后开始改变打法。 这是不是说明，我们忽略的比赛节奏掌握能力其实比手速重要。 2楼 等等，楼主我荣耀职业联赛看的少，你不要骗我。韩文清和刘小别就算了，你告诉我方锐他什么时候正面输出过？ 他的风格不是“老乡见老乡，背后捅一枪”么？ 3楼 我的妈呀，喻文州还没满30岁，现在都要用老而弥坚来形容了么？那王杰希算什么，不朽丰碑么？ 4楼 老而弥坚喻文州，天山童姥王杰希。 至于叶修就抽着烟给大家讲一段自己的故事：你问我的年龄？我还记得那时候秦始皇刚刚统一六国，我五岁，就跟着徐福出海寻灵药，最后找到的时候遇到猛兽躲闪不及就让我吃了下去，等我从昏迷中醒来时，发现那是二世元年七月，卒买鱼烹食，得鱼腹中书，固以怪之矣。又间令吴广之次所旁丛祠中，夜篝火，鲤鱼肚里出现一个纸条，写着：兴欣兴，叶修王。 这就是我的故事。 5楼 不对啊，按照时间线来说应该是嘉世兴啊。 6楼 楼上你为什么要跟着4楼的时间线来？ 7楼 那肖时钦和张新杰呢？ 8楼回复 7楼： 戴眼镜，穿衬衣，会不断地通过神秘方式减少年龄的男人……我就不展开讲了，你们自己对应吧。 10楼 节奏大师喻文州。 11楼 可是当节奏掌握力都是顶尖的时候，手速还是决定因素。参考第十赛季季后赛蓝雨vs兴欣，单人赛喻文州对叶修的时候，叶修找到空当解决战局，后面还手速划水，这才是收放自如吧。 12楼 哈哈哈但是就是这场之后给了喻文州灵感啊，反正叶修也退役了嘛，他就研究出一种利用独特节奏布置陷阱的单人战术，遇上非顶尖大神还真能偷几个人头。 13楼 嗯，这个战术核心就是：把APM300的人拖到200，然后喻文州用丰富的手残经验打败他们。 14楼 你们说的跟真的似的，那我现在去劝我家刘小别放弃手速还来得及么，节奏感要怎么练啊？ 15楼 回复 14楼 多打地鼠吧。 16楼 楼上不要再挖我鱼黑历史了，14楼听我一句劝，应该多玩劲舞团。 7. 时间线：第十一赛季季后赛 主题：【比赛预告】春风吹，战鼓擂，蓝雨微草就是怼！ 比赛性质：季后赛第一轮 蓝雨战队主场迎战微草战队 比赛地点：晓川场馆 网络直播链接见下 在回复里参与竞猜，猜对胜负的用户有机会得到正版战队周边，如回复：蓝雨胜：微草负 猜对比分的用户有机会得到正版战队签名队服，如回复：蓝雨4：6微草 我们还将在回复里抽取十名用户获得叶修签名卡一张！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赢五百万迎娶苏沐橙走上人生巅峰的时候到了！ 2楼 为什么要送叶修签名卡一张？他和这场比赛有什么关系？是不是其他人的送完了。 管理员，黄少天王杰希喻文州的签名卡发完了你拿张刘小别郑轩的也行啊 3楼 楼上刚来的吧，有叶修的就不错啦！八赛季轮回对蓝雨的总决赛，抽的是韩文清签名照，我们内心都是拒绝的。 4楼 嗨，这也不错了，有一次抽五十张冯宪君签名的时候那场面你是没遇到，怎么说呢，比赛预告就是惊喜不断。 5楼 也许拿到叶修签名卡才可以迎娶苏女神？这个和童话里打倒大魔王掉落钥匙才可以去城堡解救公主一个意思吧？ 6楼 老司机给你们科普一下套路，看到那个正版签名队服了吧，这是不限战队的！就是遇到哪个战队工作人员就随机给你抽一件寄过来，那才叫未知的惊喜，也就是一半的概率抽到对手，就说我吧，参与竞猜八年了，人送外号抽奖喻文州，作为一个蓝雨粉，我有七件王杰希签名队服，超过了百分之八十的微草粉。 7楼 什么叫抽奖喻文州？ 8楼 锦鲤。 9楼 知足吧，去年百花对呼啸，我中了签名队服，熟悉套路的我，作为一个百花粉，给工作人员说尽好话，人家说好放心一定给你寄百花的，等到快递一到，在朋友面前一打开，他们笑得肚子疼——张佳乐的。 10楼 楼上要不要换一下？我是霸图粉，上次中了嘉世版叶修队服，这可是限量版了，交个朋友，换了吧。 11楼 不要歪楼，以锦鲤王子喻文州的名义诅咒，再歪楼中冯主席秃顶写真 12楼 吓得我赶紧预测一下比分，大家都要向我学习，理客中 蓝雨10：0微草 13楼 还是夸张了，蓝雨6：4微草 杰希团队赛xjb指挥，赛后羞愧当即退役！第二天粉丝纷纷表示：这么多年了他终于有了自知之明！ 14楼 蓝雨8：2微草 隔壁队长挺身而出，擂台赛1v3成功！我队王大眼、英杰毫无还手之力，最后刘小别手速发挥到抽筋才堪堪损血3%！ 十一赛季守擂之星喻文州说：我也不是谦虚，我只是做了一点微小的工作。 15楼 蓝雨10：0微草 赛后新闻一览： 【队友一点血都没丢，百无聊赖的徐景熙孤身走中路怒夺微草5个人头分，十一赛季单挑之王竟然是他！】 【蓝雨上场人员竟是厨房师傅，最后齐齐得分，赛后媒体直夸文州妙计安天下！】 【团队赛开始仅五分钟微草主动申请红牌六张！原因是黄少天发凤凰传奇歌词让自己无法控制双手！】 【来自联盟的愤怒，冯宪君：这是豪门的耻辱！王杰希不如早早回家卖红薯。】 【黄少天随手一甩幻影998剑，个人赛3秒结束战斗破新纪录，除了他谁还配得上mvp？】 【郑轩瘫坐在椅子上轻松斩获最佳第六人，虽然整场比赛他就负责放烟花。这盛世，如蓝雨所愿。】 16楼 我的妈呀，楼上微草粉丝这是攒人品都疯魔了，把蓝雨毒奶的生活不能自理。 17楼 我觉得你们低估了蓝雨，感觉他们要放大招。 18楼 微草真豪门，帝都底蕴深。三年拿两冠，闻风直胆颤。 先说人队长，自带一个王。擂台稳如铁，团队更在行。 要说人单挑，随便虐拳皇。第三赛季前，就把美名扬。 许斌不慌忙，防守如金汤。若是不耐烦，反手一耳光。 二少刘小别，单挑王中王。更别提手速，惊动dangzhong央。 天才高英杰，已经下克上。年少不轻狂，绝技一箩筐。 柏清无极限，两号也能练。守护天使猛，牧师更是强。 周烨柏阵鬼，神枪手柳非。李轩周泽楷，也得认倒霉。 其余众好汉，个个有文章。要是认真夸，聊到明晚上。 今年转会窗，哪个不向往？微草不夺冠，我就去上fang！ 再来看你庙，饭袋与酒囊。妹子数为零，实在太荒唐。 蓝雨俱乐部，联盟大食堂。除了伙食好，还有啥名堂？ 头牌黄少天，只会瞎嚷嚷。幻影十四剑，戳自己脸上。 浪砍五十招，仅把树砍倒。剑影走七步，打只小松鼠。 队长喻文州，手速让人愁。比作浏览器，他就像ＩＥ。 你说战术好？笑得我内伤。还手力为零，基本靠心脏。 郑轩命最好，整天葛优躺。玩个弹药师，胆子还不大。 一躺就七年，炮仗能吓跑。都是四赛季，他就不争气。 瀚文还挺好？待宰小羔羊。接班黄少天，别的没学着。 剑影八步半，谁都能看见。未来尚如此，蓝雨也是惨。 治疗徐景熙，有苦没法提。被迫走中路，没近攻保护。 关键先生宋，没啥大作用。进攻没办法，防守就装傻。 还有那李远，整天神叨叨。召唤了半天，啥也没看见。 传奇祖师爷，待了就三年。精神恒久远，猥琐永流传。 去了大兴欣，立马拿冠军。暗示很明显，早走早安全。 至于其他人，物美又价廉。一块萝卜田，薅了十一年。 今年季后赛，一轮就玩完。很多个夏天？天凉就解散。 壮哉微草！天亡我庙！ 19楼 哈哈哈，蓝雨不愧是主业说相声，副业打比赛的俱乐部。 20楼 蓝雨粉悠着点啊，这么踊跃估计离中奖不远了，一件于锋签名队服徐徐到来等签收。 8. 时间线：十四赛季常规赛末 标题：平胸而论，喻文州什么时候退役？ 俗话说得好，男人三十一枝花，我看喻文州三十应该还在绽放，四十岁也迎风不老，打到五十岁退役，应该没什么问题吧？现在才28，大好年华在路上！ 2楼 主要是……手速没有什么下降空间，而经验和意识却在哗哗疯涨…… 3楼 荣耀界的布冯。喻文州：世界是属于年轻人的。年轻人哭了。 4楼 喻文州：真羡慕你们这些有手速的疯子。 现在呢，疯子们全都出院了，大夫疯了。 5楼 当黄少天都已经成为十年资历的老解说员，喻文州还在场上拼搏。 黄少天：“喻文州……他是我当年的队友，我很熟悉他。” 群众：“哪能了！” 7楼 黄少天想当队长的愿望十年也实现不了，这个事实告诉我们，在蓝雨熬资历是没有用的 8楼 黄少天：我爱你想你念你怨你深情永不变，难道你不曾回头想想昨日的誓言？ 9楼 哪儿能了，黄少天想当队长，当年就当了，为了世界和平，副队长没什么不好。 10楼 不一定，据说联盟给战队队长每个月单独补贴300块呢。 11楼 联盟怎么想的，职业选手缺这300块么？ 12楼 那可说不定，那你怎么解释楚云秀这种没什么动力的人到底为什么要顶着不比喻文州当队长小的舆论压力成为第一个女队长？多半是为了300块可以买一只口红吧。 13楼 原来如此，说得通了，也是郑轩不喜欢买口红，不然估计也早起义当蓝雨队长了。 14楼 嗨，黄少天在蓝雨食堂多吃几顿就不止300了。 15楼 但是喻文州同时还是国家队队长啊，第一位双料队长。 来，我们视频连线一下国家队副队长，听民声，访min情。 16楼 老梗用久了很烦的，罪大恶极喻文州，战队毒瘤喻文州，一动不动喻文州行了吧？ 俱乐部里，本来就分为精神领袖和战斗领袖，喻文州现在影响力和表现就是对得起队长，有问题么？ 国家队里，喻文州是现在最老资历那批人，长期当队长，多年位于全明星阵容，对将大神高效搭配组合有经验，个人实力单职业第一，人缘非常好，善于处理更衣室矛盾。我就说这几条，你们还能找到其他人么？ 17楼 李轩啊，他都符合。 18楼 …… 19楼 喂喂喂，黄少天前脚宣布退役意向，你们就没想过喻文州也想退役吗？ 20楼 喻文州不用退吧……千年老鱼，将来是要名垂青史的，干嘛退役，喻文州，你看到了吗，你是要成为荣耀之神的……人，你要继续打下去，别人都是子子孙孙，无穷尽也，唯有你！屹立不倒！你是传奇！ 21楼 喻文州早就是传奇了谢谢，多少年后大家都会为他的手速惊叹。 科学实验表明，手速与成就无关。 22楼 多少年后，卢瀚文都退役了，喻文州还在继续打荣耀 十年前，蓝雨粉丝痛哭：这可能是我们喻队的最后一场比赛 十年后，蓝雨粉丝麻木：我们喻队这场比赛真棒 23楼 十年前，喻文州说：小卢，面对微草，好好打 十年后，成为蓝雨经理的小卢对喻文州说：喻队，面对微草，好好打 24楼 卢瀚文: excuse me?? 25楼 瀚文，反了吧，天下岂有二十年之太子？ 26楼 楼上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微草粉。 27楼 其实黄少天状态下降得也不是很厉害，可以再打的……我的心在滴血，最后一年了，最后一个夏天 28楼 黄少天这种人，心气是很高的，不可能留在蓝雨当替补，而且什么年纪做什么年纪的事情，这一段过去了，还有新生活，看开点 29楼 我怎么有预感喻文州也要走……心情复杂。而且喻文州进联盟的可能性很高，说不定以后，新闻上到处都是喻文州微笑着接受采访。 30楼 喻文州什么时候接受采访不是微笑着的？ 我怀疑他本体就是一只萨摩耶。 31楼 这你们就不懂了，笑一笑，十年少嘛。 32楼 是真的，我之前和朋友在G市老区散步，就看到了野生喻文州和野生黄少天，很温和的就给了我们签名，然后喻说是饭后散步。 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 33楼 前面好不容易渲染出来的感人气氛就被你们打乱了。 呜呜呜不行，你们快把悲伤的感觉给我找回来。 34楼 好吧满足你。 看着喻文州出道的人提醒你们一下哦，按照时间，读小学的现在应该有男女朋友了。 读中学的现在应该结婚了。 读大学的现在孩子应该可以打荣耀了。 大家做到了么！ 35楼 令人窒息的悲恸。 36楼 闭嘴！ 喻文州做到了么？ 37楼 黄少天：做到了啊。 END 第94章 【全职】[喻黄] Sweet（上） Sweet（上） 喻文州站在家门口，掏出钥匙开门前，做了充足的心理准备。 联盟最近很忙，派他去B市出差了两周，这两周如果是平常还好，但是现在家里一人一狗就算了，还多了个小累赘。喻文州总觉得他一眼没有照看好，家里就要天翻地覆了。 小满是两个月前来到家里的，在这之前，领养的手续办了足足半年，两个人为了各种手续简直跑断腿，历经九九八十一难才最后把领养的手续办妥，这中间乱七八糟的事情多到一想就头痛，黄少天只要想起来，就会巴拉巴拉和小满念叨一通。小满也听不太懂，奶声奶气地哼哼两声，然后煞有介事地拍拍黄少天算是宽慰他，把他感动得痛哭流涕，下一秒让他上刀山下火海他都不会拒绝。 领养这件事，从两个人退役开始就在做准备。黄少天很喜欢小孩，走在商场里看到小孩都要停下来揉人家的头，揉得小孩直哭才罢手，后来两个人商量了一下，有个小孩子似乎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在征得双方父母同意下，于是领养了小满。 小满的名字是喻文州起的，她的生日在小满这一天，而这一天是夏季的第二个节气，含义是夏熟作物的籽粒开始灌浆饱满，但还未成熟，称为小满。两个人都觉得名字含义不错。尤其黄少天，觉得这个名字简单易懂，意蕴深刻，很有自己名字的风范，而且听上去和大黄是配套的，大手一挥，准了。 小满长大了如果知道黄少天同意只是因为为了和大黄对仗，到时候免不了一场家庭战争。 两岁半的小孩，已经脱离了最难带的那一段时间，每天除了喂奶，好像也没什么特别难做的，喻文州要出差，黄少天自信满满地决定在家带孩子，由于他实在太自信，喻文州就给了他这个机会。 ……喻文州一出门就后悔了，后悔到现在，一早上就从B市赶回来，大中午的热得满身汗站在门口，整理了好半天心情才敢开门。 哗啦一声，门开了，喻文州走进来，屋里静悄悄的，非常安静，大约是在睡午觉的关系吧。他放下行李，从门口拐角处向客厅一往，立刻看到满地狼藉。 为了怕小满磕到，地上铺了厚厚的毯子，现在满地都是乐高积木。黄少天晾着肚皮仰头躺在地上睡午觉，小满含着手指枕在黄少天身上睡，大黄靠着黄少天手臂睡，两人一狗，其乐融融，鸡犬升天不过如此了。 窗外烈日炎炎，屋内开着空调，凉爽得像是另一个世界，喻文州本来想把黄少天喊起来，可是看着这样兵荒马乱却又温馨到心坎里的场景突然又笑起来，他无奈地摇摇头，走到卧室，拿了一大一小两条空调被出来。 满地都是玩具。 在家里，本来是有个储物间的，被黄少天给改造成了玩具室。黄少天宠小满宠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小萝莉肉乎乎的小手一指，话都不用说，买！ 喻文州教了半天的“买东西要适度不能不节制”的道理，转瞬间灰飞烟灭。 为了这件事，家里还开了第一次家庭会议，黄少天作为被批评对象坐在一边，另一边是喻文州，小满，还有大黄。 会议很严肃，主要就黄少天同志乱买东西做出了批评，黄少天同志虚心接受、坚决不改的精神得到了小满同志的高度赞扬和大黄的积极拥护，会议结束后，被喻文州叫去卧室开小会，出来就老实了，乱买东西的频率急速下降——由一出门就买一行李箱改成只买一件。 但是即便如此，玩具室的东西还是多的像小山一样。喻文州有一天po了一张图在朋友圈，方锐立刻来问：喻老板，改行倒腾玩具啊？ 喻文州肯定地答复：改行了，还倒腾人，家里有个每天都在买东西的，你们谁要？ 要不起！所有人都这么回答的。 玩具，小裙子，发卡，凡事小女孩需要的东西，一样不落。尤其是裙子，黄少天恨不得把每个童装店都扫荡一空。只是他审美实在堪忧，喻文州有一次看到黄少天给小满穿了一件土黄色的裙子，上面绣了一大朵牡丹花，那视觉冲击，简直比燃烧弹还要辣眼睛。 光是收拾玩具就收了半天，等到喻文州从玩具室出来，黄少天终于醒了，他瞧了瞧，发现自己闺女睡在地上，那还得了，扛起来就往卧室丢，由于半睡不醒的时候眼神也不太好，差点撞在喻文州身上，睁眼睁了好半天才发现是喻文州回来了。 “不然呢？” “有可能是我买的大人偶。”黄少天揉了揉眼睛。 喻文州：“……” 小满晚上睡觉离开大人就哭，黄少天为了幸福生活，不知道从哪儿倒腾了两个等身人偶回来，一个喻文州一个黄少天。由于制作不太精良，乍一看还挺丑的，拿回来就把萝莉吓哭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拿着小拳头直砸黄少天。黄少天一看不好，赶紧就把人偶藏了起来，由于家里空间有限，那俩人偶就在卧室衣柜里对坐，手里捧着无处安放被萝莉看到就要啃的冠军奖杯，好不凄凉。 “睡多久了？”喻文州把小满接过来，“中午吃饭了吗？” “吃了，”黄少天揉揉眼睛，“中午喝奶了。” “你也喝了？”喻文州抱着小满，小满一个劲儿地往他怀里钻，一身的奶味，但是即便有萝莉的干扰，喻文州还是精准地闻到了黄少天身上的味道。 “我不知道吃什么好了！”黄少天为自己分辨，“她老让我和她玩，饭都没做，我俩就一起喝奶了……嗝，挺好喝的。哎，今天周日啊，等下去钢琴课？” “先让她睡，睡醒了再去。”喻文州说。 趁着小满没醒，小别胜新婚，两个人躺在卧室的床上腻歪了一会儿——当然，主要就是黄少天歪在床上滔滔不绝地讲这段日子是怎么过来的，黄少天十分自豪，就差摇着尾巴求表扬了。 “过两天他们都要过来，”喻文州坐起来，揉了揉习惯性趴在床上的黄少天，“你要不要去？” “谁们？”黄少天纳闷地抬头，“王队，李轩，周泽楷，还有楚云秀。” “队长开会啊？”黄少天翻过身来，习惯性地把T恤拉起来晾着肚子，“那我去干嘛？” “公事之外，还有私下聚会，”喻文州笑了一下，“挺久没见面了。” “行啊。”黄少天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我问问方锐来不来，他现在也一天天游手好闲——这人跑回去读大学了，害不害羞，他在大学里就像个卖馄饨的大爷！能不能毕业都不好说，说不定等小满考上大学还可以和方锐当校友，你说呢？” “你去当面和方锐说。” “我才不去。”黄少天低着头给方锐发消息，“不过得让方锐来啊，他这个人面对萝莉最束手无策了，空手套白狼，我要带小满去套红包——哎，醒了醒了！” 隔着两道门，一点动静都听得非常清楚，黄少天这原来专门在荣耀赛场听技能的耳朵，现在专门听闺女的风吹草动。没事就去幼儿园听墙角，哪家不要命的小正太牵了小满的手，那还得了，黄少天不得带三十个彪形大汉打上门去讨个公道。喻文州对此非常无奈，从来没见过黄少天心眼这么小的家长，将来小满甭想早恋了，别说早恋，估计连正常谈恋爱都过不了黄少天这关。 “你就不允许她有喜欢的男生？”喻文州苦口婆心，“那个给小满送草莓的小男生，看着就挺懂礼貌的，也没有做出格的动作。” “哪儿能了？”黄少天一撩头发，“热情奔放这一款，有我，温柔儒雅这款，有你，还要什么自行车？别的男生能有我帅？再说了，你老说我干嘛呀，小满要是将来长大了，真的喜欢一个男生，要私奔，你怎么办？” 喻文州思考了一下，面带微笑：“当然是打断他的腿。” 黄少天打了个响指：“bingo！” 小满醒了，行动力极强，竟然从婴儿床里爬出来了。黄少天一进来，她就打了个哈欠要抱，刚刚生龙活虎爬上爬下的精神头一秒消失，黄少天不太会抱孩子，平时在家里就扛来扛去的，像是扛沙包，小满也不觉得怎么样，趴在黄少天背上哼哼唧唧地在唱歌。 “喻文州回来啦，”黄少天扛着小满，双手解放，在衣柜里找裙子，“等下让他抱你。” “好。”小满点头，然后把刚睡醒的口水都擦在黄少天的衣服上了，为了安抚黄少天，她还拍了拍黄少天的背，“你的衣服真好看呀。” 黄少天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刚想发火，结果小满一句“你的衣服真好看呀”，立刻把他的邪火也压下去了。 “我好看还是衣服好看，啊？”黄少天乐此不疲地问这个问题。 “你好看。”小满一脸麻木地回答，“你坠猴看。” “那是，你爸爸我向来是以貌服人的，”黄少天一边吹着口哨，一边追忆似水年华，“想当年我一场比赛几十万上下，到场的女粉丝，那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 又来了。小满像模像样地叹气，实力装死，还不忘蹬腿抗议。 “小满。”喻文州走过来，推开门，冲萝莉拍了拍手。 小满这时候完全爆发出不符合年龄的能耐了——她飞快地从黄少天肩上爬下来，一蹦到了毯子上，还摔了个跟头，喻文州没有要扶她起来的意思，她就自己爬起来，嗖的一下冲过去。 “哎呦喂，”黄少天从衣柜里探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呀。” “看把你酸的。”喻文州把小满抱起来，小满吐着小舌头冲黄少天示威。 “我没酸！”黄少天拿着裙子走过来，“换衣服！出发！钢琴课！小满，你，从此就是一个艺术家！过来，我给你扎辫子。” 黄少天的扎辫子绝学学了几个月，现在勉强能看了。他觉得自己扎得辫子特别好看，每天都有新花样，是幼儿园之最，可是小满一照镜子就哭，觉得自己长得像个无家可归的小乞丐，主要还是因为黄少天的辫子扎得太放飞自我了。 而且还很痛。小满不乐意让黄少天给扎辫子，但是没办法，黄少天现在上瘾了。 “看今天老爸给你扎一个，绝世大美女的辫子，”黄少天上了手，立刻把小满的头发搞得乱七八糟像是要爆炸了一样，“蓬松好，蓬松一点，随我随我。” 喻文州：“……” “钢琴课几点，等下开车去吧。”黄少天看了看手表，“别迟到了啊。” “你今天怎么这么积极？”喻文州纳闷地看着他。 “那是，”黄少天严肃地说，“虽然不知道小满将来想要干什么，但是成为一个艺术家，我是同意的，随我。” 喻文州：“行，都随你。” 小满突然举手：“因为钢琴老师。” “什么因为钢琴老师呀？”喻文州一愣，“你说他积极去钢琴课？” “嗯！”小满重重点头，“就是他说的！” 黄少天：“……黄小满，你是不是想挨揍？” 小满：“我不姓黄！我姓喻！” “我管你姓什么，你再胡说八道我真的要揍你了！”黄少天色厉内荏惯了，但是表面上还是要撸胳膊挽袖子的。 小满往喻文州怀里一躲，情绪说来就来：“哇呀呀呀——” 黄少天一秒怂：“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哎哟喂，来抱抱，买买买，等下买冰淇淋，买巧克力，买裙子买娃娃！” 喻文州：“……” TBC PS，我国的话，这俩人是不符合领养条件的，文里瞎掰。